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波
|类型: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7
|本章字节:7666字
一连串的审讯,凶手只是叫骂不休,有时说朝鲜话,有时说日本话。口口声声表明他是一个朝鲜族勇士,朝鲜族不能受汉族人管,说共产党是杀朝鲜族人的,所以见了汉族官府的人,有一个杀一个。说前甸子的工作队就是他们杀的。
审了一上午,毫无结果,这个刺客,凶得厉害,暴跳起来,两个战士都把不住,看样子想把捆着的绳子挣断,来一个拼命厮打。
下午正在审讯中,杨子荣和姜青山闯进来。一进门姜青山见那凶手在大骂,几步抢到他的左侧,上下一打量,朝那凶手的左肩狠狠的一拳头,厉声骂道:
“杨三楞!去你妈的鬼,你装什么洋蒜!”
凶手感到这声音像是一个铁棒击打在他的头上,他转头一看,大惊失措,张口结舌,那漆黑的脸,变成黑紫黑紫的颜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姜青山狠狠地一脚:“起来!”两个战士一把将凶手扯起。
“你放明白!”姜青山凑到凶手跟前,双目发着凶光,“今天你说了实话还罢!你不说……”他回头喊着,“赛虎!赛虎!”
赛虎汪的一声,扑将上来,两只肥大的前爪搭在凶手肩上,和那凶手脸对脸张开了大嘴,露出了锐利的狼牙,大舌头触到凶手的腮上。
“你不老老实实,我就叫它扒你的心吃,给你个大开膛。”在姜青山那凶猛的眼光威逼下,在赛虎锐利的牙齿的威胁下,这个凶手的满身凶气被拿得干干净净,代之而来的是全身乱抖。
凶手马上像一只绵羊,口称:“姜老弟!饶命,我说……”他开始说起汉话来。
从这个凶手的供词中,得知了姜青山所以能毫不费力地降伏刺客的秘密。
原来这个凶手是匪军一旅马希山的部下——杨三楞。身强力大,一手好枪法,能喝酒,是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在匪军营里,他就怕两个人,一个是郑三炮,因为他的枪法好,匪伙大。再一个就是姜青山,因为有一次他酗酒踢了姜青山的赛虎一脚,当即被赛虎撕倒。经匪徒们说和,姜青山才唤住了赛虎,可是他爬起来端枪就要打死它,被姜青山一把将枪夺下,严厉斥责道:“三楞!打狗你也要看看主人。”
杨三楞顿时咆哮大骂:
“什么他娘的龟主人,我连龟主人也一块揭了盖!”骂着拔出刀子,向青山扑来,姜青山往旁边一闪,一个飞脚踢掉了刀子,再一拳把他打了个仰面朝天。赛虎扑上去,一口撕破了他的腮和鼻子,所以留下了现在的豁鼻子和大紫疤。从此以后,他见了姜青山再老实不过了。
从杨三楞的供词中得知,前甸子十几个尸体的恶剧,以及剑波遭刺的事情的根底来由。
原来阎部长等从夹皮沟回牡丹江后,便向所有参加土改工作的干部,报告了小分队的胜利,并介绍了小分队在夹皮沟的群众工作经验。便决定组织武装工作队,深入山区。绥芬大甸子南边一个王茂屯,距绥芬甸子四十八里,也是绥芬大甸子最近的一个邻屯,派来十五个人的一个工作队。因为这里有朝鲜族人,所以十五个人中有八个汉人,七个朝鲜族人,副队长是于登科。
于登科原来是一个汪精卫的伪海军,一九四四年,刘公岛伪海军起义他随队而来,这个人生就的两片巧嘴,巧嘴滑舌,能说会道。父亲是个商人,奔跑于津沪之间,家中生活奢侈下流。他自幼游手好闲,后来因火车路常被八路军切断,他父亲买卖不好做,就让他去干伪海军,企图借他的势力从海上走私,于是给基地司令一笔贿赂,所以于登科很快当了甲板官,就大肆海上走私。
于登科随伪海军起义后,在我党的政策下,仍保留着原职,当了我们整编后一个连的事务长,在形势的逼迫下,表面看起来,他也有着进步,特别是嘴甜舌巧,来东北后很善于做扩军工作,在部队扩大干部缺乏的情况下,便当上了民运干事。这次从部队抽调一批干部参加土改,他便被调。因为他是军队来的,懂得些军事常识,所以让他当了这深入山区的武装工作队的副队长。专门负责武装自卫和工作队的军事行动。
来后全队同志都投入紧张的土改工作中,而他工作马马虎虎,住在一个地主家,整天吃喝,弄点人参、鹿茸等山中珍贵的药材,想回城市后拿去出售,发笔大财。
第六天的拂晓,突然遭到匪徒的袭击,工作队的同志们被堵在屋里,情况虽然万分紧急,工作队的同志沉着而坚定地据守抵抗。坚持了将近一小时,终因寡不敌众,在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和敌人交手了,在拼命的厮打中当场牺牲了八位同志,其余的被俘了。
阴愁的天空,笼罩着这披了“孝衫”的白色大甸子,在漫天大雪的飞扬中,被俘的同志和几个接近工作队的汉、朝两族的贫雇农,被拉到大甸子的雪地上。
匪首侯殿坤、马希山命令把绥芬大甸子方圆数十里以内汉、朝两族的老百姓都逼迫前来,把工作队的同志们诬蔑了一番,并声言要杀头示众。
工作队同志们表现得非常勇敢,他们高呼共产党万岁!人民解放军万岁!向老乡们宣传,不要受骗,不要害怕,要打倒反动的国民党匪帮。在慷慨的喊声中,七名同志和几个被捉的贫雇农,在匪徒那血腥的枪口下,一起壮烈牺牲了。
最后侯殿坤穷凶极恶,提起嗓子宣布:“谁也不准埋,谁埋与共产党同罪。”
整个工作队,只剩下一个投敌的于登科,他在被俘的紧急关头,跪下向敌人求饶。
于登科到了匪营大锅盔时,把许大马棒、座山雕等的覆灭,老妖道宋宝森的落网,全部告诉了敌人。更可恨的是他为讨好敌人,把在几次战斗中,我军只有一个三十六人的小分队的情况也告诉了敌人。
匪首侯殿坤,在得知这个噩耗之后,特别是知道了老妖道的落网后,当即呆如木鸡,也活像个赌钱鬼把家产都输光了,傍天亮又押上自己的老婆,把老婆又输上了一样。当时他抽了几口大烟,暴跳起来,像一个魔鬼,也像是个被堵在夹道的癞狗,急急地追问这小分队都是些什么人,是谁指挥的。
叛徒于登科又告诉敌人,小分队全是二团的一些出色的战斗模范,特别详细地说了少剑波的一切,和小分队已经掌握的滑雪技术。
当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等匪首得知少剑波就是当年奇袭莲花泡、猛攻舞凤楼和鹿道追击战先头部队的指挥员时,可气炸了!因为这三次战斗,是对匪军多次战斗中打击最重的歼灭战。在这几次战斗中,马希山挂了花,侯殿坤在狗窝里藏着才免于被俘。从此只剩下这几股残匪,窜进山林。
匪首们好像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到少剑波身上,叫骂了一阵后,咯咯地咬着牙,决心用一切手段消灭少剑波和他的小分队。并发了誓:“不消灭少剑波,誓不为人。”
凶恶的匪徒,十几天前精细地安排了他们消灭小分队的计划,凡是小分队可能来的道路,都派出了一些精熟山林的惯匪侦察,只是漏掉了绝壁岩的方面,因为那里谁也没想到还能走人。侦察了十几天,一无所得。匪首马希山在焦虑中突然想到,小分队的来路一定是绝壁岩,他说:
“少剑波的三十六人所以逞凶,就是因为他们像支暗箭。许旅长、崔旅长、徐旅长、宋参谋,光防了明枪,没躲暗箭,所以失利。现在的来路,不会是我们耳目甚众的地方,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这个地方正是绝壁岩。”
“对!一定是那里。”侯殿坤完全赞成马匪的见解,“现在要立即在绝壁岩下设埋伏。”
“不!”马希山胸有成竹地否定侯殿坤的见解,“已掌握了滑雪技术,在山林丛里,深深的雪地上,骑兵是赛不过他们的。在山林里打上去,也不会一网打尽,他们会滚得无影无踪。现在我们要来个‘守株待兔’,叫他自投罗网。”
“这是什么意思?”谢文东追问道。
“这意思很明显。”马希山傲慢地把仁丹胡子一理,“宋参谋遇难,一定知道我们的下落,少剑波这个得意忘形的娃娃,一定要凶狂地来袭。古人云:‘骄兵必败。’这就是少剑波致死的原因。他还仗着他滑雪能在山上飞,必然更加狂妄。现在我们偏不要他占这个上风。”马希山把两只手向前平伸,手心朝上,抓了两抓,“要叫他来!要叫他来!要叫他到我们的脚下来!”他把两只手在跟前桌上划了一个大圈,“要叫他闯到绥芬大甸子来,那时平平的大甸子,却要难为他的滑雪兵,我们的骑兵,却要逞能,可以一扑疾下,这叫做‘顺手牵羊’。那时给他来个‘铁锤砸鸡蛋’。”
“高见!高见!”侯殿坤甜嘴甜舌地奉承着马希山。
“还有!”马希山更自得地握着两个拳头,“我要在大甸子布上刀山,让自坠刀尖,然后我又要对这刀尖上的头顶,压上‘泰山’,这叫做‘刀山加泰山’,两下一压,嗯!”他挥动了两下拳头,“给他砸得泥烂。”
就在马希山这个计划下,匪徒们前七天,用了恐吓的手段,制服了群众,布置了杨三楞几个亡命徒,充当第一把刀,先刺杀少剑波,使小分队失掉指挥官,以引起混乱。再挑拨起朝鲜族人和小分队的冲突,这是第二把刀。然后所有的地主特务趁势动手袭击小分队,这是第三把刀。到那时,匪徒的骑兵,就可以从山上奇袭下来,一鼓作气消灭小分队。
当杨三楞刺杀少剑波的时候,其他潜伏的匪特地主,便在汉朝两族人民中,大肆造谣挑拨,制造紧张空气,阴谋引起冲突。
当匪特们知道杨三楞被擒,便打发两个人完全朝鲜族装扮,企图连夜回山报信,好让匪首们压下“泰山”。
可是他们没想到,两个报信的匪徒却落在杨子荣和姜青山手里,成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