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精心算计

作者:Ray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1:13

|

本章字节:26942字

第二十六章精心算计


天地茫茫,人海苍苍,人世间又有谁能只为你活?又有谁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能依然伴你身旁?天荒地老的誓言,人人都会说,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秦月影伤得如何,王子情并不知道。他只能守在内殿外,看着来来往往的御医仆妇端出一盆盆血水来。


心里依旧挂心着写意。可又知道秦月影很可能是为了自己才受伤,此时此刻,救命恩人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的。


里面又传来燕王急躁的声音,“若是公主有什么不测,你们统统跟着陪葬!”


王子情站在外面听见这句话,心中更觉不妙:能让讳莫沉静的燕王说出这句话来,可是月影公主的情况并不好。


就这样站了许久,燕王终于从内室里转了出来,脸色略显苍白,精明深邃的眼眸竟也有了血丝。


“燕王陛下?”王子情上前查问详情,“月影公主的情况……”


秦旭飞淡淡地说,“不碍事,齐王在这里耽误了半夜,想来已经累了,先回宫休息吧”。


“月影公主为我受伤,我又怎么能独自安歇?”王子情涩然道,连自己都觉得有点无可奈何。


他与这位月影公主不过结识半日,除了最开始在大殿前的惊鸿一瞥外,便是宫宴时她向自己请教了一些风土人情的问题,明明不过是最浅淡的交情,却莫名其妙的,欠了这样大的一个人情。


当然,月影为他挡剑这件事始终透着一点古怪,可她毕竟躺在了里面,毕竟是真的伤得很重,以堂堂公主之尊,不会、也没必要演出什么苦肉计来。


正在王子情犹豫期间,一个御医匆匆步出,在秦旭飞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秦旭飞脸色一变,又匆忙地走了进去。


王子情打起精神,仔细地听着里面的情况,凝神之下,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丝丝缕缕的瓢到了他的耳朵里。


“公主伤到了内腹,以后恐怕不能有孕了”


“什么!她还没成亲,怎么可以……”


“臣无能……”


“废物!治!不惜代价也要将公主治好!”


……


王子情听了,不禁更加内疚起来,若月影公主真的为了自己而导致不能生育,他——需要负责吗?


秦旭飞出来的时候,对刚才的对话丝毫未提,仍然强打精神,劝慰王子情先回去休息。


王子情默然了半日,方道:“外臣可否进去看一看公主殿下?”


秦旭飞沉吟片刻,方为难地说:“只是里面血污药浓,怕有碍观瞻。”


王子情自然表示不介意,他们又交谈了数语,秦旭飞终于让他进了内室:秦月影还未醒来,脸色苍白的躺在凤塌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地上有溅出的血。


王子情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看着那张美丽惹怜的脸,既愧疚又头疼。


等王子情进去后,跟在秦旭飞旁边的一个宦官小心翼翼地说:“陛下,齐王虽说是贵客,可毕竟是外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公主殿下的声誉不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在秦旭飞的积威之下,连谏言都小心翼翼的。


秦旭飞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走到殿门前,望着远处微微一笑,“如果他们迟早要成为夫妻,这点碎压言碎语,也没甚大碍。”


宦官愣了愣,“陛下,难道公主要嫁给……”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是不是?”秦旭飞不等他说完,侧头瞟了他一眼。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宦官行了一礼,飞也似地跑开了。


从明天起,月影公主为齐王挡剑,齐王为月影公主守夜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以王子情那么重情义的个性,他恐怕不得不娶她了。


秦旭飞负手站在原处,淡淡地看向飞檐之上的无边苍穹。他的衣襟上还沾着月影身上的血,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月影,不要怪大哥”。


还未到御书房,隔得老远都听到了一阵喧哗,秦旭飞皱皱眉,停了停,又换上笑脸迎了上去,“帝林。”


来人正是帝林,在宫外听到秦月影受伤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丢下手头可有可无的任务,未经宣召,便闯进宫来。


他也是一个知礼懂节的人,也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受伤的人是月影,是从小到大看着她长大的妹妹!


见到秦旭飞,帝林立刻下跪请罪道:“陛下,臣鲁莽!扰了圣驾。”


“无妨,朕知你心忧月影安危。”秦旭飞亲手扶起他,淡淡地说,“你放心,她没有什么大碍,只要调养一段时日就行了。”


帝林就势站了起来,坦然地望着秦旭飞的眼睛,“陛下,臣有一件事情不得不问!”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秦旭飞淡淡地转过头道:“这件事可以瞒下天下人,却独独瞒不过你”


“为什么?”帝林原先只是模糊的怀疑,听到秦旭飞亲口承认,心中一寒,连声音都带了寒气。


秦旭飞皱皱眉:帝林还是不懂得在他面前控制情绪啊,有这样质问君王的吗?


换成是别人,早就以大不敬之罪被脊仗而死,可是对方是帝林,是随他出生入死,是十年相依的帝林!


所以他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朕以为帝帅知道原因。”


“陛下想让齐王欠着月影的恩情?”帝林蹙眉道:“可是这样做太冒险了,月影……月影公主身骄肉贵,万一剑客偏了一寸两寸,或者深了一寸两寸……”


“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何况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朕还不至于要月影的命,难道帝帅忘记了,朕才是她的大哥!”秦旭飞不悦地打断帝林的话。


为什么突然觉得生气,连秦旭飞都不懂,只是帝林此时的表现,此时的担忧,比他更像一个大哥,这让秦旭飞愤愤不已。


他不能像帝林那样单纯的关心自己妹妹的安全与伤势,他还有很多因素要考虑,他还要权衡取舍!这些帝林都可以不必在意,所以才在他面前用这样的关切,讥诮着自己身为一个兄长的失职吗!


帝林被秦旭飞的怒火震得一愣,若是唤作其它的臣民,也许早已跪下请死了。


帝林也跪了下来,可是声音是无畏的,“陛下,开疆裂土,守卫家园,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帝林可以为了燕国万死不辞,可是月影公主是一个女孩子,她……不该被扯进来,更何况,她是陛下的亲生妹妹!”


“她是我妹妹,但是首先,她是燕王的公主,是燕国人,为了国家的利益,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秦旭飞低头冷然道,这一次,他没有扶帝林起身。


“陛下……”帝林倔强地抬起头,迎着秦旭飞的目光,执拗地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秦旭飞亦觉得恍然,望着自己的亲信,被自己所疑,又被自己所依的帝林,终于放平了声音道:“朕这样做,也是为了月影以后着想,她嫁给王子情后,即使王子情不爱她,也会看在她为他舍命的份上好好待她。”


“臣原以为,陛下中意木言……陛下也应看得出月影公主喜欢木言……”


“身在皇家,哪能自己选择想嫁的人?”秦旭飞漠然道:“若不是楚国恰逢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朕……或许会成全月影,怪只怪,命运弄人。”


“请陛下详告。”


“楚国储君会忌惮齐王,可见楚国的争嫡已经如火如荼,但现在的大势,还是站在楚国储君那边,若帮储君,只会促进楚国的统一,若是帮齐王,两强相争,国家必乱,月影嫁给齐王后,她身为燕国帝姬,我们便能正大光明的干涉楚政,支持齐王,而月影生下的孩儿,既会成为楚国的太子,也是朕的外甥,这一层关系,远比联盟合约更可靠。”


“燕国与楚国百年相争,一直不相上下,想在军政上超出楚国并非一年两年的事情——但如果楚国内乱,那燕国就有可趁之机了,庆国现在已经不足为惮,舍一人而统天下,帝帅,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是逼不得已,不能不为!”


“陛下,你扪心自问,这些事,真的是逼不得已,不能不为吗!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其它的途径吗!在这重重取舍之间,难道陛下不曾为月影考虑分毫吗!”帝林咬牙,为月影做了最后一次挣扎。


秦旭飞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脸色变了几变,突然转身,拂袖而去。


帝林没有传诏,只能继续倔强地跪在御书房里,一动不动。


旭飞,你已经变了,变得更像一个帝王,而越来越不像旭飞了。


更深露重,梆子声已响了三下。


李写意已将风随溪移到了床榻上,仔细地为他清理了伤口,又拧了毛巾为他擦拭额上的冷汗。


床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眉毛轻蹙着,优美的唇微微抿着,睫羽轻颤。


李写意握着他的手,又焦急地看了看窗外。


“写意……”静谧的夜中,连呢喃也清晰可闻,李写意惊喜地回头,“你醒了?”


可床上的人分明未醒,眼依然是闭着的,那声轻唤也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


李写意呼吸一顿,更紧地握着他的手,“我在这呢。”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风随溪的眉头展开些许,再次陷入沉沉的昏迷中。


李写意坐在身边,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他亦在她身边躺了很久很久,两人的呼吸便如此安静地起伏了,许久许久。


在这片令人安心的宁逸里,窗外终于有了动静,李写意想站起来,却不妨手被风随溪紧紧抓着,根本挣不开。


想了想,她索性重新坐了下来,笑着看向窗户的方向,“进来吧。”


一个穿着夜行服的男子很快的闪了进来,轻盈地走到李写意的面前,没发出一丝响动。


“放心,这座宫殿四周我都洒了轻微迷香,若是有人来偷听,恐怕会先被迷晕”李写意笑笑,望着那张久违的脸道,“李铮,一切还好吧?”


来人正是李铮,早在李写意入燕国的时候,就已经用天机阁特有的密语散出自己来燕的消息,到了京城不久,她就收到了李铮的回信。


知道李铮安然无事的消息,李写意才终于放下心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见面,她便入了宫。


好在李铮在燕宫里呆了一段时间,虽然不敢说各处的机关都知晓,但是李写意住的地方是偏厅,防卫比主殿那里薄弱许多,再加上李写意一路用千里香留下痕迹,所以要来宫里找她并非难事。


“少主怎么知道属下今晚会来?”虽然素知李写意的聪慧,李铮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可惜这一次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李写意只说了一句,“因为你担心我,宫宴上发生了行刺的事后,你一定会来”,说完,她又狡黠地笑笑,“当初你离开时口口声声说不在管我,现在怎么又来找我?”


李铮英挺的脸上竟然也有了一丝窘意,“少主还记仇呢?”


“女人是很小气的。”李写意假意无奈地叹道:“好在你什么事都没有,不然……我定不会放过你。”


李铮笑笑,“少主似乎比以前开朗了。”


李写意瞪了他一眼,右手被风随溪桎梏着动弹不得,只得用左手牵着李铮的衣摆道:“坐下,将你这近一年来在燕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李铮顺势坐了下来,目光扫到床边紧握的双手,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


他将自己设计救了燕王,入住皇宫,然后又被派往帝林处成为帝林亲兵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句。


李写意侧头听了半日,突然插口道:“自我进了燕国,似乎还没机会见到帝帅。”


“帝帅今晚进宫了”李铮道:“不然我也进不了皇宫。”


“他进宫了?对了,燕国公主的伤怎么样?”李写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听别人说,伤得很重。”


李写意有点讶异,“方才在宴席上我看到了她的伤,虽然看上起很严重,却躲开了脏腑,应该不算严重吧,宫里的御医都在干什么?”


她虽然并不懂医,但是在药谷呆久了,而且自己也是一等一的病人,所谓久病成医,她看伤的眼光比寻常的大夫还准上几分。


刚才在大堂上,正是确信月影公主没有大碍,她才放心离去。


为什么突然又恶化了?


李铮摇头道:“具体伤情还不清楚,齐王殿下好像在那边,等齐王殿下回来后,少主再问他便可。”


李写意点头,“只有等子情回来再说了……这件事,实在奇怪得很。”


李铮遂不再多说,只是倾身看了看风随溪,“我听到宴会出事的时候,就料想一定是风谷主的手笔,除了他,其它人怎么可能从戒备森严的大殿里脱身?”


李写意这才将风随溪因势利导、假意被捕,查探燕宫地下牢狱的事情说了一遍,李铮静静地听着李写意微恼的声音,异常敏锐地察觉道她的担忧。


“燕王怕伤了少主,所以银针里的毒并不厉害。”李铮看了看风随溪的伤口,安慰道:“以风谷主的体质,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还是太胡闹了”李写意嗔怪道:“即使我们要找出言海,那也应该从长计议,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万一燕国不是将他催眠,而是就地处决,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李铮沉吟了片刻,然后望着李写意道:“少主,难道你不明白吗?风谷主这样冒险,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言海,只是想找出天香豆蔻,”说到这里,李铮低声叹了一句,“风谷主为少主做了很多事,只是他从来不明说。”


李写意沉默:她并不是蠢人,也非不解风情的少女,风随溪所做的事情,一件件,她既知也懂。


可若是找不到天香豆蔻,一切只是枉然,又何必回应?


再让另一个人尝尝子情的八年之痛,刻骨之思?


“关于天香豆蔻,属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是要好好筹划,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见她为难,李铮连忙转开话题道。


“恩,如果太冒险,不妨多等一段时日,最好等子情安全回楚再说。”李写意道。


“……少主还可以等那么久吗?”李铮不忍地问道。


李写意愣了愣,随即抬起头笑道:“你没发现我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了不少吗?”


“少主的气色确实不错。”李铮迟疑了半天,终于将她点破,“可正是因为气色太好了,反而让我担忧。”


“哦?”


“以风谷主的预测,少主的身体本会越来越差,到现在,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忽,可少主从楚国千里跋涉而来,在永安城坐镇中军,在燕宫周旋掩饰,这样大的耗损连正常人都觉得劳累,更何况是病人!”李铮索性不客气地说穿:“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深知自己的情况,索性破釜沉舟,下重药让自己表现得同正常人一样,拿自己剩余的时间做赌注!”


李写意沉默了半日,终究只是无奈地笑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李铮。”


“事实上,你谁也没瞒过”李铮既心疼又气恼地说:“若不是风谷主太忧心你,又何必如此冒险,忍着被刑讯的痛楚,也要故意被捕,混入燕宫。若不是知道你的打算,信又怎么会……”


“信怎么了?”李写意蓦然抬头,吃惊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信的事?”


“少主别忘了,我曾是天机阁的阁主,虽然近一年来都交给信打理,可是我们仍然保持通信”李铮淡淡地说:“信也在帮你找天香豆蔻。”


“……找卓云?”李写意头痛地按了按额头,“我真是个傻子,好像总在给人带去麻烦。”


“不关少主的事,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李铮安慰道:“更何况,若是换一个位置,你也会为我们做出同样的事情,是不是?”


“还真是麻烦啊”李写意苦笑道:“算了,我现在已别无选择了。”


“风谷主留在这里会很危险,还是尽快出宫好一些。”李铮见她妥协,赶紧找了其它的话题以免她反悔,巴巴地跑到楚国阻止信。


“恩,可是……他现在身上有伤,虽然不致命,却影响功力,再加上以前的悱恻毒未清净,想要安全出宫,似乎很难。”李写意皱眉道。


“我来想办法。”李铮一口应了,即使千斤重的担子,只要他答应了,她便可以不再担心。


“我来的时间太长了,若是帝帅发现我失踪,恐怕要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铮观察了一下天色,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更,即使帝林与皇上有密事要谈,现在也应该结束了,自己要马上赶到宫门处等帝林回来。


“好,小心点。”李写意认真地叮嘱道:“随溪的事情,你也不要逞强,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至于他在这里的安全问题,我也会想办法。”


李铮点头,时间已容不得多说。


“少主,其实风谷主很好,若是能平安渡过这一关,就不要辜负他了。”转身离开的时候,李铮突然开口道。


李写意愣了愣,还未来得及接话,李铮的影子已经跃出窗户,消失在茫茫的暗色里。


低头望着风随溪英俊苍白的脸,李写意的眸光层层翻涌,依然清冷,更多的,却是惘然。


天地茫茫,人海苍苍,人世间又有谁能只为你活?又有谁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能依然伴你身旁?天荒地老的誓言,人人都会说,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李铮在宫门处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帝林从内宫里回来,李铮心中犹疑,逮了一个经过的太监问明情况,这太监刚好从御书房退出来,知道帝林还在御膳房罚跪,燕国人对帝帅都心存敬意,见李铮相问,他虽然觉得透露消息不妥,却还是将帝林的境况说了。


李铮道完谢,想了想,大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李铮毕竟在燕宫里生活了一段时日,大家都知燕王对他极为礼遇,所以并未阻拦。


到了御书房门口,帝林果然还跪在里面,红色的披风从肩头上洒了下来,挺直的脊梁依然掩盖不了本身的落寞。


“帝帅……”李铮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知道他是被皇帝罚跪,自然不敢扶他起来,只是陪着他跪在了旁边。


帝林回过头,见到李铮,略微有点诧异,平日里的提防与审慎却明显淡了许多。


“你先回府吧。”帝林轻声道:“我没事。”


李铮没有回答,兀自跪在他身边,显然准备相陪到底了。


帝林的神色稍柔,两人默然地停了一会,外面的夜色更浓,远远的更鼓声在宽阔寂寥的皇宫里传了老远。


“木言……”帝林突然开口。


李铮疑惑地望向帝林,“帝帅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月影怎么样?”帝林沉吟道。


李铮愣了愣,斟酌了半天,才小心地回答道:“月影公主美丽开朗,而且知书达理,是燕国女子的典范……”


“我不是问这个”帝林有点不耐地打断他,明亮锐利的眼睛笔直地望向李铮,坦然问道:“你喜欢月影吗?”


李铮的心‘咯噔’一下,怔在那里,半天才说,“木言不明白帝帅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帝林有点恼怒地说:“你也是习武之人,何必婆婆妈妈的。”


李铮苦笑不已,这一次保持了沉默。


帝林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太过于鲁莽,迟疑了一下,他叹息道:“算了,其实你也是来历不明,虽然这段时间表现得不错,但是把月影交给你,我也不放心,算了,算了……”,他连说了几声算了,也不知道告诉李铮,还是说服自己。


李铮更觉得莫名其妙,又不好随便询问,所以继续保持沉默。


帝林安静了片刻,直到李铮以为那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月影喜欢你。”


李铮又是一怔。


“小时候,我和陛下曾经亲口答应她,若是她喜欢谁,我们必然会全心帮她,绝对不让她重蹈那些公主的覆辙……”帝林似在向李铮阐述,又似在自言自语,“虽然有君臣之别,我却一直把月影当成自己的妹妹。哥哥答应妹妹的事情,本不该这么容易忘记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惆怅:可是陛下忘记了。


李铮已经猜到后文,屏住呼吸,在帝林开口前,突然有了一个极大胆的想法,只是那想法刚刚浮现脑海,又被他自己打破了。


无论如何,月影对自己一直很亲切,确实不该利用她……正想着,帝林果然将那句大不违的话说了出来,“我不能看着她成为政治的筹码,一生都得不到快乐,木言……你带月影私奔吧。”


李铮大吃一惊,他原以为帝林会强召他成驸马,没想到他的话更竟是还是!


拐了燕国公主私奔?他竟然让自己带着月影公主私奔?!


这一次,李铮是真的无语了。


“你不要担心陛下会追杀你们……陛下心里,其实也是疼月影的。”帝林锐利冷然的目光突然变得极柔极亮,“我相信他,你带月影走,正是做了他想做却逼着自己不去做的事情。”


李铮在心里暗叹:可是我不想做。


“你愿意吗?”自说自话了一番,帝林终于意识到旁边的木言是很重要的当事人,沉声问道。


李铮终于知道,面前这个男子虽然恩义无双,战术卓越,正直豪气,却偏偏,不懂男女之情。


难道他以为,月影喜欢自己,自己也一定也对月影死心塌地吗?


“我可以保你们后半辈子平安富足。”见李铮不答,帝林有点生硬地加了一句。


李铮心思电转,想起李写意,想起近在眉睫的限期,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但随帝帅安排。”


这一次,肯定会对不起许多人,可是他活着只有一个准则,那个准则就是保护少主。


在这个准则上,一切伤害都会被忽略,一切人都可以背叛。


“好,像男人!”帝林喜形于色,眉梢眼角尽是飞扬的神采。


李铮微微一哂:外面的人都只看见帝林睿智冷静的手段,又有谁知道,他骨子里的冲动与热血……几乎,有点孩子气。


“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两天之内,我自会筹谋一切。”帝林遥遥地望了一眼月影所居住的地方,沉声说:“这一次,我又要惹陛下生气了。”


李铮不再多说,欠欠身,准备退下。


堪堪站起,帝林又说,“木言,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李铮愣愣,沉静地望着他。


“木言这个名字一听便是化名,包括当初你救陛下,也处处疑点。”帝林安静地说,声音里却并没有责备:“我观察了你那么久,知道你淡泊名利,富贵权势非你所求,对燕国的情报也并不感兴趣,所以也不是别国的探子……木言,你到底是谁?”


李铮犹豫了一下,终究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只是无意参政的闲人而已。”


帝林沉默,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语重心长地说:“希望我不会因这个决定而后悔,也希望我们没有成为敌人的一天。”


李铮鞠了个躬,再次望了面前那个英伟男人一眼,然后退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