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楚辞再也说不下去，这些日子，他一直避讳提及这个问题，刚才那一句已经是用尽他所有的勇气了，如今却是再也开不了口了。

“是谁。”楚清问的言简意赅，但是在场的人还是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一定是问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吧。

连顾影面有忧色的看着楚辞，楚辞的心里一定很苦吧。

“是我。”楚辞涩然开口，满眼的懊悔。

“什么？”楚清再一次睁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三弟和他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自小感情就是极好的。小时候，三弟的母亲管着大权，时常虐待她和楚辞，都是三弟在一边帮衬，而后来楚辞掌权之后，也是因了与三弟的深厚情谊才放过了杀死自己亲母的凶手，只是如今，楚辞竟杀了三弟？怎么可能呢。

“楚辞想要杀漓沫。楚奕为漓沫挡了一掌。”连顾影实在不忍楚辞自揭伤口，抢在楚辞之前说道，她知道这话若是由楚辞说出来，无疑是又一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痛，一定难以想象吧。

“三弟不会怪你。”楚清沉默了许久，才幽幽的说了一句，眼中是满满的疲惫，“三弟，何时去的。”

“明日入殓。”楚辞的脸上也是一片愁云惨雾，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怎么可能不痛，更何况还是死在自己手里，纵然并非自己的意愿，但三弟确确实实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叫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悔。

“我累了。”楚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是真的很疲累了。才刚刚醒过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任谁也接受不了吧。

连顾影忽然觉得楚辞和楚清其实已经很坚强了，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早就已经疯了吧。

“自从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发誓，绝不会再让亲人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我看到清妹伤的如此之重，却无能为力。我还亲手杀了三弟。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哥。母亲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离开了楚清的房间，楚辞靠在假山旁，满眼的颓废，丝毫没有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些日子，他总是这样，好不容易连顾影劝了之后有了几分生机，只要一谈及楚奕的死，他又会变成这样。

“逝者已矣。别为难自己了。”连顾影说道。她想，楚辞和楚清小时候一定经历了很多吧，看着亲生母亲被害死，还要认贼做母，受尽欺凌，他们的心智一定比常人坚韧的多吧。自己一直都不明白，楚辞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洒脱，不过是他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他不愿意自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如今，是不是他已经不堪重负，所以才选择对自己倾诉呢。那么，他如今的心里，该有多苦啊。

景素山庄楚三庄主病故下葬。

“沫儿。你不能去。”慕容轩一手拦住了一袭白衣正欲赶赴景素山庄的我。

“不。我要去。”轻轻推开慕容轩的手，我扬起头，一派坚定。

“我不会让你去的。太危险了。你忘记了么，楚辞想要你的命啊。你怎么能够这样以身范险呢。楚奕在你心中就真的这般重要？”慕容轩的脸色敛去了温和，带着几分焦急几分阴鸷说道。

我不欲再与他争辩，楚奕都已经死了，他竟还有心思来追究楚奕在我心中究竟什么地位。他从不了解我在想什么。不了解我为何对楚奕的死这般执着，为何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前往。

“大哥。让沫儿去吧。楚奕是为她而死，若她不能去送他最后一程，只怕她一辈子都不能心安。”慕容泽不知何时出现，拦住了慕容轩的手，说道。

抬眸看了一眼慕容泽。他永远是一身妖娆的红色，就好像他一般，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那般浓烈炽热的爱恋，抹不去忘不掉，那么的刺眼，刺眼到心痛。

“可是她去景素山庄，那是羊入虎口啊。”慕容轩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楚辞不会在楚奕的灵堂动手。”慕容泽笃定的说道。

我冲着慕容泽感激一笑，就飘然远去。的确，以楚辞对楚奕的感情，断不会在楚奕的灵堂动手的。慕容轩竟连这样浅显的事情都看不出么。是因为他关心则乱？绝不是。只是因为他的心中没有情，自然也体会不了别人的情。对他而言，所有的感情都比不过权势。

我以为经过这些日子，我可以淡然的送楚奕最后一程。可是来到景素山庄的门前，看到铺天盖地的白色，我竟然有些害怕。我不敢迈出脚步，不敢进去，不敢去想安静的躺在棺木中那个永远待我温柔的如哥哥般温暖的男子。

“楚奕。我很懦弱对不对，竟连送你最后一程，都做不到。”有些无力的站在景素山庄门口，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一片一片的落到的我肩上，我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景素山庄的门外，不敢迈步也不舍离开。这里，是我第一次遇见楚奕的地方，这里有着我在这个世界最初的温暖和快乐。

沿着这条路进去。是楚奕的院落。那个永远宁静淡雅的奕文苑。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了楚奕，那个带着些许病弱的和忧愁的男子，还把他误认为小厮。在那里，我和楚奕成了朋友，一起弹琴作画，下棋聊天。在那里，我们齐心协力的做了风筝，一起拿着风筝去放。楚奕，曾经在我挨打的时候心疼的看着我，在我被侮辱的时候挺身护我，但他也曾骗了我，伤了我。叫我不能原谅他。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为我挡下那致命的一掌时弥散在空气中。那样温润的男子，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抱着楚奕的尸体在山崖边的那一晚。那是彻骨的寒。为了的楚奕的死，也为了我和慕容泽之间的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