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千里经幡飘拂的心路——甘青川环线之旅(2)

作者: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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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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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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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092字

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垭口,便到了四川石渠地界,平坦的沥青路面变成了坑洼不平的沙石路,蒙蒙雨雪中,夜宿色须寺宾馆。


色须寺建于乾隆二十五年,蜀中唯一有资格认定“格西”学位的格鲁教派寺院。石渠为“色须”藏语译音,别称“扎溪卡”,尚有“太阳部落”的美称,意为石渠县由十八个游牧部落组成。本以为到了四川最偏僻的与青藏二省相邻的荒原,原来一不留神进了蕴涵丰厚文化的太阳照耀之地。难怪长江至此由通天河改称金沙江,确有渊源。


色须寺极具民族特色的餐厅里,餐厅女掌柜一喜配合我们煮了一锅烩面,吃完后喝了一轮地道的普洱茶,陶醉中闻外面成群藏犬齐吠,方知夜深了。入睡前,享受了高原上极为奢侈的行为,大家用一壶又一壶烧开的普洱茶沐足,极爽!个中滋味超过喝二锅头吃手抓羊肉,消除了奔波一日的疲惫。躺在崭新的床上,听了一夜窗外几十只藏犬的厮打、吠叫声,早上醒来,听驴友讲,才知它们是为了争夺配偶,才鏖战整宿。


醒来想利用早晨光线拍色须寺外景,没料到看门的僧人彻夜未归,受他委托的一喜只好把大门一锁了之。出不去了,喊叫一喜一个多小时未果,后通过一转经藏民帮忙,才从餐厅唤来一喜把门打开。幸好,早上天阴下雨,七千里经幡飘拂的心路甘青川环线之旅。


拍不成晨景也不至于后悔。


号称太阳部落的地方,却期逢雨季,没见到阳光,然而,即使阴雨天,仍不失原始、质朴、神秘的诱惑。从色须寺踏上前往有着世界第一长誉称的巴格玛尼墙,越野车在泥沼、水泽、湿滑的草地上挣扎,短短十六公里竟消耗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作为补偿,沿途金黄无垠的草原上,成群的牦牛、羊、牦牛毛编成的黑帐篷、身着康区特色服饰的牧民、准备晚餐升起的袅袅炊烟……难得一见的人文风光让我们大饱眼福。


行进中,遇到一条水深湍急的河流,停车问路,巴格玛尼墙就在不远的草原深处,河上快要废弃的吊索桥是必经之路。跨河而过要依靠长约六十米的钢绳为索简单地铺着木板的吊桥,其宽仅容一辆越野车,桥墩写明负重。


15吨以下的警告字样。我们的车自重均超此负荷,能否安全通过成了头等大事。当然,担心成了多余,甘地、小宋的驾技不负众望,待乘员徒步过桥过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桥摇摇晃晃和吱吱作响中分别把丰吉和切诺基开过了桥。


大家欢呼中上车,沿泥泞不平的土路向着目标驰骋。路边的几顶白色帐篷传来阵阵凿石的声音,停车略看,才知那是为延长


玛尼墙不断雕刻玛尼石的作坊。再前行二里,静静地横亘在深黄色草原上的玛尼墙显现眼帘。玛尼墙附近的草地上新扎了几顶鲜艳的大帐篷,听说是专为迎接由当地政府从成都组织的自驾车队而备的。


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巴格玛尼墙,我情不自禁地闭住眼睛,深吸一口这大草原沁人心脾的氤氲湿气,双手抚摸着被雨雪浸透变得冰润的墙上的玛尼石,那整整一上午因期盼而紧张的情愫在此刻得以缓释。旅途的心情总是难以捉摸,几百公里之远的行程,除倦怠外,心情倒宽松舒畅,觉得时间太快,不知不觉就到达目的地,反而十几公里近的目标,却会因精力集中而倍感压抑,充满对近在咫尺地方的想象而产生虚幻的不真实的遥远,害怕目标倏然消失,感到时光走得太慢,离追寻的所在愈近,激切的渴望就愈强烈,刺激愈重。如此氛围,不仅用手和眼感受巴格玛尼墙,还依稀闻到了它载负着灵性的神圣气息。


巴格玛尼墙不是传说,它真实地存在于扎溪卡草原茫茫深处。资料上记载,巴格玛尼墙长16公里,甘地用越野车上计程器测量,实际长度为2公里,而且,牧民们还不断往长垒砌玛尼石,墙继续向草原深处延伸。玛尼墙最高处约三米,最宽处约两米,间隔一定的距离由几座白塔相连,墙两边还布有一定数量的“窗口”,内摆精巧着色的雕有佛像或经文的石块。凝思之时,身边擦肩而过一位戴康区帽饰的转墙牧女,她挨着墙边,顺着墙势,愈走离我们愈远,仿佛和远端地平线上的墙体一道淡化在云翳里。这是承载希望和理想的,有着生命的信仰之墙……


返色须寺途中,与来自成都自驾车队不期而遇,二十多辆车,其中有几辆竟是捷达、赛欧等轿车,真让我们这伙驾着全副武装的越野车者汗颜,搞不清他们一路如何闯过来的?与本次活动的策划组织者石渠县李副县长、旅游局嘎玛局长寒暄中,得知为筹备此次活动花了几个月时间,石渠县每年七月定期举行盛大的草原“帐篷节”,邀请我们届时光临,在灿烂的阳光下品尝太阳部落的热情。足见当地政府对旅游的重视,相信色须丰富的人文自然资源能得到合理开发和利用,成为当地经济和文化发展的聚宝盆。


时间过隙,还要赶往色达。路上频频回望这格萨尔王的故乡—海拔四千多米,离太阳很近,足以使众多高山失色的地方。色达临风。


别石渠,奔色达。


车到雀儿山海拔四千六百多米垭口,连绵雪山的峰巅仿佛触手可及,路边彩色的经幡在雨雪里、寒风中孤独飘舞。忽然,一束阳光撕破灰暗压抑的云翳,穿透迷蒙混沌的天空,照射在远处山峦草甸上,无以言说的神秘、辉煌,高原特有的魔幻般的自然景象映入眼帘。未待细细欣赏,太阳已吝惜地收回光芒。此刻,心中默想:如果可以永远挽留住那缕光,我可以用尽自己所有换取!


雨夜,到达古城甘孜。


甘地在“鹅肠王”宴请大家吃了一顿正宗的重庆火锅,宿甘孜宾馆,权作小小休整,半寐中默默期待着天亮的色达之旅。


从甘孜到色达,我们走了一条地图未标的路,近三十多公里为柏油路面,此后的一百多公里变成了沙石路,多在盘山或峡谷中穿行。在一不知名的神山路旁,看见了用人骷髅制成似乎用以祈祷的图腾,路遇经幡也颇为壮观和奇特,大多经幡成阁楼状,足有十几米高,草原上巍然耸立。


午后到色达县城。在仅有一条街道,却不失整洁的色达县城吃完豆花火锅后,来到距县城十六公里的喇荣沟口。五明佛学院的牌坊、几座石砌的佛塔于沟口寂寞伫立,没见传闻中的人气,如此强烈反差,使沟内未知世界更显奇异,诱人神往。


于治安处办妥入沟手续,便沿沟内唯一的行车土路,顺山势爬行,路边开始出现木屋并渐渐多了起来,遇到的行人多为僧人或尼姑。越过一山坡,转过一山坳,惊鸿目睹五明佛学院澒洞全貌。沟底到三边的高远山脊,形如一统的单层的褐色小木屋弥漫无际。沟底的经堂、北面最高山梁处的坛城被木屋众星捧月,傲然屹立,金碧夺目。


东面山巅插满宁玛派颜色象征的红色幡旗,久历雨打风吹,色褪而泛白,失却了往日的彤艳。这一切,包括穿梭甚至可用熙攘来描述的僧众人流,被经堂边矗立的三十多米高的金碧灿灿的立柱顶端硕大的金光闪闪的大鹏鸟,于风雪中冷冷俯视……这几万僧众的浩然景象,藏传佛教最古老教派宁玛教派上师晋美彭措法王于1980年创建五明佛学院时是否就已预见?由区区几十人,进而吸引全国各地的僧众,发展至今形成全国佛学院无出其右的规模,个中因缘造化,莫不令人寻思。后知有极大心智的晋美彭措法王已于成都圆寂,不知又有多少佛密随此而逝。


寻思间,来到学院的露天厨房,两支高耸插天的烟囱下的两座大灶台上,分别支着直径约两米的大锅,一些僧人不断往里加水、加茶、加奶、加酥油,反复搅拌;一些僧人则提着灌满酥油茶的铜壶送往各处……腾腾的蒸气把冷冷的雪消融,寒寒的风驱散,热烈沸腾,分不清孰梦孰真。与厨房热闹环境有天壤之别的地方是大经堂,在我看来,它可能是全沟最幽静和祥和的圣地。穿过门额题有“喇荣五明佛学院”几个斑驳字样的大门,便可见到密密麻麻的藏族信众坐满了经堂及四周回廊,他们默默地坐着,大部分人手里摇着小经筒,倾听喇叭里传出的诵经音,无外界那种喧闹和繁杂,这是虔诚和纯净的信仰!


路过一小商店,不少的僧人和尼姑围在其侧木墙前,钉满整堵木墙的各式各样的寻人启事,有藏文、汉文写的,有照片,有工作证、毕业证,甚至还有结婚证,资料中主人公来自各地,大多如花年华。莫非他(她)们远离故乡,远离家人,不惜千辛万苦,到此寻求理想,寻求心中家园?内心掠过如电般的战栗,今天面对的所有僧众,难以查考他们中有多少是真正为了信仰的追求,有多少是因迷恋其氛围到此,事实是其中绝大多数就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山谷里经历粗粝严酷的现实,苦苦地用《大圆满》的观修,体验着如何解脱生死轮回,如何修正成就佛的身智。


雪在飘,心在烧,脸颊冰润,不知滑落的是雪是泪。蓦然回首,宁玛的红辉在曲折中已穿越了千年红尘……


雨夜里的追逐。


离开色达,在草原公路上奔行七十多公里,夜色降临。


黑幕中,雨水里,我们开始了大渡河上游峡谷的穿越。路南边为湍急的东流河水,夹着狭窄的道路和河流的是峻峭高山,山上森林密布,我们呼吸到出行来最滋润的空气。车里,也许倦了,也许还沉浸在色达的见闻之中,大家默不作声,雨刷刮水声和老铁全神驾车频繁的换挡声清晰可闻……寂静,极易撩起人幽思,莫非这就是如夜色般的寂寞?谁可共鸣的孤独?海拔不断下降,环境逐渐舒适之时,为何萌生前路茫茫的惆怅……


一路的驰行,经历颇为沧桑,收益颇为不浅,心境也随之不断变幻。


这一路,天刚亮,就动身游历和跋涉,入夜,才赶到目的地餐宿,此般追逐,无不为在有限时光里览阅那旅程上的景致,眼里所见,心之所动,终结乃心灵的充实。


一路的追逐,与其说是美色追逐,不如说是心灵追逐。


心之追逐,不在乎时间,不在乎距离,不在乎梦幻,不在乎真实,在乎山水之间的感觉。


这是遥无止境的追寻!


青山、长河做伴,朦胧雨夜里,两辆越野车在暗寂的山路上无声穿行……着核桃的买卖,一边与小狗嬉戏的场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派世外桃源般的闲适景象。


高原名城马尔康。


夜宿马尔康。


此地乃康区行程最后一站,为作纪念,在热闹的食街,由铁观音点菜,我们好好腐败了一顿。至此,甘地与在色须寺相识,行进了上千里旅程,若即若离的绵阳电视台主持依依惜别,她们南下成都,我们则北上红原。


清早,直奔距县城十六公里的卓克基官寨,卓克基土司乃阿来《尘埃落定》中主人公原型。被电视剧《尘埃落定》渲染得极富小资情调的卓克基官寨人去楼空,只有斑驳的藏楼见证着逝去的历史。卓克基官寨隔河而望的村子,色彩斑斓的平顶藏式石屋辉映在核桃树绿荫里,气氛浓郁却不失宁静、和谐、自然。路边着嘉绒藏族服饰的村妇一边做。


返家的渴望使我们在卓克基官寨仅作短暂的停留,这无意的决策,使我们顺利经过刷经寺,进入红原大草原,侥幸避开随后发生的大堵车。一路驰骋,川西北草原风光陪伴我们到唐克。阳光下,冰雹却不时袭击我们,欣赏了九曲黄河平缓、温驯的旖旎风光,与如此桀骜不驯的场景相遇,也算是欣赏了黄河少为人知的一面,无疑是天上而来的神韵。


若尔盖到郎木寺这一段正在扩建道路,路面被挖得坑坑洼洼,为了目睹花湖落日,小党把车驾到时速八十公里,车后滚滚烟尘难掩车内的翻腾刺激,场景绝不亚于非洲的达喀尔越野拉力赛,同时也证实了甘地之车性能优越。即使如此,依然未能赢得时间。当夕阳绝情地从我们眼中消失的时候,未见花湖妖娆倩影,只能在暮色中遗憾地与浪漫花湖擦身而过。


又见郎木寺


午夜,终于到了郎木寺,释然感觉涌上心头。


热情的格桑师傅领着一干僧人朋友,用丰盛的晚餐为我们洗尘。那晚,一些驴友控制不住喝得酣醉。第二天上午,格桑师傅领着几位驴友游仙女峡谷,而我,和甘地、铁观音懒散半卧在格桑师傅的阁楼里,晒着透窗而进的和煦阳光,喝着如用鲜牛奶煮的香浓奶茶……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想,用心体味着阳光携着清新的暖暖的热力……这就是郎木寺的迷人魅力!


兰州—鄂陵湖—玉树—石渠—甘孜—色达—马尔康—红原—郎木寺—兰州,历时七天,行程三千四百多公里,日行近千里,如不是那记载美丽的图片,一切恍如昨梦,遥远而不真实,但烙在脑海里的历程充满迷幻激情。这激情宛如心海飘扬的经幡,化作佑福的彩虹,使我们沿着心寻之向,到达出行的理想彼岸。


面浸福缘,无言以对,唯有深深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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