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底下窝的时间太长了，饿的时间也太长了，夭夭没跑多少路就喘得厉害。声音之大，听在耳朵里像是鼓风箱一般，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在路边的长凳坐下来。寄舟也便停了下来，坐在她的身边，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夭夭的笑容如纸片一般单薄而脆弱，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你还真把我当外人啊？”寄舟夸张地表示自己的不满，“放心吧，你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是不会喜欢的，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夭夭没有接话，看着对面马路的邮筒出了神。

“寄舟，我那样对你，现在遭报应了。”

“你不要胡说了，感情的事情又不是你能左右的，况且你又从来没有答应我。我还记得，当初要跟你合一张影是多么难，你从来没有骗过我。要说报应，那也轮不到你。”

“你当初是不是也这么痛苦？”

“比这可痛苦多了，”寄舟看着夭夭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觉想逗逗她，“因为没有像我这么好的一个人来陪我啊。”

“对不起。”夭夭低下头，不觉泫然欲泣。

“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这样啊。”寄舟急了，他还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夭夭。

“你每天都陪着我，不用工作吗？”

“工作早就辞了，本来打算离开这个城市了，不料你又出事了，我就没走成。”

“你上辈子肯定是欠我很多，这辈子才会总要给我收拾残局。”夭夭还会开玩笑，寄舟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来。

那边，牙牙的心却总是提着的。最近游伊西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询问夭夭的情况，事无巨细，甚至到吃饭吃了多少、睡了多长时间都要具体的数据。牙牙敌不住他苦苦的央求，总是做贼一般接电话——夭夭可是下了死令：谁要是敢提那个人，就杀无赦。

同样是一辈子，为什么有些人的生活像白开水而有些人的人生就像是传奇，总是跌宕起伏、出人意料？为什么只是想要白开水的夭夭却总是得不到？

牙牙现在，得同情两个人了。

电话打得频了，总有走漏风声的时候。游伊西每天通过牙牙打听夭夭的情况，终于有一天，夭夭发现了。实在是，牙牙没有说谎的习惯，旁人并没有看出什么，她自己整天一副掩耳盗铃的神态，不得不让人怀疑。

“什么事情？非要约我出来？”牙牙戴着草帽戴着墨镜还围着纱巾，鬼鬼祟祟，左观右看，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显眼。

“你怎么穿得这么奇怪？”游伊西忍不住问。

“奇怪？有吗？我还不是怕被发现，夭夭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跟你见面，非得把我五马分尸了不可。”

“这个，给你。”游伊西递给牙牙一个蛋糕盒。

“就为了一个蛋糕？你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啊？你早说啊，我自己也可以去买一个啊！”

“这个不一样，是我们中学学校那边的，夭夭最喜欢的口味，别的地方没有。”

“这样啊，可是无缘无故的买蛋糕干什么？”

“夭夭生日啊，你不知道？”游伊西多么惊奇。

“夭夭不喜欢过生日，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庆祝过她的生日。”牙牙认真地说。

“难道只有我才知道？”游伊西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这么好的蛋糕，一定得要菜刀切才行。”夭夭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两个人吓了一跳。

“小妖精……”游伊西想起夭夭第一次为自己庆祝生日，两个人偷了学校厨房的菜刀切蛋糕的事情，唏嘘不已。

“你不好好地陪你的娇妻，还来搞这一套干什么？想要我原谅你，还是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董事长地位，想要我做你的情妇，名利双收？”

“小妖精……”游伊西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别这样叫我！”夭夭暴声怒喝，打断了游伊西后面的话，“那个小妖精已经死了！奥特曼打小怪物，小怪物很幸福，奥特曼打死了小怪物，小怪物还要幸福吗？！”

牙牙疑惑地看着夭夭，听不懂这莫名其妙的话，她担心夭夭突然情绪爆发，会出什么事儿。

游伊西却是完全听懂了，不但听懂了，而且听得十分心痛。是的，小妖精就是为了让奥特曼高兴，时时刻刻陪在奥特曼的身后的小怪物。

夭夭夺过牙牙手中的蛋糕盒，举起来朝着游伊西狠狠地砸了过去。盒子撞在游伊西身上，烂掉了，落到游伊西脚上，淌出一地的蓝紫色、白色，游伊西的一双脚就像踩在色彩奇异的烂泥塘里。

“游伊西，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幸福，你就跟着你的臭钱过一辈子吧！你连你爸都不如，你不是认了林萌萌做妹妹吗？你为了钱，跟自己的妹妹结婚，你这是什么行为？你们两个一开始就是耍我的吧？还妹妹，什么妹妹？情妹妹……”

妹妹这个字眼儿如同大锤重重地捶打着游伊西的太阳穴，他感到脑中轰隆隆一片雷声，闪电划过一般，白炽而无一物。

“夭夭，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牙牙见游伊西的脸色越来越白，吓得急忙阻止夭夭。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夭夭哪里听得进去牙牙的劝，话越说越离谱，牙牙一着急脱口而出：“夭夭，你才是游伊西的亲妹妹啊！”

“牙牙——”游伊西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妹妹！我是他的妹妹！？”夭夭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探寻，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证实还是要否定。

死寂一般的沉默。

夭夭慢慢地走到游伊西的面前：“那是不是说，不管你跟谁结婚，不管你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们都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都是真正的一家人？”

游伊西悲痛地看着夭夭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吓得慌了神：“小妖精，你不要吓我，你冷静一点儿……”

夭夭把脸埋在游伊西的脖颈里，温暖而蜜甜的香草味儿，她喃喃地自语：“你再也赶不走我了。”

牙牙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呢，自己应该为游伊西没有变心而高兴，还是应该为与游伊西永远的分手而伤心？痛到现在，夭夭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不能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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