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毛鼠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1
|本章字节:17946字
第五十六章所谓情魔
病房的窗户变得混沌模糊,有一种烟雾缭绕的日落景象。
关于程辉的话题,让我心里很不爽。
看罗成的神情,他比我还要紧张,看样子想好好调查一下。我有种本能的逃避心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远离危险。装作一无所知,总比惴惴不安好受一些。
我回过身,坐在雪菲床前,沉默着。雪菲从被子里伸出手。
“辣椒,不要紧,这件事很偶然,现在还看不到必然规律。”
我担心看到规律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我什么都没说。不能再给雪菲施加心理压力了,自从她回国,日子就没平静过。
而且我预感到,更大的波折还在后面。
直觉这种东西,很麻烦,想把它甩掉,它却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屁屁上,有时还会硌得人很疼。
“姐,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计划吧。”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温暖了许多。
“明天出院后,就到晚报的总编室找杨同志,商量专栏的事;然后呢,我想在电台开设一档谈话节目,通过电波与听众互动;当然还有,在适当的时机,早点把心理咨询室建立起来,面对面与人交流。”
“雪菲姐,你这一套组合拳厉害哇,报纸、电台、专家坐诊,三点一线。我们广告公司能出的主意,也只有这么多。”
雪菲笑了:“心理学很广泛,如果仅仅只有一间工作室,接触的人太少了,而且国内的人,对心理咨询还有偏见。”
“很多人只注重物质需求,对精神需求根本不在意。”
“心理方面出了问题,更会影响到物质生活。自杀率越来越高,其实很多人原本只是心理上的一点点困惑,因为没有及时控制,最终走上绝路。”
雪菲说到这里,转脸朝小岑看了看。小岑仍在昏睡。
我和雪菲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片刻后,我说:“姐,根据你的观察,小岑发展下去,会不会无法控制?”
雪菲轻轻摇了摇头:“她是暂时性的。在楼顶平台,她哭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神,并不是一片死灰,她还有希望,但需要我们帮助。”
“嗯。她是一下钻了牛角尖,”我恨恨地说,“不知道程辉那坨臭狗屎,对小岑做了什么。”
“想办法从小岑这里解决问题,比较直接,也比较有效。”雪菲说。
小岑忽然在病床上动了起来。她终于要醒了。
我和罗成走过去,守护着小岑。她的脑袋在枕头上摆动着,眼皮颤抖,青灰色的眼圈慢慢蠕动。她睁开眼睛,眼神是空茫无助的,焦点散乱。她在辨认我们。
“小岑,你醒了。”我俯身看着她。
她逐渐认出了我。
“辣椒。”她低声呼唤着,声音沙哑,嘴唇抖个不停。
“醒了就好。”我说。
“头好痛……”她呻吟一声。
“没事,你受了风,身体虚弱,感冒了。”我抚着她的额头,微微发烫。
“很难过……”她低弱地说。
“嗯。没事了。”
“好像心里灌了滚烫的油漆……”她又闭起眼睛,再睁开,“辣椒,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我笑了:“待会儿我用手机拍下来,以后你再不听话,我就用照片修理你。”
小岑的嘴角牵了牵,没有笑出来。
“休息吧。”我对她说。
“我想吃点东西。”
“好啊,想吃东西太好了。”我激动地四处打量,还好,马同送来的点心还没吃完。我抓过盒子,从里面翻出一块菊花酥,“这是马同送来的。”
“马同?马经理?”小岑有些意外。
“啊,就是卖马桶的那个。”我笑着说,“他来看你了。”
“面子丢光光。”小岑叹口气,“连客户都知道了。”
“没事,马同是大好人,你以前不是也说吗?他是心底善良的马桶男。”我把菊花酥泡在茶杯里,用开水化开,慢慢搅拌着,“小岑啊,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很内疚。我不能因为第一次和他谈生意的时候,人家盯着我的胸,我就在精神上摧残虐待人家,真是误解马同了。”
小岑脸一红,笑起来:“你呀,什么时候都敢乱说。”
“这是事实啊,不信,你下次问问他。不过这也没什么,男人嘛,对不对?”
小岑朝身后的罗成扫了一眼。罗成正看着窗外,好像没听见。
小岑朝我吐了吐舌头,压低嗓门:“罗成怎么也在这里?”
“来看你呀,你魅力多大啊。”我说。
“我还惊动哪个帅哥了?”小岑憧憬地问。
“老朱已经走了。”我把菊花酥——现在应该叫“菊花酥茶”,端到小岑嘴边,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到小岑嘴里。
“好吃。”小岑咂着嘴。
我用餐巾纸揩掉她嘴角的汤汁:“可惜,我姨妈搬回家了,要不然让她给你炖一锅至尊无敌的‘象拔蚌北菇鸡汤’。”
雪菲接过来说:“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做一锅吧,你们一说,我也馋了。”
“好,我打。”我拿出手机。
我没敢说雪菲住院的事,只告诉姨妈,明天晚上我要请同事吃饭,大家强烈呼吁,要求喝姨妈做的汤。
姨妈收到我的江湖告急,立刻就要出去买锅,买一口更大的沙锅。
收线之前,雪菲在病床上坐起来,把手机拿过去,跟姨妈说了几句话。我担心姨妈听出什么,不过还好,雪菲的声音很有精神。
打过电话,护士进来摘掉了雪菲手腕上的输液管。雪菲想下床。
“行不行啊?”我拦住她。
“可以。我已经好了。”雪菲用脚勾着鞋,“你陪我去趟洗手间。”
“嗯。”我扶着雪菲,回头朝小岑说,“你安心躺着,我马上回来。”
罗成忙问:“要不要帮忙?”
雪菲摇摇头。我们离开病房,慢慢经过走廊。光线昏暗,天花板上的灯没有全部打开,傍晚的湿气弥漫在头顶,感觉身上很不舒服。
“辣椒,你们说的那个程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原来雪菲想和我谈这个。
“怎么说呢?反正一见他就特别恶心,属于狗屎一样的货色。”只要想起程辉,仿佛就看到森林里遍布的动物粪便,真他妈呕吐。
“小岑和他在一起多久了?”雪菲又问。
“反正从我进深蓝,直到成为企划二组组长,两人一直黏在一起。开始他们还有所顾忌,注意回避着,后来可能‘情到深处、无法自禁’,越来越无所谓了。”
“程辉有家庭吗?”
“有啊,小孩都四岁了。”我叹了口气,“小岑的性格变得太多了,我几乎都不认识她。一段孽缘真能改变一个人,反正我是领教了。”
“你们平时和小岑谈过吗?”
“我也旁敲侧击劝过她,可是屁用没有。刚开始,小岑还口口声声说,她只是游戏,随便玩一下,还说她玩腻了,就找个人嫁了,然后她自己也找个情人,补偿一下。结果呢,全是自己骗自己。”我不由得提高语调,“女人陷到情沼里,真能到爱火焚城、肝肠寸断了。她不仅在挑战道德,简直是在挑战王母娘娘的权威。”
雪菲说:“我看出来,你为她着急。”
“我不仅急,我气死了快。”
“着急生气都没用,要从根本上解决。”
“我真恨不得阉了程辉那个王八蛋,直接让他去东厂当提壶太监得了,免得祸害人间。”
“有人就有这种本领,所谓‘情魔’,指的就是这类人。”
“可他哪点儿像情魔的样子啊?要素质没素质,要品位没品位,更像色鬼,还是盗版的,一毛钱三斤的臭东西!”
到了洗手间,我在水管旁边等着雪菲,她进了小隔档。我朝四周看了看,洗手间没有别人,我继续说道:“我猜还有一个原因,也许程辉那个王八蛋的性功能比较强,小岑离不开他,可能跟这也有关系。”
雪菲从隔档出来,一边洗手,一边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在心理学上有分类的。从情感到身体,女人一旦进了魔障,真的很难逃开。不过小岑是不是这种情况,不好说。爱情——就算最好的心理医生,恐怕也要发愁的。”
“反正我觉得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就是一剪刀下去,咔嚓一下,全解决了。”
雪菲笑了:“心病还需心药治。我会重点关照小岑的。”
“其实我跟她说过,想找机会让你们谈一谈的,结果她今天给你来个下马威。”
“反正总要见面的,今天在楼顶见了,只是特别一点。”雪菲慢慢甩掉手上的水珠,我们往回走去。
病房里,小岑似乎又哭过了。
我用目光询问罗成。罗成轻声对我说:“小岑问起程辉了,我只好说,他来过。”
“为什么哭啊?”我小声问。
“不知道。”罗成摇摇头。
我走到小岑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她已经平息下来,眼角还留着泪痕。
“不要再难过,明天早晨一切都好了。”我不会劝慰别人,能说的就是这样。
“嗯。我想好好睡一觉。”小岑缩进被子里。
我回头对罗成说:“有点晚了,你也回去吧。”
雪菲说:“我恢复得差不多,我和辣椒一起陪着小岑。”
罗成看着我,低声说:“你也很累了,我还是留下来吧。”
“不用。”我把他往外面推。
“那我去买点夜宵。”罗成说,“给你们送回来,我再走。”
“那也行。”
雪菲忽然问:“罗成,你车里有没有电脑?”
“有个笔记本。”罗成说。
“借我用一下吧。我一整天没看东西,心里感觉特别空。”雪菲有些不好意思。
“姐,原来你也是工作狂。”我崇拜地看着她。
“你们等一下,我把夜宵和笔记本一块儿带上来。”罗成转身朝外走。
我双手合十:“真好,有物质食粮,还有精神食粮,我们就是祖国的小花朵。”
半小时以后,罗成提上来两大盒小汤包,三瓶饮料,腋下夹着笔记本电脑走进病房。
“真香啊。”远远闻到味儿,我流着口水。
罗成替我们把东西整理好。我用筷子夹了个汤包,喂给小岑,但她不想吃,眼睛闭着,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雪菲吃了起来,她的胃口还不错。
罗成在门口徘徊。雪菲笑着说:“辣椒,去送送罗成吧。”
我放下筷子,低头走出去。
我们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到了楼梯拐角处,他停下了脚步。我忽然开始瑟瑟发抖,控制不住的颤栗,预感到会发生什么。
人们都从走廊对面坐电梯,这里很暗、很静,空中飘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息。
罗成忽然揽住我的腰。
我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就这样蜷进他怀里。
他的嘴唇在我脸上轻轻触碰,很快贴在我的嘴唇上,用力吮住。
我从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他的吻越来越灼热。我们的舌头纠缠在一起,舌尖碰撞着,他的牙齿轻轻咬住我的舌尖,一阵酥麻的感觉,电流一般从舌尖传遍全身,在脊椎尾端发出“噼噼啪啪”的震颤声。
罗成松开牙齿,我用力吸着他的舌头,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吸出来。我用一生的力气在掠夺他,同时又显得柔弱无力。
我向后退,带着罗成一直退到墙角,我把自己置于坚实的墙壁中间,这一刻,我像一只没有安全感、充满饥渴、强烈期待爱抚的猫。
我将全部身体都贴在罗成身上,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他吻着我的耳垂。
感觉他的手指,凉凉的,立刻又变得滚烫起来。他紧紧拥着我。我伏在他身上喘息。
“辣椒,我爱你。”罗成在耳畔低诉。
“爱我……”我沙哑地说。
我拼命咬着他的肩膀,在那里留下深深的牙印。
外面院子飘来的车灯,映射在瞳孔里,燃烧着我们的爱情。
在疯狂迷离的边缘,我猛地抓住他的手,抗拒他的深入。他在颤抖。我把他推开一些。
“怎么了?”他喘息着问。
“不行……”我低吟。
他变得温柔起来,体贴地拥抱着我。我们逐渐平息了。
“我留在医院陪你吧。”他又说。
“不用了,你回去吧。”
“那……晚上给我打电话。”
“嗯。”
我转身到了走廊,我们隔着黑暗对视着。然后又走到一起,拥抱着,吻着。
我喜欢亲吻的感觉。我们就像两条接吻鱼。
我回到病房,雪菲正埋头于电脑,gprs无线上网。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仰起脸,脸上的表情很愉悦。
“怎么了?”我没有直视她的眼睛,以免被她看到我眼里的春色。
但她一点儿都没注意我的表情。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辣椒,joh
y在msn上给我留言了。”她的声音发颤。
“joh
y?”我还没有回过神。
“我在法国的男朋友啊。”
“对对,想起来了。怎么?”
“joh
y昨天晚上给我留言了,可惜我才看到。”雪菲有些不知所措,“他要来中国了。他说自从我离开以后,他很思念我,终于明白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天哪,天大的喜事啊!”我扑过去,拥抱着雪菲。
“是啊,我太高兴了。”雪菲颤声说。
对我们姐妹来说,今天晚上,真的是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