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祥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01
|本章字节:13780字
她这是要背他?!他讶异极了,就凭她这小小的身板,能背得起一米七八的他?
“还愣着干嘛?”她回头不耐烦地吼,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和那日在乾清宫前首长蹲下来给她骑马马时一样……
“这个……还是算了……我自己慢慢走……”骆东勤不忍心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瘦弱的肩背。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啊?!能爽快点不?是面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走着下山?我可不愿意到时跟个死人同行!”她噼里啪啦又是蹦出一堆的斥责来。
骆东勤无奈地笑,好吧,他怜惜她,他反倒不是男人了……
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趴上了她的背。
话说她还是第一次背一个大男人……
当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她背上的瞬间,她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两人同时摔倒,摇摇摆摆几步之后,才勉强稳住,不由咬着牙抱怨,“你怎么这么重……”
骆东勤苦笑着扬扬眉,他的身形,其实已经偏瘦了,只是因为运动的缘故,比较结实而已……
陶子觉得自己背上就像压着一座大山一样,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穿高跟鞋,不然,她得赤脚上路了……
骆东勤的手臂搭在她双肩上,腕子上的佛珠垂落下来。
一款十八颗凤眼菩提的佛珠,遗落了九颗,此时还剩九颗。当初留佛珠之人取“十八”之意义为求证百八三昧而断除百八烦恼,而今,这珠子一半被她拾了去,他这是徒增了烦恼,抑或还有别的深意?
无论如何,今日是她救了他的命……
他笑,他并不信佛。一切不过偶然。
累得喘不过气来的她亦注意到他手腕上晃动的佛珠,和自己的似一模一样,不禁脱口而问,“咦,你也有这种菩提子?”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也有。”她喘着气,觉得多说一个字都累。
“是吗?”他心知肚明,却假装不在意。
“嗯。”说完再不说话了,背着这个死重死重的人,她再不想浪费一点点力气。
这一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山的,当终于来到山脚,并且遇上第一个男人时,她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和他同时跌倒在地上,觉得自己腰似乎要断了似的……
“快……他被蛇咬了……送他去卫生院……”她指着骆东勤,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人是从前认识的某家的伯伯,认得她是囡囡,撂开嗓子一喊,又来了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骆东勤抬去了卫生院。因为陶子给他吸过毒,虽然隔着塑料,但在骆东勤的坚持下,也被抬走。
两人均被安顿在卫生院里。
陶子实在没有力气在这个时候还回去打扫房子,没地方住了,不如听话,老老实实地就在卫生院里休息一晚。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此时才想起,自己的皮箱还扔在山上……
先去找医生,询问骆东勤的情况,医生把她好好夸了一顿,说她处理得当,而且送来及时,在卫生院住几天就无大碍。至于她自己,医生确认她没事,未做到万无一失,给她开了点药。
答应过再上山陪爷爷的,再陪一天,假期结束,她就要返京了……
上山之前,先去看望骆东勤,怎么说,他的命也是她捡回来的。
骆东勤已经醒来,见她到来心内自是欢喜,自是不露痕迹。
面对他,她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火气,问候几句后,不免抱怨,“像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跑乡下地方来干嘛?来就来呗,还上山去!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他只是温和地笑,“我准备来这里投资建厂,先来考察一下。”
“啊?”原来是给家乡造福音来的!她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要建个什么样的厂?”她见过一些污染性极重的企业,比如造纸,看中的就是农村广袤的森林资源,结果却对当地的环境造成严重污染,她可不希望,骆东勤建的是这一类的厂。
骆东勤依旧笑道,“食品。”
这还行!村里的农产品挺丰富的,只是售出去的价格偏低,最后赚了大钱的都是上门收货的商贩,如果骆东勤来建厂,不但农副产品的销路不成问题,还可以解决村里劳动力就业的问题,应是可以让村民的收入水平更上一层楼。
她点点头,“这样挺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告辞了。”
“你去哪?我让司机送你。”他寻思着,司机马上会回来,如果她是要出村,有车会方便很多。
“不用了!我还得去山上!再见!”对于骆东勤,她始终保持着萍水相逢的态度,不亲不疏,不远不近。
骆东勤还待说点什么,她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凝视着她的背影,他不禁摇头轻笑。
陶子走出卫生院,迎面扑来的是清爽的空气,昨儿晚上竟然下了雨?而她睡得太沉,竟没听见。
地面微湿,空气里也有了潮湿的水润,温度有所降低,她穿着昨日的单衣,感觉有些凉意,迫切地更加需要衣服了,可是,这一夜的雨之后,她的皮箱会是怎么个模样?
她微微缩了缩身子,抵抗这寒意,加快了步伐,以速度来增加自己的热量。
到了昨日救骆东勤的地方,却不禁懊恼不已。她可真糊涂啊!只顾着救骆东勤了,走的时候竟然忘了关箱子,此时箱子大开着,真真一幕雨打风吹过的场景……
看来,只能陪爷爷一小会儿了,她得赶回镇上去,搭车回来时住过的小城,再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最好有回北京的大巴,尽量在明天之内赶回北京。
她回到爷爷墓前,简简单单向爷爷道别,并且承诺,下一次再回来看爷爷。
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骆东勤什么时候来了?
“你来干嘛?”她轻拍着胸口问。幼时爷爷给养成的习惯,每次受了惊吓,都会拍拍她的胸口,好像这么一拍,心也会归到原位一样。可是骆东勤不是应该在卫生院住院的吗?他怎么可以活动了?
“你得赶紧回去!叫人来抬你回去!我可不想再背你一次!要我的命啊!现在还腰疼呢!”她急道。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走了这么远也没毒发!”他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是吗?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陶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来干啥?”
骆东勤举着一件外套,还有一袋包子,笑道,“我……想着昨天咬我的蛇,气不过,打算来报仇,用包子砸死它!”
陶子瞧着他滑稽的表情,不禁一笑,这人,分明是跟着她来的,给她送外套和早餐?
“那你仇报了没有?”她笑问。
“它怕我!不敢出来!所以……为避免这包子浪费,就我俩给吃了吧!”他打开纸袋,让她先拿,并且顺手把衣服披在了她肩上。
这是一款男款的运动衣,和她休闲的打扮还算配,可是,想到这衣服上会有陌生男人的气息,她极不舒服。
骆东勤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忙道,“这是新的!我没穿过!你不会是个傻姑娘吧?宁可挨冻也不穿别人的衣服?”
陶子一笑释然,也对,她还不至于那么傻!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她也不必把自己想得跟朵花儿似的,还没美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这就对了,吃包子吧!”骆东勤把包子袋子举到她面前。
她拿出一个来,还冒着热气呢,咬一口,热热的,软软的,身上裹了衣服,也暖暖和和的,再不冷了!
骆东勤也取出一个包子来,自己却不吃,呈到了爷爷墓前,嘴里念着,“爷爷,早上好!初次来拜,过于匆忙,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先吃个包子,下回东勤再隆重来拜。”
陶子凝视着这一幕,一口包子噎在了喉咙里,卡得她难受。心心念念地要把宁震谦带来见爷爷,为什么第一个来拜访爷爷的男人会是他……
想起了远在北京的那个人,包子完全变了味……
骆东勤是极敏锐的人,她骤然的情绪低落如何感觉不到,于是把自己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邀她一起坐下来,陪爷爷吃包子。
坐在他身边,他吃包子时手腕上的佛珠再一次在她眼前晃动,她不禁盯着看,“奇怪,怎么也是九颗?”
“你的也是九颗?”他笑着,明知故问。
“是……我觉得我跟它还挺有缘的……”陶子拨弄着自己手腕上佛珠说了它们的来由,“你应该看见的啊,那天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捡这个!”
“那……一定是佛主赐福于你!”骆东勤笑言,没有点破佛珠的真相。
“那你的菩提呢?是怎么来的?怎么也是九颗?”陶子不是喜欢和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搭话的性格,实在是因为这佛珠的缘故,让她比平时多话一些,何况,两人还都是戴的相同的九颗。
“这个……”他浮起笑容来,思怀的目光放远,“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可为什么是九颗?”九颗菩提子,串起来远远不能包住手腕,送人佛珠鲜少有送这样的,她还以为,或者,他也是如她一样无意之中得来。
“是。我母亲。至于为什么是九颗……”他轻笑,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还是套你那句话,缘分吧,我与这九颗菩提子有缘。”
以他巧言善辩的能力,若遇上的是其他女子,或者他该说,之所以是九颗,是因为我母亲告诉我,当我遇到另一个也同样佩戴九颗菩提子的女子时,便是我的缘分到了。
但,陶子不是那样的女子,他,不敢,也不能造次……
陶子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她相信缘分,一如相信自己和手上的菩提有缘一样。
山上的凉意比山下更甚,骆东勤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便直往衣服里灌,稍稍久坐,便不能抵御凉意的侵袭了,陶子眼看脱了外套的骆东勤只穿一件衣服了,心中也觉过意不去,没必要拉着他陪自己再坐下去害他冻感冒。
自己今天终归是要离开的了,于是便提出,“时间不早了,我今天还要赶回北京,我得下山了,你呢?还是老老实实回卫生院去吧!”
“好!”他也很干脆,站起来,拾起衣服,“火车票买好了吗?我让司机送你去火车站。”
“不用了,我坐大巴!”她轻描淡写地道。
“大巴?那中间不得转两次车?”骆东勤惊讶地看着她,这和她豪门少奶奶的身份可不相符……
“是啊!”她坦然承认,对于他的惊讶更是嗤之以鼻,“那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们一样,人人乘豪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哭笑不得,陶子似乎对他有些阶级对立的逼视,“这样,我让司机送你回京,你别推迟。”他果然做了决定。
“可是……”
“不必可是,他们正好也要去北京办点事,正好一起吧!”这一回,他再没容她拒绝。
从这里到北京,开车直行是一段不短的路程,骆东勤没再耽搁,带着她迅速来到山脚,他的车,就在山脚等他。
指派了两名司机,同上北京,以便轮流开车,而后,便让她上了车,美其名曰,还她救命的恩情。
骆东勤的态度十分真诚,让人难以拒绝,她稍作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接受他的好意。
于是,告别骆东勤,朝着北京出发。
坐在他的车上,没有了任何关于旅途的顾虑,出发没多久,她就在后座上昏昏欲睡,而后,就放任自己睡着了,这一路,睡睡醒醒的,都十分的舒适。
晚上顺利抵达北京的时候,她犹自不知,在后座上舒服地睡着,是司机叫醒的她。
“到了?”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往外一看,司机居然把她直接送到了宁家……
骆东勤怎么知道宁家的住处?
“是的,到了。”司机给她打开车门,连续开车一天,虽然是两人轮流开着,可也显出了疲惫。
陶子有点不愿回宁家去,可又不好意思指挥司机把她送往别处,寻思着先下车,自己再搭车离开。
再三对司机表示感谢,直到司机把骆东勤的车开走,却见一辆车开了进来,明亮的车灯照在她身上。
完了,是严庄的车,这下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果然,车很快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严庄从车里下来,见了她,惊喜地唤道,“桃桃!你回来了?”
“……妈……”陶子僵硬地叫了一声严庄,勉强露出笑脸来。
“哎哟!桃桃!走!赶紧回屋去!在这站着冷!”严庄没说别的什么,拉着她的手便进了楼道,眼睛不经意在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上扫过。
陶子历来不是愚钝的人,这样的目光她自然察觉到了,当一个婆婆目睹自家失踪几天的儿媳妇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回来时,会有怎样的想法,她完全理解……
宁晋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色和平常一样黑沉,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可进了这门,她总不能就这么对公公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只好低着头怯怯地叫了声,“爸……”
宁晋平疏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是的……”她低着头,只觉得宁晋平的目光刺得她头皮发麻,她身上的男式衣服让她心里怵怵的。
她已经飞快扫视了屋里一圈,并没有见到宁震谦的身影,也不知他在哪里,还在芊琪父母那儿吗?这样也好,她还不想见到他……
垂着头,胆战心惊地快步从客厅穿过,往她和宁震谦的卧室走去。
推开门,里面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意料中的人影全无。
她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失望,总之心里空落落的,十分不舒服。
严庄跟着进了卧室,她下意识地把骆东勤的外套给脱了。
严庄对她这个动作假装没看见,笑容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桃桃,这趟出去好玩吗?”
“嗯……还行……”她完全不知道严庄进来谈话要说些什么,支吾着敷衍。
“傻丫头,有你这么粗心的吗?手机钱包身份证一件都没带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把我们给急死!”严庄说着轻轻戳了戳她额头,言语间既是责备,也是疼爱。
“对不起,妈……”无论她和宁震谦之间怎样,严庄对她,只怕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她一走了之,却让家里人牵挂担忧,心中不免内疚。
“傻,母女间说什么对不起?”严庄的语气却是更温柔了。
陶子心中一暖,单凭“母女”这两个字,就足以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严庄用手指理着她的短发,轻轻地道,“桃桃,你和小震结婚这么久了,应该也了解,小震这个人挺傻的。去了云南八年,在部队过了八年近封闭的生活,更傻了,傻得除了带兵甚至不懂得怎么跟人交际,更别说琢磨女孩子心思,哄女孩子开心了。他那张嘴,即便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表达出来,有时反而说出的话跟心里想的完全相反,可是,却会用行动不声不响地表达他的关心。给你举个例子吧,我这肩膀从年轻时就落下了毛病,时不时会发作,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疼起来,也够呛。他偶尔休假回来,正遇上我犯病的时候,那是绝对讨不到他半句好话的,有一次还黑着脸跟我说句‘活该’,你说,若我不是了解他,会不会被气死?其实他想表达的是,要我别这么累,别这么拼命了,否则疼死活该……”
陶子默默地听着,相信这会是宁震谦的风格,对任何人都没句好话。
“他话虽这么说,可是回去后不久,就有药材从云南寄过来,也没有只字片语的,可我知道,必然是他花了心思去寻的当地老中医或者藏医开的秘方。”说着严庄又叹了口气,“桃桃,可能你也有所感觉,每年他的探亲假如果不是发动奶奶逼他,他都不会回来,可是,自从你嫁进我们家,我们真真实实地看见了小震的变化,他肯回家了,他肯跟我们说话了,虽然仍然木讷,可是他的心活了,他会牵挂你,心疼你,你不知道,当他回来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快急疯了,几乎把北京城翻了个个儿来找你。”
严庄说完,见她仍是低头不语,笑问,“怎么不问问小震去哪里了?”
总不能是找到老家去了吧?不可能!于是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想知道小震去了哪?”
她再次摇头,“他是男人,总有他自己的事吧……”
话虽说得豁达,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酸酸的表情?
严庄笑着摇头,“你啊!傻姑娘!小震接到紧急通知,回部队去了。”
“哦。”她淡淡一声。
“我们当军嫂的,得有这个心理准备,男人不是属于自己的,一声令下,随时都会离开自己身边!”严庄又道。
陶子听了,只是苦笑,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
“妈,我明白的。”她还不至于如此没有觉悟,他们之间的症结根本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