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碧宛清如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1
|本章字节:9186字
“我总是觉得只要一放开你的手,你就会马上消失。”胤禛自嘲似的笑笑:“这种恐惧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有没用,但多少也是一种希望吧。”
天仿佛在一瞬间就亮了,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扩张至整个天空。朝阳露出时绽放的刹那光华灼痛了适应黑暗的眼睛,我冲胤禛微微眯眼一笑:“看,太阳出来了。”
我正反复把玩着那半块刻有胤禛拼音的瓦片,一个侍卫忽然冒冒失失的闯进了我的房间,还随手带落了门边架子上的一个花瓶。
我皱眉抬头想训斥几句,却看清来人是胤祥身边的贵福。
“十三爷怎么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倒了杯茶给气喘吁吁的贵福。
贵福牛饮了几口,方才有气力开口道:“十,十三爷他,他快不行了!”话说完便一下子重重跪在地上,一个大男人哭得声泪俱下:“皇上此时还在朝会,十三爷怎样也不肯让我去找皇上。姑姑,贵福儿此生就认这么一个主子,请您救救他吧!”
我叹了口气,生死由命,这又如何是我可以左右的。只是这个日子来得太突然,即使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痛欲裂。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线希望,强制自己镇静下来,一把拉起贵福,沉声命令道:“你先回府,找几个可靠的人小心把十三爷带到我这里。这是我的符记,你拿去,可保他们畅行无阻。我在这里有一些事情需要准备,你速去速回。”
“是。”贵福也知兹事重大,胡乱抹了一把脸又冲了出去。
我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前展纸修书。笔端的墨提在空中却迟迟落不下去,干了复蘸,蘸墨又干。脑海中千言万语,却无从着笔。
笔端的墨汁太过饱满,有一颗倏然滑落纸上,绽出一朵涟漪。
泪水终于簌簌而下,颗颗点点打在纸上,如雨落荷塘,无色的涟漪一小朵一小朵纷繁荡开。中间那点墨迹被沾染了泪水,更是无声无息的慢慢扩大,顺着纸张的肌理抽出带着尖刺的边缘。像兽的利爪,一下一下挖心的疼。
对不起,这一次,又是我先离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低头看着躺在“逆天”阵眼的胤祥。闭着双眼的他已经不复少年模样,但眉宇间的那种疏落之气却依然固执的存在。
经年累月,我们每个人都有想要拼命保留的东西,以此证明自己卑微的存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扳指戴在手上,轻轻握住胤祥的手。
“所谓穷尽,是故在人。循理为地,逆命者天。理之有穷,命定无方。是故天行有常,无生无息;人心皇皇,不破不灭。”我暗自默诵阵法图边的口诀,心慢慢静下,只觉身边周遭全部凝滞。身体毫无戒备的一下子失去重心,便失去了知觉。
叮咚。
叮咚。
叮咚。
唔,好舒服,再睡一下,再睡一下就好……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顺便用手捂住了耳朵。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依然坚定地响着。
我愤怒地甩过一个枕头,从床上爬起来骂骂咧咧起去开门。住在对面的年轻男子看见我一副炸毛表情,冲我抱歉一笑,无奈指了指身后的一人:“他找到我逼着我带他来找你的。”
男子侧身让过,孔川一张笑嘻嘻的脸立刻映入我的眼底。
头更加的疼了,我心里奇怪今日孔川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见了我一个劲儿地傻乐呵。莫不成是人在帝都呆了两年,反而呆傻了?
我头脑昏昏沉沉,谢过邻居后恹恹将孔川让进了屋子。
“咦,这是什么?”孔川拿过电视遥控器,在一边瞎倒腾。
“你傻了?连电视遥控器都不认识?”我被人打断深度睡眠,心情大坏,一个白眼就飞了过去。眼光收回时却掠过床上的那块青瓦,所有的回忆一下子涌进大脑,杀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未名,你怎么了?”孔川凑上前来,目如朗星,粲然一笑。
我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做河东狮吼状:“说,你小子到底是孔川还是十三?”
“……”
“我知道了,你是胤祥。”我扶额坐下。在清代受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太多,行的都是伪淑女的路子,会被这副模样吓到的,自然是古人胤祥了。
“诶,你真的记不起这个身体以前的记忆了?”我绕着胤祥走了三圈,奇道:“不对啊,我记得重生的小说基本上都能继承原来身体的记忆的。你不记得,那我岂不是还要教你怎么用电脑怎么上班赚钱?真是大大的不妙。”
“未名,重生是什么?电脑又是什么?电是一种动物吗?还有,我不上班也有俸禄的。”胤祥忽闪着一双眼睛真诚地看着我道。
我气塞,拿枕头又打了一下他的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还俸禄,俸禄你个大头鬼啊。”
“啊,我想起来了!”在我和胤祥相对枯坐一个下午后,胤祥总算开了窍,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想起来,我以前叫孔川,在北京工作,这次来苏州是来负责一个国际历史年会的策划工作。”
我满意的狂点头。
“还有,”胤祥冲我冲我促狭一笑:“你是我的前女友喔。”
一个枕头准确无误的再次落在胤祥脑袋上。
“你怎么这么肯定四哥他一定会参加这次会议?”胤祥不满的被我拽着在后面磨磨唧唧:“我怎样也都是你的前男友诶,应该不至于大度到帮你找老公吧。”
“他是你四哥。”我眼刀一杀,劈头给了他一句。这小子立马乖乖住嘴,闷头跟在我身后继续磨磨蹭蹭地走。
“所有的人都来齐了。”胤祥蹙着眉头一一对着名单表和签到本。
忽然觉得有些泄气,这个世界太大,茫茫人海,上哪儿找去?更何况……他到底有没有回来,也是一个问题。
“啊,不对,还有一个人。”胤祥眼睛一亮,但又立马摇了摇头:“是一个外国人。因为航班延误,下午才能来。”
“咦,你不用派人去接机的么?”我顺嘴插了一句,指着后面空白的接待栏。
胤祥马上跳了起来,开始抓自己的头发:“完了完了,我忘记了。现在所有人都被我安排了任务……”说到这里他猛然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立马开始提条件:“车费报销。”
“好。”
“消暑费也要报销。”
“现在才五月……好。”
“作为随身翻译,我的报酬是每小时一百块。”
“……好。”
“我要一个这里的工作证,可以随时出入,当然,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行!……好。”
“成交。”
我举着写有年会英文名称和那人名字的标牌站在接机口,挤在一群人中努力踮起脚举高牌子,生怕会“有负”胤祥同志的重托。
这次航班的乘客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我周围的人也慢慢接到了自己的目标,渐次离开。大厅一下子开阔起来,人来人往依旧络绎不绝,但乘客出口却空空荡荡。
我的脑门沁出了一层细汗,正在考虑要不要求助于机场广播,忽听得背后有人说:“小姐,您的东西掉了。”
那人说的是流利的中文,但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听出其中些微的生硬。声音很耳熟,低沉富有磁性,应该是一个中年人。
“谢谢。”我有些匆忙的转身,下意识低头看向地面。
一只手指修长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青瓦。上面干涸了三百多年的血迹依然清晰,还有我的右手亲自写下的文字。
“啪。”伴着一声脆响,一颗清泪打在了青瓦上。
下一秒,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佛手柑的气息。面颊上的新刮的胡茬蹭在脸上依然是一样的酥□痒,只是发色是耀眼的金黄。
“我醒来以后当然说的是汉语,开始的时候照镜子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后来慢慢想起来以前的记忆,就借口这次年会到中国来了。”一边走出机场,胤禛一边给我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原来胤禛穿到了自己三百年后在英国的一个后裔身上。那人是国际小有名气的历史学家,专攻方向恰好就是中国清朝。而那块青瓦,也是他无意间在自家阁楼上发现的。
“怎么样,我就说了这个法子很灵的。”胤禛冲我得意一笑。
我心里暗道:当初还不知是谁期期艾艾说得煽情无比,面上却扯了个大大的笑容。
“诶,你当时知道我又跑了是不是非常恨我啊。”我拉着胤禛的手,胤禛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两人沿着路一直向外走。
“开始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我差点就和别人结婚来报复你了。”胤禛狠狠瞪我一眼,眼眸里却溢出笑意。
“切,你去结啊,反正现在你只能有一个老婆。”我仰头望天,气鼓鼓的不屑一顾。
“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胤禛轻轻将我身子扳过来正对自己:“我要的,不是一生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眸中情深切切,暗波涌动。跨越了三百多年的等待和思念,能够再见到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在三百年后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我们再次相拥而吻。
以前的遗憾和错误教会了我们珍惜,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更好的相爱吧。
第八届国际历史年会现场,苏州。
一个朗眉星目的年轻男子在会议室侧面的办公室里疯了一样打着电话,口中恶狠狠地念念有词:“沈未名,沈未名,你快给我接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男子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忽听得会议室广播里响起:“下面请来自英国的安德鲁教授为我们进行他的研究报告。”
“完了!”男子垂头丧气的一屁股陷在沙发里,恰好坐在了一份报纸上。
报纸的背面,正刊登着此次与会的诸位专家的照片,其中一位金色头发的中年人尤为引人注目。
而此刻,在苏州一条熙熙攘攘的街上,这名金发男子正和一位二十五六岁的中国女子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拥吻。相信他们的照片,将会刊登在明日的报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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