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战士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173团团部门口。

蔡副官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命令江崇义：“该出发了”

江崇义不时向后张望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说道：“蔡副官，再等等。”蔡副官飞扬跋扈地厉声道：“等什么等！听我命令，出发”

战士们没人搭理蔡副官，纹丝不动。蔡副官火了：“混蛋，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就在这时，王直带着几个弟兄，赶着一辆马车神气十足地回来了。

“大哥，弹药来了！您看，整整一马车，叫弟兄们赶紧搬吧。”王直得意地提高声音喊着，大家马上围了过来。

蔡副官张口结舌：“弹药？什么弹药？你从哪儿弄来的？”王直得意道：“虾有虾路，蟹有蟹道，离了你们，咱还不活了？弟兄们，赶紧搬”孟刚大着嗓门，冲着吴天的警卫喊：“跟吴团长说一声，要不要给团里留点啊？”

林奉天看着整车的弹药，兴奋道：“二哥，太好了”江崇义也一拱手：“二弟，辛苦了”王直骄傲地说：“大哥，小菜一碟”

江崇义一声令下：“出发”队伍从蔡副官面前昂首前行。

夜色蒙蒙，三连士兵一路急行军赶往冯村。江崇义、林奉天、王直、周冰谏等人和士兵们一起徒步行军。

霍爷擦擦汗，抬头看看天：“这天儿！明天肯定有雾”马金宝也看看天：“俺就不信那个邪！老爷子，咱赌一把？”朱大生起哄：“老爷子，怕啥呀，耕赌一把”大家笑着喊：“赌一把，赌一把……”

林奉天也笑道：“谁啊这是？瘾这么大？等打完了这一仗，想赌啥，尽管说，我奉陪”马金宝叫道：“三哥，等这仗打完我这脑壳还不定在不在呢”林奉天骂道：“鬼扯淡！别净说丧气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打仗当然是要死人的，但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只有那些打过大仗、恶仗的军人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弟兄们，不想让人家看扁咱三连，就憋足了劲儿，给我狠狠地打鬼子，把小鬼子赶回老家去”大伙儿齐声：“打回老家去”

周冰谏向前望望，说道：“连长，前面就是三岔路口了，这里地形复杂，我们是不是停一下，派两个人摸摸前面的情况？”江崇义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弟兄们，停止前进”

队伍停了下来，蔡副官挥舞着马鞭怒气冲冲赶来：“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前进”

林奉天上前解释道：“蔡副官，前面是三岔路口，我们应该先派人摸清情况！不能贸然行军。”蔡副官喝道：“不行！军情紧急，不能耽误！传我命令”林奉天一把抓住马缰绳：“扯淡！你这是拿兄弟们的性命闹着玩”

蔡副官勒住马头大喊：“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必须听我的命令”林奉天冷笑：“那就看看兄弟们听谁的。兄弟们，停止前进”大家都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蔡副官气急败坏：“林奉天，你敢违抗命令？我要报告团长，军法处置你”林奉天：“扯淡！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你军法处置吗？我林奉天只知道，不能因为你瞎指挥，把兄弟们的命都给断送了”说完，林奉天冲后面喊：“大个儿，跟我走”李松答应一声，跟着林奉天消失在黑暗中。周冰谏：“我也去”说完跟着走了。

蔡副官恼羞成怒：“反了！都反了！江连长，我命令你，继续前进！听到没有？”江崇义小心地说：“蔡副官，我看还是小心为妙。”蔡副官怒视着他：“江崇义，你敢违抗命令吗？”孟刚刚想发作，江崇义一把拉住他，吼了一声：“听蔡副官命令，前进”说完，江崇义带头向前走去。

孟刚：“奶奶个熊，走”战士们无奈，只得跟着江崇义继续前进。蔡副官催马赶到队伍前面。

部队很快来到三岔路口，蔡副官马鞭一指：“抄近道走这边”战士们跟着蔡副官拐上了岔道。

孟刚愤然骂道：“奶奶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马金宝讥讽道：“得了吧你，有你这样的秀才吗？”

就在这时，队伍前面传来一声马嘶，蔡副官惨叫一声从马上坠下。江崇义赶忙上前扶起蔡副官，突然，江崇义看着蔡副官的脚下惊叫一声：“别动！你踩上地雷了”

江崇义拿来一支火把，火把的光照亮了蔡副官的脚下，大家一看，他的脚正踩上一颗地雷上。

蔡副官吓得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大家也都慌了，纷纷后退。蔡副官急得大喊：“江连长救我！快来救我”

黑暗中传来林奉天的大喊：“都站着别动！小心地雷”接着，林奉天和周冰谏、李松匆匆赶来。

林奉天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不好，我们进了雷区”大家吓得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林奉天冷静地指挥：“大家不要慌，听我命令，顺原路返回，一个一个走，不要乱。”周冰谏喊道：“跟着我走”大家在周冰谏的带领下一步一步退出了雷区。

蔡副官急了：“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李松上前：“闭嘴！不想死就听我的”蔡副官急忙点头称是。李松蹲下身，仔细看过蔡副官脚下的地雷，一只手轻轻按住地雷的开关，另一只手拔出匕首，在地雷上鼓捣了一阵儿。

李松：“蔡副官，我喊一二三，撒丫子就跑，听到没？”蔡副官结结巴巴：“听……听到了。”林奉天紧盯着地雷：“大个儿，有把握驴”李松：“看他的造化了！一……二……三”话音未落，蔡副官已经蹿出了几米之外卧倒，林奉天和李松也就地卧倒。

许久，地雷并没有炸响，大家长长出了一口气。

林奉天带着大家走出雷区，返回三岔路口，指着西边的一条路说：“听我命令，从西面岔路前进。”队伍跟着林奉天走了，只留下蔡副官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赶紧跳上战马，狠狠抽了一鞭子，跟了上去。

走在队伍里的孟刚“呸”地吐出一口唾沫，指桑骂槐：“草包”周围的几个士兵议论纷纷：“娘的！要是听他的咱全得他妈玩儿完”“就是！要不是三哥咱真歇菜了”“什么鸟指挥”“废物”……

蔡副官狠狠瞪着大家，却无力反驳。

江崇义喝道：“黑子，不准旱！大家都听着，现在是战时，不要随便议论长官，扰乱了军心。有什么意见，等战斗结束，我自会向上级反映。”

第二天清晨，果然大雾弥漫。

三连战士马不停蹄地向前进发。林奉天大步向前，不断叮嘱着：“跟上！弟兄们，快！趁着浓雾，穿过日本人的防线”战士们在林奉天的指挥下急速前进。

快到中午的时候，雾气渐渐散去，满目疮痍的冯村出现在视线中。冯村已经完全被毁，到处是残垣断壁、焦痕瓦砾，人声全无。

江崇义和林奉天、王直等人站上高岗，远眺冯村，江崇义担忧地问道：“老三，地形怎么样？”林奉天摇头：“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冯村外窄内宽，易攻难守，怪不得鬼子没有派人把守，咱们这次恐怕遇上大麻烦了。”王直愤怒：“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了，吴天这么做就是想让我们送死。”“行啦”江崇义喝止老二，对老三说，“奉天，得赶快想一个万全之策埃”林奉天想了想：“走，先进村再说。”说完，带着队伍开进冯村。

一进村，战士们默默地看着光秃秃的冯村阵地，也意识到了凶险。

孟刚忽然骂道：“奶奶个熊！这么大豁子，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守？”宋晓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眼里充满恐惧。

马金宝有气无力地对霍爷说：“老爷子，我认输。”霍爷点起旱烟：“认输了就好，回去请我喝酒。”马金宝：“老爷子，借您吉言，这次咱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请你喝顿好酒”

这时，蔡副官纵马而来，声色俱厉地大喊：“不准休息！都给我站起来！立即修筑工事，准备战斗！听到没有？”

战士们没人动窝。

蔡副官跳下战马，怒吼道：“江连长，我命令你，立即整顿士气、修筑工事”江崇义求情道：“蔡副官，弟兄们走了一个晚上了，我看还是先休整一下……”蔡副官打断：“不行！执行命令”江崇义继续央求：“我知道战事吃紧，可我们也不能打疲劳战氨蔡副官喝道：“这是战场，我们是来打仗杀敌的，不是来住店打尖的！执行命令”

孟刚忍无可忍，跳了出来：“奶奶个熊！你是四条腿跑，老子可是两条腿走”大家也纷纷抱怨起来：“老子们不干了”说着，纷纷躺倒在地。

蔡副官大怒，举起马鞭就打。朱大生冷不丁掏出匕首就要对蔡副官动手，吓得蔡副官魂飞天外。一旁的林奉天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朱大生：“别乱来”

蔡副官歇斯底里大喊：“反啦！反啦”

林奉天不再理他，转身看着江崇义：“大哥，你是三连连长，弟兄们都听你的。”大家也都跟着叫嚷起来：“大哥，弟兄们都听你的”

江崇义振奋起来，冷冷地看着蔡副官：“蔡副官，对不住了！我是连长，你的命令我不能接受。”蔡副官恼羞成怒：“江崇义，我要把你的行为禀告团座！禀告团座”说完气急败坏地坐到一堵破围墙下生闷气。

江崇义低声骂道：“娘的！老子的部队就是小老婆生的？曹孟德可以夜刺董卓，惹火了老子，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队伍原地休息，江崇义带着林奉天、王直和周冰谏等人拿着望远镜察看地形。一干人面对这无遮无拦的地形，个个面色凝重，缄口不言。

江崇义忍不住道：“看了一下午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现在怎么办？各位有什么主意？”

大家默不作声。江崇义看着大家：“怎么不说话呀？周先生，您有什么主意？”

周冰谏沉默片刻：“我看这样，天快黑了，我和老三到外围阵地侦查一下敌情，或许能找到万全之策。”林奉天点头：“我同意。”江崇义：“只能这样了。你们马上出发，路上小心”

林奉天和周冰谏走出队伍，周冰谏也不说话，只带着林奉天在薄雾中匆匆行进。林奉天看看四周，疑惑地问道：“周大哥，咱这是去哪儿啊？不是要侦察敌情吗？”

远处，一座被战火烧毁的土地庙出现在视线中。周冰谏向前望望，说：“走，进里面休息一会儿。”林奉天诧异：“休息？”周冰谏笑笑：“别急，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林奉天狐疑地跟着周冰谏进了破庙，两人盘腿坐地上休息。

林奉天看着破旧不堪的庙宇，不解地问：“周大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周冰谏笑着：“救命良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土地庙啊！怎么啦？”周冰谏微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里是我和八路军独立团约定的联络点，等一会儿他们的联络员就应该到了。”林奉天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八路军会帮我们吗？”周冰谏肯定地点点头。

凉风刮起来，天已经全黑了。

江崇义和王直在一间破败的农舍里研究作战地图。江崇义两眼盯着地图，却心不在焉，抬起头问王直：“几个时辰了？”王直掏出金表：“快两个时辰了。”江崇义担心地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一旁的孟刚大大咧咧地插嘴：“大哥你放心，老三这人福大命大造化大，遇事儿总能逢凶化吉，不会出事儿的！要是有事儿，至少能听到枪响。”

蔡副官带领战士们在外面修筑工事，不时传来蔡副官的训斥声：“快点快点！别偷懒”

江崇义不禁皱起眉毛，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江崇义所挂念的两人此时还坐在破庙里。林奉天耐不住性子，焦躁地站了起来，从露着大窟窿的房顶看着天上的星星：“周大哥，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牡的联络员能来吗？”周冰谏看着他：“你担心什么？”林奉天：“说实话，周大哥，我知道你们八路军是真心抗日的队伍，我担心的是……你们的联系方式太落后，恐怕……”周冰谏胸有成竹：“王直说过，虾有虾路，蟹有蟹道，相信我”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周冰谏立即住口，并摆手示意林奉天安静。周冰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三长两短的猫头鹰的叫声。

周冰谏如法炮制地也叫了几声，联络员小李随即走进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