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里面却装修得金碧辉煌，如同皇宫，陆宇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但这里的奢华程度，也令他不禁咋舌。安妮领着两人坐电梯到了五层的酒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橘黄色的灯光不是很亮，营造出一种很私密的氛围。此时，酒吧里只有两三个人，非常安静。安妮领着他俩奔一个角落的座位，咖啡色的真皮沙发里坐着一个40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女人，烫着大波浪的齐肩短发，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低头看着。

安妮用德语低声对女人叫了声，“米兰达。”

女人应声抬起头，看着陆宇和乔诺，眼神犀利，她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同时向陆宇伸出一只手，用英语说道，“您好，陆宇先生，很荣幸见到您，我是普茨森的米兰达。”

陆宇跟米兰达握着手，也用英语说道：“您好，米兰达。”

米兰达又跟乔诺握了下手。

3人坐了下来，米兰达向安妮说道：“你去安排下。”

安妮于是去服务台吩咐侍者，不一会，侍者端来了酒和酒具，是一瓶限量版的绝对伏特加（absoluvodka）。

虽然伏特加酒起源于俄罗斯，也有说法是波兰，但是，作为奢侈品牌的绝对伏特加却是来自瑞典南部一个仅有1万人口的小镇奥胡斯。1879年，瑞典酒业的传奇人物拉斯？奥尔松？史密斯创造连续蒸馏法，将酿酒过程***现的小麦渣滓和水中杂质去掉，使得酿出的酒温润、纯净。绝对伏特加选用在当地严寒气候下生长的冬小麦，完全利用当地小镇的天然深井洁净泉水酿造，保证了每一滴酒都质量上乘，口感独特而纯净。绝对伏特加的酒瓶是受一种瑞典药瓶的启发设计而成的，圆肩短颈，很有特点，而且每个酒瓶上都印着奥尔松？史密斯的头像徽章。

米兰达的这瓶限量版绝对伏特加售价1万多欧元，约合9万多人民币。

乔诺一看这酒便知道了米兰达的用意。

侍者打开酒瓶，米兰达倒了4杯酒，分给在座的4人。

陆宇端起酒杯和米兰达碰了下，抿了一口，一股浓烈的味道从舌尖直到喉咙，涩涩的麻麻的，然后又余有一丝淡淡的香草味。

陆宇对米兰达说道：“能喝到这样余味无穷的美酒，我万分荣幸，谢谢。”

米兰达笑了笑说：“美酒需要懂它的人来品。”

4人放下酒杯，米兰达拿起刚才看的那个文件夹，递给陆宇，说道：“陆宇先生，这是我们公司从这次博览会上获得的环辰的资料，另外我们又从其他渠道做了些补充，您看是否全面。”

陆宇接过文件夹，随手翻了翻，心里暗自一惊，这是一份全面且详细的企业评估报告，其中许多数据是机密级的，只有公司内部的高层才能看到，普茨森远在法兰克福，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的？看来普茨森做的功夫比他和乔诺昨晚做的那点深多了。

陆宇合上文件夹，对米兰达说：“我明白为什么当年德国对发动二战信心勃勃了。”

“陆宇先生，很抱歉，我是波兰人，二战德国第一个攻打的就是波兰。”米兰达耸了下肩，又说道，“不过，科隆在二战中也几乎被毁了，你今天看到的建筑大多是重新修建的。历史是过去的事，相对回忆历史，我更喜欢立足现实，所以我愿意与一个充满生机的亚洲企业合作，实现双方共赢。”

“那您看中环辰什么？我相信您日理万机，没有精力关心一个新兴企业的发展。”

米兰达笑了下说：“首先是廉价的劳动力，其次是产品的质量，良好的信誉。”

陆宇说：“谢谢您对环辰的肯定。”

米兰达说：“别人的肯定来源于你们自身。我们说重点吧，我相信陆宇先生和乔诺女士昨晚一定对普茨森做了深入的研究，这样，我也让我的秘书做了一份资料，您可以拿回去参考。”她又看了眼乔诺，随手从身边的沙发里拿起另一个文件夹，递给陆宇。

陆宇接过来翻了下，跟环辰的那份资料一样，也是一份全面且详实的企业评估报告，他不由得暗自佩服普茨森做事的严谨认真。

米兰达说：“我们做这样两份文件，是为了开诚布公，让彼此在最短的时间里全面了解对方，以免无谓的浪费精力。做到知己知彼，合作起来就顺利多了。”

陆宇说：“感谢您的坦率。”

他看完文件，把文件递给了乔诺。

乔诺也翻了翻，对米兰达说道：“米兰达，显然您的做法有失公平。”

米兰达一愣，打量着乔诺，想从她脸上搜寻什么，乔诺淡然地迎着她犀利的目光。

米兰达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乔诺打开文件，指着一处，对米兰达说道：“这份报告中，普茨森过去两年和印度莱锡制造的合作金额是1300万美元，据我们所知实际上是1100万美元。安妮小姐要么是工作不尽职，要么就是故意用数字欺骗环辰。”

米兰达对安妮说道：“你解释下。”

安妮点了下头，对乔诺和陆宇说道：“是这样的，本来我们与莱锡制造签订的合约是1300万美元，但是，他们产品出现了质量问题，我们退回了部分残次品，所以实际合作金额只有1100万美元。”

米兰达说道：“这也是我们选择环辰的原因，对于一个企业来说，质量就是生命，如果环辰与我们合作，希望不要出现莱锡制造的情况。”

陆宇说：“我们作为生产企业，对质量的要求高于一切，这也是我们的生存之本。”

米兰达说：“好，那我们说重点吧。刚才那么多铺垫，是希望您了解普茨森的诚意。我们在博览会上看到你们推出了一款智能芯片，与我们有个项目的需求吻合。我们的意向是我们提供新的技术参数，环辰给我们oem这批产品。这笔订单预计是1500万美元。陆宇先生有兴趣吗？”

陆宇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15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个多亿，不是笔小数目。环辰属于中小型民营企业，没有在海外运作过上亿的项目，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这次来欧洲参展，也只是想让企业出来试试水。

陆宇一时还不想急于给米兰达明确的答复，说道：“我得先了解项目，考虑到风险与利润，才能判断是否有兴趣。”

米兰达对安妮说道：“把项目报告给陆宇先生。”

安妮从随身的电脑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陆宇。

米兰达对陆宇说道：“您不用急着答复我，先带回去研究一下，另外我们会发一份电子版到您的邮箱里。研究出结果了，请尽快回复我。如果陆宇先生感兴趣，我们会派人去贵公司考察，普茨森也随时欢迎你们来考察。”

陆宇说：“那行，我先研究一下，先谢谢您对环辰的信任。”

米兰达笑了笑，从桌上端起酒杯，说道：“咱们先干一杯，希望有机会合作。”

陆宇和乔诺、安妮也端起了酒杯，4人碰了下杯。

喝完杯中的酒，米兰达就起身告辞，让安妮开车送陆宇和乔诺回酒店。

乔诺没要安妮送，安妮于是帮他们拦了辆出租车。

在车上，陆宇问乔诺：“你怎么知道普茨森的数据有问题？”

乔诺说：“昨晚咱们收集的资料中有。”

陆宇有些意外，那些数据他也看过，但他没记住，于是说道：“你记性真好。”

乔诺说道：“我小时候认识一位历史教授，他教我背了很多东西，训练了我的记忆。”

陆宇说：“看来我也应该认识一位历史教授。”

乔诺说：“记忆好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回忆越多的人幸福越少。据说鱼只有7秒的记忆，所以它们整天游来游去很快乐。”

陆宇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乔诺说：“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普茨森的项目，你怎么看？”

陆宇说：“先回苓城再说吧，跟老刘他们一起研究研究。”

乔诺看着车窗外，没说话了。

陆宇说道：“咱们明天的飞机，还有些时间，要不去看看风景，今天人不多，不闹腾，可以用心看。我是ouman，没来过德国，这也是第一次来科隆，你给我当导游？”

乔诺说：“可以，不过收费很贵。”

陆宇说：“随你出价，别贵得离谱要我卖身就成。”

乔诺说：“德国女人不好你这口。”

陆宇说：“好伤自尊。”

乔诺便让出租车司机带他们到了举世闻名的科隆大教堂，虽然这几天忙于会展没有游览大教堂，但平时能看到高高耸立的双尖塔。昨天晚上，刘明辉一行就在教堂前的广场和科隆大桥上拍了许多夜景，公关公司的一个女孩子就在不停发微博晒照片，引得她的粉丝们口水直流。

科隆大教堂坐落在科隆市中心，莱茵河畔，全名是查格特？彼得？玛丽亚大教堂，又称为圣彼得大教堂。它的修建源起于1164年，德国国王和科隆主教出战意大利米兰，得到了一件珍贵的战利品——朝拜初生基督的东方三圣王的遗骸。1248年，为了和当时巴黎购得耶稣受难时戴的荆冠竞争圣地位置，科隆人决定修建世界上最大最完美的教堂来供奉这件圣物。受战争的影响，科隆大教堂的建造前后整整持续了632年，也是欧洲建筑史上建造时间最漫长的建筑物之一。

科隆大教堂属于哥特式建筑，教堂中央是两座与门墙连砌在一起的双尖塔，四周林立着无数座的小尖塔与双尖塔相呼应。钟楼上有一个重24吨的圣彼得钟，被誉为“欧洲中世纪建筑艺术的精粹”。教堂四壁上方有总数达1万多平方米的窗户，玻璃上描绘着《圣经》人物，在阳光的反射下，这些玻璃绚丽多彩。然而这些绚丽的画面只用了4种颜色，金色，红色，蓝色，绿色。金色代表人类共有一个天堂，寓意光明和永恒；红色——代表爱；蓝色——代表信仰；绿色——代表希望和未来。

教堂的广场上有各种行为艺术表演者，吹奏的乐队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十分热闹。然而进入教堂里面，陆宇立即被它的庄严所震撼。人虽然很多，但没有一个人高声说话，安静肃穆，有不少人在一个角落里点燃蜡烛做祷告。乔诺和陆宇虽然不是天主教徒，但也投了硬币在一个铁桶里，点了支白色的蜡烛，站在那些人中间做祷告。

陆宇见乔诺双目微闭，双掌合十，似乎十分虔诚，脸上有一种少有的宁静。

做完祷告，乔诺和陆宇从教堂里面出来了。

陆宇站在广场上，看着高耸入云的双尖塔，说道：“这是不是最接近天主的地方？”

乔诺也看了一眼雄伟的双尖塔，说道：“你错了，天主并不高高在上。”

陆宇说：“可是我们在教堂里祈祷时是仰视它的。”

乔诺说：“那是我们内心对它的敬仰和崇拜。实际上，它如同道法自然，无处不在。我们随时随地可以接近它，触摸它。只有高步阔视的人以为天主高高在上无法触及。天主降生为人时，是躺在山洞马槽里的一个婴儿，那么弱小，谁不能够接近？耶稣降生时，找见他的人是牧人和东方三贤士，而不是犹太经师，不是客栈老板，不是黑落德。后者是高步阔视之人，前者却是俯伏朝拜，这所以俯伏朝拜，正是因为没有比躺在马槽里的婴儿更低的姿态了。我们接近天主，并不需要塔多高的梯子，或者要爬到塔尖上去，相反，我们趴在地上就可以触摸到它了。”

陆宇听了，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在你面前我差了境界。”

乔诺说：“因为你是高步阔视的人。”

陆宇听罢，低下头来，牵起乔诺的手，说：“好像我接近它了，你是我的主。”

乔诺一笑，“我算不了你主，你才是自己的主。”

陆宇说：“可我现在觉得我成了那只迷途的羔羊，我需要你的指引，需要你的救助。”

乔诺没有抽出手，由陆宇牵着，一股细细的暖流从手中涌向全身，她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得到了某种指引似的。陆宇也看着乔诺，两人凝视着对方，都没有说话。身边的人们，仿佛都不存在了，此时，他们眼里只有对方，他们的世界里也只有对方。最后，陆宇轻轻揽过乔诺的腰，把她搂在了怀里。

乔诺伏在他的肩上，看到一群鸽子从广场飞起，飞向头顶的教堂。

她听到陆宇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的主。”

8莱茵河畔

陆宇和乔诺离开大教堂，去莱茵河边散步，夕阳的余晖洒在莱茵河上，泛着金光。河畔有许多酒吧和餐馆，门口树木葱茏，花草繁茂，露天的座位撑着遮阳伞，三三两两地坐了些游客，惬意地喝着啤酒，聊着天，德国人是离不开啤酒的。当然这些人并不全都是德国人，其中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或商务，或旅游。

两人牵着手走了一会儿，在石级上坐了下来。

风吹着乔诺的长发，偶尔拂到陆宇的脸上，像一只调皮的小手轻轻地挠着他。

陆宇看着波光粼粼的莱茵河，说道：“你以前来科隆也会在莱茵河边散步吗？”

乔诺回道：“偶尔。”

陆宇问：“一个人？”

乔诺点头，然后转过脸，盯着陆宇，笑着问道：“你是想了解我过去的生活吗？”

“我对你有些好奇，如果你愿意让我了解，我很荣幸。”

“了解我对你有什么意义？”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以后可能有答案。我相信感觉，也相信一些冥冥之中注定的东西。”

“你是想说缘分吗？这是最靠不住的借口。”乔诺转过脸去，看着莱茵河，看着不远处的大教堂和科隆大桥，脑中浮现汤尼英俊的脸，她和他一同来过科隆几次，但从来没有在莱茵河边，和陆宇一样手牵手散过步。汤尼有狂热的激情，但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当然乔诺也不是。他们每次来科隆都是行程匆忙，不是会展就是会议。而且汤尼讨厌停下来，他喜欢让自己一直处在动的状态，哪怕坐着也要晃着腿。乔诺有时说他是少儿多动症的后遗症。

乔诺抹去汤尼的脸，继续说道：“其实，我的生活很简单，只有过一个男人，可他死了。如果他活着，可能我现在还在瑞典，我们不会相遇，相识。不过，也说不好，即使他活着，我有一天也会回苓城，我们迟早会遇见，就像你说的，这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这就是缘分，尽管你不相信它。你爱那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