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鲁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52
|本章字节:4706字
这时候,乡人们才真正为兰采禾而感到了庆幸,全说他:“算你小子命好,要不然的话,白花了钱不说,还真没准去监狱里走上一遭。”
送走玉棉的兰采禾,不幸的遭遇下,同时也感觉到了幸运。那么回到四川的玉棉,现在的生活又怎样了呢?
回过头去看那回到四川的玉棉,首先是她工作的那家小学校将她开除了。校方虽没直接说明原?因,但大家都明白,一个曾遭人贩子贩卖过的妇女,再做教书育人的工作,影响不好。
接下来是她那从前深爱着她的丈夫,也嫌弃她了。每次夫妻同过房后,丈夫都殴打她,逼她交代被人贩子欺辱的经?过。她坦白地说完后,那怒火冲天的丈夫,便凶巴巴地说她:“你还回来干吗,你当时怎么不死呀!”
被强行掠走贩卖的过程,就像一场噩梦。满以为忍辱负重地活下来,回到家,是为了孩子,为了丈夫,为了这个圆圆满满的家。可现如今,丈夫嫌弃她,学校也将她开除了,甚至连那自己的宝贝儿子,也对自己生疏了。
心灰意冷的玉棉,再也无法对这个家充满热情的玉棉,一年以后,终于被她丈夫抛弃了。好可怜的玉棉,此时是有家不能回,有儿不能见。那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即使枪毙个千次、万次,又怎能弥补玉棉心灵上受到的严重创伤。
离婚后的玉棉在乡人们歧视的眼光中,离开自己的家乡,到广州打工去了。可到了这年年底,一同工作的姐妹们,都放假回家过年去了。居住在异乡的女工宿舍内,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再也没有家的玉棉。在这孤零零的异乡土地上,在这大年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却突然间对于家有了一份强烈的渴望。
女工宿舍外,谁家收音机里的声音,飘进她居住的房间内。一段很粗犷,但又很悠扬的山东大鼓书曲调,一下子就使她眼睛内涌出了泪花。她终于想起了兰采禾,想起了那位会唱山东大鼓书的好人。
当初离婚后,没有了家的玉棉,为了躲避乡人们歧视的目光,她也一度有过要到山东去投奔兰采禾的想法。可是内心上,又总感觉到对不起人家。那个好人,千里遥远,送自己回家不说,后来竟然还遭了一顿痛打。自己又有何脸面去投奔人家。
现如今,一曲山东大鼓书的曲调过后,泪流满面的玉棉,流落在异地他乡的玉棉,终于按捺不住自己跳荡的心情,于第二天启程去了山东省鲁西南地区的兰家。
大年三十的这天下午,兰采禾正在大门口贴春联。远远地,便看到村庄外的大道上,走过来一位身穿黑呢子大衣的城市女人。兰采禾看那身影似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停了停,他便自嘲地对自己笑笑,心说自己真是想女人想疯了,这身打扮的女子,分明是在电影里才见过的吗。于是,他不再看那远远走过来的女子,专注地端着糨糊盆,往门框上刷糨糊。
一下,一下……上下来回刷动的刷子,刷好糨糊后,正准备去拿春联。一回头,却发现那穿黑呢子大衣的女子,就站在自己不远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齐耳的短发,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太熟悉了,太熟悉了,但兰采禾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了。
那女子静静地走了过来,轻柔的脚步下,飞扬的大衣衣角,带动了兰采禾对于往日的回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在这个充满了喜庆的年三十里,兰采禾真正看清楚,这是分别了两年多的玉棉又回来了。
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兰采禾,手中端着的糨糊盆,“叭叽”一声摔到了地下。就看那快跑几步的玉棉奔过来,一把就将他抱住了。
“采禾、采禾……”玉棉脸对脸地看着他,轻声地,不住口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哎、哎……?”痴呆呆的兰采禾,一阵慌乱地答应个不停。
这个年过的好高兴,这个年过的好开心。乡人们都说:“兰采禾的家里,过年时来了位仙女。”
过了年,那兰采禾也随玉棉到广州打工去了。在那个改革开放的年代里,城市中挣钱的机会要比农村多得多。他临走前带上新婚的妻子,来给我奶奶拜年。
当时正上初中的我,听奶奶让我叫兰采禾为表叔,叫玉棉为表婶。那玉棉便给了我十块钱的压岁钱,还摸着我的头,对我奶奶说:“这孩子聪明,将来一定有出息。依我做过老师的眼光来看,绝对能考上大学。”
我奶奶很开心,以后逢人就夸:“那‘七路皮’兰三眼的孙媳妇,人漂亮,心眼好,又会说话,真是个好人呢。”
至于那兰采禾同玉棉,在广州打工的生活又是如何呢?我也就不知道了。因为,也就是第二年,我便随我晚娘和妹妹子叶,追随做煤矿工人的我父亲,将户口迁到北京去了。
几年来,我也一直念念不忘玉棉表婶,后来几次回故乡,都没见到她。我很惭愧,我辜负了玉棉表婶对我的期望,因为我没能够去上大学。
我没能上大学的原?因,最重要的一条是家庭??济的贫困。初三毕业后,所考的分数,完完全全能够上一所普通的高中学校。可是上高中需要三年,假如再上大学,又需要四年。
而当时我们全家迁到京西矿区后,我晚娘没有工作,妹妹子叶还正在上小学,而我父亲每月也就挣二百元钱。一家子人,吃喝穿戴,再加上刚从老家搬过来,家里也需要添置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故经济的拮据,对于我父母来说,可想而知。
我也要去工作,去挣钱,去为我的父母分担家庭的重担。于是,我就在初三毕业考试前所填的报考志愿内,全都填上了技工学校。最后,新学年开始的时候,我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一家铁路技工学校。
那是一个很凉爽的秋天,高高兴兴的我,背上书包,扛起行李卷儿,告别父母,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为了不至于迟到,我比录取通知书上规定的到校时间,提前了一天。
学校在鬼桥,全名叫鬼桥铁路技工学校。我到北京站买好火车票,坐上了去鬼桥的火车。一路上心情不错的我,口里轻哼着:
背起行囊穿起那条发白的牛仔裤
告诉妈妈我要离家出游几天
妈妈笑着对我说
别忘了回家的路
喔喔喔
那一年我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