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嫣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5:29
|本章字节:6914字
【癌】
阮振国不愿就西医。坚持要阮清阁在南京找一户中医院,他才肯入院住下。主治的医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姓顾。
经验查,顾医生称,阮先生并不是心肺功能出现问题,他患了噎膈,也就是西医上所说的,食道癌。他的胸闷、背痛,以及颈部的肿块,都是由此而起。
彼时,阮家的人全都挤在顾医生的小办公室里,阮夫人由孩子们掺扶着,坐在椅子上,手心里不停的冒冷汗。清雪靠墙站着,低着头,阮心期在她旁边,不时的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惊慌。阮清阁问医生,这样的病,如何医?
顾医生叹道,恐怕,不容易。
举座皆惊。
映阙和立瑶亦私底下议论阮镇长的病。她们对于噎膈或者癌,都没有太大的认识。只猜想这一定是很骇人的。否则,阮清阁不会那样沉痛,终日都心不在焉。
尤其是立瑶。
她担心她的爱人。
可自从阮振国入院,她和阮清阁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不但要时时探望卧病在床的父亲,还要应对家中明媒正娶的妻子。
——白涵香为了照顾老爷,已经搬到南京,和阮清阁同住。
这样一来,阮清阁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他生怕白涵香会发现他和立瑶之间的事情。有的时候,就算看见立瑶,他也刻意回避,尽量保持距离。他对立瑶说,他如今一心只求父亲能度此难关,化险为夷,至于别的事,亦即是他她之间的感情与欢情,他说,他暂时无心应对。
立瑶是介意的。
可她自知身份尴尬,没有多少发言权。她惟有缄默,扮出大方又体谅的模样。有一次,在工作的时候,看见阮清阁和白涵香从百货公司门口经过,她一难过,心里便跟着起了火。
烧乱了她没名没份的蹉跎。
【探病】
清雪遇见萧景陵。在秦淮河畔。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因为天阴,就如同夏日里的七八点。还带着低垂的云,空气干燥而逼仄。
萧景陵是路过。清雪是散心。
散的自然是这段日子以来为父亲的忧心。诸多的愁苦,在看见萧景陵的一刹那,加了倍。神态于是更惆怅,她觉得自己似乎有故做的嫌疑。但为何故做?是为了只言片语的关怀,抑或是同情的怜爱?
不过,在萧景陵看来,这是清雪的家事。他无权,也不愿触及。于是他说,你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清雪想了想,说,回苏和酒行。
苏和酒行。
萧景陵在心中暗暗嘀咕。会看到她吗?蓝映阙。那个有趣的姑娘。她拍出来的照片那样美。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她了呢?竟然心中会有那么多的想念。莫非是真的爱上她了?为什么呢?爱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
想着想着,车已到达。
映阙果然是在铺子里。看见萧景陵,她微微一惊,然后远远的送去一个礼貌的笑容,又埋头做事了。萧景陵望定她,有瞬间的失神。
这一来一往,眉眼间的细节,都被清雪捕捉了去。她素来精于察言观色。只是,观的是萧景陵,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注目,她的心里就不高兴了。一阵阵的,泛着酸涩。
那日,立瑶拣了一个空闲,拉着映阙,一起到医院探望阮振国。是出于对长辈的关爱和敬重,亦是对镇长或者酒坊大老板的礼貌。
或者说,之于立瑶,此举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要讨好阮家的人,尤其是阮清阁。
去的时候,晌午,难得的艳阳,晒得人周身暖洋洋的。白涵香伏在病床边上,浅浅的睡着,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蓝家的两位姑娘。她们报出姓名,白涵香道,原来是你们,我常听别人提起,还说,你们是苏和镇上最美的姑娘。今天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了。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里搬出两张凳子,招呼她们坐下。
阮振国昏睡着。比起刚入院的时候,他显得更瘦,甚至是有点干枯了。眼窝深陷,嘴唇苍白。脖子上的肿块更加突出,据说,身体的某些部分还有积水,浮肿。
映阙轻叹一声,将水果和两袋营养粉递给白涵香,再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承接着白涵香的絮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立瑶便只是在旁边坐着。一语不发。偶尔暗中打量一下白涵香。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根本是错误的。她一看见白涵香的笑脸,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在映阙的耳边低语几句,骗她说自己不舒服,想回家休息,映阙便跟白涵香道别,随她一起离开了医院。
她们走后,不久,阮心期独自来了。这些日子阮振国虽然卧病,但生意不能闲着,酒坊全由阮心期暂代管理。
今日,是忙中偷闲。
阮心期看白涵香精神萎靡,道,嫂子你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白涵香正要开口,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清雪,一个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女同学,姜悦。
再说这姜悦,性格是极泼辣的。因为自小家境也不错,受惯了长辈的纵容,难免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刚刚进女塾的那会儿,还跟清雪势同水火,好在她为人坦诚,率直,渐渐的,也就冰释前嫌,甚至跟清雪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彼时,医院探病虽然在计划之中。可是,遇见阮心期,却在意料之外。
姜悦对清雪说,她对阮心期,一见钟情。
【媒】
清雪并不吝惜。她可以将阮心期的身世脾气爱好口头禅甚至童年趣事一点不漏的说给姜悦听。当然,除了阮心期对她的那些额外的好。
因为阮心期已不得她欢心。
她的欢心,已在别处。
甚至是做红娘替姜悦把阮心期召唤到身边,然后再借故离开,如此老套的戏法,谁都能看出端倪。聪明如阮心期,怎能没有觉察。
他为姜悦,这是你们一早设计好的?
姜悦直言,是的。因为我想见你,只能让清雪帮我想法子了。
阮心期苦笑,道,承蒙小姐的错爱了。万般难受,萦于胸口,胸口有愤怒,无法爽快的喷薄而出,只好委屈了自己,缓缓的,礼貌的,积压在身体里。
一顿饭,吃出从未有过的晦涩。
如同嚼蜡。
后来,阮心期质问清雪。既然质问,就必定要说出质问的理由。他不再掩饰,他想,其实清雪这样聪明的女子,早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彼此未曾说破罢了。他讽刺她,你这媒人做得可畅快?
清雪一怔,道,姜悦有哪里不好?
阮心期义愤填膺,冷笑道,也许应该我来问你,我有哪里不好?
这台词,清雪已经提前预备好。她料定阮心期迟早要向他兴师问罪,所以,她顺利的答,我一直都将你看作我的兄长,而不是别的任何人。
一声轻叹,犹如轰雷动。
毫不留情的将前尘往事一一抹杀。
阮心期成了过河的小卒。死不瞑目。他回想旧时跟清雪在林间嬉戏,两个人,追追逐逐,眉来眼去;回想把臂同游南京城,在崎岖的山路,他们握过对方的手,疲累时她曾靠过他的肩头;回想他每次绞尽脑汁送礼物博她的欢心,还故意试探着说要做那一骑红尘用一生等待妃子笑,那时候,她没有拒绝吧,她的脸上尽是少女的喜悦和娇羞;而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竟然是自己会错了意。起初,他还想,是不是因为他率先萌起爱意,才将对方无心的回应当作了一种暗示,陷入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僵局。但越想,越觉得这理由太牵强。
尽管个中真正的原因,他暂时无法知晓,但他宁可认为是清雪背叛了他的感情,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演马戏。
他满腔愤怒。但却没个发泄处。
之后,阮心期回到苏和镇,住了几日。再次到南京。那时候,阮振国服了很多药,精神似乎有所好转,但尽管如此,身体的状况仍然不乐观。
连顾医生都说,惟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期间,姜悦频繁的来找阮心期。
姜悦是大气勇敢的女子。似乎就算向男子率先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也并不以为是羞耻的事,还要调转身份,掏心挖肺的,博取对方的好感。这样的女子,阮心期生平第一次遇见。
【酒害】
医院,狭窄的走廊。
昏暗的光,将人影拖得老长。男子站在病房外面,手里还提着新鲜的水果。病房的门是关着的,里面有人谈话。一个嘶哑的老态龙钟的声音,说,心期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咕噜咕噜。
有几个水果掉下来,砸在走廊潮湿的木地板上。门开了。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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