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丹
|类型:生活·百科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1
|本章字节:4638字
决定春节假期去丹巴,丹巴便成了念想,思绪终日在丹巴的时空里穿梭,意乱情迷。
终于,正月初二的晨色中,坐上了开往小金的长途班车出成都,过都江堰,临近大熊猫保护区卧龙,方抛开大雾的笼罩,始见阳光。翻海拔四千五百二十三米的巴郎山垭口,经四姑娘山脚时,午后艳阳已经西照。到小金,便与车上结识,来自上海的小顾、小周结伴租车前往丹巴。是日,丹巴境内可能只有我们这三个外来的游客。
车停丹巴,两位同行宿县城,我独自租车前往唐代“东女国”女王府遗址所在地—梭坡。大渡河岸、铁索桥旁,车再不能前行,只有背起装有照相器材的近七十斤的行囊徒步进寨。夕阳西斜,一抹余晖映红高远的山巅,峡谷里呼啸而过的凛冽河风,撕刮着裸露的肌肤,抚平落在近半尺厚浮土上的脚印。路上未见人踪,仿佛只有风见证着我的到来。近两公里的山路,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住宿点—仁真多吉家。他家房顶平台,可望见大渡河谷群山峻岭上错落耸立的近五十座古碉楼,不失为观碉的佳处。更妙的是,推开他家的木窗,就可观梭坡最著名,也是丹巴全县最完好的由二座四角碉、一座八角碉和一座五角碉共四座碉楼构成的古碉群。
吃完以腊味为主的独具风味晚餐,与曾任教师现退休的仁真多吉聊起了梭坡。山巅之上,东女国王宫殿遗址、古马道依然可辨,这片横断山流域的土地当年由女性主宰。东女国地理位置介于唐帝国与吐蕃王朝之间,既是两大集团争取的对象,又是冲突的缓冲地带。据说,那时就有了碉楼和目前的藏式民居,足证母系社会的繁盛,以及丹巴文化的源远流长。碉楼以四角形为多,最多角的有十三角,大部分高约二十米,立于山顶或陡峭的山坡上,直插云霄,在以深谷、峻岭为主要地形的丹巴地界尤其醒目。
碉楼依外表分雌雄,墙有圈形石纹者为雌,立凸出石柱者为雄,有着浓郁的生殖崇拜的遗风。藏式民居大多石木结构,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一般底屋设家畜圈,其上为锅庄室、储藏室、居室、经堂及角楼(家碉),二、三楼分别有天井和露天大阳台。房外墙多以白色、褐色与黑色圈涂成条纹,绘以日、月、星辰和宗教图案,房顶立经幡。白色,是当地嘉绒藏族的吉祥颜色,不仅把房子绘成白色,房顶的煨桑塔也是白色,而且房顶还放置白色的石块。丹巴的碉楼或民居也罢,于布局和建筑形式,其主要满足建时的居住、宗教、风水和审美的功能,战争的防御作用退而其次,在我看来还可能是巧合而已。然而,无论如何,丹巴的大山、深谷,地无三尺平,道路艰险,与云南、贵州山区相比,莫不有过之而无不及。清乾隆年间二次金川战役,历时近六年,动用军队近二十万人,耗费军银近亿万两,几乎是倾一国之力,才将战火平息,实行改土归屯,由此可窥战事之艰难和丹巴地理之险要。
与前来的两位伙伴登临著名的八角碉楼,俯瞰梭坡的磅礴气势后,下到仁真多吉家时,红日当头。计划还要到中路和甲居,可时间无多,于是马上约好出租车到大渡河铁索桥旁接应。匆忙午餐完毕出寨,行至寨口遇几位头顶被白色粉末染白的小童。好奇向旁大人打听,方知当地素有过年期间请上岁数的长辈给小孩头顶点白面粉,祈愿吉祥长寿到白头的风俗。
中路的碉楼、民居跟梭坡的相比并无不同,眺望雄伟的墨尔多神山后,驱车下山,经县城,沿大渡河而上,再盘旋一段险峻的出没云端的山路,转一急弯,藏在山坳里被誉为中国最美的村庄—甲居冲入眼帘,那一刹,无不惊鸿凝望!夕阳漫卷,照亮那一幢一幢偎着起伏山势迤逦而建、风格惊人统一的嘉绒寨房。强烈色彩的寨房点缀在落叶后的核桃树丛里、露出嫩绿麦苗的田地间,仿如一簇簇绽放的花。它们与清澈的河流,青青的山峰绘就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画卷。如果有世外桃源的话,甲居就是这个寻觅中的世界!
顺石级登临预订的住宿处—大拉姆家。在梭坡遇见仁真多吉的女儿时,已觉惊艳,现见到大拉姆、小拉姆姊妹,不得不感慨丹巴出美女绝非传说。小拉姆曾被选为丹巴县五朵石榴花之一,而石榴花俗称丹巴县花。我觉得大拉姆美丽略胜其妹一筹,不知其为何未参加选美?由大、小拉姆及其姐三姊妹共同经营的客栈,是一幢被树丛围映的典型的甲居民居,里面一些房间改成接待游人的客房。房间为所见的家庭式客栈少有的整洁,床上用品干净而不染尘,舒适与好感顿生。又是地道的风味晚餐,因两位伙伴已回县城,只好一人在二楼的客厅独享。
席间,大拉姆在旁拉着家常。在丹巴同是美女,待遇或者说分工却有不同,已嫁或有孩子的女子,家务和农活几乎落在她们肩上,未出嫁的美女会被全家众星奉月般呵护,于是对其干不干活便多了些宽容。但小美女也有很忙的时候,招呼来客是她们的责任,有时会累得只有皱眉的份儿。其实,无论如何,她们美丽依然,因为她们天生丽质!而且在她们身上少见野性,倒是不少气度和儒雅,无疑是此方水土哺育的结晶。言语间,勤劳、善良、热忱、质朴的秉性于大拉姆眉间闪烁,这是一位以家乡而自豪的丹巴女子……院子里藏歌乍起,为客人表演的藏式歌舞开始了。歌,雄浑、旷远;舞,奔腾、激情。幽暗的灯光下,
飘逸着幻影般的迷离,分不清孰梦孰真。
余情未了,迷糊睡去,直至被透过窗棂的暖暖阳光唤起,来到房外阳台,品享甲居的早晨。只见旭日已爬上东面山脊,阳光照射甲居山坡,沉稳顺势向下延伸,自高而低逐渐燃亮每一幢民居。阳光所到之处,那家螺号就会吹响,房顶煨桑就会点燃……低沉的号声与袅袅的桑烟,唤醒酣睡的村庄,与山、与神演绎着天人合一的共鸣。此时此刻,萌生的是童话般纯净的情怀,心灵回归的是传说中宁静的天堂!
真想时光就此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