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光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8068字
余清修笑起来,温蔼的笑声像是一壶温度拿捏得宜的酒:“心情很好埃”
非浅微笑起来,难道需要不好吗?回答说:“没有除夕夜心情不好的道理。”
他说:“你那里很热闹。”
她说:“是啊,家家都在放花放炮,你那里呢?”
他说:“也热闹。”
她哦了一声便沉默,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清修缓声问:“家里都好吗?”
她答:“都好。”
他说:“那就好,以为你遇到了才什么突然回去的。”
她说:“原来你也知道仲微在找我。”
他笑:“这么说,他还没找到?”
结束通话后,非浅忽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清修的电话让她不能宁静。如果四年前大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也许此刻不是这样的局面。她笑着摇头,“如果”真的只是两个很无力的字。回到家春晚节目已经结束了,妈妈早帮她铺好了被子放好了洗澡水,浸在浴缸里非浅软软地想自己真是幸运,总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收容一切,躲在里面安心做妈妈的公主。回到房间时爸妈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跑到书房去找自己的藏宝箱。箱子又大又沉,可是抱在怀里就抑制不住地感情泛滥,箱盖这样一打开,一股时间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都是她成长中细碎到不能再分的心情,像花儿向光而生一般在她面前忽地朵朵绽放。每次回家都要过上一遍,再放些新的东西进去完整那条叫做姜非浅的年路。里面的书和本子算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字条都是泛了黄卷起了边,幼时读的《离骚》翻开来不禁歪头,怀念中带着笑,竟然是用这篇全文认的字,妈妈也算是天才了,那里面的字至今能用上的倒真是不多。再长大一些看《史记》,有几页被重重折了角,她盯着书皮发呆,不翻开就能知道,是那篇《刺客列传》,有些奇怪,里面王孙公子、豪门贵胄、英雄名士皆是精彩故事,却只对未成功的刺客心有向往之,现在想不出当初喜欢的原因了,大概因为荆轲是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吧。还有那本《青蛇》,她用了波浪线仔细画了小青的独白:“也许世上本来没有我,是先有素贞,素贞把我种出来,她不要我,我便枯萎。”她那时候想过,谁是她的素贞呢,开始时以为是清修,离了他便不能活。她逐一想起曾经对他撒过的娇,说过的话。
“清修,我们买个大蛋糕吧。”
“清修,我们养只猫吧。”
“清修,我们换个书架吧。”
“清修……”
“……”
想起再摇头,最后是一句:“清修,我们分手吧。”深深陷在里面,冬夜的寒冷比不过绝望的心。她咬咬牙收了心思只专心一样一样地过目那些书本和短小的字条。折过的纸鹤及星星,收到的情书与挑战书,这样一段段翻开,一页页翻去,让她从三四岁又重新活到了二十三四岁。埋在箱底的书一本一本被翻出,随着那些课上偷看武侠的记忆,随着那些读书会谈言情的记忆,随着那些台灯下抄写徐志摩席慕蓉的记忆,一同被唤醒复苏,鲜活得彻彻底底。连着深爱萧十一郎的全部回忆。还记得在办公楼下和初晓等她表哥的时候,有个人从车上走下来,夜幕中走得大义却带邪气,像是她爱慕过的萧十一郎,在她的心目中萧十一郎就仿佛是背对易水唱歌的荆轲,他们都如狼般孤独,他们又都如狼般桀骜,仲微亦是。
她又想起了周仲微,想起了他说的江湖。随手抓起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钟了,他大概睡了吧。可是冲动上来,从通信簿里查出他的电话,撑着拇指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了返回键,继续埋头看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对着手抄的《滚滚红尘》的歌词念了一遍又一遍“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妈妈已经把窗帘拉开了,真是日上三竿太阳晒到屁股。缩在被窝里翻手机,里面堆满了拜年的短信,挑了一条最喜庆的添上自己的名字群发出去。翻身下床,准备把乱七八糟铺了满满一地的东西再放回到箱子里,空箱子很是大,所以箱底唯一没被拿出的文件袋显得孤零零,手里端着的那几本书始终放不下去,遗忘掉的东西不是没有发生。收拾好了东西推门出去,爸妈都在,乱了的心又踏实了下来。
初一时家里来了些人拜年,初二时被隔壁的伍阿姨叫去打麻将,初三时爸妈要去串门,她起得晚,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门了,她难得在家里也有劳动的机会,卷了袖子进厨房却发现没有菜了,只得穿好衣服下楼去买。刚刚出了楼道便被人叫了名字,转身去看,竟是伍阿姨家的二哥。他身上的警服还没有换下来,笑起来也是正义的:“跟在你后面下来的,认了半天还真是你,回来过年?”
非浅笑起来,见到年幼时爱慕的哥哥怎么都是要激动一下的:“嗯,我回来过年,那天打麻将的时候伍阿姨说你初一到初三都要值班的,真忙埃”
二哥浅笑着:“这工作就是这样,吃口饭就得走。”
非浅跟他一路聊着走到小区门口才分了东西。偏门那里停了一辆线型美丽的车,回头率极高,她瞥了一眼,竟是b市的牌照,仔细打量了下不是仲微那辆宾利。正想着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他的声音就带了浓重的玩世味道在耳后响起:“看出什么来了?”
她吐了口气回过头去,周仲微倚在车门上,墨绿深v领的衣服把他衬得如花似玉,非浅笑,其实男人做车模效果也不错,却平静地问:“这是哪来的车?”
他似笑非笑像是觉得不可理喻:“偷来的车。”
她说:“不知道还有这个牌子,光看标志还以为是二郎神的三叉戟。”
他说:“就知道你不知道。”
她指着车义正词严:“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不许停车。”
他面无表情地问:“谁规定的?”
她举手笑起来:“我规定的埃”
仲微伸手敲她的头:“你倒是长本事了。”
她始终望着他笑,一双眼玲珑剔透生出光彩来,只定定地望着,他舍不得发脾气,也舍不得责备什么,软下坚持张开双臂作势要抱她。
非浅问:“你想我了?”
他啧啧地说:“我是冷。”就真的抱了过来。
非浅窝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伸了手去抵他肚子:“冷还不多穿点。”
他低声叫:“别打肚子唉,饿着呢。”
仲微是真的饿了,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不吃不喝,又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从小到大还第一次这么虐待自己。非浅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摆了地主的口气说话:“那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其实心里也在敲小鼓,这里什么东西能填饱他那挑剔的胃埃
他闲散得仿佛是正当:“哪都不去,我要吃你做的。”
非浅把眼睛皱成三角形,她没办法,知道总是磨不过他的,只有低着头领他走。到了家才想起来什么菜都没有,他倒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她摊手说:“只有饺子了。”
他点头:“成。”
非浅就安排他在屋里乱转,自己在厨房忙活,饺子熟得快,开了锅浮起来就能吃了。
他凑过来问:“这么快就好了。”
她不屑:“你以为呢。”
他拍拍她说:“你真是最佳女煮饺,煮得忒快。”
她纳闷:“什么女主角?”
仲微大笑:“煮饺子的煮饺,干脆发你一小金勺。”
非浅直接拿大铁勺敲了他脑门:“快吃。”
他真的埋下头吃得飞快,非浅竟然看得心疼,何时见过他是这样吃饭的,从来不管多少都是慢条斯理。于是小心地问:“多久没吃东西了?怎么到了楼下也不打电话呢?”
他继续吃饺子,像是置身事外一般:“打电话就看不见你跟别人情投意合了,那人谁啊,搞得像井冈山会师似的,一脸激动。”
她差点把饺子喷到他脸上,什么人说话这么毒:“瞎说什么呢?活该你挨饿。”
仲微把脸抬起来,仰着下巴问:“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拜年。”
她说:“你不是也没打吗。”
他还是随口说:“不想打。”
非浅望着他认真地说:“听说你找我,那怎么不打电话问问我在哪呢。”
仲微放下筷子表情有些僵,硬生生的口气:“原来你知道我找你。”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她大气都不敢喘:“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那你就不应该一声不吭地走掉,姜非浅,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是我不知道你去了哪,你存心看我笑话是吧。”
她想解释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是要说没有习惯向别人报告行踪,还是说没有当你是男朋友呢,怎么说都是没有道理的,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错了,低下头不讲话。
他叹了口气:“你转过去别让我看见,看着烦。”她表现得那么无辜还让他怎么生气。
非浅虽然觉得他好像消气了,却还是谨慎地问:“吃饱了吗?”
他狠狠地说:“姜非浅,你皮痒是不是,等我吃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没什么人敢放我的鸽子。”
其实非浅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问仲微:“我什么时候答应陪你过年的啊?”
他说:“二十九那天,我送你回去的时候,你亲口邀请我的。”
原来是在二十九的那天,她知道那天自己醉了什么话都会说得出来,便问:“我还说了什么别的吗?”
他眯了眼,反问:“你觉得你会说什么吗?”
非浅被他看得慌乱,忙说:“那时候我都喝醉了,你怎么能信。”
他说:“我是没信啊,可是我给你留了字条在饭桌上,我让你有其他安排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打电话我就直接去接你。”
非浅吸气:“我没看见。”那天起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充裕了,所以急急忙忙收了东西飞奔机场,根本没看到什么字条。
他一副气极无奈的表情,满脸写着“我就知道”,开口却是霸王腔调:“那我不管,我就知道你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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