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学镰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6
|本章字节:8742字
天黑了,都市的霓虹灯便给这儿的人们指引前行的路。灯火灿烂的海洋,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刘泽找到龙经理,他在离休闲中心不远处的一个餐馆和一大群人吃饭。两个人出去饭店。
“龙哥,这烟你拿着。”刘泽将一盒玉溪递过去。
“就一包啊?”
“这些天确实是没钱了。等后面挣到钱,一定不会忘了龙哥的好处。”他声音不大。
“一包烟够谁抽啊?”他说,“哎!那行,你跟我来。”
刘泽跟着龙经理去到“红花”休闲中心。
“姜风,过来一下。”龙经理叫住红花门口的一个人。一米七左右高,偏瘦,皮肤白净。
姜风走过来:
“龙哥?”
“这个是新来的,以后带着点。”他又转向刘泽,“以后他就是你的头了。叫风哥。”
“风哥。”
“行,那你带他过去。”龙经理说完又往餐厅步去。
姜风带着刘泽进了休闲中心去到一个包厢。
“以前做过没?”
“没有。”
“能不能喝酒?”
“不是很多。”
“那就是喝了?”
“嗯。”
“抽不抽烟?”
“也不是很多。”
“会抽就好。”
“主要工作就是陪客人吃喝玩乐,她们要什么服务就得提供什么服务。别扭扭捏捏,出来混饭吃像你这样可不行。不能给客人发火,无论她们怎样对你。总之意识要前卫一点。”
“嗯。”刘泽不住点头。
姜风说完话起身走出包厢,便只剩刘泽。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张,又有些害怕。包厢内就他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只他一个人,可以清楚地听到旁边的歌声与笑声。
门没关严,有个小缝,外面的服务员穿着白色衣服来来往往,还有客人们在走动。
一个人进来。
“你是?”他试探着问,穿着白色衣服,显然是个服务生。
“我是刚来的。”
那个人放了心,开门进来:
“做什么的?”
刘泽感觉羞愧,似乎难以启齿:
“嗯……做——服务的。”
“服务啊!”那个人不再试探,“那你跟我来。”
刘泽想要解释,又想要掩饰,但最后只是莫名其妙地跟着那个男的走。出门,拐来拐去拐到厨房。
“拿着拖把,先把这儿拖干净。”
“我……”
“拖完再安排其他事情。”
“我——我不是做这个的。”刘泽不敢大声说话。
“不是做这个的?你不是服务生吗?”男子很纳闷。
“我是……做公关的。”他声音小到几乎没有。
“那你过去吧。”男子看着他,停了一会儿说。
刘泽复又回到那个包厢。似乎那儿成了他最后的温馨的寄托,但是房边和楼上的歌声与笑声依旧很刺耳——一种不加修饰的浮华生活!
几个二十上下的服务生进了包厢:
“你是新来的服务生?”一个问。
“是的。”
“你有没交服装费,还有其他一些费?”
“没有。”
“那你现在赶紧交这些费用。”
“我不是做你们这个的,我是做——”
姜风和另一个打扮入时的男子进屋来。
“给我弄点吃的过来,再加一小碗汤。”姜风对那个服务生说。
“好的。”几个服务生赶紧出去屋外。
“这些天出去玩痛快啦?”那个男子对着姜风说,他略有些胖。
“一般啦。现在没什么可以提起我的兴趣了。”
“新鞋啊?”稍胖那个看着姜风跷到桌上的脚说。
“对。知道多少钱?”
“两三百吧?”
“八十。”姜风“咯咯”一笑,“那天到店子里一看,这双鞋不是在红蜻蜓见过吗?仿得还真像。一问八十,就买了。”
门开了,又进来几个二十不多的男子,尽皆相貌标致,打扮入时。“下雨啦外面。”一个说。
“鬼天气。”另一个骂道,“一遇到这样的天气生意就淡。”
“下雨天,有谁想跑来跑去啊?”
“喂?”姜风接了电话,“想你又有什么用,你过来找我啊?——这么久不见也不想我。对了,给我搞个破电话使使吧?我电话掉了,现在谁都联系不上呢。要没电话以后你想找我可就难了——行,行,行,有空的话过来找我啊。”
稍胖那个拿一盒烟出来给他们各发一支。
“这个是?”他点燃烟问。
“新来的。”姜风说。
“以后谁要到广州发展的话我可以介绍富婆给你们认识。”姜风说。
忽然门开了,服务员端了些吃的进来放到桌上:
“风哥,你看还缺什么不?”
“你先出去吧。”
“好的。”他说完小心翼翼出去屋外。
“以前我在广州认识个富婆,他妈的把我当她的老公,让我住她家。那家伙老有钱了,房子大到可以建篮球场,开大奔,经常带我去一些高档场所消费——有钱人的生活。”他笑了,然后吃东西。
“205叫少爷。”一个服务生推开门说。
几个人起身来往屋外走去,只有姜风在屋内吃东西。刘泽也跟上他们——有些新奇。几个人到楼上。
“不要了。”一个站台说,“那个女的又不要了。”
几个人回去到原来的包厢内,里面刹那增加了近十个人。二十多个男子,高瘦肥矮胖各不一样,但一律打扮得“分外妖娆”。包厢内变得很挤,并开始沸腾起来。有人开了音响和电视,将声音放到很大。烟雾缭绕着整个包厢。
他们开始唱歌,开始玩牌,开始各自聊各自的天。
“少爷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一个人改《舞女泪》的歌词,不知是用来表达心情,还是为了解脱无聊。
刘泽注视着他们,他似乎很有些孤寂,孤寂到似乎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人。一个陌生的城市,一群陌生的人,一项陌生的工作。他感觉有些害怕,有些失落,有些孤单。还没有消除旅途的疲惫便加入到另外一场争斗,而这场争斗,谁都知道将没有最终的胜者,只有狂傲的心,掌控着整个人。一意孤行,为了某些不切实际的目标而不断作践自己,不断摧残自己。
隐隐约约,他再次受到自尊的冲击,一种埋藏很深的意念一点点渗透出来,浸染了这整个本不该堕落的灵魂。被原始欲望出卖,又被几近灭绝的尊严冲击着,这巨大的冲击,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搅拌着整个灵魂。
“207叫少爷。”服务员叫着。
十几个标致的男子几乎一齐出了屋。刘泽不懂规矩,便跟在一行人后面,也赶出屋去。
到了楼上207,最前面的敲了门,一个男的来开门。里面有两女一男。男的三十不多,长相机滑。其中一个女的体丰身高,颇有风范。另一个二十不多,相貌平平却打扮妖娆。
十几个男子在茶几前排成一排。茶几上摆放了很多红酒跟香烟。
“你们可是要伺候好窦大姐。”长相机滑的男子说,复又转向那体丰的女人,“窦大姐你任意挑,出来玩就要玩得高兴一点。”
体丰的女人吐一口烟:
“那一个,——头发炸炸的那个。”她又扫视了一遍其他人,“还有这个。”她指着一个个高的说。
“要那么多啊?”打扮妖娆的女子笑着说。
“出来玩嘛,要开心。”机滑的男子接过话题。
头发炸炸那个男子赶紧去到那女人身边,开了酒红瓶便开始斟。
“你呢?快选啊。”体丰的女人说。
“我看这一个个都相貌堂堂,都比我小吧——真不好下手。”她停了一会儿后指着眼前一排男子说,“有没东北的?”
十几个人咋呼开来。
“有很多东北的呢。”一个说。
“那有没黑龙江的?”她问。
“我是黑龙江的。”门口一个说。
刘泽站在那个人后面,半个身子几乎在门外。
“有没颧骨高突的那一种,脸上看着孔武有力的?”机滑的男子笑着说。
“有没黑龙江的?”妖娆的女子继续问。
“我是黑龙江哈尔滨的。”刘泽前面那个回答道。
但那女子没听见。
“我是黑龙江的。”一个男子咋呼道。
那女子打量他一番:
“行,那你留下。”
“其他的就下去。”长相机滑的男子对其余的人说。
没被选中的尽都悻悻出门去。
“我是黑龙江哈尔滨的啊!”刘泽前面那个人到了门外抱怨道。
大家又回到那间包厢,回到原先的位置,继续唱歌,继续玩扑克,继续聊天,继续打瞌睡。
刘泽愣在沙发上,他感觉力不从心,他感觉无比的孤独,他感觉灵魂与躯壳在翻腾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愈来愈强。这零乱的人群,令他极为不安,他无法适应这种生活,无法适应这种出卖人格还装作无睹的生活。他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感觉自己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不是同一类人。他无法把自己划分到这样一个行列中来。他放不下那些人可以放下的东西,他拒绝不了灵魂深处的呼喊与召唤。
十一点过了,晚上。
刘泽蹦起身子,冲出屋去。在这个陌生城市的某个夜晚,他顺着街道拼命地跑。街道上的行人早已稀稀落落。凉风迎面扑打过来,撩起衣襟。只有步伐是熟悉的,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刘泽一口气跑到那个公园,很大一个公园,没人,寂静得令人发慌。他猛然一下扑倒在草地上,却浑然不觉得疼痛。只是急促的呼吸,稍稍破了这肃静的公园。刘泽大哭出来,那泪就如同涌泉一般,直接就流落到草地上。他只好独自承担这份痛苦与彷徨,尽情地哭。他捂着脑袋,将头几乎按进浅草里面。
一种奇异的,不知是虫鸣还是鸟叫的声音隐隐回荡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那不像天空的天空——一层淡红的晕,笼罩一切。
他闭上眼睛,不知哪里传来奏出的《明天会更好》那优美的声音。若有若无,若虚若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