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犬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03
|本章字节:26044字
再来就是她的丈夫了。说服他去wfp,可是费了她好多口舌,她更是差点磨破了嘴皮子才安抚了狂暴阴冷的他。还有她的孩子们,不知道有没有听话乖乖留在希腊,不会偷跑吧?
正想着,她被背后专注得让她背脊发烫的视线打断了思考,回头看向依然处于忘我状态的男人——她的丈夫。侧过身,她无奈地叹道:“萨鲁,你都不会腻的吗?”
随着她的动作,萨鲁绿色的眸子变幻出更浓的迷恋之色,“不会!”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阿尔缇妮斯想,怎么会傻得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她每天都问,回答永远都是一样的。
她无奈地又转过身,去看窗外的白云美景,随口回了句,“这回打算看多久?”
话音刚落,萨鲁就走了过来,有力的双臂从背后紧紧地圈住她的腰,“永远……”
从他身上传来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热度,她朝后靠向他怀里,呵呵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还问?”他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声道,然后双臂一收,将她拥得更紧,俯首在她轻启的樱唇上啄了一记,“淘气的鬼灵精。”
她则回了句,“那你就是世界第一的黏人精。”
“这个黏人精,只会黏你一个。”
因为黏上瘾了,改不了了。如果不黏着,那被漫长的寂寞所烙下的痛,会再次泛起,到时他一定会崩溃。所以,不管是谁要杀她,他都会好好保护她,等查到是谁,他绝对会把那些人挫骨扬灰。他看上去像是平静了,不过是假象,只是不想让她担心。这么真实的拥抱所感受到的她的温暖和香味,是什么也不能取代的。转眼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总是嫌时间过得太快,所以,每分每秒,他都不愿意浪费。
“露娜,我爱你!”情到浓时,这样的爱语,总能畅快地流泻而出。
阿尔缇妮斯看着他,紫眸闪着最璀璨的光芒,柔声回道:“我也爱你。”
余音犹在,萨鲁像是第一次听到那般全身颤抖着。阿尔缇妮斯妩媚一笑,抬起手轻压下他的后脑。萨鲁不管不顾地吻上她,两人的热吻使得空气都开始升温,机舱里的护卫们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过了很久,他们才分开。阿尔缇妮斯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她和萨鲁的房间,看见背对着她的数个护卫,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将脸埋进萨鲁胸口,指了指那几个护卫。
萨鲁明白了,冷冷地道:“退下!”
护卫长利奥转过头说道:“殿下,这可是飞机,我们没其他地方可以去。”
如果机翼上能待人,他们早去了。可惜不能。
萨鲁脸色一沉。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指了指驾驶室。不愧是陪着亲王一起长大的护卫长,赶紧拉着其他护卫往驾驶室狂奔。
机长就纳闷了,问道:“这地方很小啊,你们来这干吗?”
他们统一回答:“亲王正和王妃缠绵,闲人勿扰。”
机长沉默了。然后,狭小的驾驶室里塞满了人。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后,土耳其皇家御用专机安全平稳地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飞机一降落,那在狭小的驾驶室待了数小时的护卫们个个狂奔而出,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外带活动筋骨。那地方实在太小,动都不能动,脚都麻了。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飞机不降落在wfp,那样太过显眼,倒不如降落在公共机场。如果不想这件事情在国际上引起纷乱,那么以微服私访的样子来纽约也就能更好地瞒骗过那些无处不在的国际媒体。当然wfp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宜,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专用通道,进入停车场,那里会有人等候。为了不引起过多的注意,护卫们穿得都很民众化,阿尔缇妮斯和萨鲁亦然,他们会先在机场的免税店附近逛一圈,看起来像是来游玩的,而不是干什么重要事情。
阿尔缇妮斯保持着平常心,在免税店里挑挑拣拣,萨鲁自然紧跟在身侧,就算他们不想引人注意,但出色的外貌仍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尽管护卫们不动声色地将围观的人群驱散,萨鲁也一直紧紧地跟着阿尔缇妮斯,但她还是很不小心地给人群冲开了。不过还好,还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阿尔缇妮斯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和他们在一起,否则发生危险的时候,未必能安全逃脱,也就极力拨开人群朝他们走去。一时不察,与一个女人撞在了一起,两人双双跌倒。
“对不起!”
她们同时道歉,然后各自站起来,并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两人都颇感惊艳。她们彼此礼貌地点头示意后,又像所有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这时萨鲁已从人群中奔来,焦急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露娜,有没有摔疼?”
她摇头,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回头看向那个与她相撞的女人。
“怎么了?”萨鲁问。
她回过头,却不回答,心里那种感觉依然存在。
“露娜?”
她看着满脸忧色的萨鲁,回答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她再次扭头看向那个远去的女人。
“嗯?”
她收回视线,却不再说话。
另一头,千色也在远处看着阿尔缇妮斯,她便是刚才与阿尔缇妮斯相撞的女人。同样是一种未知的感觉,她对阿尔缇妮斯有种莫名的在乎。她收回视线,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阿尔缇妮斯和萨鲁一行人顺利地抵达了wfp纽约总部,一路上无惊无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这让阿尔缇妮斯松了口气,不料这口气还没松完,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wfp对于处理委托案件的级别划分是十分严格的。一般的机动队,只负责处理不会引起国与国之间纠纷的案子,或者扑杀可能破坏世界秩序的恶势力。aka829小队除了负责机动队不能解决的案子外,大多情况下只会负责各国领导人亲自委托的案子,不管会不会引起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他们都会按原则进行处理,处理的权限是无国界限制的。
通常情况下,负责统领的总部元帅是不会直接负责任何案子的。然而,这一次,身为纽约总部元帅的狄克却亲自负责阿尔缇妮斯被暗杀一事,不可谓不奇怪。
此刻,偌大的会议室里狄克坐在首座,身边是娜娜和卡尔,卡尔旁边则是霍尔德三兄弟,以及卡尔和娜娜的儿子威尔。萨鲁和阿尔缇妮斯则坐在娜娜这边。椭圆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投影仪,光线直对正前方的白色屏幕,显现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和阿尔缇妮斯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阿尔缇妮斯疑惑地问。
“斯利安·密诺,意大利人,物理学家,现年三十五岁,未婚,男性。传闻他是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六岁的时候已经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解出,十二岁获得麻省理工大学双博士学位,并参与了轰动一时的核能研究,三年前开始以他的名义申请核能专利。”卡尔娓娓道来,听得阿尔缇妮斯莫名其妙。
她以为来这里是研究关于她被暗杀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了?
卡尔接着又放映了一张照片,继续道:“爱玛·伊万妮,德国人,生物学家,二十八岁,未婚。七岁便提出了昆虫振翅理论,十二岁独立研究胚胎分裂,获得极大的成功,同年耶鲁大学毕业,获博士学位。十六岁加入美国国际生物科学院,目前正在进行人类基因进化研究。”
阿尔缇妮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人和她有关系吗?
卡尔又放映了一张照片,刚想开口就被萨鲁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霸道的口吻绝对让人难以忽视,萨鲁压着些许怒气,不看卡尔,也不看娜娜,光看着坐在首座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狄克。狄克抬头,两人视线瞬间对上,看起来就像是两只狮子在互相打量,顿时让人生出一种紧张感。
狄克沉声道:“这两个人也是我们wfp所要保护的对象。”
“什么意思?”
“wfp在接受土耳其皇族的委托保护您的王妃之后,又接到来自德国政府、意大利政府的委托,目的就是保护这两个人,以及……”狄克按了一下键盘,屏幕上出现包含这两个人的总共八人的照片。
“不过很可惜,除这两位之外,其余六人已经失踪。”卡尔接口道,“恐怕是凶多吉少。”
阿尔缇妮斯毕竟是推理方面的专家,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加起来就让她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这些人同样在被暗杀,而且暗杀他们的和暗杀我的是同一批人?”
只有这个解释,否则他们不会特地和她说这些人的事情。
“没错。”狄克淡漠地道。
“怎么会?!”萨鲁皱起眉,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暗杀者是那些因为露娜的推理而被逮捕的罪犯。
“这个目前我们正在追查。”娜娜也跟着说道,“按照王……”她撇了一下嘴,看起来是不习惯用“王妃”这个称谓来称呼她。
阿尔缇妮斯无所谓道:“不妨,叫阿尔缇妮斯就好了。”
“再好不过了,称呼王妃我还真觉得拗口。”娜娜直爽地说道,“没想到以前的白发小妖精竟然做了王妃,真是没想到。”
“啊?”威尔惊叫了一声,“妈妈认识王妃吗?”
“当然喽。”娜娜回答,“十一年级的时候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啊?”霍尔德三兄弟也惊喊了起来。
“有什么好惊讶的?阿尔缇妮斯是伯爵千金,难道我就不是伯爵千金了?我是英国菲利普伯爵的小女儿,我十二岁的时候是在英国的史宾斯贵族学校念书。”娜娜淡淡道。
“可是妈妈和王妃差了六岁……”威尔喃喃道,“也就是说不可能是一个年级的。”
“没听过跳级吗?她呀……”娜娜似乎对往事有着几分怨怼情绪,指着阿尔缇妮斯说,“她连跳四级,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是十一年级了。”
少女时期的阿尔缇妮斯绝对称得上是史宾斯贵族学校的风云人物,她美丽的容貌,以及聪明的头脑,让她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光。白发小妖精就是嫉妒她的女生们给她起的外号,因为妒忌所以故意把银发说成白发。
“我也没想到以前的高傲女王会加入wfp。”阿尔缇妮斯打趣道。高傲女王自然是娜娜的外号。
“别叫这个外号,都是陈年旧事了。”娜娜有点脸红,这个外号少女时代叫叫还挺过瘾的,现在只会觉得不好意思。
“白发小妖精,我对这倒有点印象。”卡尔也说道,“想起来了,露易斯读十一年级的时候常叨念这个名字。”
卡尔是英国最有势力的威廉姆家族的长子,也属于贵族行列,不过由于年龄的差距,他并没有见过阿尔缇妮斯,露易斯则是他最小的妹妹。
“没错,没错,说的就是她,你们不知道她读书那会儿多遭人妒忌。”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阿尔缇妮斯反问道。
“对了,我记得你身边一直有个护卫,叫什么来着……”女人就是这样,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了了,娜娜也有点八卦起来。
萨鲁狠狠看着娜娜,就像她是此生最大的仇人似的。娜娜吓到了,一下子噤声,莫名其妙,这位亲王干吗这样看着她?
只有阿尔缇妮斯知道这其中的理由,握住他的手,对他摇摇头,轻声道:“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没事的。”
萨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这是一个除了他们两人再没人知道的秘密,也是阿尔缇妮斯心中的痛。娜娜自然不会明白,倒是被萨鲁那么一瞪,想说什么话也忘记了。闲谈也就到此结束,众人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企图找出暗杀者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阿尔缇妮斯也一直在自己与这八人中寻找相似之处,既然暗杀者是同一批人,那么所要杀的对象必然有什么特质,才会让他们不惜和各国结仇也要痛下杀手。隐隐约约地,她可以在黑暗里看到光线,但那光线,显然还没到她抓住的时候。突然,她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朝后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却什么都没有,她歪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头,呼了一口气,却疑惑至极。是错觉吗?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
“露娜,怎么了?”萨鲁看到她脸色有些惊惧,担心地问道。
她摇头,不想让他太担心,“没事……”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在阿尔缇妮斯背后上方的天花板上闪过一抹亮光,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摄像头。摄像头的另一边,是一间黑沉沉的屋子,屋子里唯一的屏幕正闪着蓝色的荧光,那画面上赫然是阿尔缇妮斯的一举一动。倏地,一只皱纹满布的手摸了上去,来回地抚摸着阿尔缇妮斯的身影。
“boss,真的要这么做吗?”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皇族……”
那只皱纹满布的手陡然停住,依稀能看到一双恐怖至极的眼睛闪着妖光,“闭嘴,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你浪费了六个实验品,我也就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
那人吓得不敢出声。
“不过没关系,实验品还有三个,还有三个……”布满皱纹的手又开始抚摸起屏幕,冷森森地低声道,“真是个美丽的实验品。”
那话语中充斥着让人胆寒的阴冷,好似说话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吃人的妖兽。当那只手放下时,原本只有阿尔缇妮斯一个人的画面骤然变小,在它旁边又出现了另外两个画面。屏幕里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正是刚才卡尔所说需要wfp保护的另两人。他们做着各自的事情,完全没发现自己正被人监视着。
“这次你要是再不成功,我就拿你当实验品。”
“我明白,我明白的,boss。”说完,那个人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屏幕下的操控台上有一抹红光亮起,那只布满皱纹的手伸了过去,并按下,瞬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画面,显现出来的却是千色。
她坐在一张会议桌前,对着桌上的电脑说道:“boss!”
电脑中没有任何图像,只是声波曲线,和以前一样,她是看不到boss的。
“千色,你来了。”从电脑中传出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听不出是男是女。
“是!”
阴笑在房间里响起,令人不寒而栗,千色那头却听不到。
黑暗中的人森冷异常地对着屏幕里的千色说道:“千色,该是轮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阴阴的笑持续着,愈发骇人,“千色,让狄克·雷·霍尔德深深地爱上你,爱得无法自拔,然后再让他坠入地狱的深渊……”
听到这个命令,千色一时无法反应,却也清楚她没有反抗的权利,她颤声道:“是。”声音中有着深深的苦涩。
黑暗中的人冷冷地笑着,笑声蔓延在这暗色中。
魔鬼般的人……
魔鬼般的笑……
更是魔鬼般的开始……
又一个夜的降临,天空满是薄云,遮掩着半圆的月亮时隐时现……
今夜的“艳后”也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里头昏黄的灯光,如同淡月笼纱,平静柔和地将这儿映衬得格外高雅。仍旧是那间最大最豪华的包厢里,玻璃茶几上也仍旧是那好似琥珀流光的酒杯,放置在旁边的冰桶上,此刻一个人久久维持着用镊子夹冰块的手势,却始终未见接下去的动作。
安德鲁没有去提醒这只手的主人,比起美酒他倒觉得这双手更吸引他。展现在他眼前的这只手,像是一块精心雕成的羊脂美玉,没有丝毫杂色,就连毛孔也看不见,春葱般的手指比例完美,又是那么柔软,指甲也是最完美的椭圆形,显现出的是一抹粉嫩之色,好似片片琉璃。这绝对是一只最漂亮的手,完美无瑕,无从挑剔。
他看着这只手,也看着那冰桶里的冰逐渐化成了水,寒气缕缕升起。灰眸眨了一下,转移了视线,沿着这只手向它的主人看去。千色依然毫无所觉,继续维持着夹冰的动作。她整个人好似陷入某种思绪,僵在那里,一直看着冰桶。
安德鲁不动声色地握住那只手,脸色一沉。果然,好冷……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从他掌心传出的热力,源源不断地涌向千色被寒气所侵的手,乍来的温暖,让她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的手被牢牢地裹在巨大黝黑的手掌中,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出乎意料地融洽,更有一种奇异的暧昧之色。
这下,她绝对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别动!”安德鲁低声说道。他那么用力,让她无法抽回。
“我……”千色感觉着那只大手的温暖,有点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碰触她。
“好点了吗?”安德鲁问。
“啊?”她不解。
“手还冷吗?”
她诧异地看着他,原以为他是趁机吃豆腐,却看不到他眼里有什么欲望,只有些许不满在其中沉淀着。
“还很冷?”安德鲁又问。
和先前一样,她过着白天知性女教师、夜晚陪酒女郎的生活,而他每夜必准时到来。只除了上一个星期,当然他有打电话告诉她,还买下了他不来时那一星期的钟点,她才得以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今天是一个星期后第一次见面。看得出他不来是因为受了伤,到现在还能看出脸上那些淡下去的淤青。她没空去关心这些淤青是怎么来的,满脑子都在想昨天boss的命令。安德鲁见她不回答,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握着她的手。她呆呆地看着,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仿若她的手是最珍贵的东西,他正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它。她竟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好温暖,也好安全。
这种想法产生的刹那,她惊慌了起来,死命地抽回自己的手,急忙道:“不用了,我不冷。”
她将手藏于背后,用另一只手搓揉着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好似这样可以将那种感觉驱离。她又发呆了,昨天接到boss的命令后,她就老是发呆。安德鲁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满,视线回转,打算喝酒。千色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为杯子里的酒水添些冰,于是急忙拿起冰夹,却发现冰桶里的冰早已融化。
“不用忙了!”安德鲁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抱歉,我……”她不敢看他,怕他看出她今天的心不在焉。
“有心事?”
她摇头,不想承认,也怕被看穿,便低垂下头。
“记得我说过,”他放下酒杯,将她的脸抬起来,认真地看着她,“我能帮你,什么都可以。”
千色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眸子暗了暗,她在心底苦笑。没人能帮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帮得到她。
别过脸,她冷声道:“不需要,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帮的。”
安德鲁微眯起眼睛,又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是你不肯说!”
他知道她有事,今天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不对劲,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和“她”一模一样的这张脸是不该露出这种表情的。她应该是快乐的,他想看的是她的笑容。
千色再次对上他的眼睛,这双灰眸没有冷情,也没有丝毫的伪装,看着她时,永远像是在看着最珍惜的人。她知道,这样的眼神不是针对她的,而是另一人。那种被呵护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讽刺。呵呵……这世界没有人会真正对她好的。没有,永远也不会有。
她挥开那只温热的手,喝了一声:“我说了,不需要。”
她别过脸去,不想再去看他这双眼睛。假的,都是假的。而她,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安德鲁沉默地看着她,从眉间隐约的纹路看出他似乎很不满她的拒绝。末了,他觉得有点好笑。她拒绝他,又不是第一次,从认识她开始,她一直在拒绝他。“她”也总是拒绝他。是不是长这张脸的女人都喜欢拒绝他?
整了整心思,她回过头,挤出一张笑脸,“对不起,我想我是太累了。”
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不让他起疑吗?如果在这关头,让他怀疑了,她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安德鲁挑了一下眉,一看这张笑脸就知道是假的,是挤出来的,他也没有戳破,继续喝着酒。
千色叫人将融化成水的冰都换了,拿了新的上来,为他在酒杯里添些冰,像是没话找话般,她问道:“你每天这样流连夜店,家里都不说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道。
“问问而已,我可不想哪一天有人上门对我兴师问罪。”她依然笑着,这种笑已比先前那种挤出来的笑好了很多,看得出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并不常在我身边。”
千色知道,也知道他的儿子是谁,只是借这个问题来缓和自己刚才的突兀罢了。
“我可以解释成你和儿子并不亲吗?”千色问,样子看起来有点惊讶,当然是装出来的。
安德鲁笑了笑,“随你。”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担心,哪天有个年轻人上门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狐狸精?”
安德鲁眸子暗了暗,却奇妙地让人感到紧张,“你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他毕竟不是普通人,知道她每句话里深藏着某些含义。
千色妩媚地笑道:“你说呢?”
是的,她的确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不要把她的存在告诉他的儿子。她早上可是他儿子的老师来着,万一哪天他儿子兴起,那不就穿帮了?
“我是不是得把它当成一个条件,一个可以来见你的必要条件?”他学着她的问话方式。
千色则学他的,“随你。”
可安德鲁知道这不是随他的意思,而是随她的意思,也就真变成了见她的条件。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他可以包容她,因为她有张足以让他包容的脸孔。
千色稍微安心了些,再来就是明天的事情。明天她恐怕不能来这里,而他一定会来,因此她必须想个不被怀疑的办法。请假恐怕不行,他知道她住哪里,万一他来看她,这不是不可能,没有人比他更精明。她必须让他主动不来找她。思绪回转间,她看到了茶几上的酒瓶。既然他认为她有心事,为何不利用一下?
“我来陪你喝酒吧。”她说。
安德鲁诧异地看着她,因为自来这里见她开始,她是滴酒不沾的。
“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不能喝酒吗?”她为自己倒满酒,“你不是觉得我有心事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有,但是和你无关,你不用费心,我自己能解决。”她将酒杯凑近自己的唇边,“你就当我借酒浇愁吧。”
说罢,她仰头将酒杯清空。他点的都是最好的酒,对于喜欢酒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享受,但对她这个不喜欢酒的人来说是一种凌迟。入喉的酒是冰凉的,待到胃的时候却又火辣辣的,烧得胃疼,然而这种感觉,却出奇地让她有种快意。这可以说是一种对身体的折磨,却可以让人借着这种折磨忘却一切。她有点来劲了,越喝越猛。
安德鲁本想阻止她,但她喝得很畅快,他知道酒能够消愁,她自己也说了她现在需要酒,她不想让他来解决,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让她畅快淋漓地喝酒。但,只有这一次。千色一杯接着一杯,如同杯中只是白开水,茶几上的空酒瓶也越来越多。她终于醉了。安德鲁看着她醉酒的模样,皱了皱眉,然后让包厢外的保镖结账,自己则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喝醉了,他是必须要送她回去的。
春天的夜晚,淡月笼纱,风拂过他的脸颊时,也撩起了怀里她的长发,展现出她妩媚的醉酒姿态,虽然他不知道贵妃醉酒是什么样子,但却笃定谁也不会比她醉酒时的样子更能撩人。她双眼迷离,两颊生红,仿若上好的胭脂,描绘在她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更添一份醉人的春色。她真的醉了,否则不会勾紧他的脖子。
到了她的住所,从她的包里拿出钥匙后,保镖将门打开,再将灯打开。入眼所见是一居室的公寓,很女性化的摆设,却不会让人感到有一种脂粉味,或者是太过可爱,只能用温馨和干净来形容。床就摆在靠窗的地方,鹅黄色的床单看起来十分温暖,窗台上则放着一盆小菖兰,深紫色的花瓣在月色的笼罩下透着一股妖媚,就像此刻她那般。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她随即翻了一下身子,连衣裙的下摆像是故意引人犯罪似的撩起,露出白皙的大腿。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抽气声,安德鲁冷眼扫向身边的保镖。
保镖立刻移开视线,恐慌道:“boss,我们先出去了。”
他们飞快地奔出房间。待他们关上门,安德鲁将千色的鞋脱去,当她纤细的脚踝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也克制不住地抽了一口气。若说这世上有男人情愿被这双脚踩死,也不会让人觉得讶异。在这一刻,他有了一丝欲望……千色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引人犯罪,又是一个翻身,又露出了她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在这一刹那间,安德鲁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她像是很难受,不停在床上扭动,呈现出的姿态,让人不禁口干舌燥。即使还隔着衣料,也足以勾魂夺魄,没有人能想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躯体,醉酒的她已将躯体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安德鲁眼前。
那张脸就已经美丽得令人窒息了,再配上这样的躯体、这样的姿态……安德鲁喉头一紧,眸子暗沉如墨。仿佛是男人的本能,会在此刻让嗅觉变得灵敏,他隐约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缕缕甜香。同样是男人的本能,却会在此刻让听觉变得虚幻起来,她醉酒时说的胡言乱语,在耳里则成了销魂荡魄的柔语。男人怎么可能抗拒得了?眼前的活色生香,足以要了男人的命。安德鲁的眸子暗得吓人,如果不是知道她对他没有企图,他会觉得她这是故意在勾引他。
“妖精……”他呢喃。
月光朦胧下,她看起来好不真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珍珠色,虚幻得让他看到了……
香……
凑近她的脸庞时,他不禁说道:“香,你真是个妖精。”
这时,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眼前看到的逐一变成了那曾经有过的回忆。
“香……”他的嗓音如同大提琴在黑夜中拉响,低沉中有着火热的激情。
他想品尝她的甜美,唇越凑越近。不料一阵呕吐声,把这醉人的旖旎打破了。什么甜美都没了,只有一鼻子的酸臭。安德鲁看着身上的秽物,被震到了,也清醒了。千色吐了,吐了他一身,像是设计过似的,她的床和她自己一点都没沾上。他脸色都变了,像个魔王一样看着她。只是她毫无察觉,翻身又睡了过去。
安德鲁无法对一个醉酒的女人生气,而且他也气不出来,她无意识的行为提醒了他。她不是香,不是他的香啊。心底狂涌出一股罪恶感,刚才的一刹那,他背叛了香。猛地回身,他需要冷静,并离开那张春色无尽的床。他的脸色阴沉得骇人,闭上眼,他克制心中不该有的欲望,好一会儿,他再看向千色时,已经冷静了下来,轻轻替她盖上被子。
本想一走了之,却被她连在睡梦中也愁苦的脸逼得停下了脚步。心放不下啊……沉思了片刻,他在床头写下一张纸条,然后再离开。离开是现在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关上门时,千色就醒了,躺在床上,她已不再迷醉,而是格外清醒。静默了好久,她才起身,瞥向床头那张纸条,就算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的内容。取过纸条,将它甩落。纸条飘落,缓缓掉进床边的垃圾桶,月色下上面清晰地写着:好好休息,我暂时不会来打扰你……
同样的月色,千色笑着,却是冰冷如最冷酷的妖精。她的谋略从来都不会出错。她该高兴的,她的计划成功了,但她却高兴不起来。笑容像是僵住了,渐渐消失,眸子则缓缓暗了下来,渗出浓浓的苦意。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她真是个坏女人。
明天,她又要去设计另外一个男人了。
卡尔·威廉姆,前aka829小队队员,如今的上将兼wfp行政总监察,入睡前接到一通电话,五分钟后,常年挂在脸上的、被公认是最优雅的笑容消失,并将电话机砸了个稀巴烂。
“怎么了?”十几年如一日坚持晚间七道工序保养的娜娜,讶异地停下涂抹乳液的手,转首看着他。
很久没看到他失去控制的样子了,久得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付。
卡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该死的桑切斯。”
桑切斯?娜娜想了一下,努力地从记忆库找出线索,“圣米德兰学院理事长?”这是搜索的结果。
“除了他还有谁?”卡尔来回地踱步道,看起来对此人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极点。
“他怎么惹你了?”娜娜涂抹完乳液,从化妆台前起身,走到电话碎片处,开始收拾。
卡尔没有回答,只是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浓厚的恼意。娜娜没有追问,只是将电话碎片扫进垃圾桶里。相处大半辈子了,还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气吗?他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她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在房间里踱步,绿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不管看多久,她都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儒雅、冷静、沉稳,一直是他给人的印象。除了几个挚友外,鲜少有人知道那不过是表象,他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可不比狄克差,只是他的克制力比较强罢了。而他更是在外人面前极少发脾气,除非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过了不知道多久,卡尔才发现娜娜的注目,抬首触及她专注的目光,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抱歉,有没有吓到你?”
娜娜摇头,目光依旧。
卡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看的?”
“没办法,我啊,看一辈子也看不腻。”她回答,语气一如年轻的时候。
卡尔被她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脸颊一热。娜娜捕捉到了,扑哧一笑。
卡尔更不自在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大脑没怎么思考,一句话冲口而出,“那为什么你还不肯跟我结婚?”
这下换娜娜一愣,脸上也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她躲进被子里,“不跟你说了,老不正经的。”
这叫老不正经?这才是正经好吧?他们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却还不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被娜娜这么一闹,刚才的怒火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卡尔跟着爬上床,往被窝里一钻,“娜娜,别折磨我了,嫁给我吧。”
算起来,这是今年第九次求婚,加上以前的次数,早超过一百次了。
娜娜转过身,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样不好吗?”除了一张证书外,他们和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
卡尔听了,只觉得无奈,靠在床上,一脸的郁闷。
娜娜靠了过去,把头靠在他胸膛上,“都这把年纪了,有些东西都不怎么重要了。”
卡尔抚上她的背脊,温柔地摩挲着,“又是你的愧疚在作祟?”
娜娜没立即回复,过了一小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都十六年了,你不觉得有点过了吗?”
她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悠的死和我没关系,可是如果不是我……”
一想起过去,她心里就特别难受,她自己也很清楚,诅咒是害不死人的,但她就是在意,总觉和自己有关,如果不是她诅咒悠,悠又怎么会死呢?巧合?命中注定?即使知道和自己无关,可她就是放不下,她就是这么一个认死理的人。固执也好,神经也好,她就是想弥补曾经犯过的错。
“你真打算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我过一辈子?”卡尔问。
她抬起头对上他,“怎么?你腻了?”
卡尔亲了一下她嘟起的唇,没好气地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她回吻他,“那你还在乎这些虚名干什么?”
卡尔只觉得头疼,上帝,他这不是想表达一下,他有多在乎她吗?他曾经负了她那么多,现在想补偿,可惜这个女人却不领情。男人真是难做。好吧,既然她不想要他补偿这个,他就用另外的法子补偿。
“你干什么?!”娜娜感觉到被褥下那双不安分的手。
卡尔哼了一声,卷起被子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亲爱的,咱们再生个孩子吧,你看人家米修和阿洛拉,多恩爱……”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那么不正经。”娜娜羞红了脸。
“错,是老情人。”他故意道。
娜娜无力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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