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铎丝·凡纳比里(5)

作者:艾萨克·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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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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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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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598字

厄拉尔微微一笑。“我们在谢顿计划中的布置相当好。我们有可靠的情报来源,所以鲜有我们不会立刻知道的事。”


“好吧,厄拉尔,你对这件事的结论究竟是什么?”


“在我看来,将军,哈里·谢顿是某种个人崇拜的焦点,我确定您也有这种看法。他让自己和心理史学如此合而为一,假使我们用太过公开的方式除掉他,会完全毁掉这门科学的公信力,它对我们就毫无用处了。


“反之,将军,谢顿年纪越来越大,不难想象他会被另一个人取代——某个我们能选择的人,他会友善看待我们对帝国所抱持的伟大目标及希望。若能以这种看似自然的方式除去谢顿,那就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将军说:“而你认为我应该见他?”


“是的,以便衡量他的斤两,好决定我们该怎么做。可是我们必须谨慎,因为他是一个名人。”


“我以前也和名人打过交道。”田纳尔以阴郁的口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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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哈里·谢顿困倦地说,“办得成功极了,我玩得好开心。我巴不得赶快活到七十岁,好让自己再开心一次。可是事实上,我累坏了。”


“那么今晚好好睡一觉,爸。”芮奇微笑着说,“那是最简单的疗养。”


“过几天就得去见我们伟大的领导者,我不知道自己能多么放松。”


“不是单独去,否则不准你去见他。”铎丝·凡纳比里绷着脸说。


谢顿皱起眉头。“别再那样说,铎丝,重点就在于我得单独去见他。”


“你单独去不安全。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拒绝让我跟你一起去迎接那些园丁,结果发生什么事?”


“你每星期提醒我两次,不用担心我会忘记,铎丝。不过这一回,我打算自己去。如果我以一个老头的形象出现,完全不具威胁性,只是去弄清楚他要些什么,他又能怎样对付我?”


“你猜他会要些什么?”芮奇咬着自己的指节说。


“我料想他所要的,就是当初克里昂一直想要的。结果将会证明,他已经发现心理史学多少也能预测未来,而他想要利用它为自己服务。将近三十年前,我告诉克里昂这门科学做不到这一点,而在我担任首相那些年间,我也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现在,我得用同样的话答复田纳尔将军。”


“你怎么知道他会相信你?”芮奇问。


“我会想办法让他信服。”


铎丝说:“我不希望你单独前往。”


“你的希望,铎丝,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个时候,泰姆外尔·林恩突然打岔。他说:“我是这里唯一的外人,不晓得我的意见受不受欢迎?”


“说吧,”谢顿道,“我一视同仁。”


“我想建议一个折中方案。何不我们许多人跟大师一起去,一大群人同行。我们可以充当追随他的游行队伍,把它当成庆生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慢着,我不是指我们通通挤进将军的办公室,我甚至不是指进入皇宫御苑。我们可以仅仅待在御苑边缘的某家皇区旅馆,例如穹缘旅馆就很合适。然后,我们要好好尽兴一天。”


“尽兴一天,”谢顿哼了一声,“那正是我所需要的。”


“不行,大师。”林恩立刻说,“您将要会晤田纳尔将军。不过,我们其他人,会让皇区居民对您的声望留下深刻印象,或许也会让将军注意到。而如果他知道我们都在等您归来,或许就不敢对您不客气。”


之后是好一阵子的沉默,最后芮奇说:“在我看来这太招摇,不符合爸在这个世界上的形象。”


铎丝却说:“我不在乎哈里的形象,我只在乎哈里的安全。我想通了,假如我们不能侵入将军办公室或是御苑,那就让我们——这么说吧——聚集在将军附近,而且越近越好,这样或许对我们有好处。谢谢你,林恩博士,谢谢你提出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我不要这样做。”谢顿说。


“可是我要。”铎丝说,“假如这是我最有可能对你提供的个人保护,那么我可要坚持。”


玛妮拉原本一直用心聆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现在她说:“造访穹缘旅馆会很好玩。”


“我想到的不是好玩,”铎丝说,“但我接受你的赞成票。”


于是一切敲定。第二天,大约二十位心理史学计划的高层人员冲进穹缘旅馆,一律挑选俯瞰御苑露天空间的房间下榻。


当天傍晚,将军的武装卫士接走哈里·谢顿,带他前去会晤将军。


几乎与此同时,铎丝·凡纳比里失踪了,但众人过了好久才注意到。而在发现她不见了之后,没有人猜得到她发生了什么事,快乐的喜庆心情随即转成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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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丝·凡纳比里曾在皇宫御苑住了十年。身为首相夫人,她拥有御苑的通行权,能够自由进出穹顶与露天的交界,而通行密码就是她的指纹。


在克里昂遇刺后的那段混乱时期,她的通行密码一直未被取消。而自从那个可怕的日子之后,今天是她第一次想从穹顶之下进入御苑的露天空间,而基于上述原因,她做得到这件事。


她一直很明白,这种方便只能有一次。因为一旦被发现,通行密码便会立刻取消,但这次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当她进入露天之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此外她还感到气温显着降低。在夜间周期,穹顶下的世界总是比自然黑夜更明亮些,反之,在日间周期则较暗一点。而且,当然,穹顶内的气温总是比室外要温和些许。


大多数川陀人对此浑然不觉,因为他们终身住在穹顶之下。这些变化都在铎丝意料之中,但是并没有大碍。


她走在中央大道上,这条路自穹缘旅馆一路延伸至露天空间。当然,一路上灯火通明,因此天空的黑暗根本不算什么。


铎丝知道,在这条路上,她走不到一百公尺便会被拦下。而在如今鬼影幢幢的日子里,说不定连五十公尺都走不到,她这个外人立刻会被侦测出来。


她并没有失望。一辆小型地面车飞驰而来,车内的卫士透过窗口喊道:“你在这儿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铎丝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那名卫士吼道:“站住!”他猛然踩下刹车,走出车外,这正是铎丝希望他做的事。


卫士随随便便抓着一柄手铳——并未威胁要动用,只是展示自己的武装。他说:“你的识别号码。”


铎丝说:“我要你的车子。”


“什么!”卫士粗暴地叫道,“你的识别号码,快点!”现在手铳举了起来。


铎丝心平气和地说:“你不需要我的识别号码。”她朝卫士走去。


卫士退了一步。“如果你不站住,并说出你的识别号码,我就轰掉你。”


“不!丢下你的手铳。”


卫士嘴唇绷紧,手指开始移向手铳开关,但在摸到开关之前,他已经输了。


事后,他始终无法正确描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一再地说:“我怎么知道她就是虎女?”(那时,他已经对这个遭遇感到骄傲。)“她的动作那么快,我没看清楚她究竟做了什么或发生了什么。我正准备把她射倒——当时我确信她只是个疯婆子——接下来我就发现,我完全被制住了。”


铎丝紧紧抓住那名卫士,令他握着手铳的手高高举起。她说:“立刻丢掉手铳,否则我扯断你的手臂。”


卫士觉得胸部被致命的力量箝住,几乎令他无法呼吸。他了解自己毫无选择,便抛下了手铳。


铎丝·凡纳比里放开他,但卫士还未能重新站稳,便发现自己的手铳到了铎丝手中。


铎丝说:“我希望你的侦测器还没有动用。别忙着报告发生了什么,你最好等一等,先想想打算怎样告诉你的上级。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夺去你的手铳和车子,很可能使执政团再也不会重用你。”


铎丝启动了那辆车,开始沿着中央大道向前疾驶。由于在御苑住过十年,她很清楚自己要往哪里去。她驾驶的这辆车——官方的地面车——并非闯入御苑的不明物体,不会有人一眼就看出不对劲。然而,她必须冒险高速行驶,因为她要尽快抵达目的地。于是,她将这辆车开到时速二百公里。


无论如何,这个速度终于引起注意。她听到无线电传来的吼叫,质问她为什么开快车,但她毫不理会。不久,车内侦测器告诉她另一辆地面车紧追不舍。


她知道会有警告送到前面,会有其他的地面车等着拦住她,但谁也不会有什么良策,除非是试图将她轰成一缕轻烟——在作进一步调查之前,显然没有人愿意尝试这个办法。


当她抵达她要去的那栋建筑时,两辆地面车正在等着她。她不急不徐地从车中爬出来,向那栋建筑的入口走去。


有两个人立刻拦住她的去路。这辆超速车辆的驾驶竟然并非卫士,而是穿着平民服装的女子,显然令他们十分惊讶。


“你在这里做什么?赶什么赶?”


铎丝以平静的口吻说:“为韩德·厄拉尔上校送来重要消息。”


“是这样的吗?”那名卫士粗声道,现在共有四人站在她与入口之间,“请问识别号码。”


铎丝说:“别耽搁我。”


“我说,识别号码。”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其中一名卫士突然说:“你知道她看来像谁吗?像前首相的夫人,凡纳比里博士,那位虎女。”


四个人莫名其妙地同时退了一步,但其中一人还是说:“你被捕了。”


“是吗?”铎丝说,“假如我就是虎女,那么你们一定知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强壮得多,而且我的条件反射也快得多。让我提个建议,你们四人一起乖乖陪我进去,我们看看厄拉尔上校怎么说。”


“你被捕了。”那人又重复一次,此时四柄手铳瞄准了铎丝。


“好吧,”铎丝说,“假如你坚持如此。”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两名卫士突然间便倒地呻吟,而铎丝则稳稳站着,双手各持一柄手铳。


她说:“我尽量不伤害他们,但我很可能弄断了他们的手腕。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你们两人,而我能比你们更快发射。假如你们哪个有一点点动作,只要一点点,我就不得不打破一生的惯例,杀掉你们两人。那样做会令我作呕,我求求你们,别逼我出手。”


仍然站着的两名卫士保持绝对的沉默,而且一动不动。


“我建议,”铎丝说,“你们两个先护送我去见上校,再帮你们的同袍找医护人员。”


其实她并没有必要这样建议,厄拉尔上校已经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这里怎么回事?这是……”


铎丝转向他。“啊!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铎丝·凡纳比里博士,是哈里·谢顿教授的妻子,我来见你是有重要的公事。这四个人试图阻挡我,结果有两个受了重伤。叫他们各忙各的去,让我单独和你谈谈,我对你绝无恶意。”


厄拉尔望了望那四名卫士,然后瞪着铎丝。他冷静地说:“你对我绝无恶意?虽然四名卫士没有成功拦住你,但我随时能召来四千名。”


“那就召他们来,”铎丝说,“要是我决心杀你,无论他们来得多快,也来不及救你一命。叫你的卫士解散,我们来文明地谈谈。”


厄拉尔遣走了那些卫士,然后说:“好啦,进来吧,我们谈谈。不过我要警告你,凡纳比里博士,我的记性可好得很。”


“我也是。”铎丝说完,两人便一同走进厄拉尔的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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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拉尔极有礼貌地说:“告诉我,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凡纳比里博士。”


铎丝面带微笑,这个笑容不具威胁性,却也并非真正和蔼可亲。“首先,”她说,“我来这里,是向你证明我能来这里。”


“啊?”


“是的。我的丈夫被带上官方地面车,由武装卫士陪同前来会见将军。我自己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离开旅馆,徒步而来,手无寸铁。而此时我到了这里,我相信我要比他更早抵达。为了见到你,我得闯过五名卫士,包括我向他借用车辆那一位。即使有五十名卫士,我也闯得过去。”


厄拉尔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我了解有些人称你为虎女。”


“是有人这么叫我。现在,既然见到你了,我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我的丈夫不受任何伤害。我若能用戏剧一点的说法,那就是他正在将军的巢穴探险。我要他出来时毫发无损,而且未受威胁。”


“据我所知,你的丈夫绝不会因为这次会面而受到伤害。但如果你真担心,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将军?”


“因为,你们两人之中,有头脑的是你。”


顿了一顿之后,厄拉尔说:“这可是最危险的一句评语,被人偷听到就糟了。”


“最好确定没人偷听到,否则你会比我更危险。听好,假如你以为随便安慰我一番,就能把我打发走,而我的丈夫若遭监禁或被判处决,我根本就束手无策,那你最好趁早醒悟。”


她指了指放在面前桌上的两柄手铳。“我进入御苑时两手空空,我欺近你身边时则带着两柄手铳。假如我没有手铳,我或许带了刀子,我可是用刀的行家。即使我既没带手铳也没带刀,我仍会是个可怕的人物。我们面前这张桌子显然是金属制品,而且很坚固。”


“没错。”


铎丝举起双手,十指打开,仿佛表示她手中没有武器。然后她将双手放到桌上,手掌向下,轻抚着桌面。


接着,铎丝忽然举起拳头,猛力砸向桌面,激起的巨响几乎像是金属互击的声音。然后她微微一笑,抬起手来。


“没有瘀伤,”铎丝说,“也不觉得疼痛。但你将会发现,桌面受击处出现轻微凹痕。假使同样的一击以同样的力道打在人的头部,那人的头颅就会爆掉。我从未做过这种事;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不过我的确伤过几个。纵使如此,假如谢顿教授有个三长两短……”


“你仍是在威胁……”


“我是在作出承诺。假如谢顿教授安然无事,那我什么也不会做。否则的话,厄拉尔上校,我将被迫让你残废或把你杀掉。而且,我再向你承诺,我会以同样的方式对付田纳尔将军。”


厄拉尔说:“不论你是个多像老虎的女人,你也无法抵抗整支军队。怎么样?”


“传言不胫而走,”铎丝说,“而且会添油加醋。我没真正做过多少像老虎的举动,但有关我的故事大多不是真的。你的卫士认出我之后就退却了,而我如何闯到你面前这个故事,他们也会自动自发帮我宣传,效力宏大。就算是一支军队,也可能对我心存顾忌,厄拉尔上校。但即使他们敢攻击我,即使他们将我消灭,你还要小心人民的愤怒。执政团虽然维持着秩序,但仅能勉强做到,你不会希望有任何事来搅局。所以说,想想看,另一种选择有多么容易,只要别伤害哈里·谢顿教授就行了。”


“我们并没有打算伤害他。”


“那么,为什么要见他?”


“这有什么费解的?将军对心理史学感到好奇。政府记录对我们完全公开——先皇克里昂对它有兴趣,丹莫刺尔当首相时对它也有兴趣。现在我们为何不该有兴趣呢?事实上,我们的兴趣更大。”


“为什么更大?”


“因为时间过那么久了。根据我的了解,心理史学最初是谢顿教授心中的一个想法。将近三十年来,他一直在研究这个题目,越来越起劲,成员越来越多。他的研究几乎全由政府资助,所以,就某方面而言,他的发现和技术是属于政府的。我们打算问问他心理史学的进展,现在这个时候,它的成就必定远超过丹莫刺尔和克里昂的时代,而我们指望他把我们想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想要更实际的东西,而不只是蜿蜒在半空中的方程式。你了解我的话吗?”


“了解。”铎丝皱着眉头说。


“还有一件事。别以为他的危险仅仅来自政府,他若受到任何伤害你就得马上攻击我们。我倒认为,谢顿教授或许还有纯属私人恩怨的仇家。我对这种事一无所悉,但当然是有可能的。”


“这点我会牢记在心。现在,我要你即刻安排,让我加入我的丈夫和将军的会谈。我要毫无疑问地知道他安然无事。”


“那将很难安排,会需要些时间。打断他们的谈话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能等到会谈结束……”


“那就花时间去安排,别指望耍了我还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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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纳尔将军瞪着老大的眼睛望着哈里·谢顿,他的手指则轻敲着面前的办公桌。


“三十年,”他说,“三十年了,你竟然告诉我说你们仍旧一事无成?”


“事实上,将军,是二十八年。”


田纳尔并未理会这一点。“而且都是用政府的经费。你知道已有多少亿信用点投到你的计划里吗,教授?”


“我没算过,将军,但我们都有记录,我能在几秒钟之内,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