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Vivibear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51
|本章字节:9116字
他注视着她那不停轻颤的睫毛,心里更是温柔得像要融化了一般。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温和地、轻柔地,一点一点,像绒羽般轻轻吻上了她的面颊,唇齿间含混不清地说出了几个字:“那罗……此生不弃。”
这句话如暖流般悄无声息地流入了那罗的心底,又很快蔓延到全身,直至涌上了眼眶,化为了温热的液体默默流下……那种名为幸福的东西,仿佛穿越层层雾霭与迷梦,从遥不可及的远方伸展过来,轻缓柔和地弥漫在她的身边……她仿佛看到了一扇新的人生之门在自己面前徐徐打开……
十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到了伊斯达出发的前夕。安归也决定了在同一天离开楼兰前往匈奴,所以这也是两位王子待在楼兰的最后一夜。下次再回故国是什么时候,又将怀着何种心情回来,他们谁也不知道。
那罗心情甚好地看着曼亚在帮自己打点行装,依依不舍道:“曼亚,我还真舍不得你呢,去了长安我一定会想你的。”
曼亚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我也会想你的啊。到了长安你可要多长点儿心眼儿,听说那些汉人都狡猾得很呢。我真有点担心你和大王子吃亏,你可要照顾好大王子,知道吗?”
那罗眨了眨眼:“放心吧,那些汉人再狡猾也狡猾不过我。”
曼亚轻笑出声,眼神似乎变得深沉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那罗,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希望将来你能过得好一些。”
那罗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谢你,曼亚,这么多年来你也照顾了我不少。”
曼亚站了起来,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水罐倒了两碗水,递了一碗给那罗笑道:“那我们就干脆以水代酒,纪念下曾经在一起的日子。”那罗毫不犹豫地接过碗一口气喝光了水,她将空碗放下时却见曼亚并没有动自己的那碗水。
曼亚柔柔地笑着:“明天还要赶路呢,今晚你就早些睡吧,”说着,她过来帮那罗盖上了羊毛毯子,还小心地压了压毯子的一角。
那罗躺了下来,忽然觉得一种困乏的感觉再次袭来,迷迷糊糊就闭上了双眼。
“那罗,你还记得曲池吗?”那罗隐隐约约地听到曼亚好像提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你要去长安了,想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曼亚弯下腰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想知道那个秘密吗?关于你父亲被害的秘密?”
那罗只觉得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她努力想睁开眼睛问个清楚,可脑袋却越来越沉重,在茫然无边的黑暗中,终于不可抗拒地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罗的意识开始逐渐恢复,犹如一缕断断续续的轻烟,仿佛置身于某个虚幻不真实的梦境。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上下颠簸,耳边依稀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试图想要听清那些话,可却始终无法集中思维。直到身体重重颠簸了一下撞到了腰部,她才算是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她辨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是马车的车厢,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大王子已经起程了吗?她昨夜居然睡得那么死,连什么时候被抱上马车的都不知道。
“这一觉睡的时间可不短啊。”从她身边传来的那个声音是如此优美动听,恍若春水漫过指尖般柔和,夏风吹拂面颊般舒畅,秋月倒映湖水般秀丽,冬阳洒落心头般温暖。
可在那罗听来,那就好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声音。她的全身突然像筛子般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地将目光向那个方向望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绝色面容,犹如天界中的摩柯曼殊悄然绽放,又似佛祖前的优昙婆罗千年一现,迷人眼目又妖娆极致。
她立即闭上了双眼,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吧?一定是,绝对是。只是,对方接下来的话还是打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吧?”他笑得是那么妩媚,“我就告诉你实话吧,是你的好姐妹曼亚亲自把你送到我这里的。”
“你胡说!”她终于开始有反应了,“你最好快点把我送回去!难道你不知道吗?陛下和王后都已经同意让我跟大王子一起走了!”安归唇边的笑意更浓,“那真是不凑巧了。因为就是王后让曼亚将你送——”顿了顿,他说出了令她崩溃的话语,“本来王后只是打算将你送出宫即可,不过曼亚来找了我,说是要送份礼物给我。礼物是什么不重要,不过能让伊斯达失去他最心爱的东西,我又何乐而不为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你……你胡说……”她有些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话,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你就清醒点吧。宫中人人皆知伊斯达为了你已经着了魔,你说王后能放任这种情况发展吗?她能允许你再跟着她的儿子吗?”安归继续狠狠地刺着她的伤口,似乎看到她鲜血淋淋才能善罢甘休。
“曼亚,曼亚不会害我的……她不会这么做的……”她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又确实是有些和平时不同。还有曼亚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她父亲的死果然是有古怪的吗?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曼亚说了那个曲池是她最好的姐妹,可因为你的关系曲池被赶走了,之后嫁人不淑生活凄惨,前不久还染了重病,所以她一直都记恨着你。”他的身子略略前倾,目光中隐隐有一丝讥笑,“难道在她看来,让你跟着我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那罗只觉得浑身彻骨冰凉,连灵魂都几乎要脱体而出,大脑里空白一片,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悲,只死死地盯着这个一定是和她前世有怨的男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又繁杂的马蹄声突然远远传了过来,马车旁的凌侍卫弯腰低声道:“二王子,好像是大王子的人……”
那罗心头一喜,握紧了脖颈上所戴的孔雀石,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他的那句话,“那罗……此生不弃。”她强忍住眼睛的酸涩,竭力不表露出自己的软弱。她该相信他的,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他都一定会找到她。
安归瞥了那罗一眼,神色悠然地笑了笑,似乎大王子来要人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倒是身边的凌侍卫有些担心了:“二王子,我们要不要加快……”
“停车。”他只说了两个字。
“二王子……”凌侍卫对这个决定表示了质疑。
“没听见吗?我说停车。”
车队很快就停了下来。安归一掀帘子出了马车,顺手将那罗也拎了出来。
说来也怪,今日的天色阴沉沉的,一丝阳光也无,空气中仿佛蕴藏着某种风雨欲来的味道。那罗一眼就见到了策马而至的大王子,只见他又急又怒,还有掩饰不住的一脸担心。这样失态的大王子,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每次遇到和她有关的事,他似乎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伊斯达!”她喃喃地喊了一声,就想跳下马车奔向对方。可安归却牢牢抓着她的右手,不许她下去。他的手如铁镣般用力地束缚着她,令她丝毫不能动弹。
伊斯达的眼中似要喷火,怒道:“安归,你好大的胆子!立刻将那罗还给我,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安归轻轻笑了起来:“大王兄,不过是个丫头而已。我这次去匈奴也寂寞得很,大王兄就送个丫头给我做伴又如何呢?实在不行,我拿十个宫女和你换,这下总可以了吧?”
“你给我住口。”伊斯达铁青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那罗对我是何等重要,你若是再不放人,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着他一挥手,示意自己的人上前。
双方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似乎到了随时都会一触即发的边缘。伊斯达不是不知道同室操戈的严重后果,但眼前为了那罗,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这丫头在你眼里是如珠如宝,可对我来说,死活根本不重要。要是大王兄你逼得急了,我可不保证不伤害到她哦。”安归的眼中浮起了刺骨的笑意,动听的声音里毫无怜惜之意。
“你敢!”伊斯达无视他的威胁,更向前逼近了一步。
安归忽然提起了她的右手,一手迅速拔出了弯刀,冷声道:“大王兄你信不信,你若再向前一步,我马上挑断她的手筋,将她的这只手也废掉!”
“住手!”伊斯达大吃一惊,“你要是胆敢伤害他,我绝不会饶你!”
那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安归,这个男人一定有块石头的心,坚硬得无可救药。
“那么大王兄你马上和你的人离开这里,我就保证不伤害她。不然的话——”他的刀刃已划了下来,那罗白皙的手腕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给我住手!”伊斯达只觉得这一刀生生地划在了他的心口上,忙勒紧缰绳往后退了好几步。
安归微微笑着也不说话,飞快地又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刀。这一刀比原先那刀更深,鲜血顿时从她的伤口渗了出来……伊斯达看得心胆俱裂,心痛得无以复加。自己视若珍宝的人被别人当做草芥般对待,他虽是近在咫尺却依然无能为力!这种无法形容的强烈折磨令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濒临崩溃的感觉。
那罗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手上的痛,她咬着嘴唇将脸别到了一边,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伊斯达,不愿看到他为自己这么痛苦……
“伊斯达,你走!”她忽然大喊道,“只要好好活下去,我们就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他无声地说出了四个字,“此生……不弃。”
伊斯达看懂了她的唇语,一瞬间眼中浮起了水光,他颓然地垂下了眼睑,无奈地作出了最后的决定:“我们走!”
就在他掉转马头时,他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承诺:“等着我那罗,我一定接你回去!一定。”他的声音里带着股呛人的血气,每一个字都是那么铿锵有力,“此生……不弃!”
伊斯达……伊斯达……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大喊出口,可嗓子却好像被堵上了什么东西,徒劳地张开了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一种贯穿胸口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心脏所在的位置仿佛空了一块,就算是女娲填石也补不全这个缺口。
原本还算是平静的空中忽然起了风。强劲的风势夹带着无数沙尘打在她的脸上,说不出的痛,然而更痛的是她的心,泪水疯狂地涌出她的眼睛,又飞快落入了沙地上,融入那成千上万的沙砾之中。
周围仿佛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唯有自己的意识在混沌中逐渐游离,只能任由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自己……
不知光明在何方。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两千年前的某座公寓内,凌宇少爷也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目光停留在“此生不弃”这几个字上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摁下了通话键。这次传来的是他的助手mike兴奋的声音:“凌少,凌少!刚才李教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们在微笑公主的干尸上有重大发现!”
“哦?什么发现?”他对此表现出了少有的兴趣。
“微笑公主的身上发现了非正常死亡的迹象,她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啪!”手机蓦地从他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顿时裂成了两半。
窗子静静地敞开着,带着寒意的夜风吹进房里,沁心的凉。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