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禁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2
|本章字节:4798字
就在我的手腕弯成镰刀状时,一小块斑影,折射到我扩大的视网膜上,惊得我的臂弯不由地一抖,险些将举着的小镜片碰个粉碎:甲板上残留的鳄鱼血迹肉末,招来大群大群黑压压的猛禽争相叼啄。两岸的大树上,仿佛有二十多个披着蓑衣的老人,正蹲在枝头垂钓。黄亮的圆月,也被它们挡在身后,烘托出昏茫凄厉的恐怖景象。夜里天气沁凉,我在窥探中喘出的粗气,凝结在镜片表面,再加上两侧来回扇动着的翅影,根本看不清站在树上的到底是什么。
右侧的木制甲板,被啄得“笃笃、笃笃”乱响,通过音色,能判断出它们的嘴巴犹如坚硬的鉄凿。这群黑乎乎的东西,一定很饥饿。从前日天下暴雨到现在,就属食肉飞禽最难找到食物。
大船如横躺在河面上的一棵巨树,给一群啄木鸟这里敲敲,那里啄啄。那种医治虫病的声音,充满了温和,而此时的声响,却像在啄着死人骸骨上的残肉,一下一下的直钻心尖儿。
有些东西,在对人形成困扰时,不主动去招惹它们,也许最为明智。于是我悄悄抽回窥探的小镜,抱起逝去体温的冲锋枪,又合上了眼睛。希望明天早晨那些漆黑的大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好养足精神,继续做早已盘算好的事情,以赢得更多的时间。
船底仿佛生了根,紧抓住无法预测深度的河床,使船稳固得如同一幢水泥楼房,丝毫感觉不到晃动。疲倦侵占着男人坚强的体魄,很快使我入睡。
第二次冻醒之后,我没再睡去,只闭着眼睛,让意识在头脑中翻滚。再过半个时辰,太阳会和昨天早晨一样,从天际露出那张娇红而没温度的脸。
“咻咻——”河两岸的树林里,溢出一片醒鸟的鸣叫。虽然身处舱门里面,看不到初升的朝阳,但从鸟类动人的鸣叫声中,可以推测甲板上的猛禽已经飞走。我又拿起小镜片,从门缝底下探出去看个究竟。空长潮湿的甲板上蒸发着袅袅水气,延伸至船的两头。手腕再次扭弯成镰刀状,但看到的镜像,却与昨夜大不相同:晨曦中的天际呈现出一片墨蓝,几棵大树冠上,昨夜聚集的黑影早已不见。
提起舱门走了出来,凉凉的空气,像人们清早围堵在超市门前,抢购限量销售的商品,门一打开,原来的沉稳和平静在瞬间变成毫无秩序的拥堵。身体急速地降温,使我的大脑清醒得很快,摆脱了一夜残存的倦意。
宰割过鳄鱼的那片甲板,此时已变得面目全非,如一张被调皮的学生用过多年的课桌,上面坑坑洼洼,墨迹斑斑。
甲板是由红木拼成的,质地虽不比钢铁,但也异常坚硬。我蹲下身子,手指触摸这些斑痕,判断那些猛禽的爪子和嘴巴,有何等厉害。让我吃惊的是,有些啄痕竟深达近半公分。手指上的颤栗,顺着神经一下传输进心脏。这些尚未了解的猛禽大鸟,攻击力绝非一般,甲板若换作血肉长成的人类,被如此抓一下啄一下,不比给鬼猴挠中好到哪里去。
爬上淌满冰凉露水的炮台,用望远镜巡视四周,几百米远的河流和森林立刻突兀到眼前,细小的草和磨亮的石块儿,依然还是从前的那副模样。
昨夜那些大禽,贪婪地席卷甲板上的碎肉乌血,直到凿起的木屑不再含有血腥味道,它们才转移了阵地。现在,方圆八百米之内,看不到一丝和它们有关的踪迹。太多的危险,分着轻重缓急,有序地排列在我心中。今天的天气应该很理想,只不过这会儿湿气太重,过早抬出圆桌来晾晒鲜肉,容易使肉质腐烂。等太阳攀升到六十度后,是曝晒的最佳时机。
回到睡舱,我叫醒池春给大家做饭。芦雅和伊凉,在我提满清凉河水的小桶里洗了洗没睡醒的俏脸,眨着有些发红的眼睛,强打着精神看我。但倦意像赖在她俩脸上似的,迟迟不见消退。“你俩再睡一会儿,等池春做好早餐,我再来唤醒你们。”
听完我的话,两人默不出声,重新躺回到板床上。昨天的射击练习,是超负荷的特训,她俩又跟着处理鳄鱼肉,直忙到大半夜,这会儿才大概五六点的样子,让她们起来确实还有些早。
让她们再睡一会儿,很有必要。一是怕累病两个娇弱的丫头,二是担心他俩睡眠不足,影响了射击训练的质量。
弹药库的门一直锁着,钥匙始终由我保管。昨夜清扫消毒的时候,并未打扫里面。剩下的五只小橡皮筏都是全新的,我又拿出一只,放在大厅里充足了气。
池春做的鳄肉早餐非常可口。大家现在吃得饱,住得暖,醒来后的脸色都带着绯红;先前空洞惊恐的眼神,在这几天也变得温润起来。身心健康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美丽。
补充的半小时睡眠,对芦雅和伊凉很起作用,再喝些热汤,她俩便有了往日的活蹦乱跳。“今天还练习射击吗?”芦雅边嚼着鳄鱼肉,边眨动了一下大眼睛。她现在的变化很大,只要涉及到狙击训练,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种孩子气。
“不,今天转入实战。”回答她和伊凉,我将亲手调试和检查过的两把实弹狙击步枪,交给了两个小丫头。
池春带着吃饱的女人们,也跟着走上了甲板,我看了她们一眼,开始语气低沉地布置任务。
大船上所有的绳子,都被我抱上了炮台,长短相接后,只有三条达到四百米的长度。我把每条绳子的一端固定在炮台上,余下部分放在充足气的橡皮筏里。
太阳逐渐热了起来,马上就可以晾晒鳄鱼肉了。而我已着意做好出发前的准备:背上背着冲锋枪,屁股口袋里塞着两把手枪,左右军靴里分插两把匕首,朴刀斜挎在腰间,空余的右手,拎着那柄寒光逼人的板斧。
“池春,再过半个小时,你组织女人们把大厅圆桌上的鳄肉,抬到甲板上来晾晒。切记找些搬运轻便的木板,把肉晾在上面,不要直接铺在甲板上。”
晒肉是池春早已料知的,在她的脑子里,也许想和女人一起,像蹲在沙滩上捡贝壳那样,将肉片整齐地摆满干燥清洁的甲板。可现在经我一提醒,不禁眉头一皱,才察觉到男人幽深的心里,一种无法言表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