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锋倚在阳台上，袁紫认认真真站在他面前，头略低着。

“别那么紧张，就像我会吃了你一样。”欧锋笑道。

已是下午放学时分，补习班教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刘泽，站在后阳台发愣。

“一天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该放松就放松，该休息就休息。不知道你累不累，反正我看着都觉得累。别一天都呆在教室里，没什么好处的。”

“嗯。”

“不过我挺喜欢你那认真的态度。会的，会考上好大学，我把话搁这。对自己有信心不？”

“有。”

“你看你回答得就跟吃了败仗的人一样，‘有——’这哪像有信心啊？”欧锋笑道，“精神一点。年轻人嘛，随时都要精力充沛的样子。以后注意休息，多休息，你们班有的人我要叫他多学习，少休息。而你不同，我要你多休息，少学习。以后上着课你要想去玩了，可以，直接出去玩一会儿再进来——不过我估计你是不会的。多休息，知道吗？”

“嗯。”

“还有你那个数学……要多抓一点。数学很重要，我就欣赏那些数学成绩好的人，逻辑思维能力强，数学好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一定要学好数学，别再让数学拖你的后腿了。以后我的英语课你可以学数学，比方说上着上着英语课你忽然心血来潮，想要算一道数学题，没关系，你算就行了。你英语那么好，不用学都可以考出好成绩，这一点我敢保证。不过别的科目可不行，比如你上着上着我的英语课忽然想看两道语文题，就拿语文书出来翻几下，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无论谁，我都会当场让他难过。怎么样？”

“嗯。”

“就知道‘嗯嗯嗯’！你个书呆子。你再‘嗯’，把我刚才的话从头到尾背一遍。”

“嗯。嗯？”

“哈哈，哄你的。吃饭没？没吃的话赶紧吃去，不过我估计你也没吃，因为成功人士一般都不会去抢饭吃的。”

袁紫“咯咯”一笑。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功人士了呢？我哄你的——一下课我就把你叫过来讲话，你哪有时间去吃饭呢？”

“等会儿就去了。”

“随便你，饿着是你自己的事。行了，过去吧，你不吃饭我还要吃呢。”他玩笑道，“过去吧，记着休息。啊，还有学好数学啊。”

袁紫回到教室内坐下，翻开英语书。欧锋已经离去，刘泽进来：

“不吃饭吗？”

袁紫急急转过身来：

“不急，不饿呢。”

刘泽从书桌里掏出两块面包和一盒牛奶，拿过去放到袁紫桌上：

“吃吧，不吃饭是不行的。”

袁紫吃了小小一惊：

“别，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饿呢。”

“客气什么啊？都几年同学了，我要不回来复读，说不定咱们永远都见不着了呢。”

“没那么严重吧。”

“当然有了。吃吧，我刚刚吃过饭了。”

“那谢谢了。”

“别那么客气。”

没过一阵，补习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有点嘈杂。欧锋走进教室，一如既往地在讲台上踱来踱去。

“人到齐没有？”他边踱着边问。

没人回应，但教室内变得安静。

“我问人到齐没有，怎么都成哑巴了？”他停下来，盯着教室里的人，“刚才都去哪儿了？”

“孙健。”

一个男生搁了笔，咋咋呼呼地站起来。

“刚刚下课去哪儿了？”

“吃饭。”

“吃饭？吃饭了不起是不是？”他忽然乍吼出来，“吃饭是理由是不是？一下课就去吃饭。你待一会儿不行，你在教室里学一会儿不行？你演两道数学题，记几个单词不行？一下课就到饭堂抢饭去。刚刚我在教室来了一下，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我还以为都死了呢。孙健？”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孙健只站着，并不开腔，两只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

“不喜欢我就滚，我不要求你喜欢我，也不需要你喜欢我。我说过在这个班里，你的态度决定一切。你态度认真了，学习成绩好不好都无所谓。可你学习成绩又不好，态度还摆不正，你这种人到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的！

“一下课一群人跑到饭堂去抢饭吃，吃完了回来就三五成群在教室里聊天，嘻嘻哈哈。我说过教室是个神圣的地方，你在这里就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学习。你说你累了，想休息了，可以，到外面阳台上去，到操场去，这个我不反对……不过我看你们谁都还没累到那个程度，是不是袁紫？”

“啊？”

袁紫吃了不小一惊，张大嘴望着欧锋。

“啊？”欧锋笑了一下，“袁紫是个好学生，挺可爱的，能考上好大学，你们都可以考上好大学，我有这个预感，也有这个信心。你们有没有？”他又停下来望着同学们。

稀稀落落有几个人回答。

“你听听看，这叫有信心吗？就像将死的人一样。大声一点，有信心没有？”

“有。”较整齐的回答，但声音不大。

“加起来还没我一个人的声音大，再大声一点，这一次要再不能令我满意了就立马让你们到操场上跑八圈去。有信心没有？”

“有——”洪亮的声音。

“对了，”欧锋满意地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下午饭没抢到呢。你们下午都吃的什么？苏遥，你起来说一下你下午吃的什么？”

苏遥摇摇晃晃站起来。

“啊？”

“说一下你下午吃的什么？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吃的面条？包子？烫粉？还是热凉粉？”欧锋“咯咯”一笑，“开玩笑的，坐下。我就看你们学习太枯燥了，想让你们放松一下。你看，又在惺惺作态，又在演戏给我看。把笔放下，放松一下，等会儿有你们写的——一套英语试卷，限时完成，要交上来，并且我要批改。

“你看有些人又不开心了，别不开心！想考高分你没有捷径，只有通过不停地做题，全神贯注地做题，培养你对英语的那种感觉。做的题一多，时间一长，你自然就会感受到自己的进步。有些人相信什么快速学习法、愉快学习法、轻松学习法，都是狗屁！学习就没有快乐的，没有轻松的，学习就是一个苦差事。有人问学英语有什么技巧，答案只有一个：勤学苦练。做任何事都是如此，别想什么投机取巧，也许有的地方行，但是对于学习不行！学习这个东西，你耕耘一分，才会有一分收获，你永远别存什么侥幸心理。

“就拿英语过级来说，有的人通过这样那样的手段过了六级，或者八级。可又有什么用呢？也许你可以蒙蔽一时，但是英语是学来用的，不是为了过级，那个时间一长，你自然会暴露出来。

“讲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们认真对待学习，一定要认真。对自己负责，你好了，受益的只能是你自己，不是你父母，更不是我。你说我一届一届地带学生，成才的那么多，我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了？没有，教了十多二十年书还不是如此，没什么变化。这番话今年我在这跟你们说，等到明年你们都去读好大学了，我又翻出来给下一届的人说，说不定还是这间教室，还是这个时候。

“好了，放松一下，不准谁再写了，不准谁再看书。你要是这会儿学习，被我逮住的话，我立马让你表演一支舞蹈。来，男生上讲台来唱歌给女生听。放松一下，缓和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