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雁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03:06
|本章字节:7834字
何敬业闪出的念头,并非起源于民间故事和一切不入流的低级传说。“魇”和“蛊”虽然是神秘学里的名词,但当这俩字碰一块时,又是个非常实际的命题。
何敬业一般不说话,一说话就不一般。古往今来,能把蛊和萨满咒分清的人,扳指头就可以数得出来,估计还用不上脚指头。所以,何敬业的话,着实给了萧错一个目瞪口呆,因为它包含着精深的道理:娜仁萨满这么跟池文青说,一定另有隐情。
池文青仗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以及二十多年对符号学的研究经验,最终让她作出了一个极为准确的判断:“不管娜仁萨满说‘蛊’是什么意图,但这些符号是真真切切的萨满符号,我们按照七星图把这些符号连贯起来,大概的意思是说:萨满大会,宝藏在洞穴,洞穴里有水,洞门有机关,琀蝉是钥匙,密林深处有危险,禁止到山上找宝藏,会死。”
猴渣性急,听着蹊跷,咧着嘴问:“听您说这嘎乌上的符号,倒像是安达拉留下的谜石,这些符号会不会是谜石的拓本?”
池文青也表示认可此事:“明朝末年,努尔哈赤派安达拉组织各族萨满召开萨满联盟大会的事情,在一些书籍上确有记载,只是后来被努尔哈赤‘不了了之’了。”
何敬业连连摇头:“安达拉作为努尔哈赤的心腹,他的死,努尔哈赤伤心暂且不说,也一定会厚葬他。再说牵扯到成吉思汗宝藏,这么玄乎的事情,努尔哈赤怎么可能会放出‘不了了之’的说法呢?那些宝藏,搁现在就是中行商行工行建行,努尔哈赤会放弃吗?”
萧错见何敬业极有兴趣,索性补充说:“我估计,努尔哈赤是怕被明朝汉人破解出谜石符号,才故意散布‘不了了之’的说法。”
池文青在“破解”出密文之后,对安达拉的故事,进行了大胆的推理和假设:“如果这些符号,是安达拉留下的谜石拓本,那么符号中间这个偶体男性大萨满就应该是成吉思汗专掌天文历法、阴阳数术的大萨满阔阔出。安达拉是死于财宝争夺战,而不是萨满信仰统一战。安达拉为保证这笔财宝的安全,才会将其事先藏在山上某个安全的地点,刻下藏宝图和遗言,是想告诉努尔哈赤这一真相。”
何敬业立刻接上话茬,故作神秘地说道:“听你们这么说,这嘎乌上的符号,倒像是某些前辈们的寻宝日记。”
介于何敬业表现太过出色,很快就和池文青的目光发生追尾,咣,撞上了。何敬业自认为早就不该旁听萧家隐私,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到后院欣赏雪景去了。
关于老嘎乌的历史,几乎是研究的僻区,因为这方面的事实、理论和讹传交织在一起,使人无法弄清真相。佛龛内壁里的这些符号,一旦成为可以用来确认当年阔阔出那个威力极大秘密的凭据。那么,凶手不遗余力地要把它弄到手,也是情理当中。可是,无论宝藏有多么的巨大,都没有必要杀死什么都看不见的格格,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萧错。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刻下符号的人,十分矛盾。一边处心积虑,为这些宝藏设置某种密码;一边又费尽心思,在为这些宝藏设置解密的通道,同时又在警告某些寻宝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萧错母亲的亲人,还是格格的仇人?
这没有道理,要么就护宝,要么就寻宝,弄这些符号出来,到底想干什么?萧错盯着老嘎乌,越是想看出什么端倪来,就越是得不到半点启示。他越看越懵,根本无法静心思考,更不知道该从哪想起。
这种情况是一种极度的煎熬,所有的人都在静心思考,但是萧错却焦躁难安。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房里不停地来回走动,同时咬着腮帮,逼着自己冷静,以至于满嘴渗血,仍然不起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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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错这样,大家看着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劝慰。
还是猴渣来得爽快,用针尖对麦芒的方式,提出了问题的根本所在:“既然说了到山上找宝藏,那咱们赶紧弄明白这山是哪座山?”
这问题,好像在森林里找一片特定的树叶。萧错也不知道在地上兜了几圈,就在他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他在格格的琴谱上发现了一个异常的现象。
琴谱倒扣在地面上的纸张页脚是第18页,之前的每一页的页脚,都有一个折痕。这就说明,格格在出事的时候,是有意识地翻到了这张页面上。
萧错想到这,心脏又开始狂跳。对于一个盲人来说,格格的手指需要迅速重复九次以上的翻书动作,才能翻到这一页,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凶手想直接杀死格格的话,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把琴谱一页一页翻到这张特定的纸面上。
何晓筝说过,虎尔赤去追凶手的时候,格格还活着。可她并没有再去动琴谱。这段时间格格在干什么?她在爬,她想活,没有人比她更渴望活着。
萧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冒了一身,他必须想个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琴谱倒扣的那一面,手指在桌上慢慢敲击着旋律,乐曲空灵缥缈恬静深远自然流畅,使人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在一片神秘的丛林里,暗不见天,找不到出口,到处都是眼睛……
萧错敲着敲着,突然眼前一黑,脑袋如同五雷轰顶,再也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池文青见萧错神色不对劲,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萧错哽咽着说:“这座山,是葬狗坡,那个动物神,就是葬狗坡的狗神。”
猴渣惊讶:“你怎么知道?”
萧错指着琴谱说:“格格死前把琴谱倒扣在地上,这首曲子叫《神秘园之歌》,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有我……只有我知道,格格把葬狗坡称做神秘园。她把这首曲子朝下,就是在跟我说:葬狗坡下面。”
池文青先是一怔,而后立刻否决:“不,不可能,格格虽然是个摸宝奇才,但她绝对不会,也不可能解开萨满符号。葬狗坡没有山洞,只有森林。我和你爸考察多年,下面只是一层一层的岩石,没有地宫,也没有山洞。”
萧错点点头,盯着桌子上的琴谱,说:“葬狗坡里没有,不代表在葬狗坡外没有。格格之所以把葬狗坡称做神秘园,就是因为我告诉她,那里有很多眼睛。多年来,那里的眼睛一直保持得非常清晰,这是被人不断重新描绘的结果。试问,谁会闲着没事去山林里画这些眼睛呢?”
“娜仁萨满?”
猴渣还是不大明白,小声问池文青:“老萨满画那么多眼睛干什么?”
池文青微笑着针对猴渣的疑惑作答:“迷魂眼是军事萨满用来防战的,当年日本人在这闹腾的时候,萧戎就是在葬狗坡里靠这些眼睛,打赢了一仗又一仗。”
萧错眉宇一紧,点点头说:“格格冰雪聪明,娜仁萨满只要稍微点化,她就会悟出里面的玄机,嘎乌里的萨满符号就会迎刃而解。”
嘎乌是格格用命换回来的,把嘎乌的祖宗八代查个清楚,这是必须的。随着萧错对七星图的深入研究,星阵里又出现新的走势。
萧错摇头暗笑,对池文青说:“从七星阵第一颗珠子,经过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再回到第六个颜色符号上,形成一个圆形。我们仔细看,这个圆形是由六个星球组成,如果把这六个星球连接起来,就是一个六边形,由此,我们会得到六条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六条线应各占三个符号,加上中间这三个萨满偶体符号,正好形成三七二十一个符号。池姨,您试试能不能解读出这六条线的符号意图?”
池文青用惊异的眼光看了看萧错,并按照他所说,在电脑里重新排列符号,果然又是21个符号。这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第一条线是实物符号,说的是萨满神谕,图文并茂,结合偶体符号,这表示大萨满在将神谕传给下一代萨满;我们再看第二条,线上所用都是图画文字,是骆驼;第三条线是魂魄符号,是死亡;第四条线是契刻符号,是剥离,和中间偶体萨满符号结合起来的意思是,不完整,破碎的;第五条线是结绳记号,是记事绘图的意思,第六条是摄魂符咒,代表不可侵犯的萨满咒。”
萧错神情激动,一语道破玄机:“骆驼、不完整的、驼皮?难道是在说阔阔出交给士兵的那卷驼皮?也就是说,有人在驼皮上绘制了地图,经过战乱,已经成了残卷。当年皇太极、康熙、慈禧、八国联军……直到我爷爷他们四处寻找驼皮,但怎么凑,都还差一块。”
“噢,长生天,真主,上帝,阿门,如来,菩萨……难道这嘎乌是想告诉我们,那卷驼皮的宝藏在葬狗坡下面吗?”猴渣彻底兴奋了,从精神,到肉体,滔滔不绝地喊着全宇宙的神灵,就连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也没放过。
“可这个带着琀蝉机关的门,到底在哪呢?”
池文青暗示大家不要急:“我需要知道多一点老嘎乌的信息,比如这些符号是谁刻下的,或者是什么时期刻下的,在什么背景刻下的?是怎么流传到萧错母亲手里的。我们更要深解嘎乌的来源,才能推出凶手抢到老嘎乌后,再撞死格格,然后又扔掉老嘎乌,究竟是何居心?”
萧错叹口气说道:“到如今,我母亲的真实身份还存在着争议,我只能根据老嘎乌推出她来自喀喇沁王府,我只知道她叫斯琴,至于详细身份依然是个谜。”
池文青瞬间反应过来,神经质地站起身来,说:“你母亲身份之谜是人为造成的,这个人就是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父亲——萧明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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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彪坐在路虎车里,盯着屏幕里的玄光阁,听着萧错等人在短时间里,将老嘎乌弄出来这么多的“光荣”事迹,不禁暗自佩服这些人的折腾能力和顽劣性:“这帮家伙真是天才,从古到今什么都扯得那么腥风血雨,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