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方知爱情非自控(2)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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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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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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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808字

杨筱光没吱声,咬着牙,托牢父亲扶到沙发上,看到杨爸紫胀了面皮,心里又急又愧。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一家三口急急惶惶地上了车。


杨爸这回病势来得重,做好相应检查以后,医生建议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可这儿又有了难题,这间社区医院里最近病患很多,没有床位。医生也无奈,只好建议在病房外加床。


但走廊人多嘈杂,病患家属进进出出的,既不安静也不安全。杨爸又犯病气闷,睡都睡不实的。杨妈更是急火攻心,团团乱转。


杨筱光无法,她先打电话找林暖暖,想央她做医生的爸爸给想想法子,偏她家里没有人接电话,手机也是关机状态。


她颇犹豫了一阵儿,只好打电话给莫北,说:“我爸哮喘犯了,在医院里。”


莫北是在十五分钟之后赶到医院的,他办好转院手续,还安排了车,对杨筱光说:“转去市里的医院会好些。”


到了这样的关口,杨筱光只得听莫北的安排。


一切都是由莫北办好的,杨爸被转去了军医大下属的医院,开了单间的病房,还有专门的护士来照料。


杨妈心头大石落地,仔细打量着代她们办手续的莫北,忽然问:“你是方竹给介绍的那位莫先生?”


莫北笑得很礼貌,说:“伯母,您好。”


杨妈虽然心里还挂记丈夫的病情,但这时见到莫北,脸上也忍不住笑开了怀,说:“谢谢谢谢,真是多亏你帮忙了。”转头又问杨筱光,“你开始谈朋友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杨筱光嗫嚅:“不是。”


杨妈压根儿不相信,要不是顾着照顾杨爸,连莫北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盘问一番。


回头,杨筱光送莫北的时候抱歉道:“我妈高度过敏了点儿。”


莫北笑笑:“你现在比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不开心很多。”


杨筱光举头望明月,无语。


莫北拍拍她的肩膀,说:“女孩子赌不起感情,就不要赌,会很累。”


“我大约是属耗子的。”杨筱光哭丧着脸。她心里在想,如果是莫北,有些烦恼就荡然无存了吧?可是又想,那样是不对的,不一样的人。


莫北同她道别,她说:“莫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莫北笑道:“你真是半点儿也不肯欠别人的。”


这样还是生疏的,杨筱光知道。莫北独自去拿的车,她独自回了父亲的病房。


杨妈却对莫北极端感兴趣,同杨筱光一起陪夜的时候不住地东扯西问,杨筱光烦不胜烦,顾左右而言他,过了一个极端烦躁的夜晚。


这一晚潘以伦没有发短信给她,也许是一直在拍广告。


她第二天顶了两只黑眼圈去上的班,听同事说昨天潘以伦他们确实拍了一个通宵,连何之轩都陪到凌晨才走。


潘以伦的短信一直没有来,她是不可以怪他的,也没有立场怪他。


这样一想,她又悚然,她没想到他们之间已经如此亲近了。


她赶忙与母亲通电话来转移思考方向。


杨爸早晨醒来以后,对身处高等病房十分诧异,也对莫北起了莫大的兴趣。两人又轮番拷问了杨筱光一番,问得她几欲抓狂。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她唉声叹气,觉得这世界总是天不从人愿。


她连甜蜜都还没来得及安心享受,就已经开始承受摇摇欲坠的危险了。


这一晚她还得去陪夜。


她想明天自己铁定是扛不住的,女人的身体素质,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是不顶用。她干脆打电话向何之轩请了假,可何之轩的手机没开机,她就把电话打给了方竹。


方竹告诉她,领导回来以后在补眠状态中。可不,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连男人都是受不了的。


杨筱光想,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


她也许真是一个处理不好压力的人。只是给杨爸擦个身,就打翻了水盆,弄湿了高级病房的地毯,又不好意思叫护工进来清洁,于是半自虐地蹲在地上擦了大半夜的地毯。


地毯是海蓝色的,澄澈无边,被弄湿的一块像纯洁的水面上的一块污渍。


她想,事情本来是简单的,就是这样一个棘手之处,令她无法想透。她拼命擦擦擦,还是干不了。于是索性不管了,瘫在沙发上,瞪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呆。


早晨醒来,两个黑眼圈照例还在。她一看地毯,已经干了。污渍了无痕迹,一切不过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杨爸的身体恢复了些,精神也好转了。早晨嚷着要吃小笼包,杨筱光好说歹说,才压下杨爸的馋虫。她心里又心疼,便亲自去医院的饭堂买了白粥,又去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冰糖,调了一碗糖粥喂杨爸喝下。


但手脚是粗笨的,弄得杨爸嘴角衣领上都弄了些残渍。


杨爸语重心长地说:“你做事情这样笨手笨脚,将来能照顾谁啊!”


杨筱光一激动,脸就容易红成苹果,这回真正羞愧了,她低头哈腰:“是是,我一定好好学习家务,争取天天向上。”


杨爸躺下,还是不放心,又说:“我这个女儿,跟活宝一样,就是照顾不好自己。真不知道要操心到几时。”


杨妈这时恰好推门进来换班,杨筱光怕受到父母的双重夹击,脚底抹油就要溜。没想到被杨妈一把抓住,说:“快出去谢谢人家小莫,大清早的开了车送我过来。”


杨筱光“啊”了一下,只听杨妈继续说:“这么好的男小囡,要把把牢,你这样缺根筋的,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怎么样?”


是的,她还想怎么样?


她对杨妈说:“我又不好对每个对我好的人以身相许的喽!”


说完就溜,省得又被批。


莫北的车等在医院外,看到顶着两只黑眼圈出来的杨筱光,他扑哧一笑,为她开门:“我建议你最好修整一下状态再去上班,这样的仪容实在拿不出去。”


杨筱光上了车就掏出小镜子左照右照。左边的头发高起来像雄鹰展翅,右边的头发贴在后脑勺,黑眼圈的状态有所减轻,然而最严重的是她的面颊是一边红一边不红,严重不对称。


“昏死,我老妈竟然不提醒我,面对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她竟然放任自家的女鬼去吓人。”


杨筱光从包里掏了喷雾,又拿了小梳子,开始整顿仪容仪表。


莫北停着车,笑着说:“你妈对我真热情。”


杨筱光狠狠喷了自己一脸水雾:“我妈妈天生对人热情。”


“就像你一样?”


杨筱光闭着眼睛猛点头。


她听到莫北说:“杨筱光,错过你,我觉得挺可惜的。如果没那么个人,或许咱们能成。”


杨筱光仍旧闭着眼睛,直到眼皮子酸软,才又睁开了眼睛,她听到莫北又说:“有些缘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唉!杨筱光,你真不是个会做选择题的人,诚实得过分。”


杨筱光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座椅上,言其他:“我是老实人,如果老实人犯错误,你们要原谅的。”


莫北笑:“其实你挺精的。”


莫北把她送到了办公楼下,同她告别之前说:“杨筱光,我挺高兴方竹让我认识你的。”


杨筱光讷讷无言,眨眨眼睛,说:“莫北,认识你我很幸运。”


两人都笑起来。


莫北说:“你进去吧!”


杨筱光转过身,往写字楼走去。她听到莫北在她身后发动了车子,车子开走了,她怅怅地回头,什么都看不到。


她往前一步,前头是安全的装修精良的大楼前厅,一切都明亮而井然有序。前台小姐为来客做好登记,小心嘱咐,微笑服务。


她抬腕看表,提前了一刻钟,这次不用踩点了。她按规矩排在电梯前的队伍里,跟着前人的轨迹蜿蜒前行,挤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她呼吸都困难了,好像被困在一只小小笼子里,快要窒息,可窒息之间,还有人与人挨紧的暖。


好不容易到了该去的楼层,杨筱光又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自由,但瞬间离开人群,又有一丝孤寂的冷。


就是这样矛盾。


没想到潘以伦竟然就在“君远”的会议室里,被一群人围着要签名。她才想起来,今天何领导要亲自同这些选手宣讲决赛后的“孔雀”新品发布走秀会流程。


他们做事情永远都是这么未雨绸缪。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未雨绸缪。


她暗暗地看他,他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蓬勃的气息,热忱地给这些当初都不怎么答理他的白领们签名。


他真的成了人人追逐的当红炸子鸡。


杨筱光却是急急撤走,此时此刻,不好多看他,多看他一眼,想法又要风起云涌。她的心态从来都很平和,不曾如此上下起伏过。杨筱光是直觉要被抵制的人。


潘以伦看到了杨筱光在会议室门口一闪而逝,她是迟疑了一下,他看到了,可他的眼神还没捕捉到她的,她就先逃走了。


他的下一个签名,笔锋稍稍歪了一下,写得不太好看,身前的人却都不在意,还有人要合影。梅丽和经纪人恰当地出现,说:“已经赚到了,还嫌不够?上班时间到了,领导看到要不高兴的。”


大家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伙。


梅丽说:“等一下节目总监也会来参加会议,他和何总关系不错,你可要好好表现好好说话。”


潘以伦只是笑,掩盖的是无所谓的内心。


只是那样子也足够做到位了,梅丽很满意,抬腕看表,抱怨:“那几个还没怎么红呢,就耍大牌迟到,不像话—”


潘以伦并不想同她谈这个话题,于是问她:“我先去楼上的训练室等?”


梅丽如他愿地对前台说:“找小杨带潘少上楼去,正好等一下一道开会。”


“小潘”成了“潘少”,这样质的飞跃让前台也没能接受下来,问:“谁?”但到底是看惯了人的眉眼的,一下就懂了。


杨筱光接了电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跑了出来。前台对她强调:“潘少哦。”


她看了潘以伦一眼,说:“潘少,走。”


潘以伦就跟着她上了楼,走的是大厦员工通道,也是足够私密的。两人一前一后,不说话,只在楼梯间留下哒哒的声响,声音脆脆的,像击打在心头的压力上。


杨筱光走得快,想快些甩脱这个不好的感觉,这不好的感觉让她觉得真要命。


好在才一层楼,一忽儿就到了,打开训练室的门,室内有一大排镜子,橡木地板,空旷得像空中楼阁。


她这样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孩儿。


他说:“我听说你爸爸病了。”


杨筱光点头。


他低下了头。


杨筱光赶忙说:“年纪大的人总会有个三病五灾。”


潘以伦从她身后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这是杨筱光一直防备着的,她一进这里,就在防备。孤男寡女,空旷的空间,四周都是镜子,环境给予她犯错误的机会。


可他的手温暖又温柔,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不轻也不重。这样的一触,她心底根本不愿意甩脱。


他是压抑的、珍惜的,她明白。


他说:“对不起,杨筱光。”


杨筱光的心口跟着起伏了一下,换她自己低了头。她望见自己和他脚上的鞋,都是简单的运动鞋。刚才走了一阵儿楼梯,她的鞋带松了。


潘以伦也看见了,就单腿跪下来,为她系鞋带。


杨筱光抚着心口,呆怔。


他分明是用了力气,将她的鞋带系得很紧。再抬头,他的眼睛清亮逼人,有着她一直都知道的认真。


她说:“别瞎扯,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其实,此时此刻,这样一个动作就够了,杨筱光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不用说。


潘以伦撇一下嘴,在笑她,可笑容是不明朗的。


门也在此刻咔嗒一声开了,梅丽杵在门口惊诧地大叫:“天哪,你们在干吗?”她一说完就把门猛地一关。


潘以伦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说:“我在帮她系鞋带。”


梅丽是何等八面玲珑的人,看一眼就猜到了关节,不由得恶狠狠地皱牢眉头,只觉得棘手,可问的到底合乎尺度:“你们……”她及时打住,又说,“等一下何总要来开会的。”


“我知道。”潘以伦说。


梅丽走上前两步,望着杨筱光,抿紧了唇,仿佛她是烫手山芋,可目光又是征询的,希冀她给一个合理有效的解释来撇清现下的情况。这个暗示太表面了,她还探询地叫了一声:“小杨?”


杨筱光身后是大幅的落地玻璃窗,从这里往下看,几乎可算万丈深渊。她前头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梅丽,势必抽丝剥茧。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坚持?


可她也有她的不情愿。杨筱光只是说:“梅姐,这里投影仪都装好了,椅子也排在后头,没什么问题的。”


潘以伦侧过头望着她,她也望向他,两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傻样。原先一句话都没有,如今对着梅丽,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又像是把彼此心底的千言万语都诉说了个干净。


这是一个奇怪的状态,他们竟有了这样奇怪的默契。


杨筱光撇了下嘴。她很无奈,她很彷徨,她很挫败。她想,她的行动远比她的心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