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0
|本章字节:9604字
妹妹孟小环披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素布花衣出来开门,抬眼看到一身皇协军打扮的孟刚,孟小环假装没认出来:“你谁呀?”孟刚愣了一下:“环子,你怎么啦?哥都不认识了?”孟小环鼻子一哼,冷冷道:“不认识”孟刚听出环子话里带刺,生气地撇开她:“待一边去。”说着就要进门。不料,孟小环猛然一把推开他,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孟刚急了:“环子,开门,开门!娘,我是黑子,给我开门”
“不准开门”母亲在屋里严厉地喊了一声。孟刚急了:“娘,我脱了这身衣服还不行吗?”说着,赶紧脱下衣服:“娘,我脱了,我脱了,快给我开门”孟刚母亲在屋里骂道:“脱了衣服也是汉奸!环子,让他走”孟小环跑到门后喊:“娘让你赶紧走。”
孟刚呆立门外,缓缓说道:“娘,您听我解释,我也不想当汉奸,可我没办法碍…”话没说完,只听屋内母亲决绝道:“我没你这儿子!你走吧”孟刚还想说什么,孟母怒吼:“走”孟刚愣了愣,无奈地转身走出了院子。
林奉天同意留下,总算了却了江崇义的一桩心事。从林奉天屋***来,江崇义一阵轻松。月亮高悬在天空,明亮的光影里似有一团黑影,传说那便是嫦娥的婀娜妙影。望着圆圆的月亮,江崇义忽然想起一个人,不禁发起呆来,王直看出他的心思,诡秘地一笑,拉起他便走。
县医院里灯火通明,王青梅和周冰谏正忙着给病人看病,门帘一掀,江崇义满脸笑意走进门:“青梅小姐忙着呢?”跟在身后的王直也赶紧点头致意。
王青梅刚抬起头,一看是这二位,马上别过脸去,态度冷淡地说:“江队长什么事?”
江崇义与县长一家往来频繁,对王青梅爱慕已久,当九台城保安队队长时总是千方百计讨好王青梅,王青梅对此也心知肚明,但她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对他总是冷若冰霜,拒之千里之外。
一进门就贴个冷屁股,江崇义尴尬道:“没什么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哦,那先排队,我这儿还有病人。”说着,王青梅转过脸去查看床上的病人,故意不理他。王直嘴快:“排什么队呀,大哥是来瞧你的。”王青梅越听越不耐烦了:“对不起,我还有事。”说完撇下江崇义扭头走了。
周冰谏见他尴尬,上前招呼道:“江队长,要不我帮您看看?”江崇义红着脸:“不用了周大夫,老二咱走吧。”
江崇义尴尬地拉上王直出得门来,王直愤愤不平:“不是我说你大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换成我直接找王县长提亲去。不就是县长的千金嘛,大哥也不次,堂堂……”江崇义铁青着脸:“你懂什么”王直被噎回去:“得,谁让咱喜欢呢。”
走了一阵,王直找了个理由让江崇义自己回营地,他却转了个弯,直奔王伯昭家中而去。
王直一进门,王伯昭就知道他是又缺钱花了。两人闲聊几句,王伯昭终于把话题引向他最关心也是王直最想说的问题上去了。
王伯昭问:“王直兄弟,保安队最近怎么样?”王直道:“表面上看情绪稳定多了,背后可就不一定了。”王伯昭一怔:“说说。”王直说:“当然是对投靠日军不满了,尤其是林老三,一向恨日本人入骨,好些弟兄都听他的。”
王伯昭忧心忡忡:“我知道弟兄们对投靠日军不满,可这也是迫不得已埃王直兄弟,你我兄弟的关系就不说了,这件事你要防备着点。”王直:“您放心,说来说去,保安队是咱一手搞起来的,我不会让林老三一个外来户蛊惑了弟兄们。再说了,有大哥江崇义的威信压着,他翻不了天。”王伯昭连连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王直看看无话可说了,半抬起屁股:“没事我先走了。”王伯昭:“等一下。”王直的屁股赶紧落回去。
王伯昭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王直:“没钱花了吧?”王直喜上眉梢,却假装推辞:“您看,我怎么能老拿您的钱呢?”王伯昭假装板脸道:“我们是兄弟”王直这才欣然把钱装进口袋:“我明白。”
王直揣着钱心满意足地离开,王伯昭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保安队……江崇义……”
几天后,王伯昭从一个乡绅处买到一件青铜古鼎,得意之余特意派人请江崇义来观赏。王伯昭明知江崇义一介粗人,哪里懂得什么古董,请他来自是别有用意。
看罢古鼎,二人转到院中,王伯昭摆弄着门前的花草,看似随意地问道:“江连长,最近弟兄们情绪怎么样了?”江崇义赶紧立正敬礼:“报告王县长……”王伯昭摆手道:“不要这样,我们之间不必客气。”江崇义放松下来:“是!弟兄们情绪稳定多了,只是……”王伯昭紧问:“只是什么?”江崇义:“王县长,我就直说了吧,表面上看是没事了,可我知道弟兄们心里在想什么,虽然我暂时还能压得住弟兄们,可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王伯昭皱着眉:“这件事马虎不得,我知道你在弟兄们中间的威信,他们凡事都听你的,无论如何你得给我稳住他们。”江崇义点点头:“我知道。”王伯昭接着说:“保安队虽然名义上是皇协军三连,可是说到底还是咱九台县的保安队,是你我赖以安身立命的本钱。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懂我话的意思,这件事就全靠你了。”“我明白,王县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王县长如此信任,江崇义自当义不容辞。
“好啦,不说这些了。”目的达到,王伯昭适时地转移到了轻松的话题上,“对了,江连长为何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啊?”江崇义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谢谢王县长关心,如今兵荒马乱的,能活下来就算万幸了,哪里敢奢望其他”
正说着,一个女孩子年轻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江崇义视线中。只见王青梅走进县政府大院,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江崇义目不转睛地看着王青梅远去的身影,呆呆地发愣。
王伯昭察言观色,微微一笑:“江队长对小女印象如何?”江崇义回过神来,尴尬地说道:“好好好。”王伯昭笑了笑:“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青梅。”“不不不,江崇义一介武夫,哪里敢高攀青梅小姐。”被王伯昭看出心思,江崇义更加尴尬了。王伯昭笑道:“英雄配美人,哪里有高攀一说。”“您是说……”江崇义惊讶地看着王伯昭,王伯昭好似没有听见他的问话,自言自语道:“也该给她找个人家了,省得无事生非。”
王伯昭送走江崇义,径直往女儿房间走去,他知女儿脾气倔强,一路想着如何才能让女儿答应这桩亲事。
王伯昭并不常到女儿卧房,王青梅看见父亲亲来探看,起初还笑脸盈盈,可王伯昭刚说几句,王青梅的脸马上就由晴转阴:“爹,你怎么能这样做?”王青梅不等王伯昭把话说完,勃然大怒。
“青梅,你娘死得早,爹年纪也大了,你一天不出嫁,爹就一天放不下心,你娘九泉之下也不安稳。如今时局混乱,万一哪天爹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你一个人可怎么办?所以……”
“那你就要把我嫁给江崇义?”
“江崇义有什么不好?有能力、有威信、性格沉稳、志向不小,现在又是皇协军的连长,手底下有一百多号弟兄,就连木村先生对他都另眼相待。如今兵荒马乱的,爹只有把你嫁给这样的人才放心。”
王青梅终于听出父亲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愤怒道:“我看你这是拿女儿的一辈子做交易,收滤心,巩固你的势力。”
王伯昭尴尬道:“青梅,你怎么能这样说?爹这可都是为你好”
“不!我不同意”王青梅一脸坚决。
王伯昭坐下来耐心劝道:“青梅,你就听爹这一回好不好?非要气死爹才安心吗?你娘死的时候……”
“别拿我娘说事,我不想听。”王青梅打断王伯昭,捂着耳朵躲到一边。
王伯昭火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你爹”
王青梅怒视王伯昭:“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可能”说完,愤怒地摔门而去。
“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同意也得同意”王伯昭的大喊无济于事,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王伯昭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王青梅一口气跑到县医院自己的宿舍,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失声痛哭。
清冷的月光照进林奉天的营房,他默默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那套皇协军军服发愣。黄色军服上的肩章月光的照映下闪着点点寒光,似尖刀般深深剜挑着林奉天心上的血肉。
许久,他终于艰难地起身,将那身军服拿在手中。今晚,他要给大哥做个交代。
此时,县政府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高朋满座,王伯昭为恭贺江崇义就任连长一职专门为他大排宴席,还特地邀请了九台城有头有脸的乡绅们来捧场助兴。最懂得趋炎附势、巴结逢迎的众乡绅纷纷过来向江崇义敬酒:
“江队长,恭喜您就任皇协军三连连长一职。”
“江连长大智大勇,可谓人中豪杰,我代表九台城各界乡绅父老敬江连长一杯。”
江崇义兴奋地来者不拒,不停地感谢大家:“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王伯昭站起来:“我建议,大家共同举杯敬江连长一杯,在座诸位和九台县百姓的衫安危全系于江连长一身了,请”大家一饮而尽,众人脸上都挂着兴奋和激动的笑容。
厅里人声喧哗,大家正推杯换盏,忽然大门一开,林奉天拖着受伤的身体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一下安静下来。大家惊讶地看着一身皇协军军装的林奉天,窃窃私语。
江崇义激动地分开众人,一把抱住林奉天,哽咽着:“老三,大哥谢谢你了”王直也走了出来:“老三,你来了就好,快坐下。”王伯昭站出来大声说道:“欢迎林老弟,来,大家一起敬林老弟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林奉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倒满酒,连喝了三大碗。宴会上再次人声喧哗起来。
觥筹交错间,江崇义兴奋地挨个敬酒,渐渐有了醉态。王直贴身跟着江崇义:“大哥,不能喝了,再喝……”江崇义推开王直,继续敬酒。大家只顾跟江崇义碰杯,都没注意另一边的酒桌上,林奉天郁郁寡欢,独自借酒浇愁。
空荡荡的大街上灯火寥落,只有两名日军士兵拖着长长的影子在巡逻。
突然,一声悲怆的歌声打破了寂静。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我有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林奉天吼着悲怆的歌曲独自走来,他刚离开热闹嘈杂的宴会厅,脚下步履蹒跚。
日军士兵跑来围住了林奉天,用日语叫到:“八嘎!你在唱什么?”林奉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更大了。
“九一八”,“九一八”……
日军士兵恼羞成怒,一把推倒林奉天,嘴里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骂:“你地……东北猪猡……支那人……都该死……”
积压已久的压抑终于让林奉天爆发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突然间跳了起来,一把抢过士兵手中的三八大盖,连开两枪,击毙了面前的两名士兵。
枪声划破夜空,警报声骤然响起,林奉天完全清醒过来,急忙逃入黑暗中。一队日本宪兵闻声赶来,叫嚷着顺着林奉天逃走的方向急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