“咚—咚—咚”

石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感觉……”石义忽然觉到有些恍惚，吃力地睁开眼，身体缓缓下沉，脑海一片空白，心中由淡及浓，蔓延起恐惧。

突然，眼前一黑，仿佛又置身于梦境。

昏黄的月亮，斜斜地歪在山崖边上，像是被尖利的岩石割破，隐隐地渗着血色。轰鸣的山涧，在月光下射出耀眼的银色。空中，隐约似有清歌飘荡。青苇随着粼粼的波光，柔和地起伏舒展着。

“青花……”石义失声喊道。

远远的，慕容青花依偎在一个人怀中，喃喃地私语。而这人自己未曾相识，一明一暗，两道影子在水中闪动。

“青花，回来！”二人并未听见，仍惬意地谈笑着。正当石义要发怒时，眼前又一黑，自己浮在了半空中。

乌云密集，暴雨四起，电闪交错。

脚下是大海！

石义不由得一身冷汗。海面上，千万道如闪电一样的光芒，交织成圈，从高处急速俯冲下来。

一叶孤舟，在咆哮的大海中奋力挣扎。

“上官兄。”石义隐约发现舟上的人是上官云浩，他正吃力地打着桨，躲避着雷雨。

“轰”，响声炸起，巨浪排空。顷刻间，小舟忽然没入碧色沉沉的海水中。

“云浩！”

石义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船仓里。阿福蹲在身边，不停地用毛巾擦去石义额头上的冷汗。

看到石义睁开眼，阿福大叫道：“我家少爷醒了！”

愁容满面的上官云浩，冲到床前，扶起石义，“石义兄，你终于醒了。”

石义正想开口，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安顿许久，石义才缓缓地说道：“我刚才怎么了？”

阿福哭丧着脸说：“刚才船遇到了一阵巨浪，我们被惊醒了，发现您不在船仓，赶紧去寻找，到了甲板上才发现您被一阵巨浪打晕，昏倒在甲板上。”

石义紧抱住头，极其痛苦的样子。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境。难道这都是梦？那老者？还有海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义不敢再往下想，喘着粗气，静静地躺在床上。

“少爷，您刚才还不断唤着慕容小姐的名字，后来又喊上官公子。”

石义无力地摆摆手，“刚才我做了一个，不，是两个噩梦。”

上官云浩抬手摸了摸石义的额头，有点发烧。“石义兄，可能昨夜你受了风寒，加上巨浪的颠簸，我想并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石义，石义！”张闻远气喘吁吁地拉着一个中年汉子冲进船舱，看到石义醒过来了，才稍微平静下来。“石义，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郎中，快给石义兄诊治一下。”

张闻远请中年汉子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石义缓缓地伸出手。中年汉子一边把着脉，一边仔细地看着石义，嘴中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到底怎么样？”张闻远非常着急。

气定神闲之后，中年汉子起身说道：“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是脉象有些紊乱，可能与劳累有关。不必担心，安心休息一下便可痊愈。只是这船上并无草药，上了岸后，找间药店，抓些安神汤药服下便可，不会有什么问题。”

送走郎中，三人围坐在石义床边，都松了一口气。

石义缓缓道：“让大家担心了。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石义兄，你在甲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一阵小小的海浪打晕了，真不可思议。”

石义头痛欲裂，不住地拍打着额头，回忆着梦中的情景。“今天早上，我到甲板上走走，遇到一位老者主动和我攀谈，然后……啊！”石义撕心裂肺地痛叫，脸色顿时煞白，胸口如有一团烈焰灼烧着。一阵痛苦的呼喊之后，石义再次昏了过去，梦境也再次浮起。

烽火飘摇，遮住了夕阳；北风凄凉，哀草凋零；胡笳鸣鸣，惨烈的歌声在戈壁滩上回荡；喊杀声连连，血流成河。自己骑着追风，手握长戟，奋力砍杀。激烈的战斗过后，残留下的仅是哀恸的残喘。

“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一股隔世苍凉，揣动着石义，萦绕在心中。

梦！可怕的梦！

当再醒来之时，船又驶进了茫茫的黑夜。

“少爷又醒了！”伏在身边的阿福高兴地叫了起来。

上官云浩与张闻远一下围了上来。

“石义！”上官云浩呼喊着。

石义努力地直起身子，显然已经舒服多了，头也不再痛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止不住地做怪梦。开始梦见青花与一个男人依偎在水边，后来又看见云浩兄乘一叶小舟在大海中与巨浪搏斗。刚才我又梦到自己在战场上拼杀。”

“不要太在意了，这都是梦。你确实太劳累了。”上官云浩安慰道。

石义耷拉着头，“还有那个老者，那个突然拍过来的巨浪，最奇怪的是瞬间就消失不见的海螺。”

“怎么？他还给了你一只海螺？”上官云浩问道。

“对，他递给我一只海螺，让我伏到耳边，倾听海的声音。我听到的只是噪杂声。我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笑而不答，让我用心去感受。然后，一阵大浪袭来，老者就消失了。我生怕他被海浪打到船下，就四处寻找，最后船老大上来，我问他，他说并没有这样的船员。我给他看海螺，就这个时候，一直托在手上的海螺，突然间消失不见了。船老大走后，我又寻找，突然就晕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噩梦，太奇怪了！”石义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少爷，你确定没丢掉海螺吗？”阿福焦急地问。

“绝对不可能。我握得很紧，就像这样。”石义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握着。

“太奇妙了！我感到浑身上下有股使不完的力气。”石义轻轻翻身下床。

“少爷，难道您遇到神仙了？”阿福说道。

“神仙？怎么会呢？也许就是一场梦罢了。大家不用担心了。”石义将衣扣扣好，活动着筋骨。

上官云浩面色凝重，对石义说：“我们还是小心为好，这个怪梦，不得不让人生疑啊！”

“你是不是中了梦魇了？”张闻远认真地说道。

“梦魇？”石义好奇地问。

张闻远解释说：“梦魇就是梦魔。中了梦魇的人，会常做噩梦。在落河，就认为是中邪了，要请法师驱邪才行。”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莫要胡说。”

“这怎么能是胡说？你不相信可以问问他人。”

“闻远也是为了你好！总之，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哎……”石义叹了口气，似乎引起无限的怅惘。许久，他忽然抬起手，疑惑地抚摩着自己的胸口。

发生的这一切，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那位老人、那只海螺、那个噩梦。

最让石义担心的，还是扰人心弦的梦。

可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