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光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10134字
“周伯通?”初晓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的吧。”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笑,往对面看了看,仲微在似笑非笑,偏过头来,非浅在要笑不笑。为了缓和气氛,她轻轻推推非浅说:“我就知道不是取反那么简单的事情,要真是取反你哥哥不就应该叫姜很深了吗?”
仲微眼里尽是调笑的神色,慵懒地靠着椅背,低了下颚抬眼望着非浅:“还满意我的答案吗?”不屑一顾的口吻,却拖了很长的尾音,像是挑衅。
非浅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就要动怒了,还是强忍了下来,她遇上了余清修心神不宁,同样,他见到了沈乔悄也必是心情不好的。何苦借由彼此嗜血来获得愉悦呢,她低顺了眉眼,似叹气般:“很满意。”
仲微忽然觉得怒不可遏,她竟然连发脾气都吝啬,恐怕在她心目中自己是真的微不足道的。伸手虚指了一下,又猛然收回紧紧攥成拳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兽,咬了牙说:“我真是多余,你根本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说完起身就走,在客厅转角处忽然定了脚步,像是要说些什么,片刻,又迈开大步。
初晓还在不明所以,就听到重重的摔门声,很重的一声,似惊天动地。
非浅僵着不动,不是不了解他为什么生气的,多少能够明白点,都是经历过曾经沧海的人,与其说了解不如说是理解。可是在乎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清楚,一旦真的在乎起来恐怕会两败俱伤,否则曾经在乎到刻骨铭心的信仰怎会在萦萦绕绕间失了方向。和失去相比,她宁肯选择不去戳破真相,守住仅有的那么点平和也是好的。周仲微爱她也好,不爱她也罢,把她当做完整的姜非浅或者只是沈乔悄的替身都无所谓,他和余清修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也不重要,跟他在一起心里安稳,就够了,更多的她也要不起,只怕他也给不起。受过一次箭伤也许会永远害怕弓影,只是到底被他眼里的怒气灼伤,在他把门关上的刹那心里一阵热辣。
非浅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初晓说:“你不觉得江很深会淹死人吗,我哥哥啊,他应该叫大江东去浪淘荆”
初晓愣了一会儿,指着外面的方向问:“他怎么那么大脾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当着我的面都这样对你,他想干什么。”
非浅勉强地笑了笑,笑得又苦又涩:“晓晓,他一定也是不好过。”
初晓走后,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和周仲微之间好像已经不是当初约定的那样了,只怕是走上了歪路,只怕更是一条不归路。像这样在他离开后独自辗转不是没有过。 本来,在得知所谓的丢车事件只是一场乌龙以后,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半点联系都没有,她正常地过平静的生活,只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在超市买零食时偶尔会想起那日的打闹;在整理衣柜时看到那件“艾滋恤”会想起他斜倚门框的俊朗闲适;在遇到居委大妈时会被和颜悦色地问:“好久没见你男朋友了。”她还在心里揶揄自己,我都好久不见他,您见着就怪了。
忽然有一天他打电话来约她吃饭,语气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平常,好像昨天才刚刚被她扫地出门。他那么自以为是,非浅都怀疑是否真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以为的很多天于他不过只是一眨眼。
她冷冷拒绝说:“没空。”人家约吃饭好歹提前一天,他呢,总是像紧急集合一样想起来了就心血来潮地吹个号角,她姜非浅不是闲在那里随时等待他的号召,没义务配合他的霸道。
周仲微强硬地说:“抽出空来。”
她答:“日理万机。”
他便直接挂了电话。非浅对他的不礼貌早见惯不怪,只是多少有些失落,他那么容易就认输,足见真心少得可怜。
挂上电话不久,经理万分火急地把她召到办公室,交给她一个文件袋说是大老板开会要用的,让她赶紧给送过去。嘱咐说,把手里的活都停下,立马过去。非浅受宠若惊,是大老板啊,连电梯偶遇都没遇上过的庐山真人。出办公室时,经理又强调:“就直接在那边下班吧,赶紧打车去,别耽误事。”她已落入陷阱尤未发觉还特贫气地回眸一笑:“是,这就去,我打直升飞机去。”
等到了世通中心推开旋转门,她的右眼皮就开始跳,一边揉眼睛一边细琢磨着,反正一会儿不用加班,今晚可以早早睡觉,明天是周六睡他个天翻地覆,把缺的觉一口气补回来。眼睛还在揉,不小心撞到了人,赶紧说了“对不起”。怕耽误领导的事,亟亟奔向电梯,被人拉住胳膊问:“撞完我就走啦。”竟是周仲微的声音。
她没好气,要是别人还能好好地道个歉,是他的话,只怕连那句“对不起”都应该收回来,一准儿是他故意过来撞的,抬头瞪他:“撞完我还有理了?”
仲微冷笑:“撞你?你不是日理万机吗,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专门来撞我的吗?”
非浅觉得眼前的人该被万箭穿心,压根连你在哪混饭吃都不知道,你怎么那么自作多情。不服输地冷笑回去:“原来你是那么好撞的啊,你不应该叫周仲微,你应该叫周大运。”
他挑了眉毛,指着非浅对她身后的人说:“敬仁,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好职员,一张嘴铁齿铜牙,逮谁咬谁。”
非浅一惊,林敬仁!难道就是那个大老板的儿子,号称天上掉了个林哥哥的林敬仁。她转过身,不敢仔细打量,礼貌地叫了声:“林总。”
“你就是姜非浅吧,王浩说派你来送文件的,辛苦你了。”林敬仁的声音宽厚,听着很舒服。她把文件袋递过去,继续老实巴交地说:“应该的。”
敬仁问:“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仲微插话说:“多新鲜哪,她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又不是你们公司的细菌。”
非浅趁机偷偷地瞄了一眼林哥哥,果然是好面相,面带笑容,五官清秀,两道黑铮铮利剑眉飞通入鬓。正赶上他拍仲微的肩膀,一副梁山大哥的江湖做派,坦荡荡。
她肯定地说:“第一次见。”
仲微不等林敬仁回话,拉起非浅的胳膊说:“东西送到了,人我就带走了。”
出了门,她也不理他,抽出胳膊扭了头就走。他又伸手拉着不放:“你怎么就跟我来劲呢?见了敬仁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对我也能服帖一次吗?”
非浅说:“对不起,我对耍小聪明的人一向看不起。”
他抵赖:“我哪里耍小聪明了,我就是想找你吃顿饭,怎么了。”
她生气地说:“这要是不算小聪明,那就应该算下三烂了。”
仲微却笑起来:“姜非浅,你还别说,就冲你这句话我还真想下三烂一回。”
她一时还没想出怎么顶撞回去,他扛起她来就往停车场走。非浅那天难得穿了西装裙,也不敢大动作挣扎,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仲微把她扔进车里,说是扔,也不过是力气重了点地放进去。假装生气地说:“老老实实地别动,你再跑我就用绑的了。”
也许是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反正他从副驾车门到驾驶座上,再到按了中控锁,她都没有动作,用仲微的心里话讲,就是没有制造新的麻烦。可是她忽然惊醒了一样,抓起他的胳膊就咬!实在是出其不意,他还要先稳住方向盘,才惊叫:“松口,快松口,我明天就给你送个烈女牌坊还不行吗。”
非浅一瞪眼,就放了手。仲微看看胳膊上的牙印,反手去捏她的脸,恶狠狠地说:“什么女人这么心狠。”说出来倒像是缠绵情话了。
她正当防卫,大声说:“烈女!”
他说:“你不要总一副革命英雄的壮烈姿态行吗,能不能也偶尔小女儿样一把。”
非浅斜了眼睛睨他,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坏笑说:“就是这样,保持。”
她完全没了脾气,转过头去看窗外。一开始只顾着跟他闹别扭,等发现已经不知道开到哪个荒山野岭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这是去哪啊?”
他嘿嘿一笑:“把你卖给黑山老妖。”
她说:“能得多少钱埃”
仲微煞有介事地说:“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沟通感情。”
她扑哧笑出来,他说:“总算是笑了,你怎么那么难哄。”
这个人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尽了,气了半天人,到头来反倒成了他的好心。非浅又问:“到底是去哪啊?”
他啧啧地说:“你早有这好奇心哪,我就不用费劲折腾了,带你去看流星雨。”
她没戴眼镜大跌不下来,只能下巴拉得老长:“你怎么那么恶俗,学谁不好,学什么f4啊,早淘汰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周仲微当即反驳:“谁恶俗啊,要恶俗也是你先,谁那天做饭的时候哼哼唧唧的。”
非浅理亏,她做饭的时候就喜欢哼那首《陪你去看流星雨》,早知道他在旁边观摩就应该留个心眼儿,大唱特唱大刀向敌人的头上砍去,还一定唱出气势。可是不肯承认理亏,跟着他学耍脸皮厚:“你就为这个带我去看流星雨啊,挺有心的嘛。”
她以为他会防守反击,没想到,周仲微从善如流:“你才发现我有心啊,迟钝。”
跟他过招,她永远没胜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剑走偏锋,防不胜防,只好在还没有一败涂地的时候选择沉默。
车子一路开到山顶的天文观测台。她讶异,这么高精的地方他竟然也能有办法进去。
非浅完全是刘姥姥,眼红心热地看着那些仪器,兴奋地指手画脚:“那个可以看见土星环吗?”
他拉住她企图张牙舞爪的胳膊说:“别动,动坏了就算是卖给黑山老妖也赔不起。”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小气。”
他没接招,拉着她没撒手,非浅只好跟着走。越走越冷,等发现是上了露台的时候就开始后悔。她央求说:“还是下去吧,这里连个望远镜都没有,还冷。”
仲微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她,非浅错愕,不接。他其实知道她的反应,直接给她披上,顺手揽在怀里。她挣扎可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周仲微始终没讲话,她反正觉得靠在一起暖和,他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也就渐渐消停。他坐下来指着天空,非浅顺着抬头望,一时心潮澎湃,满天繁星。仿佛整个天幕之下,有穹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城市待久了,已经不知道星星是如何明亮了,只知道偶尔抬头时,一闪一闪的都是飞机的翼灯。她心里有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在复苏,在壮大,满天的星星真像是满天的眼睛,好像回到童年时斑斓的美梦。非浅不自觉地开口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哈哈大笑,问:“美吗?”
她说:“真美。”
仲微一一指给她看:“那里是猎户座,那里有三颗最亮的星星,看到吗,那是猎人的腰带。那里是天狼星,那里是金牛座……”她偏着头看他,他的眼角流露的都是精彩,仿佛永远是那么自信。
非浅问:“流星雨在哪里?”
他指着天空一际说:“就是那里,应该就快了。”
可是他说的“快了“,不知是何年何月了,非浅很想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结果险些昏昏睡去,直到仲微轻轻推她,低声说:“傻丫头,许愿埃”
她才震惊地清醒过来,真的是流星雨,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刹那妖娆以至于已然无华。突然就看到了,突然就消失了,还没来得及激动转瞬就是失落,这样就是极致的美丽吧,稍纵即逝。她感叹说:“星星在跌落前都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拖了尾巴闪烁一瞬。”
他笑,问:“许了什么愿?”
非浅反倒调皮起来:“你先说。”
仲微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你这个狡猾的女人。然后微笑起来:“我不用许愿,你就在身边埃”
她搡他,也是笑:“这招骗过几个小姑娘啊?”
他扳了扳手指,然后抬头说:“天上的星,数不清。”
她大笑起来问:“你第一次来这里是几岁?”
他不假思索地答:“十八岁。”
非浅又问:“和小姑娘一起来的吗?”
他望着天空简短地说:“对。”
那一刻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锦绣,明眸闪闪透出光芒。
仲微低下头说:“姜非浅,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好像没有听见,沉思中问他:“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寻来好像只是在找她。”
他一直看着她脸上的认真,不忍心把她的茫然继续看下去,又仰头看星空,没有作答。
过了很久很久,四周静得好像能听到寒风过隙的声音留恋耳畔,她静静地说:“我是。”微不可闻。可是他还是听见了,听到比寒风还要轻微的声音,一字一字听到心里,她说,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