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康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6
|本章字节:13422字
彭叫驴子本不想留下,但又没有办法。于是只装做高兴的样子,天天跟一位先生在旅部读书识字,谢旅长还派了两个兵专门“侍候”他,实是监视他,怕他逃跑。但过了一月,两个士兵对他的监视渐渐松懈。一天傍晚,彭叫驴子乘士兵吃饭之机,悄悄溜出了大门,然后乘夜幕直向家乡跑去。
3路见不平一声吼
当日深夜,彭叫驴子逃回家中,其母十分吃惊地问:“你怎么跑回来了?”彭叫驴子道:“谢旅长要我读书识字,想感化我,我是窑里的砖,定了型了,他哪里感得动我。我才不愿跟他去卖命,所以乘他们不注意就跑了回来!”
“你回来了,就好好做阳春,莫再作孽!”老母叮嘱说。
“我怕他们不会放过我!”彭叫驴子道,“我已走上了绿林路,是不好回头的!为防万一,我想把您老人家送到沅陵白溶亲戚家去躲躲风声,我也要上山了!”
“你大哥呢?他也没了音讯。”
“我听说他跑到保靖做生意去了,由他去跑吧,只要他不回家,就连累不到他。”
其母听了这话,也无可奈何。只好由儿子摆布。第二天,彭叫驴子派人将母亲转移送走,接着又召集部属们汇聚到了一起。彭叫驴子对弟兄们说:“我这一次又悄悄跑了回来,咱们还是要继续和官府对干!那外龙乡乡长向玉汝和石堤区区长袁霞楼是我们的死对头,我母亲被捉进县城,就是向玉汝出的鬼点子。这回我们要和他们大干一场。”
“要搞他俩,这没问题!我们可以先搞袁霞楼。”董波臣道,“可派一个弟兄,去探听一下,只要袁霞楼在区公所,搞次袭击就可以干掉他!”
“好,我们先在山上避避风声,过一段就去搞他!”彭叫驴子随即率部转移到永桑交界的一个山中躲了几个月。看看风声过去,便又悄然率部组织回到石堤西。这日上午,他派了一个探子向武吉去镇上打探消息。
向武吉奉命到了石堤镇上。他装作一菜农,挑着一担菜到关帝庙转了一圈,得知区公所就设在这庙内,袁霞楼手下有十多人枪,每天晚上前门都有岗哨把守,但后门没有岗哨。
向武吉将地形一一熟记在心,当晚便回去作了报告。彭叫驴子于是作了部署,准备乘隙进行偷袭。
当日深夜,彭叫驴子率十多个弟兄悄悄出发来到关帝庙。一伙人将事先预备好的木梯搭在墙上,然后翻墙进去,先至前门,将岗哨干掉,再摸到区长袁霞楼的住屋,随即持枪一阵猛烈扫射,当场将袁霞楼及六个护兵全都打死,把枪一并提了,即连夜又跑回了山中。
第二天,石堤区公所被袭击的消息传进县城后,一八四旅立刻派兵前来追剿,连续几天,都一点踪迹都未找着。不久,该旅奉命调离了。永顺县府遂派保安营长彭春荃到石堤西担任区长。这彭春荃本是彭叫驴子的族兄,十五六岁时,彭春荣还在他手下当过两年勤务兵。因彭春荃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人,彭叫驴子受不了怄气而和他分道扬镳了。
彭春荃走马上任后,便集中全力追捕彭叫驴子。有一天,彭叫驴子将队伍分散趴壕后,自己独身穿了便衣到石堤西赶场。这天,场上人很多,彭叫驴子在街心处买了一根甘庶,刚吃一口,浑名“三斤半”的一个小伙子就靠近他道:“老叫,你还不快跑,瞎子营长派了好多兵在场上要捉你哩!”
那“三斤半”与彭叫驴子过去是好友,彭叫驴子听了他这话,连忙拔脚就走。来到老场边上,侧后忽有人喊道:“彭叫驴子,给我一截甘庶。”彭叫驴子一回头,见是单玉卿和三个团防兵各端一枝枪逼了过来。
“要甘蔗给你一截,你莫多心!”彭叫驴子情知不好,即从容地折断一截甘蔗甩了过去。单玉卿正接甘蔗,彭叫驴子转身就飞奔起来。
“往哪跑,给我站住!”单玉卿大喝道。
彭叫驴子抽出枪“砰”地朝天开了一枪,一面大喊:“快散开!”
那些赶场的人群顿如炸了锅,纷纷四下散开了。
单玉卿和三个团丁紧忙追赶,一面追,一面就开了枪。彭叫驴子刚跑到老场头,腰杆上就中了一枪,这一枪是单玉卿打的。彭叫驴子忍住巨痛,飞跑到了转拐处的一个山崖边。前面正愁断了路时,只见半年多不见的妻子符芝兰竟在这里扯猪草。
“快,把我掉下岩坎去!”彭叫驴子急忙说道:“后面有人追来了。”
符芝兰情急之下,立刻从背笼里拿出一根葛滕,将彭叫驴子吊下岩坎。
刚刚吊下去,后面的追兵赶到了。
“他妈的,是不是你把彭叫驴子放下岩坎了?”单玉卿喝问道。
“是他自个跳下去的,我哪里帮他。”符芝兰辩解说。
“你把土匪丈夫放了,还想抵赖!”
“他不是我丈夫,我们早就没来往了,难道你们不晓得?”符芝兰反驳道。
“走,跟我们到区公所去!”单玉卿用枪指着她道,“你把彭叫驴子放走了,让彭区长来发落吧!”
符芝兰只得跟几个团丁到了区公所。
单玉卿遂将追击彭叫驴子的经过给彭区长叙说了一遍。彭区长听说彭叫驴子中枪受了伤,立刻分析道:“这家伙跑不动了,你们为何不跟着追?”
“那岩坎很高,下不去,我们就没追了。”
彭春荃又阴沉着脸看着符芝兰道:“你为何要放他下去?”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我没放他!”符芝兰道。
“他受了伤,还能跳下岩坎?”彭春荃道,“你别撒谎了,等老子把叫驴子捉了来,到时再收拾你。”说罢,就命人将符芝兰看住,然后率领十多个兵丁绕道山脚向那岩坎下追去。到了岩坎边,见那地下还一路流有血迹,众士兵循着血迹往树林里追了一阵,这时,天快黑了,林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彭春荃便道:“明早给老子再追,不信他长翅膀跑得脱。”
一伙人就撤兵回了乡公所。当晚,彭区长命人将符芝兰押进房内,假惺惺地对她说:“你和叫驴子真的脱了关系,不是夫妻了吗?”
“是的,我都回娘家住一年了,我们早无往来了。”符芝兰道。
“好,你和他脱了关系就好!我也不追究你是土匪婆娘了,但你必须得和他划清界限!”
“我已划清了,你还要怎么办?”符芝兰道,“你把我押在这里,我又没犯法,快放我回去吧!”
“放你回去?没那么便宜!”彭区长忽然一板脸道,“你虽然没和叫驴子来往了,但你今日把他放下岩坎,让他逃去了,按理我也可以处罚你,不过嘛,只要你肯应允跟了我做老婆,我也就不追究你了!”
“那……那怎么行!”符芝兰听他这一说,急欲往外走。
彭区长随即一把将他抱住威胁道:“你要不依,我就将你杀了,还要灭你一家!”
符芝兰害怕了,她不再挣扎反抗,最后便象绵羊般只得由那彭区长抱上床去强奸了,从此竟被他霸占成了小妾。
同日夜里,从岩坎下逃脱的彭叫驴子,忍着巨痛摸了几里路,到了拿湖洞胡狗三的家门前。
“狗三,开门!”彭叫驴子吃力地叫了一声。
屋内顿时有人开了门。彭叫驴子因流血过多,一下昏倒在门边了。
“啊,彭队长受伤了!”胡狗三惊道。
“快,把他抬进来!”房内有几个人急忙叫着。原来,彭叫驴子的几个部下董波臣、覃麻子、杜阳生、吴正明正在这家里按约等他。见到他受了伤而来,大家立刻给他进行急救。彭叫驴子的一根腰肋骨被打断了,伤口还在流血。董波臣给他弄了药糊住伤口,把血止住了,然后作了包扎。
“这地方恐怕不能呆了,天亮了,彭春荃肯定会带人来顺血迹追捕!”董波臣包扎完毕道。
“赶快转移吧!把他抬到草儿铺去。”吴应侯说:“狗三,你家里有滑杆吗?”
“有!”
“那好,把彭队长马上抬走。”
众部属遂将彭叫驴子用滑杆抬着,很快把他转移到了草儿铺,将他藏到了彭四屋后的一个岩洞里,董波臣又请当草药郎中的父亲董吉堂去帮助彭叫驴子治伤。
第二天上午,彭春荃带着一二百团防兵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捕。来到草儿铺时,众团防见山上有人,立刻跟踪追赶。这些人都是彭叫驴子的部下,大家有意转移团防队的视线,将团防引开了。正在山中为彭叫驴子采草药的董吉堂,见到官兵追来,也没命地往山林深处跑去。一个团防对准他“啪”地开了一枪。董黄吉堂身子晃了晃,就一头栽倒了岩砍下。彭春荃带人跑过去一看,见那中弹的老人已被打死,也就不再追赶,将队伍转移别处搜索去了。
当日夜里,为防团防再来搜捕,吴应侯、覃麻子等人,遂将彭叫驴子转移到了麻岔乡姜庚堂家里养伤,不久又再转至沅陵县境一个姓杨的农户家里。这家农户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一般不易被人发现。彭叫驴子在此安心治了几个月的伤。吴应侯、董波平等部属经常来看望他。给他送粮送药,吴亚明、覃麻子则伴随在身边,给他伺侯起居。一天下午,吴猴子上山来忽对彭叫驴子道:“彭队长,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莫悲伤啊!”
“什么消息?你说!”
“你母亲去世了!”
“什么?我母亲去世了?她怎么死的?”彭叫驴子急忙问。
“她上吊自溢了!”吴应侯将真相告诉了他。原来,其母周锡兰自被送到沅陵一个远亲家里躲藏之后,因为精神恍惚,又不堪儿子当土匪而受辱,终在半月前一天晚上上吊自杀了。其尸体已由那位亲家就地作了安葬。
彭叫驴子获此消息,顿时放声痛哭悲嚎了一阵。
“是我害了我娘呵!”彭叫驴子伤心地哭道。
“算了吧,人死是哭不活的!”在众人紧忙相劝下,彭叫驴子才收住眼泪。
“我们都是为生活所迫,被逼上梁山,才走这一条造反之路啊!”彭叫驴子随后伤感地说:“因为我们走上绿林之路,使得亲属们为我们受了连累,这使我们于心不安。但是,我们若不反抗,就会更加受人欺压!就更生活不下去。所以,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就要是和那些恶势力斗到底。我们只有把队伍搞大起来,才有出头的日子!”
“对,对,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吴应侯道,“只要你把伤养好了,就可带我们大干一场!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啊!”
“我的伤好多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行动了!这段时间,真要感激弟兄们对我的照顾啊!”彭叫驴子真诚地说。
“一家人,有什么客气的,照料你是应该的!”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不断安慰着彭叫驴子。
时光飞逝。转睛夏去秋来,彭叫驴子的伤终于痊愈了。九月十九,一个睛朗的夜晚,彭叫驴子带了十多个弟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连夜到了他沙溪寨子。在族侄彭传宗的木房外,彭叫驴子“咚咚”敲了两下木门。
“哪个敲门?”屋内有人问。
“是我,传宗,快开门。”
“啊,幺叔,是你回来了!”彭传宗——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赶紧开了房门道,“快进来吧!瞎子营长就住这在这寨里,还想抓你们哩!”
“我就是来找他算帐的!”彭叫驴子道,“这回我带了这些弟兄来帮忙,一定要叫他脑壳搬家。”
“他身边有好多护兵,你们要小心哩!”
“不怕!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彭叫驴子说:“今夜,我们就在你这里借住一会,天亮了,我们就要去行动。”
“你们就住这儿吧!没问题!”彭传宗道,“那彭营长心肠太黑,村里人都恨他,你把他搞掉,人们都会拥护的。我也想加入你们队伍,跟你一起干,你收不收?”
“太好了,你愿来干,我当然很欢迎。但你父母同意吗?”
“同意,我父母都支持我哩!不信,你问他们。”
彭传宗的父母此时也都闻声起了床,并热情弄了饭菜,让彭叫驴子一伙人饱吃了一顿。吃过饭,天就渐渐亮了。随同彭叫驴子一起来的张春生和张二开始磨起菜刀。两人因为是外乡人,本地人不相识。彭叫驴子便让他俩先去侦探。快近中午时,两张便身藏菜刀,起身直往彭春荃家走去。
彭春荃自当上石堤西区长后,本来驻在石堤西区公所。但近日因为家里收割稻谷,有许多佃户要给他家送粮,他便带了10多个保镖回到了家里来住。由于彭叫驴子隐藏在外久未出头,他亦渐渐放松警惕。这日早饭后,太阳高照。门前的晒谷场上,一早就有佃户来送谷交租。
张春生和张二这时来到了彭春荃大门前,在晒谷场边的坎下迎面碰上佃户王三挑着一担谷交租来了。
“喂,这位兄弟,你看到彭区长在家吗?”张春生问。
“在家,我就是给他送租来的。”王三道,“你们问他干什么?”
“我们是外乡人,想找他找点活干,但不认识他。”
“我帮你们叫吧!”王三即扯开嗓子叫道,“彭区长,我给你送租谷来了,你出来一下吧,这儿还有人找你。”
彭春荃这时就拿着秤杆和帐本出门来到了晒谷场坎下,一边口里说:“过秤吧,看你这担谷有好重。”王三就拿扁担和彭春荃过起秤来。
张春生和张二这时就围拢来说:“彭区长,我们是九斗溪的人,到你这里想找点活干,不知有没有?”
“我这里忙得很,你们要做事,等会儿再说吧!”彭春荃不在意地回答着,一边把扁担放了,又勾起脑壳记起帐来。
说时迟,那时快。张春生就在这一瞬间,从怀里抽出菜刀,猛一刀劈去,彭春荃的脑壳就着了一刀,张二又一刀砍去,彭春荃“啊”地大叫一声,就往坎下一窜,一头栽倒在傍边的池塘里了。那池塘水不深,彭春荃的血一下染红了池塘,藏在另一处竹林里的彭叫驴子,这时冲过来,手里拿着枪对彭春荃道:“瞎子营长,我报仇来了,你是罪有应得!”说罢,“啪啪”打了两枪,彭春荃在泥塘中就再未动弹了。此时,彭春荃的8个护兵,闻听叫声,从屋里刚赶出来,彭叫驴子率部一拥而上,用枪对准他们喝道:“站住,哪个敢动就打死谁!”众护兵见这阵势只得一个个乖乖缴了械。
4凤滩劫兵船
彭叫驴子指挥部下缴了彭春荃护兵的枪,接着,一伙人又冲进彭春荃屋内,翻箱倒柜,将那值钱的财物掳掠了一空。张春生这时手拿着滴血的菜刀,在屋内捉住了彭春荃10岁多的独生儿子,欲要举刀斩草除根,彭叫驴子忙阻止道“莫搞他儿子,我们杀彭春荃已报了仇。”
张春生便道:“不杀他儿子也罢,但把他婆娘给我们兄弟一人分一个如何?”
“不行!”彭叫驴子道,“彭春荃的妻室儿子都不能动!”
此时,已被彭春荃霸占为妾的符芝兰,忽然找着彭叫驴子哭诉道:“春荣哥,我那天救了你,过后他们威胁我,说我救了土匪,彭春荃要我服从他,不服就要治我的罪,我是没法才被他抢来的!”
“你快回娘家吧!”彭叫驴子回道,“咱们的缘份已完,这也怪不得你,都是彭春荃作的恶,他现在已被处死,这段孽情也就了结了。”
符芝兰随即止了哭。彭叫驴子又送了她一些大洋,她才赶紧脱身,回了娘家。接着,他沙溪寨里的村民听说彭春荃区长被杀,都纷纷前来围观,彭叫驴子乘机鼓动说道:“乡亲们,我彭叫驴子今日报了仇,杀了彭区长,因为他作恶太多了,这是他罪有应得。我现在拖了队伍,专打土豪富绅,与官府作对,你们有愿跟我干的,就快来报名。顿时彭家族中便有彭传宗、彭杰清等十多个弟兄当场报了名。彭叫驴子有个堂妹夫黄泽基,是石堤乡西坝湖的老秀才,这天也和妻子在他沙溪走亲戚,闻知彭叫驴子杀了彭春荃,并要扩展人马,也前来报了名。彭叫驴子对他很尊重,立刻就让他做了军中师爷。此后,彭部的函电、文书、布告,即大都由黄泽基执笔。在老家招了兵员后,彭叫驴子遂将队伍撤出了他沙溪。过后,永顺县府又派人带兵来他沙溪勘验现场,并增派军队前来他沙溪清剿,但剿来剿去,总是扑空。那彭叫驴子带兵也十分机灵,总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官军很难捕着。这一日,彭叫驴子率数十人的队伍到了高梁坪舅父家驻扎。其舅父有个女儿名叫周纯莲,年纪只有16岁,模样长得十分俊俏。彭叫驴子有心娶她为妻,当晚他便试探地道:“纯莲,我原来找的老婆跟我脱离了,现在我想新找个妻子做压寨夫人,你看有合适人吗?”
周纯莲嘻嘻一笑道:“你要找压寨夫人还不容易,手里有枪,要那个女的,谁敢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