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花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9
|本章字节:4492字
心,如果是一点一点死去的,到最后死得就比较彻底、比较决绝;但如果是要一下子扼杀掉,往往就比较困难,因为太快、太突然,而从心底拒绝接受,整个人由于惯性还处在原来的轨道上。为了让自己的心尽快死去,让自己对游伊西的爱尽快死去,夭夭只有不断回忆那些让人痛苦的点点滴滴。
以前,游伊西会说:“我不希望你的容颜被油烟损伤了,我会为你做饭的。”可是,现在的游伊西说的是:“你饭不会做,家务不会做,你到底有什么用?”
是的,夭夭心里想着,我本就不是一个“有用”的女子,夭夭抚摸着手上被滚油烫伤的疤痕。
以前,游伊西在上班前会抱着她一次次亲吻她,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一个酝酿了一整天的拥抱。可是,现在的游伊西每天只会说一句:“我走了。”早上,他会说“我走了”,晚上,夭夭却等不到一个拥抱。夭夭总是等他等得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他双臂交叉环抱着自己的样子,一副拒绝的姿势,他是这样睡去的,他的怀抱不再属于夭夭。
是的,睡着的身体不会说谎,夭夭对自己说,游伊西确实是已经不爱你了。
在这些糟糕的记忆中,夭夭一夜一夜地失眠,好像确实是看清楚了游伊西的背叛,但是,理智终究是战胜不了情感,夭夭的心还是在为游伊西痛着,她无比地痛恨自己,为什么就如此依赖这个人?为什么就这样放不下?
夭夭是多么怀念游伊西的父亲来劝儿子“迷途知返”的那个夜晚。游伊西揽着夭夭,两个人紧紧相拥。雨再大夜再黑,风霜再无情,怎样,茫茫天地间只有我和你,我的心被对你的心疼揪得紧紧的。即使是此刻,我想起来,心中洋溢着的依然是满满的幸福。
夭夭忍不住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忘不了,割舍不下。15年了,游伊西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是一块肉她可以毫不犹豫生生地割下去,可是游伊西已经渗透到她身体的每一滴血、每一根神经,呼吸在,他便在。
也有很多时候,想着想着,两个人之间的快乐也无由地冒出来。夭夭警醒过来便大声地骂自己,骂自己立场不坚定,骂自己还要想那个烂人的好干吗。是的,为了这么一个因为爱慕荣华富贵而抛弃自己的人,最初的夭夭不要面子、不要尊严,一次又一次跑到游伊西家里去找他。门房被通知不许开门,夭夭就跳墙,游伊西挽着萌萌,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一副王子与公主蔑视一个小乞儿的架势。
“当初要是嫌钱给得不够就直说,还装清高,现在倒好,拐弯抹角地闹了一次又一次,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还要准备婚礼,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夭夭为游伊西找的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一下子分崩离析,夭夭费那么大力气鼓起的勇气成正比变成嘲弄压回自己身上。原来,到头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所谓的爱情、坚持、自我,在物质面前不堪一击。夭夭像一条丧家犬,惶惶然逃离了犯罪现场,丢盔弃甲撤出了爱情的战场。
夭夭倚着飘窗坐着,她的眼睛看不透深深的黑暗,身体因为久坐不动而僵硬,精神因为莫大的恐惧和绝望而麻痹。爱上游伊西,夭夭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忘记游伊西,夭夭却要用上一生。
夜,再一次深了。夭夭弯起双腿,双臂拢起搭在上面,接住沉沉垂下来的脑袋。她很累很困,但是她不想回到那张床上去,因为游伊西的出现,原来的单人床已经换成了双人床,现在游伊西走了,他的那一半床却没有带走。夭夭不敢回到那张床上去,她会不由自主地想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揽着自己的柔情,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噩梦,成了她撕心裂肺的痛。有一次,她挨不过困顿,和衣蜷缩在床上,熟悉的床冰冷无比,像是要吸干她体内的热量。她在枕头上发现了一根游伊西的头发,她把脸压在头发上面,滚烫的泪水流了下来,刺得她冰冷的脸生疼生疼,不知道哭了多久,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僵硬而冰冷,像是在雪地里睡了一觉似的,很久都不能活动自如。夭夭对这张床是愈发感到恐惧了,她宁可就这么待在飘窗上,用别家的灯火温暖自己屋里的黑暗。
楼下,游伊西也被湿寒的夜风冻僵了,可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夭夭已经在飘窗上面坐了多久了?她为什么不去睡觉呢?这么多天,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游伊西只见到她出门一次,买了一袋面包。游伊西知道她不喜欢煮东西,为了自己,她在厨房里一边拿手机百度菜谱,一边手忙脚乱做菜。游伊西想起自己偷偷买了放在医药箱里面的烫伤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游伊西的眼睛酸楚起来,这个小妖精,手烫成什么样儿了,可是他却还要对着那样一桌子用心烹饪的菜肴挑挑拣拣。对不起,对不起,游伊西对着飘窗上黑色的身影喃喃地说。希望自己罪恶的心能够得到救赎。
游伊西站在树影下,即使是只能看到夭夭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也不愿意离开,他不知道夭夭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从他的世界永远离开。自从做了决定,他每晚都舍不得睡觉,估计着夭夭睡着之后他才轻手轻脚进门,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线,他贪婪地看着夭夭的容貌,直到天亮,直到她要醒了,才装作睡着的样子。
游伊西熟悉迎风奔跑的夭夭,熟悉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夭夭,熟悉在阳光下跳着、叫着向他招手的夭夭,熟悉帮他补习功课时鼓励他、赞扬他的夭夭,可是游伊西不熟悉这个坐在飘窗上的夭夭,她的身体蜷缩着,显得那么小、那么孤单、那么无助,游伊西好想张开双臂揽着这个让他心疼的小妖精。
可是,天亮了,游伊西只是那么悄然离开了,正如他悄悄地来,只有那棵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