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若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0
|本章字节:10402字
“黄善很多年前就在艺术学院附近开书店,也许他对陆纯初有所了解,因为陆纯初毕竟是艺术学院绘画专业的系主任,他在艺术学院也工作了几十年。”
下午,张晴天带着稍作梳妆的马琳轩来书屋见黄善,黄善正在用工夫茶具沏茶,见到两个人进屋,黄善很高兴,招呼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刚沏好的金俊梅,快来尝一尝。”
张晴天与马琳轩无心品茶,各自喝了一小杯,马琳轩就按耐不住性子问道:“黄老板,您知道陆纯初这个人吗?”
“知道啊!”黄善看了看他们俩,最后把目光有意或无意地落在了张晴天的脸上,“怎么,他不是你们学院的教授吗?”
“他……”
没等马琳轩把话说出来,张晴天就拦住话头,委婉地说:“听说最近,他唯一的儿子不幸去世了,有这事吗?”
“这个……”黄善迟疑了片刻,问张晴天,“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也没什么,”张晴天把表情放松下来,“刚刚听同学们议论来着,感觉陆纯初挺可怜,老年丧子,真的挺惨的。”
“他儿子是走失了还是死了我不知道,反正他应该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各家有各家的苦衷,我们也不好在背后议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陆纯初还在学院教课吗?”张晴天问。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应该退休了。”
“陆纯初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张晴天有些生硬地问。
“这……怎么说呢?”黄善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哦,是这样,我觉得吧,”张晴天快速思考着,“他儿子死了,会不会是因为陆纯初与什么人结了怨,是仇家来报复,这个,我只是随便说说啊……”
“十年前,陆纯初还没当上系主任的时候倒是时常光顾小店,买些古旧碑帖什么的,但人一当了官,就什么都变了,我也是好多年没怎么与他接触了,他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很谦和的一个学者兼画家。”
“听说陆羽的死,对了,陆羽就是陆纯初的儿子,他的死是因为与一个女人有关,因为陆纯初不同意他们之间的婚事,所以陆羽才离家出走。”张晴天一边说,一边看着马琳轩的眼睛,马琳轩的头虽然低垂着,但眼神很复杂。
“这些我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打听别人家的私事。”黄善摇着头,“不过陆纯初这个人,怎么说呢,他这一生确实挺坎坷的……”
“这话怎么讲?”马琳轩集中起了精神。
“其实陆纯初不仅有丧子之痛,他还经历过丧妻之痛……”
“他的老婆也是意外死亡吗?”张晴天问。
“是的,几年前,他的妻子自杀了。”
“自杀?”张晴天惊呼一声。
“嗯,自杀,上吊自杀。”黄善把老花镜摘下来,在手指间摩挲着,“如果说年轻人由于生活压力大自杀还情有可原,不知一位50来岁的妇人还会有什么想不开,要做那样的傻事儿……也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
“黄老板,您还知道一些细节吗?比如他老婆是怎么上吊自杀的?”马琳轩明显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那时陆教授还住在学院的教师住宅楼里,当时发生这件事情挺轰动的。”黄善回忆着说,“他老婆据说是吊死在家中的厕所里,之后陆教授就搬走了,好像现在不在那里住了。”
“为什么也是厕所里?”马琳轩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黄善没听清楚。
“没什么。”张晴天掩饰道,“她是觉得在厕所里上吊很奇怪。”
“是很奇怪,邻居说,陆太太头一天晚上还出来买菜了,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不是自杀,一定也是陆纯初杀的!”马琳轩大声说。
“你什么意思?”黄善疑惑地问。
“她乱说的,黄老,您别在意,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了。”
马琳轩有些精神失常,控制不住情绪开始乱说话。张晴天无奈,只好告辞,拉着马琳轩离开书屋。
“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张晴天批评道。
“对不起,这两天我的精神太脆弱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那句话来。”马琳轩这个时候冷静多了,“可是,为什么与陆纯初有接触的女人都自杀了,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我不知道,也许是巧合吧,我更希望是巧合。”张晴天把马琳轩送到了学院门口,用命令的口吻说,“今晚不要去公寓住了,你还是回宿舍睡吧。”
回到家里,张晴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但他也不反对冥冥之中存在着一股超自然的力量。那种力量利用某种世人尚且不知道的渠道,传达给那些心诚的人,比如人们每天都会做的梦,在梦中,确实会呈现出一些信息,只不过大部分人没能力去有效地接收和解读。
假如马琳轩说的那些假设是真实的,她姐姐不是自缢死于洗手间,那么洗手间的门怎么会是从内锁上的,从这一点上看就不可能是他杀。
当然,目前掌握的信息不足信,因为大部分都是在那张所谓的尔东寄来的信里写的,但是,尔东的尸体是被张晴天发现的,他还清晰地记得,洗手间的门一样被反锁着……
这就不对了!问题出现了!张晴天目光一凛,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挠了挠头继续想。
匿名信上是这样写的:尔东发现尸体时,洗手间的门也反锁着,他同样是把洗手间的门插销破坏掉,撞开的门。既然是这种情况,那洗手间的插销一定在尔东自杀之前就已经遭到了破坏,然而当他与马琳轩在1528房间发现尔东的尸体时,门却依旧可以从内插上,是他用脚才才踹开的,难道这两点不矛盾吗?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封打印纸上面的内容是假的;二是,尔东自杀之前修复了洗手间的插销。自杀之前的人还有心思修插销,这不滑稽吗?那么第一种可能更容易被人接受。
如果信上的内容是假的,那么尔东又是如何得到尸体的?看来,这只有尔东一个人知道了。可是尔东已经死了,他有撒谎的必要吗?
打印纸上的内容之所以与之前的手抄本材质不同,也许那并不是尔东亲笔,而是暗中的人故意打印出来告知马琳轩,先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总之看起来是在帮助马琳轩继续把案子查下去,可那也没有必要编造一个假故事来欺骗马琳轩。
陆纯初是凶手,马琳轩如此肯定地说了不止一次,从她坚定的眼神里,不应该仅仅是通过虚无的梦境得到的线索,她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故意瞒着没说出来,也许现在还不能说,总之马琳轩这一天的表现很古怪。
黄善说,陆纯初的妻子也是死于自缢,这又是一个疑点,巧合固然存在,但太过巧合的事情聚在一起不能不让人怀疑。
如果陆纯初真是凶手,那么马琳轩的姐姐就不是自杀,一个男人勒死一个女人不是太难的事情,可洗手间那么小的一个空间,除了通风孔,没有半个窗子,凶手怎么可能把尸体运到洗手间里,然后插上插销,成功地从洗手间逃离出去,不可能,没人能办得到,因为那分明就是一间密室。
张晴天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五个字:密室杀人案!
他顿时睡意全无,下了床,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有关密室杀人的信息——
密室杀人,是“不可能犯罪”的一种,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它是指凶手通过一系列手段,使被害人被杀的证据全部指向被害人所处的封闭的空间内,没有第二者,而又非被害人自杀的杀人方法。
一个人不可能在上锁的房间中被杀,因此揭开这样的谜团,更需要逻辑性和思索性。但是,既然发生了谋杀案,这就证明没有任何房间是密封的,因为每间房间都有一扇只有凶手才能看得见,并进出自如的通道。
密室杀人案的八种基本手法:
一、证人证词不实或不足。证人就是凶手,或者证人庇护的人是凶手。证人具有心理盲点,凶手在证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进出密室,等等。
二、房间中有机关或者秘密通道。
三、被害人在密室形成之前就已经死了。那时凶手可以自由进出房间,而人们因为某些错觉或者凶手制造的假象,心理上推后被害人的遇害时间。
四、被害人在众人推开密室之后才被害。这需要牵涉到人们认定的死亡时间要早于实际被害时间的问题,这种情况往往是被害人因为某种原因被人们认定“已经”死亡。
五、凶手预先隐藏在房间中。
六、采取远距离手法杀人。通过窗户和其他能和外界相通的设施将被害人杀死,凶手不需要进入房间。
七、被害人自杀或者巧合。自杀自然不需要有任何凶手进出房间,包含诸如被害人受伤后自己走进密室随后身亡的情况。
八、无人监视但是房间上锁,使得理论上不可能有人进出的情况下杀人。比如钥匙诡计,凶手有钥匙但是伪装成没有钥匙;凶手在破门后将钥匙放在屋里伪装成钥匙没有离开屋子的假象;等等。
张晴天并不是个推理解谜爱好者,网上的信息看得他头脑发涨,虽然没兴趣,但他仍旧强迫自己去思考。
《密室杀人八种基本方法》的第一种可以排除,因为没有证人更没有证词;第二种也不可能,一间15楼的普通公寓,哪儿来的密道;第三种,被害人在密室形成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倒是有可能,凶手把被害人弄死之后,悬挂起来;第四种排除;第五种没有依据;第六种与这个案件不符,假如死者是被毒死的,那么还可以推测是否从通风孔里放毒,可死者是吊死而不是中毒;第七种有可能,但不实际;第八种,利用钥匙与锁这种简单的机关制造假象,这一种最有可能,其实越简单的东西往往更能够迷惑人。
张晴天好久没有这么用脑思考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他再也想不下去了,索性关闭电脑倒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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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电灯开关在床头,一根长长的线绳在墙上垂着。
张晴天伸出手,摸到了它,轻轻拉了一下,啪嗒一声,灯没亮。
这声音似乎刺激了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有一股阴湿的气流在涌动,他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他这才吐出一口气。
四周静极了,像坟墓。
突然,张晴天觉得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垂下来。他抬手在脸上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把软软的皱皱的纸……
他翻起眼珠朝屋顶看了看,差点魂飞魄散——一条白色的连衣长裙正悬浮在半空中,无头,无手,无脚,除了纸做的裙子,其余的部位似乎没有又似乎都被淹没在黑暗里。
那个幽灵一样晃动的白色裙子在距离张晴天三尺高的空中摇摆不定。
裙子的正面应该朝下对着张晴天,虽然看不见五官和脸,但好似有几缕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垂落在他的脸上,滑腻腻潮乎乎,感觉就像是用砂纸打磨他的心脏,张晴天大叫一声,本以为自己可以醒过来,可惜他仍旧处在梦中。
他从床上摔下去,连爬带滚摸到了房门。门上是那种很古老的插销,门板和门框有点错位,每天他都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插上。这一次,门上的那个插销找起了他的麻烦,他用足全身力气也没能把它打开。
身后传来一声响,就像一件衣服落在地上轻微的声音。
张晴天哆嗦了一下,慢慢转过头,身后没有站着可怕的怪物,只有一件白色衣服平平地落在地上。
他趁黑一点点移到床边,伸出脚,插进鞋子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裙子旁边,他双腿抖得厉害,心脏紧张得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鼓足勇气摸了摸那件裙子,裙子还是那件纸婚纱,他自我安慰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慢慢地企图把裙子折起来。
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个女声轻轻地说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张晴天一惊之下,手里的裙子不见了,他转过身,那条纸婚纱飘飘忽忽地站在他背后。
“你究竟要说什么?”张晴天问。
“你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纸婚纱说。
“谁!谁的话?”
“马琳轩,她并没有骗你啊!”
“你……你又是谁?”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你不要再缠着马琳轩了!”张晴天拿出男人的勇气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杜兰朵!”
“杜兰朵只是个纸人,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个称呼,一个名字,然而真正的杜兰朵是谁,你却不知道,你想知道吗?”纸婚纱的语气很挑逗。
“想,你快告诉我……”
“等你查到真相,我自然会告诉你。”
“啊……”
纸婚纱全身一阵痉挛,软软地落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