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嫉恨(1)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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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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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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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342字

重新踏进那个熟悉的地方,她的心情就如扑腾的鸟儿般雀跃,她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后庭,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伫立在核桃树下的白色身影,犹如一枝浸润在月色下的青莲,带着泊云出尘般的清雅俊逸。那人似是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首望来,眼中的清冷渐渐隐去,盈满了似水的温柔,亦隐藏了遮也遮不住的担忧和关心。


淋了一场大雨之后,那罗在床榻上足足昏睡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幸好她这次没有染上风寒,所以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听乌斯玛说,达娜王妃不仅请了宫里最好的巫医来看她,还严厉责罚了处月女官。如今,那处月被一顿板子打得都起不了身了。处月女官挨板子,这在宫里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乌斯玛说得兴致勃勃,那罗听得却是忧心忡忡。


达娜王妃这么做,虽说是替她出了一口气,可同时也加剧了对方的敌意。这样下去,双方的关系只会变得越来越恶劣,等处月伤愈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对了那罗,你先吃点东西。都睡了那么久,现在一定饿坏了吧?”乌斯玛说着将一个棕褐色的陶碗端到了她的面前。


那罗探头一看,只见碗里装的是她最喜欢的酸乳酪,不禁格外惊喜,脱口问道:“好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刚才曼亚来过了,这是她拿来的,说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呢。”乌斯玛笑眯眯地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如果你去我们匈奴,一定会觉得那里的酸乳酪才是最好吃的!”


“曼亚做得很好吃,不信你尝尝?”那罗舀了一勺送到了她的嘴边。乌斯玛倒也不客气一口吞下,连连摇头:“太淡了太淡了,这要够甜才好吃啊。”


那罗微微一笑:“可是,我就喜欢这个味道啊,太甜了反而觉得有点腻。”


色泽雪白的酸乳酪吃在嘴里,甜香适中,滑入心口有股微甜醇香的回味。淡淡的、凉凉的,说不出的怡口舒爽。一碗酸乳酪吃完,仿佛心里都变得软绵绵的。


一定是大王子听到了她生病的消息,才特意让曼亚来探望她的。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始终……还是他。攥紧了挂在胸口的孔雀石,那罗再一次告诉自己——有小青和他在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休息了几日后,那罗就完全恢复了元气。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朝着她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那些宫人们明显对她越来越冷淡,时不时地还要使绊子为难她。毋庸置疑,这多半都是处月指使的。


幸好身边还有乌斯玛为她说话,不然她在这里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这天晌午时分,安归独自一人来给达娜王妃请安。正好膳房呈上了来自汉朝的茶叶,王妃就顺便让他留下来一同品茗。对于喝惯了乳类饮料的西域人来说,茶并不是常见的饮料。即使是在汉朝本土,喝茶的也多是些上流阶层,何况从汉朝到楼兰千里迢迢,茶的价格更是令平民百姓难以消受。因此当时在西域各国,就连王公贵族们也只能偶尔为之。


房间里燃起了幽幽的茵樨香,胡杨木案几上摆放着青色琉璃花瓶,卧榻的衾枕上裹了一层做工精细的上等丝绸,闪耀着高贵内敛的光泽。窗外,一枝青绿色的树梢在碧蓝的天空下轻轻摇曳着,洒下了深深浅浅的阳光影子。


达娜王妃的长发披散下来,黑得几乎发蓝的发丝比锦缎更显光华烁烁,重重叠叠地铺在了卧榻之上,衬得她更显风情万种。而与她邻案而坐的安归则手执一卷羊皮地图,正对她小声说着什么。他那双冰绿色的眼底深处仿佛有魔魅寄宿,妖娆得犹如纷飞的蝴蝶轻盈划过水面,荡起点点涟漪、美不胜收。


那罗将茶端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赏心悦目的场景,和她一起进去的那个小宫女更是偷偷瞅了安归好几眼。


“我倒是不明白,这茶味苦涩,哪有我们的奶酪好喝?怎么那些汉朝人还把这当成宝贝?”达娜王妃看着安归,唇边逸出一抹笑意。


安归面带不屑地挑了挑眉:“这种东西,也只有那些汉朝人才会视若珍宝吧。”


“既然拿来了,就随便喝点吧。不过这些奶糕都是从匈奴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安归你倒是可以尝尝。”王妃示意下人们将茶和奶糕都端上来。


那罗赶紧和那个小宫女一起走上前去,她此刻只想将茶碗放下快点离开这个房间。有二王子所在的地方,总是处处充满着令人防不胜防的危险。可偏偏就在她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意外发生了!她的脚后跟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身体顿时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往前摔了下去……眼看着连人带茶就要砸到二王子的身上!


那罗心里大惊,她太清楚摔下去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可又根本收不住去势,只得竭力在摔倒前将茶碗挪向自己的方向……只听咣当一声,茶碗顺着安归的衣袖滴溜溜地滚落到了地上,那滚烫的茶水大半都倒在了那罗的手腕上,可还是有一些溅到了安归的手背上……


那罗吓得脸色都惨白了,根本顾不上自己被烫伤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很想为自己说些求情的话,可由于受惊过度,嘴唇直打战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完了,这次完了。得罪了他,一定会生不如死吧?


“那罗,你也太不小心了。”达娜王妃蹙了蹙眉,语气微嗔,“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那罗咬唇不语,她用余光飞快地扫了那个小宫女一眼。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又有些害怕,还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那罗见此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刚才绊了自己一脚的人就是那个小宫女!尽管如此,那罗还是忍住没有说出真相。且不论这个小宫女为人如何,如果她将事实说出来,那小宫女一定是凶多吉少。


“安归,你没事吧?烫伤了没有?”王妃关心地询问着二王子的情况,他的手背虎口处被烫起了几个红点,但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母妃,我若是有事,那这丫头是不是该拖出去活活打死?”他的眉毛斜斜往上一挑,似乎带了几分促狭的意味,但语气中却隐隐有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狠毒。


那罗的身子打了个冷战,脸色更加苍白。那小宫女的脸色也是微变,右手将衣角捏得紧紧的,像是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安归的眸光一沉,突然伸手将那罗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只见她的手臂已被烫得一片红肿,靠近手腕一侧还起了几个小泡,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显得更是触目惊心。冷不防被他这么用力一抓,那罗忍不住吃痛地皱了皱眉。


“我看有事的应该是这丫头。”他诡秘地一笑,又放下了她的手。


“既然这样,就别再吓这丫头了。”达娜王妃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那罗说道,“好了,这里也没你的事了,你就先回去歇着吧。古丽,你去巫医那里取点药膏。这可怜的孩子,要是留下什么疤痕就不好看了。”


出乎那罗的意料,安归居然也没有为难她。直到走出了那个房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轻松逃过一劫。庆幸之余,她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双脚软得差点打了个趔趄。刚才安归说要活活打死她的时候,她真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那个叫古丽的小宫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以为王妃没有责罚你很幸运吗?今天要是她责罚了你,那对你来说才是幸运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那罗愣在了那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而此时在房间里,安归轻拂了几下身上的几片茶叶,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有什么事这么好笑?”王妃瞥了他一眼。她不得不承认,这位继子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佛祖身前超凡脱俗的优昙婆罗的化身,那种极致的美几乎令世间凡人迷醉其中不知醒。但……那一切其实不过都是地狱修罗的幻象。


安归笑道:“儿臣是笑母后这一招使得高明。您越是宠那丫头,其他的宫人们就越是嫉恨她。这样一来,您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让她吃尽苦头。”


王妃用某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盯了他几秒,也抿唇浅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她略微一顿,又道,“我从伊斯达那里将她要过来,伊斯达就已经对我有所不满,若是再做出什么太明显的举动,他恐怕就会记恨于我。目前我们大局还未定,我不希望有别的事情横生枝节。”


安归那冰绿色的眼眸微光一转:“母妃,既然您还顾忌伊斯达,那么为何不等等再要人呢?”


她的神色瞬间变得暗淡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痛苦的回忆之中,喃喃低语道:“当你告诉我她的身世时,我就已经无法等待了。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所以您就利用别人的嫉妒心,假借他人之手来折磨那丫头。既让自己置身事外,又让一切在您的控制下进行。”他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母妃,儿臣实在佩服。”


“折磨吗……或许吧。”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气无力,“要怪也只能怪她是那个人的女儿。每次我看到那双和那个人相似的眼睛,我就想起我那早夭的孩子……如果不是他的过错,我又怎么会失去我的孩子。他是已经死了没错,可他的罪孽哪能还得清?我就是要让他的女儿替他慢慢赎罪。”


安归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了轻微的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母妃,别气坏了身子。现在我不就是您的儿子吗?我一定会代那未出生的弟弟来孝敬您。更何况,说不定您很快就又有自己的子嗣了。”


王妃苦笑了一下:“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情况我最清楚。安归,我们是同一类人,我清楚你想要什么。你放心,我会帮你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安归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道:“那就有劳母妃费心了。”


“只可惜陛下如今根本没有立嗣的打算,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王妃伸手拈起了一块奶糕递给安归,“你尝尝这个吧。难为狐鹿姑这孩子有心,特地派人快马加鞭送了过来。看,居然还新鲜得很。”


安归接过来尝了一口,笑道:“果然还很新鲜。母妃,您也许久未见狐鹿姑了吧?”


“这孩子比你也大不了几岁。记得我刚离开匈奴的时候,他还直叫着姑姑死活不让我走。”她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虽说他不是我的亲侄子,可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也和我的亲侄子差不多了。”


“那么母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任的匈奴单于就有可能是他了?”安归显然对这个问题更有兴趣。


王妃思索了一下道:“如今且鞮侯单于膝下能担当大业的继承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任左贤王的狐鹿姑,另一个则是任左大将的乌留。两人各有千秋,狐鹿姑天资聪颖、出类拔萃,但人缘方面就不及他的异母哥哥乌留了。”


“所以看这情形也不知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未必。”王妃又拈起一块奶糕放入自己嘴中,“狐鹿姑深得他的母亲母阏氏的欢心。母阏氏可不是个普通角色,这就为他增加了最大的赢面。况且狐鹿姑六岁就勇于搏狼的传奇事迹在匈奴流转甚广,所以单于本人对这个儿子一直是疼爱非凡。”


“六岁就敢和狼搏斗?这倒是个传奇。”安归挑了挑眉,好像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王妃凝眸望着他,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安归,若是说这世上还有男子的容貌能够和你媲美,那就只有狐鹿姑了。他就像是草原上最为凶狠的一头苍狼,只要被他盯上,不咬断猎物的喉咙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安归只是笑笑,似乎并没有把那位匈奴王子放在眼里。


窗外的风吹拂而过,微微的暖意夹带着绿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