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大哥只能争取到这个程度了。弟兄们要怪，就怪我这个当大哥的无能，让弟兄们寒心了。”江崇义声音哽咽起来。王直替众人劝道：“大哥已经尽力了，弟兄们不会怪您的”大家都低着头沉默无语。

江崇义看着林奉天：“老三，你有什么意见？”林奉天站了起来：“大哥，这两天的事您都看到了，不是大哥无能，是吴天他们根本就没把三连当人看，他们就是变着法子地想拆散我们弟兄！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何不离开这里，投奔八路军呢？”王直抢话：“投八路、投八路！老三，你凭什么保证八路就会接受三连？依我看八路更不保险，到时候……”林奉天打断他：“二哥，拍拍胸脯想想，咱总得讲点良心吧？如果不是八路军拼死相救，三连的弟兄能活到今天吗？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直火了：“你说什么？我是为了三连的弟兄们……”林奉天冷笑：“是吗？我看你是为了一己之利，拿弟兄们当挡箭牌”王直面红耳赤，一下跳了起来：“你……你旱”

“好啦别争啦，听我说”江崇义起身，林奉天和王直安静下来。江崇义说：“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八路军救过咱，三连的弟兄没齿难忘，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但是，八路军毕竟不是正规军，我不能拿弟兄们的前途和身家性命去冒险。173团是中央政府军，现在虽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我相信只是暂时的，吴团长不是向大家保证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江崇义仍然执迷不悟，林奉天激动地大声说道：“大哥，日本鬼子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可我们的中央政府在干什么？他们在苟且偷安！我们的正规军又在干什么？节节败退、清除异己！现在国家都要亡了，弟兄们还谈什么前途？还谈什么身家性命？是，八路军不是正规军，可他们是真正抗日的队伍，投奔这样的队伍，就算冒险也值了”

孟刚、朱大生等战士也嚷嚷起来：“就是，与其在这里受窝囊气，不如投八路，痛痛快快打鬼子，死了也值了”林奉天急切地喊道：“大哥，别再抱幻想了”

江崇义不高兴地背过脸去：“好啦，我意已决！既然来了，就不能朝三暮四，总想着走”

林奉天重重地叹口气：“既然大哥决定了，我只能选择离开了。弟兄们，愿意跟我林奉天投八路的出来”

朱大生第一个跳了出来，紧接着，马金宝、李松、刘金锁也站了出来。

江崇义愣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坦然：“老三，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真要走，大哥也不勉强你了。”王直骂道：“老三，你这是分裂队伍！你眼里还有没有大哥？还有没有兄弟情谊？”江崇义制止王直，面向大家，声音哽咽：“弟兄们，人各有志，大哥不勉强你们，想留下来的就站在我后边，想跟老三走的，就站在老三一边。”

营房里变得死一般沉寂，江崇义缓声说：“开始吧。”

许久，战士们终于做出艰难的抉择，各自默默地走向两边不同的阵营。孟刚脉一只脚，看看江崇义，又看看林奉天，不知所措。

江崇义盯着孟刚：“孟刚，你呢？”孟刚狠狠地“唉”了一声，站在了江崇义身边。

江崇义看着站在他对面的众弟兄，哽咽道：“兄弟一场，我们再吃一顿散伙饭！老二，想办法搞点酒。”王直：“行”林奉天眼里闪着泪花失望地点了点头。

晌午的时候，伙夫送来了午饭，依然是一筐窝头和一桶飘着点油星的汤水。

伙夫已经尝到过厉害，赔着笑脸说：“各位爷，我只管送饭，别的一概不知，吃不吃由你们。”说完，一溜烟跑了。

大家心情沉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弹。

江崇义抓起一个窝头，哽咽道：“今天这顿散伙饭，只要是兄弟都得吃”说完，将窝头放在嘴里，大口吃了起来。王直、孟刚、李松等人互相看看，一个接一个也跟着抓起窝头吃了起来。

“弟兄们，酒来啦”王直和霍爷挑着一担酒进门，大家看看飘香的酒坛，依然沉默着。

林奉天率先端起酒坛：“一醉解千愁！弟兄们，别闷着啦，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来，满上，满上”

大家纷纷上前倒酒。林奉天斟了满满一碗酒，来到江崇义面前：“大哥，我们兄弟多年，情同手足，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大哥，三弟敬您一碗”

江崇义颤抖着接过酒碗，眼泪禁不住滚落下来：“老三，人各有志，以后的路就靠自己走了。”说完，江崇义一饮而尽，将碗摔碎在地。林奉天不禁热泪盈眶：“大哥，无论弟兄们走到哪儿，都是兄弟”三连的兄弟们听罢都暗暗落泪。

林奉天抹了把眼泪：“弟兄们，喝酒”

大家纷纷大口喝起酒来。

天空阴云笼罩，“轰隆卤的坦克成群结队驶在九台城郊外，山炮一字排开，大批日军踏着军靴集结在此。

九台城日军指挥部里，一名日军中将指着墙上的作战地图正在讲话：“奉大日本皇军华北司令部命令，我军两个主力师团已经在九台城秘密集结完毕，即将对驻防九台县以南一线的支那部队进行毁灭性打击，现在听我命令”

十几名日军将领起立领命。

中将看着山田大佐，板着脸道：“山田中佐，支那173团和你部比邻，命令你部严密监控173团动向，发起攻击之后，一定要彻底将其歼灭！山田君，记住你现在可是戴罪立功”山田发狠：“哈依！请长官放心，如果失败，我会剖腹自杀，以谢天皇”

中将又看看木村：“木村，你的情报工作已经得到司令部长官的嘉奖，司令部命令你和你的特高科继续努力，配合皇军作战。”木村一顿头：“是”

与此同时，方面也得到了战事情报。战区司令部里，华北战区高级官员正在聚集在一起召开紧急会议。

刘参谋长指着地图：“据可靠情报，日军两个主力师团已经在九台城集结完毕，即将对我军防守阵地发起进攻”

司令官宣布：“诸位，今天是民国30年11月18日，就在几天前，中、苏、美、英等26个国家在华盛顿发表共同宣言，决定对德、意、日轴心国共同宣战。”

大家鼓起掌来。在一片掌声中，司令官继续说：“国际形势一片光明，所以我们此战必须打好。如果日军突破九台防线，蒙绥地区将完全落入日军手中，我军也将无险可守，那样将会危及大后方安全，对整个亚洲战局产生不利影响。相反，如果我们打赢这场战役，将会极大地鼓舞华北军民的抗日热情，对稳定蒙绥、稳定大后方安全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打赢这场战役”

刘参谋长：“司令，驻守九台一线的部队是我军173团，是日军的进攻重点。173团虽然是我军主力，但其面对的是日军精锐部队山田联队，我担心……”司令官点头：“你的担心是对的。大敌当前，战前动员极其重要，必须派专员赴173团，检阅部队、鼓舞士气”刘参谋长：“好，立即给173团发电”

吴天看着电报，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曹阳注意着吴天的脸色：“团座，上面来了什么指令？”吴天将电文交给曹阳：“日军在九台城前线集结了大批精锐部队，要对我军防线发起大规模进攻。”曹阳：“果然不出所料。”吴天皱眉：“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撤退嘛！麻烦的是上面要派专员下来检阅部队、鼓舞士气。”曹阳心中一紧：“团座，那件事怎么办？万一被上面的人查出来就麻烦了”

吴天在地上来回踱步：“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曹阳：“怎么办？”吴天故作镇定：“事都做了，慌什么！召集知道内情的军官开会。”“好，我这就去”曹阳急匆匆走了。

不一会儿，几辆军车疾驰而来，停在团部门外。几位国民党高级军官跳下车来，急步走进团部指挥部。

吴天、曹阳和几名军官围坐在一起，大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吃‘空饷’的时候怎么一个个争着抢着？”吴天生气地看看众人，随后指着一营长，“你说，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三连早被日军歼灭了，咱总不能变出一个三连吧？”一营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二营长抱怨：“我当初就说，保留三连番号吃空饷这件事不保险。”吴天发怒：“混账！吃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多少”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曹阳突然灵机一动：“团座，有办法了。”吴天迫不及待：“赶紧说”曹阳：“团座，我们现在不是有个现成的三连吗？”吴天：“你是说……”

三连营房内，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正在进行生离死别的仪式。

林奉天一饮而尽，将酒碗摔碎在地：“大哥，二哥，酒也喝了，弟兄们也该告辞了。”

江崇义：“三弟，真要走吗？”林奉天神色黯然：“大哥保重！弟兄们，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大家开始收拾起东西。

营房门突然开了，伙夫带着几个人挑着酒肉，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开饭喽，开饭喽”

香味立刻弥漫了一屋子，大伙吃惊地围拢过去。

宋晓丹扶扶眼镜，盯着眼前的美味不敢相信：“没送错地方吧？”朱大生抓起一个肘子肉：“管他娘的，吃完了再说。”

伙夫笑着：“都别愣着啦，动手啊！江连长，这可是团长特意犒劳三连的”

林奉天疑惑地看着周冰谏：“周大哥，吴天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周冰谏也疑惑不解。

“吴团长、曹参谋长到”随着门口士兵的号令，吴天和曹阳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江崇义赶忙起身敬礼：“团长、参谋长，你们怎么来了？”吴天微笑着拍拍江崇义的肩膀说：“江连长，弟兄们，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全团战士来慰问大家”江崇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受宠若惊地赶紧吩咐王直说：“快，快去给团长和参谋长搬椅子”吴天一摆手：“不必了，我看看大家就走。”

吴天走到一名战士身边，假惺惺地说：“这位兄弟多吃点，多吃点。弟兄们，这几天让大家受苦了。”曹阳对大家说：“大家有什么要求，当面提出来，团部一定会想办法给大家解决。”三连战士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怀疑是在做梦。

江崇义悄悄问曹阳：“参谋长，这是怎么回事啊？”曹阳笑了笑：“一会儿就知道了。弟兄们，现在请团长讲话。”

吴天扫视了一下战士们：“今天我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战士们屏住呼吸听着。

吴天大声道：“现在我宣布！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三连已经出色地通过了团部的考验。三连是一支意志坚定的好队伍，所以团部决定，将173团第二营第三连的番号正式授予你们”

曹阳：“我宣布任命决定。任命，江崇义为副营长兼三连连长，林奉天、王直任副连长，周冰谏担任副官，其他军官继续留任”

江崇义激动得不知所措，吴天提醒他：“江连长，怎么不接委任状啊？”江崇义缓过神来，一把握住吴天的手：“谢谢团长，兄弟们可盼来这一天了”林奉天大声问道：“吴团长，三连不会被解散了吗？”吴天微笑：“当然不会了”

瞬间，三连战士们欢呼雀跃着，纷纷把军帽抛向屋顶：“不解散喽！弟兄们不解散喽”

江崇义和林奉天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吴天背转脸，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容往出走，江崇义赶紧送出门来。

走到门口，吴天停下脚步：“江连长，以后就看你的了。”江崇义：“谢谢团座，谢谢参谋长！团座放心，我江崇义绝不会辜负团座的栽培之恩”

大家激动和喜悦的欢闹声冲出营房，吴天拍拍江崇义的肩，大步离开。

营房里，大家都激动地叫闹着，唯有周冰谏一个人皱着眉不吭声。王直兴奋地对周冰谏说：“周副官，你怎么啦？怎么愁眉苦脸的？”周冰谏冷静地说：“别高兴得太早，这背后一定有文章王直不满：“不会吧周副官，人家对咱好也有错了？”大家也纷纷问道：“是啊周先生，不会吧？”

周冰谏分析道：“你们想过没有？短短半天时间，为什么他们的态度会截然不同？难道仅仅是考验通过？”林奉天被提醒，也收起笑容：“周大哥说得对，这事恐怕背后有鬼……”

“好啦，好啦，都别瞎猜了，能有什么鬼？”江崇义带着几个士兵走进门来。大家一看士兵手中抱着一套套崭新的军服，顿时又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