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义收叛将

寒冬过去，春天又到。当里耶河边的柳树绽出新芽时，瞿伯阶象冬眠的蛇醒来一样，又开始回家乡二所一带活动了。此时，八十六军已经撤走，龙山只留了候振汉一个团在地方驻军。

二所乡是瞿伯阶的老巢，他一回来，便有许多趴壕的弟兄又纷纷集聚到了门下。瞿伯阶取出一些埋藏的枪枝，重新将他们武装起来，接着将队伍拖到河东三堡，与瞿波平和向敬海所带的一、三支队的弟兄汇合了。瞿伯阶为此感到十分高兴。因为瞿波平保存了一支队的骨干实力，有百余人枪。

队伍相聚后，瞿伯阶命人在河东三堡的一处山野里堆起几堆篝火，然后将从村中或买或抢来的数百只鸡烤得香喷喷的，大家边啃烤鸡边商谈。

“波平，你这几个月难关是怎么渡过来的？”瞿伯阶见面就拍着他的肩问。

“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哇！”瞿波平眼圈一红说，“这几个月我们到处流动，和八十六军兜着圈子，因为敌人搞并寨封锁，我们常常挨饿受冻，有的脚趾头都冻烂掉了。后来我们跑到桑植八大公山，找到一个无业游民张青，给他十条枪，请他联系发展了八十多人枪，并和五道水一个乡长拉好关系，才在当地隐蔽下来，住了两个多月。听说八十六军走了，我们才回龙山二所。前日听人说你到了河东三堡，我们便又找到了这里。”

“好！你们能坚持下来就是了不起的胜利！”瞿伯阶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在吃苦的时候，只要咬紧牙关就能挺过来。你看，现在难关已过，八十六军调走了，我们又可以大干一场！”

两人正说着，原特务大队的一个分队长王家池带了二十多人，又到了河东三堡。瞿伯阶又高兴地向王家池道：“你这几月跑哪去了？”

王家池道：“我本来在古道溪趴壕，不料被当地人出卖了。被国民党军抓了起来。后被我侥幸跑脱了。八十六军走了以后带着弟兄杀回古道溪，将那卖客和二十多个族人都干掉了！也算报了一仇，出了口气！”

“你怎么能杀那么多人？”瞿伯阶道，“岂不杀了些无辜百姓？”

“我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厉害！”

“嗯，以后注意莫乱杀人就行！”瞿伯阶又道，“你们都挺过来了就好，在特殊时期，错杀人也是难免的！”

瞿伯阶对王家池的凶残乱杀并不指责，他觉得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挫伤这些弟兄的锐气，所以还重用他当了警卫营长。

又一傍晚，彭猴子忽派一护兵来到河东三堡，找到瞿伯阶说：“彭支队长想归队回来，不知司令官愿不愿收留他。”

“不行，不行！他跑来我一炮打他成两截！”瞿波平愤愤地说。

“怎么回事？”瞿伯阶忙问缘由。

“你不知道，这人就是反复无常！”瞿波平回道。原来，彭猴子在去年分散趴壕后，一度经受不住国民党威胁利诱，有段时间投了诚，并被国民党封为剿匪队长。但是国民党对他并不信任，利用他一段后，又设计剿灭他，他在无可奈何之时，又只得回过头来，想投靠瞿伯阶。前些日子，他曾到老兴找到瞿波平的妻子田四妹，欲要她出面帮忙联系瞿波平和瞿伯阶。田四妹对他说：“对不起，彭队长，我有句话要讲，你莫生气！俗语说：‘要得梁山灭，除非贼杀贼！’你说你对不起大哥，你又要出卖大哥，那叫大哥怎么容得下你呢？你要仔细考虑！”

彭猴子说：“我知道我错了，大哥是宽宏大量的人，我和大哥分开不得，求他再原谅我一次，我一定跟他好好干。”

田四妹答应给瞿波平转告一下，可是瞿波平听了他的情况后，坚持不容他回来。彭雨清没有办法，只好又派人来找瞿伯阶。瞿伯阶想了想，即对瞿波平道：“不要紧，只要他肯拢来，认了错，我们还是要原谅他！”瞿波平见瞿伯阶表了态，也就只好不再反对了。那位护兵随即回去，把瞿伯阶的态度告诉彭猴子，彭猴子即率二十多人来到河东三堡，与瞿伯阶又汇合了。瞿伯阶再次原谅了彭猴子的过错，并重新任命他当了一个支队长。

2杀父之仇未报时

在河东三堡住过几天，瞿伯阶将队伍又拉到四川酉阳，与杨树成的队伍再次合了股。几股队伍汇合，又有了四、五百人枪。

瞿伯阶的队伍又渐拖大之时，有一天，驻扎在来凤白福司乡的八十六军侯振汉团长忽然派人送了一信来，信中写道：“我们彼此交道已久，去年八面山之战后，我算你是搞不起来了，想不到现在你又出了头，我真的佩服你。八十六军调走了，我也要调往恩施。你的儿子现还在我身边，希望你接回去。但是有个条件，只要你把龙山策动去的两梃轻机枪和二十几条步枪归还给我，你的儿子就退你。”

瞿伯阶看罢信，一时陷入了犹豫中。原来，半年多前，侯振汉团驻守龙山县城时，他通过收买手段，将侯振汉团驻在郊区的一个排的人枪策反了过来。如今，侯振汉提出用这些人枪来换他的儿子，他想了想，觉得有些棘手，遂征求幺妹的意见。幺妹急切想接儿子回来，忙对他建议道：“你就依他的条件吧！给他把枪送去，只要能接回儿子，几根枪算什么！”

“不！我想孩子在他那里住了那么久，说明他不会加害我们的孩子。这些枪可以不交他！”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以后会有机会接回的！”

瞿伯阶如此分析后，也不顾幺妹的意见，就回了一信道：“你去恩施，如不便带走我的儿子，就放他回来。你所提的条件不能照办。枪现不在身边，暂时不能还给你。我是儿子的生身之父，你是他的养身之父，我有骨肉之情，你有养育之恩，将来儿子长大，定会感恩图报，将他送回或带走全凭于你，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

侯振汉接了此信，只得又客气地写了一信说：“你的儿子暂时还是由我带去吧！我负责抚养，只是你现在年纪已经老了，将来父子恐怕不易见面，嫂子或者还可以见到。”瞿伯阶看了此信，仍不为父子之情所动，儿子也就由侯振汉带走了。

儿子不能赎回，幺妹感到十分伤心失落。瞿伯阶一再安慰她，说是一定还有机会接回儿子的。

瞿伯阶率部继续在湘鄂川边境一带流动。一天，队伍来到老寨附过，瞿伯阶带了几个人来到王青家，想去看看寄在这里的老父亲，王青见瞿伯阶到来，神色很不自然。瞿伯阶说：“我父亲在你这里过得还好吧？”

“瞿司令，很对不起哟！”王青慌忙说：“你的父亲开始住一段还好好的，可有一天，他说要出门去，结果一去就没回来了，把我急得要死！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精神也像不怎么好！一天唠唠叨叨的！”

“这么说他失踪了！”瞿伯阶信以为真，他表示理解道，“我父亲神经是有些失常，他会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了！”王青又道，“都怪我没把他老人家照顾好！”

“算了，算了！”瞿伯阶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只帮助留心打听，若发现我父下落，还望来告我一声。”

“那当然！我若看见到了，就马上给你送回！”王青忙应允道。

瞿伯阶没见到父亲，也就很快离开了老寨。过了数日，在他身边的一位勤务兵王小三悄悄告诉他道：“那王青撒了谎，你父亲被他勒死推进了深山的天坑内。”

“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媳妇告诉我的，我与他家媳妇关系好！”

“他妈的！原来是这样！”瞿伯阶顿时怒不可遏，立刻下令特务队去抓王青，要活剐了他。可是王青却闻风而逃了。瞿伯阶又悬赏几百两鸦片捉拿王青，并到处搜寻其下落。过了一个多月，王青被逼得无处躲藏，竟自动投上门来向瞿伯阶下跪道：“瞿司令，我向你自首来了！以前我是向你撒了谎，你父亲是我杀死的，我坦白！”

瞿伯阶喝问他道：“你为何要杀我父亲？”

“因为八十六军在我们寨里，他们规定，谁家窝藏土匪，一律杀无赦。我那时感到很害怕，就把你父亲勒死丢到了天坑里！我自知罪孽深重，现在你要剐要杀我，怎么都行！我认罪！”王青老实坦白作了交待。

瞿伯阶这下倒不作声了。他细想了想，王青这回算是说了真话，而且他自动来投案了，心里的气也就消了大半。再说父亲死了，也无能挽回他的生命。他于是对王青道，“你既然坦白了，我也就不追究你了，你也是出于害怕才这样吧？这事就饶恕了你，你快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王青没想到瞿伯阶竟如此宽宏大量不报复他，忙叩头感谢道：“瞿司令海量容人，我没齿不忘！小人万谢了！”说罢，就赶紧爬起身走了。

“你怎么把他放了，连父亲的仇都不报？”瞿波平当即问。

“他杀了我父亲，我哪真的不想报仇？我是为大家，为部队发展着想而容忍着。再说，一个人小肚鸡肠也成不了大事。”瞿伯阶的这种能容人的大度气量，使得部下们对他也更敬重了。

3趴壕八大公山

瞿伯阶的队伍拉大之后，国民党又派了四川部队潘文华的三个师来湘西剿匪。潘文华的部队是杂牌军，战斗力不强。但是杨树成开始主张避敌锋芒，瞿伯阶也有顾虑不敢与川军打。一天中午，瞿伯阶率部在河东三堡正商议撤退时，川军一个团突然扑过来。瞿伯阶沉着指挥，让各支队坚守山头阵地。川军接连几次冲锋都被击退了。打到下午四点左右，一支队长瞿波平反守为攻，下令出击，将川军一直赶了几十里路，杨树成指挥的二、三支队也发起冲锋，把川军的这个团彻底打垮了。战斗结束，总计共缴获了机枪十三挺，步枪七十多支。这一仗获胜后，瞿伯阶大大增强了信心。他觉得川军并不怎么厉害，于是决心留下来对着干。不久，瞿伯阶又获得一情报，驻二所乡滑石板的川军一个营没修工事，防守不严，便率部乘机奔袭几十里，在一个拂晓包围了这个营，一举俘虏了川军两百多人，营长也被擒获了。共缴了九挺机枪，一百七十多条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