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05
|本章字节:17554字
浅色的嘴唇宛如花瓣,封绍的手指沿着她完美的唇线轻轻描画,宛如抚摸一件世间罕有的珍宝。她的嘴唇甜蜜而柔软,他每一次的抚摸都会令那花瓣微微地颤抖起来。而她的颤抖又像是火种,总是在一瞬间就点燃了他心头的焦渴。
冲动强烈得令他眩晕,封绍的手指滑到她的颈后,用力将她拉向自己。唇瓣相触的瞬间,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喉间溢出的呻吟,如此难耐,如此焦灼。
温柔的吻一点点下滑到了她的领口,他看到他的吻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朵一朵桃花般的嫣红。这令他的欲望越发蒸腾到了无法忍耐的热度。他的手迟疑地落在她的腰带上,轻轻一拽。衣衫翩然分开,他的手指仿佛已有了自主的意识一般,自然而然地滑进了粗布的下面。
天旋地转之间,封绍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爆裂开来,化作了满天的白光,席卷着自己一路嚣叫着冲上了云霄。
封绍满身大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皎洁的月色顺着半开的木窗洒了满地。风声飒飒,素色的纸窗上一片树影婆娑。五月的夜晚竟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凉意。
封绍抹去额头的热汗,不禁对自己苦笑起来。居然做了春梦。还是感觉如此真切的春梦。就仿佛真真实实地刚发生过一样——有这么做梦的吗?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碰过女人?
封绍抓过枕边的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擦到颈边时,忍不住揉了揉耳下的血痣。那里正火烧火燎似的疼。似乎每一次做了有关那个女人的梦,这里都会钻心的疼呢。
封绍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小小的凸起,心头多少有些疑惑起来。
只是凑巧吗?
不想惊动琴章别院里的下人,封绍自己摸着黑沐浴又换了里衣。刚刚回到卧房就听到远处的小径上传来咕咕哝哝的说话声。推开木窗,封绍刚把头探出去,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怒吼道:“你好好儿看看我,我像身上有钱的人吗?!”
封绍忍不住一笑。自从把他赶去秋府,似乎……他身上还真的没有带过钱。
另外一个声音毫不示弱,“呸!用脚底板也看得出你是个穷鬼!你当我稀罕你的钱?连块牌子都没有,谁能证明封主子要见你?废话少说,没有腰牌就是阎王也得马上给老子滚。”
“你大爷的!”看来光头是真的怒了,否则不会连自己的口头禅都搬出来用。封绍忍着笑大声说道:“柱子,你让他进来吧。”
柱子低声嘟囔了几句。不多时房门咯吱一声响,李光头黑着脸走了进来。
封绍摇灭了手里的火折子,就着烛火给他倒了一碗温茶,“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都睡了一觉了。”还捎带脚地做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春梦……
李光头愤愤不平地把空茶碗掼在桌面上,恨恨骂道:“假娘儿们府上没有一个是好人!”
封绍叹气,“委屈你了,光头哥。”
李光头抖了抖,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少爷,你别总这么腻歪别人成不成?!”
封绍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别人低声下气,却被他顶了回来。这要说出去,他大少爷的面子还往哪儿摆?刚做了那么邪门的一个梦,他本来就是满肚子的邪火。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光头,我让你亥时之前过来,你就一直磨蹭到现在。你把少爷我太不当回事了吧?!”
李光头愣了一下,眉目之间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是秋府的下人,还是个谁都能使唤的干粗话的下人。我哪能扛着米袋子到处乱跑?”
封绍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这话倒是没错,他虽然没有如自已所愿地勾搭上人家的丫头,倒是真的打入了敌人内部。就他这资质来说,已经不容易了。御下之道就是要有紧有松,封绍这点手段还是有的。正要开口安慰安慰他,就听李光头发出了一声惊呼,“少爷,你受伤了?!”
封绍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脸颊上跃出酒楼时的一处擦伤。摇了摇头说:“伤无妨。光头,我被那丫头给识破了。”
“啊?!”
“窑子里、兵部大院……”封绍掰着指头细数一次次的邂逅,两道英挺的浓眉紧紧扭在了一起,“说不定在青木山上我得罪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住我了。你说她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呀……”
“啊?!”李光头持续惊骇。
想起在月明楼的那个晚上秋清晨那双沾染了醉意的迷蒙眼眸,封绍不禁深深地怀疑:醉成那样都可以把自己认出来?还是说她本来就是在乔歆的面前装醉?封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越想越是觉得她心机深沉。
“找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封绍微微蹙眉,“我已经被认出来了,再这么东躲西藏的只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大哥给你的那两道通商文牒,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啊?”李光头再一次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琪少爷给了我这样东西?”
交出了通商文牒,李光头就彻底没有了可以辖制封绍的筹码。不过话说回来,琪少爷能安排他这么个人来辖制封少爷,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封绍只肯带着他吧?由此可以推测,琪少爷对于自己能够辖制住封少爷,估计……也是不抱有什么期望的。这样想的时候,李光头就暗中松了一口气。反正自己也抗拒过了,只不过自己的抗拒被自家少爷看成是半推半就地玩情趣……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看着封绍小心翼翼地打量手里的通商文牒,李光头忍不住又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少爷,你今天遇到的真的是秋帅?”
反了天了,真是要反了天了,连李光头也质疑起自己的可信度来了。封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用力晃了两晃,“我吃饱了撑的自己跳楼解闷呢?”
“不是,不是,”李光头最见不得少爷发飙,“我是觉得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未必会对你那么一句话就斤斤计较。何况,既然在窑子里就把你认出来了,那为什么非要在今天点破?这明明就是打草惊蛇啊,她……她有那么傻吗?”
封绍也有点发愣。难怪自己也觉得逃命逃得太容易了呢……在兵部大院和她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她说的那一句:“是你。”此刻细想想,那不是猜测,完全是笃定的语气。难道不是她认错了人,而是她真的认识自己?
封绍的脑子越想越乱。如果她真的认识自己,或者再深入一点的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心脏比旁人的偏离了二指宽的距离,那么那看似致命的一箭就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和这一次酒楼上的打草惊蛇一样,都只有一个目的:警告他。
可是这样的暗中回护,又是为了什么?
李光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出言打扰。正想着要把窗阖上,就看到窗外的石径上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少爷!”李光头伸手拽了拽封绍的衣角。
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封绍的呼吸不由得一紧。
楚琴章。
琴章慢慢地踱了进来。还是夜蓝色的长衫,却没有戴着面纱。封绍突然间觉得他的脸也变了。几近病态的苍白肤色,令他看上去无端地多出了几分令人畏惧的妖惑。
封绍强忍住了要打冷战的冲动,自顾自地在床上坐了下来,“你好像还欠我一个解释。”
琴章抬眸一笑,却转头望向了一旁的李光头,“李大人不是还要回那边的府里吗?我的马车就停住门口,你尽可随便用。不过,要告诉车夫丑时之前一定赶回来接我。”
李光头见封绍微微颔首,也就不再推辞,抱拳说了一句:“多谢楚公子。”便转身离开了。
门扇轻轻地阖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压抑的气氛令封绍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伸手捞过被子,懒洋洋地靠了上去,“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了,无论什么理由我都可以接受的。为了警告我?还是想干脆把我处理掉,免得坏了你的大事?”
楚琴章摊开双手颇有些无奈地反问他:“这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封绍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我想听你的解释。”
楚琴章唇边的笑纹僵了僵,视线也投向了窗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为什么?”封绍继续发问,声音平静得令楚琴章感到陌生。
楚琴章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你出现得太不是时候,我想让你知道安京这汪浑水,你趟不起。”
封绍的眼神微微一跳,“你那天……是故意的?”
楚琴章不在意地笑了,“对。”
封绍深深地呼吸着刀锋般烈辣的夜风,竭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我想知道为什么。”
琴章斜着眼看人的时候,眼里有种特别锋利的妖娆。宛如淬了毒的刀,致命却也迷人,“没有为什么。”
“你和茉莉堂是什么关系?”
琴章的表情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凌厉的东西,“与你无关的地方,你最好忘掉!”
封绍的眉尖微微挑起,语气里透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琴章,你在玩火。”
琴章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封绍叹气,“我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
琴章的后背略显僵硬,却明显地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一直想找你问个清楚,可是你真的来了,我反而不知该问些什么。”封绍的笑声里略带自嘲,“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找你谈谈。”
琴章的后背微微松弛了下来,却仍然没有回头,“什么事?”
“我被认出来了,”封绍淡淡说道,“我会尽快给自己找个新的落脚点。毕竟在你这里叨扰了这么久,道个别还是要的。”
琴章回过头,眼中却是一派戒备,“你被谁认出来了?”
“秋清晨。”封绍满不在乎地说,“兵部那天,我和她正好打了个照面。”
“可是兵部并没有什么动静……”琴章微微蹙起眉头,颇有些怀疑地瞥了他一眼,神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无妨的,你只管住下。这房子……并不是我的,没人会查到我头上。”
封绍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那是谁的?”
楚琴章沉默片刻,淡淡答道:“商冬姥。”
“谁?!”封绍像被电击到似的跳了起来,霎时间眉毛眼睛都惊骇得几乎移了位,“你怎么会住在她的家里?!你怎么会认识她……你……和她……”
“不错,”琴章望着他,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就是你想的那样。”
封绍说不出话来,琴章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脑海里飞来飞去的,像一群被赶急了的没头苍蝇。
琴章自嘲地笑了,“你早该想到的,若不是她在暗中打点,我一个二品贵侍,哪里有机会成日在宫外乱窜?”
封绍怔怔地望着他,他是宫里的二品贵侍,年俸并不低,何况他每年还有楚国送来的银子——他到底需要多少钱?!
“商冬姥对她的每一个男宠都很仗义,钱财方面从不吝啬。而且她本人也并不是一个不堪忍受的人物。”琴章淡淡一笑,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阿绍,我知道你此番来赵国,最主要的目的是检查咱们布下的暗卫。不过,你既然想要了解赵国财政方面的情况……商冬姥这个人倒不可不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引荐。”
封绍还没有说话,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两人下意识地转头一望,原来是李光头。李光头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举起手里的扫帚照着琴章的脑袋拍了过去。
“光头!”封绍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
“楚琴章!”光头一边举着扫帚追楚琴章,一边放声大骂,“我早就看你不是个东西!我家少爷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有你这么祸害人的吗?!我家少爷哪点像当男宠的料?!我拍死你个王八蛋!”
封绍知道他是听岔了话,一时间哭笑不得。原本满心都是震惊和愤懑,被李光头这么一搅,十分的惆怅里不知不觉倒消散了六七分。
光头原本就是个粗糙的爷们儿,又正在气头上。楚琴章跟他完全撕扯不清楚,只得一边躲一边冲着房里的封绍打手势,“改天再来找你细谈……”伸出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李光头一扫帚拍了个正着,楚琴章惨叫一声,飞也似的逃走了。
李光头毫不犹豫地举着扫帚追了出去。
两人这么一闹,远近的活物都被惊动了,夜色里顿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封绍忍不住摇头苦笑:有光头在,想要低调,还真是不容易呢。
片刻之后,李光头拖着扫帚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进门就上下打量封绍,生怕自己家的少爷被那假娘儿们欺负了去。封绍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心里却暖暖的。
李光头看了他半天,长长叹了口气,“琪少爷把你放出来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样的认知让李光头很沮丧。自从来了赵国,他就发现琪少爷身上的缺点似乎越来越多了。
封绍很不满地撇了撇嘴,“什么叫放出来?你当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吗?我那年……”封绍的话戛然而止。他似乎是出过远门的,他应该是出过远门的。可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的远门?又是去了哪里?他的脑海里竟然一点点印象也没有了。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难道自己真的失去了一段记忆吗?为什么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起过呢?
李光头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他正在痛心疾首地自我检讨,“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的安全和你的贞操……”
封绍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什么时候自己的贞操都被别人纳入保护范围里去了?封绍摇了摇头,“我哪里需要你保护了,你看看自己,武功还不如我呢。”
李光头立刻瞪起了眼睛反驳他,“就算我武功不如你,但是……”
封绍故意气他,“但是什么?”
李光头涨红了脸,嗓门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你的脑子不好使,又长这么一副小倌儿似的皮囊,没有我保护你,你早被那个假娘儿们打包卖给人家当男宠了!”
封绍的脸又黑了,“谁说我脑子不好使?!”至于说他长得像小倌儿……则被他自动理解为是光头在嫉妒自己的美貌,有意地忽略过去了。
李光头瞥了一眼他满脸要吃人似的表情,总算是识趣地闭上了嘴。眉宇之间却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既然自己主子不能再骂,就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琴章的身上,“这个假娘儿们,再让我看见,我一扫帚拍死他!”
封绍背过身去,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李光头想了想,又说:“不好。直接拍死太便宜这孙子了。我废了他的功夫直接卖到月明楼去。”
封绍笑着笑着突然心头一紧,“你说什么?他的功夫?琴章……他有功夫?”
李光头张大了嘴,“你没看出来?!”
封绍看出来了。在兵部大院的外墙下,他轻飘飘地将那裹着人头的包裹扔过了高墙。那样一个动作虽然不费什么大力,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以轻松做到的……
封绍松开了李光头的衣襟,心头翻来滚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少爷,”看出了封绍神情不对,李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半天也只说,“以后你少搭理那假娘儿们,免得他带坏了你。”
封绍苦笑,“不管怎样,商冬姥迟早是要去见见的。她在赵国势力很大,是不不得不防的人物。”看到李光头又瞪起了双眼,封绍叹了口气,“我绝对没有给什么人当男宠的兴致。你放心。”
既然秋清晨已经认出了自己,那就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楚国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接触安京的任何一个楚国派来的暗人都是极不明智的。借助商冬姥这样一个本地的财阀来公开自己在赵国的活动,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光头也想到了。刚刚夸口要罩着他,转眼就要看着他以身涉险,李光头心头万分郁闷。
封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有你罩着我吗?没事儿的。”
李光头望着他,头一次觉得他满脸的痞子相里居然也透着几分让人轻视不得的韧劲。
看到满大街的巡兵,坐在凉轿里的封绍心惊肉跳。无论秋清晨是否在打草惊蛇地警告自己,这样的架势对自己来说,都已经起到了足够的震慑效果。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躲起来,至少在表面上要离她远一点。
转过街角,又一队翼甲鲜明的巡丁迎面走了过来。封绍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他穿着女装,脸上又戴了面纱,可是自己的身材对于女子来说还是有些太过高大,如果步行,只怕走不出紫衣巷的街角就被巡兵拦住了。但是缩在轿子里……
巡兵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封绍松了一口气。听到前面两位轿夫在低声聊天,下意识地侧耳去听。
“听说是有重犯越狱了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听说马上要开始宵禁了。”
“是啊是啊,昨天一整晚都有巡兵呢。听说皇上要调北营大军入京呢……”
封绍和李光头对视了一眼。听起来,这样的一番阵势似乎和他们没有关系。不过,小心一点总没有什么错吧。
轿子停在了秋府的侧门外,李光头打发走了轿夫,带着封绍去敲门。
没想到刚敲了两声门就开了。更没想到的是出来开门的人不是福来,而是满面红光的福宝。李光头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人却愣住了,“二……二……二管家?”
福宝嘟起了嘴,“李哥,你又上哪里去了?”
李光头一哆嗦。身后的封绍也跟着一哆嗦。难怪光头受不了自己的腻歪了,原来是在秋府就天天有人跟他腻歪,而且腻歪人的水平比自己还要高。
“那个……”李光头咽了口口水,“我……我去接我表妹……”
封绍连忙垂下头福了一福,“姐姐好!”
福宝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姐姐?!”说完还哼了一声,一摔门转身就走了。
封绍看看李光头,李光头再看看他,一咬牙拉着封绍就往里走,“我带你去找于婆婆。”
于婆婆果然不难缠。就是上岁数了,脑筋不那么好使,而且还要一心二用,一边摘豆角一边提问,结果一句话总是要翻来覆去地问好几遍。
“你是他表妹啊?”于婆婆看看李光头再看看封绍,满脸都是好奇,“真是姨表亲?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那是因为……我们是表兄妹啊。”封绍举着袖子擦了擦汗。这句话,这位摘豆角的婆婆已经问过两遍了。
“叫什么名字?”于婆婆继续发问,“多大了?娶亲了吗?”
封绍垂头做娇羞状,“我叫菊……橘子。听说表哥在这里做工,我过来看看他。给婆婆您添麻烦了。”头天夜里,两个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可以让封绍跑来“探亲”的光明正大的理由,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过来看看”。
谁知听了这句话,于婆婆居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气。别有深意地看看他再看看李光头,笑眯眯地把手一拍,“不麻烦,光头说你在家乡还有自己的店铺?光头真是有福气啊。”
李光头的脸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看来女人天性里的八卦因子并不曾因为国度的区别而有所不同。一边擦汗一边偷眼打量少爷的表情,果然封绍也是一愣,随即便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这个……别人也都这么说。”
于婆婆呵呵笑道:“好容易来一趟,多住几天再走。你们的喜期定了没有?”
“那个……”封绍咧着嘴,嘴巴都要抽筋了,“年底……”
于婆婆拍了拍李光头的手臂,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年底好啊。到明年年底就能抱上小光头了……”
两个人继续擦汗。
于婆婆自己也觉得“小光头”这个称呼不怎么顺嘴。连忙岔开了话题,“干脆光头搬到外间住,把里间让出来给橘子姑娘。免得跟别人住一起橘子姑娘不自在,你们小两口也可以多亲近亲近。”
封绍松了一口气。听了这半天,就这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连忙拉着李光头给于婆婆道谢。
“哼!”身后又有人冒凉气了。
不用回头,大家都知道这是谁发出来的声音。封绍自己也多少有点郁闷,千算万算,唯独忘记了这最安全的地方还住着一位他曾经派光头前去勾搭的姑娘。
“福宝!”于婆婆连忙冲着他们身后招手,“光头今儿还有活儿要干。干脆你带橘子姑娘回屋里洗洗澡,休息休息。”
“哼!”福宝又是一声冷哼,叉着腰上上下下打量封绍,“你长这么高,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啊?丑死啦!”
封绍看看她,再看看站在一旁直冒汗的李光头,笑嘻嘻地捏出来一个兰花指,“光头哥不嫌我丑就可以了。再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对不对,光头哥?”
李光头知道少爷又犯抽抽了。但有外人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配合,“不嫌弃。”
“丑人多作怪。”福宝很不屑地撇了撇嘴,“那是光头哥刚从山里出来,没见过什么叫漂亮女人。你以为是真不知道啥叫嫌弃?”
封绍不以为然地继续摆弄自己的兰花指,“他还真是没怎么见过漂亮女人。在山里就只有我一个漂亮的。出来这里,只有于婆婆一个漂亮的,所以不能怪光头哥没见过世面。”
摘豆角的于婆婆摸了摸脸,笑得像一朵风干了的大菊花。
福宝葱管似的小手抖了两抖,“你……我……”
封绍拉住李光头的胳膊,露出一副小媳妇似的贤惠微笑,“光头哥,干活要小心点哦。别让我担心……”
福宝终于捂着小脸落荒而逃。封绍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还喊:“这位姑娘,给我带路你不用跑那么快的……”
于婆婆笑嘻嘻地再次夸奖李光头,“光头,你这位表妹真是懂事哟。你真好福气!”
满头黑线的李光头于是发现:有少爷在的地方,想要低调,真的是……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