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彩霞喜在心头，说：“黄局长，你这是抬举我了，我只是在工作年头多了一点，哪里来的有经验呀，但只要领导信得过我，我一定会做好这项工作的。”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还要上会去研究，至于结果如何变化，你还要有一些思想准备。”

吴彩霞心里清楚，铁路分局实行的是局长负责制，分局长有一定的权威，她说：“不管组织上怎么安排我，我都会服从的，现在不是流行的那句话说得好嘛。”

“什么话？”

“我是一块砖，任党随便搬。”

黄士炜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好，这个态度表得好。”

吴彩霞从分局长办公室走出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刚来时沉重的步履也变得轻盈起来，有人喊她吴站长，她还往前蹦了一下，才停了下来，目光调整了一下，才看出眼前的人是田小彤。

“吴站长，干嘛这么高兴，连我喊你都听不着了。”田小彤笑盈盈地说。

“唔……没有什么高兴啊。”吴彩霞掩饰一下，说：“田小彤，你这是去哪呀？”

“我去给黄局长送报路局文件，我看你从局长屋里兴高采烈地走出来。”

“我哪里有高兴的事呀，窝火还来不及呢，你没听谭连民说我因为批票的事，让新来的王局长批了，要撤我的职吗？”

“谭连民在家里从不说单位的事，你的事我还是从机关同志那里听来的，大家都说你赶茬口上了，够冤的了。”

“冤就冤吧，我成了冤大头是正常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下油锅谁下油锅。”

“你说得那么吓人干嘛。”田小彤突然想起什么来了，问：“你们车站怎么了，听说最近又是纪委，又是调查组的，谭连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吴彩霞装作惊讶地说：“这事怎么你也知道了，你可不能听那些人胡说呀，你家谭连民这样有身份的人，能去找小姐，能去嫖娼吗。就是他和陈英的关系，是上下级的关系，就是有人愿意制造是非，一看人家年轻漂亮提拔得快，就说人家闲话，他们也不想一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人了。”

吴彩霞说话时，田小彤脸色已经胀红，“难怪这几天机关的议论都在背着我，原来是这些事呀，看起来只有我蒙在鼓里，无风不起浪，都动用了纪委调查组，还有什么没有的事。”

“纪委也是为了澄清一下是非，这是好事。”吴彩霞又显得同情地说：“小彤，你也别放在心上，谭连民年纪还轻，没有什么经验，出点问题也是正常的，在这个时候最需要人的理解了，你多安慰安慰他。”

田小彤有些无地自容了，她还没有告辞，扭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吴彩霞巧妙地激化了田小彤与谭连民的矛盾，脸上露出得意地一笑，又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了机关大楼。

会议开完了，其他的党政班子成员都走了，剩下了谭连民和杨启才、李春山陪着分局纪委的三个同志说着话。刚才的严肃的气氛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纪委的方副书记原来与杨启才和谭连民虽没共过事，但是早就很熟悉的，级别又相当，说出话来也显得很随便。

“你们做出了结论，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这些天我们的负担都很重，虽没什么大事，但见人总觉得抬不起头来。”杨启才说。

“你说吧，这不做贼吧也他妈的也心虚。”谭连民说。

“你们也是的，又不是报不了销，干嘛还找熟悉的地方去吃去玩呢，你们不知道树大招风吗，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们。那个匿名信只是一个方面，可是人家还有人证。黄士炜收到匿名信，还专门找到见证人了解过情况，黄士炜马上批示给了纪委，让我们下来查一查。我们敢不执行领导的决定吗？”方副书记说。

“哎，我说，给咱透个风，这人是谁，怎么这样坏我们。”李春山说。

“你这个做纪委工作的怎么还问这样的话，这可是组织原则呀。”

“这话怎么说的，允许他造我们的谣，就不允许我们知道这个造谣的人是谁？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别说我们到法院去告他个诬谄罪。”杨启才气咻咻地说。

“我说老杨，别没事找事了，人家也是对你们新的领导班子的关心和爱护吗。人家说见到你们与小姐确实在一起了，但人家说没看到你们嫖娼。”方副书记换上了一个话题，说：“哎，你们知道不？你们的吴彩霞要高升了。”

杨启才和谭连民其实早就明白这个人是谁了，而方副书记这样说话也是一种领导艺术，会在不动声色中送给你一个人情。

“听说就要提她当客运分处长了。”方副书记说。

“我们要求上面撤换她，结果还给她提了一级，这是啥道理。”李春山义愤填膺。

“难怪她早晨到我办公室跟我阴阳怪调地谈了一会，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闹了半天，这是在跟我叫号去了。”谭连民说。

“我听说不只是吴彩霞提上去了，还给你们派过来咱们分局领导的女婿接替这个副站长，你们车站原来报到人事分处的当副站长的陈英也将被顶下来。”

杨启才这时插话说：“吴彩霞提上去的事我不知道，陈英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黄士炜还打电话跟我了解情况，说他考虑到陈英年轻，并说对她有些反映。我已经与黄局长顶了牛，要分局认真地考虑我们车站班子的意见，黄局长说他会听取我们的意见的。没想到这分局怎么还一意孤行，坚持这么做呢。”

“现在就有这么一种风气，一但看到谁提上去了，马上便开始找这个人提上去的渊源，如果找不到就会造谣中伤，说谁和谁有关系。尤其提拔女性更是如此。”方副书记说。

谭连民刚才心里还觉得杨启才这个人做事让他不舒服，听了方副书记的话，便说：“还是方书记是我的知音啊，有观点不掖着藏着，听着也让人痛快。”

杨启才听出谭连民的话外音，笑了笑，说：“这事我怕影响谭站长的情绪，还没有跟他交流。我主要是怕他与黄局长对话会感情用事，更容易坏了大事，由我来解释更妥当一些。”

谭连民觉得刚才的话说重了，误解了杨启才的一番好意，由他来与黄士炜对话，确实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也许还会越抹越黑。谭连民把话题引开，说：“不管吴彩霞提不提，这都与我们无关，总的说还是好事吧。我们终于解决了她。”

谭连民说话中间，还夹杂了手的动作，是用大姆指和食指做出枪的形状。屋里的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方副书记对杨启才说：“你们有了两件好事了，还不请我吃一顿？”

“那不是又要犯错误了？”

“让你个人请客犯什么错误哇。”

“那好吧，今天我做东，大家一起快乐快乐。”

那两个纪委干部说：“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也没一个领导请我们吃饭，我们的面子不行啊，人家书记一来，都上赶子请客。”

谭连民连忙道歉，“这事怪我，我以为纪检干部到咱这儿来调查我们的问题来了，请客吃饭不是有赂贿之嫌吗。”

“别说那些没用的，先商量还是去哪个饭店吧？”杨书记问。

“去汇源怎么样？”方副书记说。

大家都呆了，还都以为他在开玩笑。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以为纪检的干部都不食人间烟火呀，你们又没有什么问题，害怕什么？就是让他们看看嘛，示示威。这比你们开多少个会传达我们纪委的精神都强百套。”

“你的主意真好哇，今天我高兴，一定破例陪你喝上两杯。”杨启才十分高兴，并转过身来，让李春山通知党委班子成员都参加，他还用特别的语气对李春山吩咐道：“你也通知一下陈英，让她也参与一下咱们的活动。”

大家愣了一下，但很快都明白了杨启才的用意。

谭连民因为晚上的活动，他想先去医院看望一下住院的岳父。这一段时间以来，因为纪委的调查，搞得他焦头烂额，一直也抽不出时间到医院。他悄悄地对杨启才说：“杨书记，你先陪着方副书记，我有点私事要去办。”

本来谭连民怕别人听到，而杨启才却故意大声说：“最近你怎么总有私事呀，神出鬼没的我告诉你呀，你可别长什么歪心眼，纪委可能还会杀个回马枪，打你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呀。”

大家听到后，都笑了起来，谭连民也在笑声中离开了小会议室。

谭连民到了医院，刚走上三楼的干诊科走廊处，正好遇上从里往外走出来的田小彤，他忙问：“父亲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田小彤站在他的对面，像不认识他似地望着他，并没有回答他。

“你回去吧，我去看看父亲。”

谭连民以为这是自己很少过来，田小彤有意见，才会这样的。他想绕过田小彤，可是田小彤却用身体拦住了他，说：“他不是你父亲，是我的父亲，你根本没有必要去看他。”

“田小彤，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你做的那些好事，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你都忘了？分局纪委都去查你了，你还在跟我装什么糊涂？”田小彤的声音尖厉起来。

谭连民看到值班的大夫从中厅值班室的窗户玻璃里向他们这边望了过来，他忙把田小彤拉到了走廊的拐角处，说：“你别吵行不行，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是医院，但你那些不光彩的事，你以为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听谁瞎胡说的，纪委的调查已经有结论了，是今天宣布的，证明信上的告状的事纯属子虚乌有，不信你可以去纪委去问，也可以去找黄局长问嘛。晚上我们还要跟纪委的方书记一起吃饭呢，你说我有没有事？”

谭连民还想过去，可田小彤执拗地拦在那里，如果硬扛下去，他怕在医院造成影响，这里干诊病人都是分局处级以上干部，这时他看到一个分局的分处长从一个病房走了出来，顺势说：“要是父亲没有什么事，我可要回去了，那面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

谭连民扭身就走，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晚上跟方副书记在一起吃饭，不过是一种示威性的工作餐，没有要太多的菜，但几个人吃得却是津津有味。那个退休的副站长，也看出其中的奥巧，只是过来招呼了一下，表情讪讪的，走后就再也没有过来。

谭连民在整个宴席中一直显得都很郁闷，杨启才开他的玩笑，说：“这谭站长怎么与走前的状态判若两个人了。”

几个人开着谭连民的玩笑，谭连民只是说自己有点累。

陈英揣磨了一下，说：“谭站长，不会是嫂子听到了什么了吧？”

谭连民敷衍着说：“哪能呢。”

“难怪都夸陈英，真是很精明，一下子就切中时弊，这么大的事，田小彤能没听到什么吗。”方副书记端起酒杯，对谭连民说：“这事不大，田小彤肯定有误会了，她的工作我去做，只要我老方出马，肯定一个顶俩，倘若田小彤连堂堂的纪委副书记的话都不相信，那么她还能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