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丹
|类型:生活·百科
|更新时间:2019-10-0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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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幡飘扬,寄托向佛祈祷的心愿,经轮旋转,更多是与佛心语。无论飞舞是否激扬灿烂,无论转动是否地老天荒,哪怕风歇了,哪怕轴断了,都会承载着今生与前世、来世间发生的因果。今生成了前世通往来世的桥梁,成了前世通往来世的一段路程,不知不觉,今生成了前世和来世之间的过客。
冬云飘过三千里
冬季,西北高原的云,不如南方海岛上空那一碧如洗般艳丽、飘逸,然而,触手可及的厚重弥漫着深柔,身陷凛冽寒冷,心依然被珍贵的丝丝温暖缠绕,仿佛可将天下最冷的冰雪消融。她的升华、消逝,使西北高原冬季特有的肃杀苍茫尤其壮阔、高远,使西北高原冬季特有的硬朗阳光透散着细腻、温柔。
缥缥缈缈,忽隐忽现,凝视与思绪不断纠缠,恍惚间一朵云来自南方,否则,熟悉的味道怎会由天上飘落心田?
莫名渴望,萌生身心咫尺却遥遥相隔之感,朔风劲催无尽思忆,心如刀割……未了的夙愿。
兰州—郎木寺—花湖—红原,然后原路返回,三千里雪国驰骋,源于一场宿醉。
从天水至兰州的大巴车上,我们接到了三千里、冬云,华灯初上,来到南关的孔乙己酒家。
那菜,正宗的绍兴口味,没得说的。印象最难忘的当然还是酒,一坛一坛的女儿红,一壶一斤打上来,帮客人温好,然后斟到个人的精致的带温酒功能的酒盏里,醇香盈盈。绍兴黄酒女儿红,如此富有传奇色彩的名字,因文化有限,未能考证,倒是其浪漫中的暧昧让领略者毋庸置疑。
杯斛交错,不知不觉,轻抿浅酌变成了气贯云天的海喝,只觉酒上得迟了,温得慢了,一壶一壶进到身子里,把心中的情愫酝酿得激情澎湃。其势渐进,不是白酒般猛烈,哐当一下,突然失忆,醉了;而是缓慢地蚀骨腐心,馨香里挟着迷失和舒适掉入温柔之中。迷醉里,仿若到了杏花春雨江南,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地,你是一袭白衣,骑着一匹白马的少年,奔驰在刚冬云飘过三千里被春雨打湿的石板路上,等候已久的情人,听到熟悉的马蹄声,心跳急速加快,脸庞发热,红云飞舞,迫不及待地推开那扇窗,眼神迷蒙地翘盼……这就是女儿红的独到之处,让少男焚情如火,让少女春情荡漾!女儿红力道之处,冬云脸若桃花,频频举杯。三千里已入无垠之境,胸纳万里江山,频说要超当年关云长,万里走单骑,直护冬云归!真叫人捏把汗:天水麦积山的烟云已让他意乱情迷,天水的温泉已把他的骨肉泡得酥软,斗志全无,难道还撑得住?
豪情壮志的话题转到了西北,谈起了郎木寺雪飘的季节,谈起了冰封的花湖。那一路经典的雪国世界,竟于微酣中引发无尽的遐思,飘忽不定的隽永感觉不亚于女儿红的意味深长。于是,便约定元旦去看花湖雪花飘。
时间原因,冬云未能成行,只好将夙愿交付给三千里……
我们一起去吧。
清晨,目标郎木寺。
就要出发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冬云去不了,现是三千里病倒了,而且不轻,接连吃药和打针均不见效。可能是体力透支过度,加上又有心病吧。登过哈巴雪山的汉子就这样倒下了……好在天涯不懈地做思想工作,在最后一刻,三千里怀着冬云的希冀,带着逃离严重污染的城市,到地高云低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的想法,终于和我们一道启程了。
下午三点四十分出发,晚七点多到合作。
在因修路而挖得坑坑洼洼的合作市里与等候多时的格桑师傅会合,找了一家据称是合作市最好的酒店吃饭。想吃火锅,满座,只好吃炒菜,川式,味道的确难以恭维。囫囵吞枣一顿,上车夜奔,到达一百六十公里远,位于甘川交界小镇郎木寺时,已。是午夜。入住由格桑师傅安排好的郎冬云飘过三千里。
木寺最好的宾馆,迅速洗澡入眠,期待、等候明日清晨郎木寺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清晨7:30左右,天才开始发亮,云层厚厚,裹住了原本兴奋的心。阴天,郎木寺新年第一缕阳光肯定不会露面了。路途颠簸,三千里的身体状况似乎更糟糕了,昨晚的能吃、能喝、能说,让人担心是回光返照。他起不了床不能与大家一道去登山,无疑给心里添了阴翳。
郎木寺晒佛台的小山坡,是观望郎木寺寺院、格尔底寺院、郎木寺镇全貌的好地方。站在那里,迎面而来的都是冒着寒冷,踏着晨色彳亍而来的转经的藏胞,朦胧里呼吸到他们虔诚的气息。炊烟稀疏,阳光缺席,蒸腾的雾气没有出现,全镇仿佛还没苏醒,仍沉浸在昨夜的梦中。随风而来的缥缈的诵经声,使静悄悄的清晨变得幽寂。随主人前来转经,转累了就躺在主人专为它而备的隔寒的羊皮上的小狗,偶尔的吠声打破了默静,然而,这声音又是与环境如此和谐,充满灵性,就如天籁。
山上徜徉之时,接到三千里电话,说他有所好转,正在街上转悠。这一消息无疑让人心慰,便约好在闻名全球驴友界的丽莎餐厅吃早午二合一之餐,顺便商量去花湖事宜。丽莎餐厅中西结合的饭菜,风味独树一帜,三千里胃口大开。见此良情,催促他打一针,加快痊愈,相伴到花湖,看一看他向往已久的地方。说笑间,都未在意他的心情郁闷之处,只听他老重复嘟囔着手机没信号。在丽莎餐厅还收编了一位洋驴司马,他和我们一起到花湖,然后经川藏北线进藏。不巧的是他和三千里一样得了重感冒,咳嗽、流鼻涕,见状把三千里吃的药给了他一份。
三千里终究未去成花湖。
他的病莫名其妙加重,像只蔫老虎,痛苦得只想卧床不起。唉!爱莫能助,只好把他留给格桑师傅照顾了。事后想想,他的病情急转直下,莫不因心而起:一者是手机无信号(是半球通那种),三千里无法和冬云联系,冬云也找不到他;二者是他可能想俩人携手相看花湖雪花飘,而今却是形单影只。的确与此有关,那是待到花湖才悟到,此是后话。冬云飘过三千里在路上……
翻过海拔四千多米、冰雪覆盖的日尔郎山垭口,全世界最大的高寒湿。
地—一望无际的若尔盖大草原映入眼帘。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夏秋风光突然变成了千里冰封、苍茫无垠的另一番景象。刹那间,分不清天与地,时空倒转,只想忘情御风飞翔。
冬日花湖依然如昔孤清,飞雪茫茫,一行人踏着栈桥走向湖岸。花湖,冬云飘过三千里
不见牛羊,鸟无影迹,只有呼啸风声相随。
雪打在脸上,一滴一击,疼,却冰润,冰冷朦胧里觉得那是花湖流落的泪。花湖,哪怕是冰天雪地的一抹寒风,也会深深揪起心底共鸣。身心默契地与大自然和应,驱使着心灵不断前行和追寻,即使伤感,也会感到慰藉。
时间原因,冒着风雪,匆匆启程,赶赴红原……期间给冬云打了电话,。
她已和三千里联系上,言语中,无限关切。
途经红军长征走过的大草原,面对艰苦卓绝的壮举,唯有膜拜。
到达红原,夜幕落下,找到全县城唯一一家自来水没被冻住的宾馆安顿后,便到全城最火的火锅店享用晚餐。自助火锅,每人25元,味道尚可,大伙都吃了很多,就如司马说的,要把本钱吃回来,事实证明,我们吃超了。
一夜无话,早早入睡,准备明日行程。
早晨与司马分手后,驱车到城南三公里处的月亮湾。冰雪覆盖了传说中。
的神韵,只有蜿蜒弯曲的流水静静地躺在雪原上,呢喃着夏秋之季的热闹时光……
在月亮湾待了二十多分钟,就掉转车头向北,前往距县城四十多公里的瓦切,那里有着安多藏区数一数二规模的经幡林。
过一小桥时,国道旁指示牌引人注意,急停,倒车细看,原来是指向“万象大慈法轮林”的指示牌。多年前就从各种资料上知道此地,也曾多次沿路而过,可是,由于时间关系,一直未找到其具体所在,更别说探访。此行确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可不谓是缘!不假思索,下国道,向通往“万象大慈法轮林”所在急奔……
可惜三千里未能一同前往。
万象大慈法轮林。
继续前行十公里,柏油路尽头,万象大慈法轮林。
竣工。
就到了。
经轮为墙,圈地甚多,足有三里长、两里宽,里面是经堂、僧舍,还留有大片大片的空地。最具视觉冲击力是已建到约五十米高的坛城,在远处狭窄的山路行进时,未见寺院其他建筑,它就突兀眼前,凛然气势,超过了高高耸立在山脊上的色达五明佛学院的坛城。
在经堂门前石碑上,了解到“万象大慈法轮林”俗名“麦洼寺”,是一座宁玛隆钦宁提大寺院,坐落在川西北海拔三千五百零八米的红原大草原上。寺院始建于1646年,毁于20世纪60年代末。1984年住持伽央?喜喇坚赞活佛率众破土重建,1990年9月11日顺利冬云飘过三千里。
偶遇寺院管家,他热情地领大伙进了经堂,参拜了佛阁和活佛留下的脚印。经堂里,只要不打扰正在做功课的僧人,可随意拍照,一位跟舅舅来经堂的小女孩,久久把我们吸。引,消耗了不少数码相机内存。与很多藏传佛教寺院相比,万象大慈法轮林给我们这些俗人多了一些自由和亲切感,且不失庄严、肃穆、宁静。只是后来的一群成都游客(见车牌)在经堂里拍照闪光灯频亮,说话没有忌讳,破坏了原本清静的心境……在殿前与管家、铁棒喇嘛等一干僧人拍照后,便向瓦切开拔。
离寺时,遇见给寺院送柴草的牦牛队,还有腼腆地见到我们的镜头就一闪而逝的藏族小童……淳厚、质朴、宁静、灵气,瞬间的景象,产生了如梦似幻的空间感,让人忘却繁杂。
转经筒里的秘密
瓦切,一顶顶搭成伞状的经幡连片成林,占地足有三个足球场之大,风过处,经幡飘舞,猎猎之声浩浩荡荡,全然是经幡的海洋。身处此境,什么也不用想,只需用心灵贯通和浸润信仰的气息。经幡围着一片塔林,十多位藏民在那装经筒。听说每个经筒里都会盛满经文,今天是亲眼所见了。装经筒者都是男性,他们虔诚、小心翼翼地按仪轨操作,每一页崭新的经文都散发着墨香……
经幡飘扬,寄托向佛祈祷的心愿,经轮旋转,更多是与佛心语。无论飞舞是否激扬灿烂,无论转动是否地老天荒,哪怕风歇了,哪怕轴断了,都会承载着今生与前世、来世间发生的因果。今生成了前世通往来世的桥梁,成了前世通往来世的一段路程,不知不觉,今生成了前世和来世之间的过客。望着身边擦肩而过的一张张坚毅虔信的面容,一波一波孤独感袭上心头,为何思绪淹没在信仰的海洋,而不能豁达地放下今生的繁重?
三千里和格桑师傅又来电话了,三千里在格桑师傅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已大有好转,催我们抓紧时间回郎木寺,陪他好好拍拍照片。格桑师傅还特别叮咛郎木寺下了一昼一夜的雪,一定要注意行车安全,最好在若尔盖县城买上防滑链。
冬云飘过三千里
神游
午餐在若尔盖县城解决,川菜,味美。
买了一箱纯正的牦牛酸奶,小车的防滑链因缺货而未买到,餐馆老板却安慰我们说当地的小车从不挂防滑链。的确,老板一句话让我们省了不少钱,因为从若尔盖县城出发后,一路艳阳高照,路面的雪基本融化,只是日尔朗山垭口处的坚冰给我们带来点麻烦。
一路上,雪山云雾缭绕,神奇的阳光不时穿透云层,照射峰峦;牛羊斑斑点点,装饰着皑皑雪原,雄鹰低掠;陪伴我们在高原之路驰骋……好一派甘南、川西北高原的冬日景象!
日尔朗山垭口,积雪整季不化,路面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行车尤其凶险,路崖下,出事车辆的残骸仍然可见。一辆大卡车在爬坡时熄火,处理好后,已耽误了几十分钟……等候间,站在垭口,已能望见郎木寺方向的山峰。想到此地离郎木寺不远,马上就可与三千里会合,心情自然未因眼前的困难而沉闷,反而是期盼和轻松。
寺,三千里仍卧床打吊针。开始被吓了一跳,以为其病状加重了,后知如此是为了巩固巩固好转的状况,悬着的心才略为放下。
大伙登上郎木寺镇格尔底寺院的后山转了一圈,拍了一些照片,夕阳余晖散尽,便回到宾馆,拉上三千里,到格桑师傅的小屋吃火锅。
海拔三千六百米的地方,熟悉而极富传奇色彩的格桑师傅的小木屋,物质匮乏的环境,在最靠近佛的世界,火锅绝对成了最为珍贵的美味佳肴。
热情、沸腾,不失虔信的木屋里,大伙发挥了极强的战斗力,吃了超量的食物,三千里的病症也随即风消云散,就连已长大的咪咪也如小孩过年般狠狠地大快朵颐了一顿。晚上,在三千里的房间,我们与格桑师傅谈起前世与今生、信仰的诠释,也涉及了郎木寺院和格尔底寺院的历史……三千里于旁不断长叹,他这两天虽未去观赏美景,但也一直在进行思想之旅。我们在叹息、同情之余,崇拜之情不得不油然而生:不愧是文化人,与吾辈俗人就是不同啊!不过,事后窃想,他的思想游走无非有二:一是飘到了海岛上空;一是想象着携手同游花湖的滋味。
翌日,晨,阴。
与三千里沿源自白龙江源头雾气蒸腾的小溪溯流而上,拍了一些照片,随后拉上格桑师傅,踏上归途。
每次与郎木寺的离别,都是那样平静,却都依依不舍,总要回头顾盼,仿佛身远了,心还在郎木寺。郎木寺不是激情,不是所谓让心飞扬,不是小资天堂,是凝重,是思想的沉淀,是终极的目标。无论风景,无论信仰,郎木寺都不是惊鸿的一类,但两者的和谐与完美统一,无声无色,无边无际,在甘南,在安多藏区,在大中华,独一无二,淡淡的、静静的占据内心。
没有轰轰烈烈,它润物无声地潜入心间。打湿头发的雨,用手接住的一片雪花,山坡上晒着的温柔阳光……都能倾露这种难忘的感觉!郎木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仅洗掉身上的尘埃,清散心里的雾霾,治愈心灵创伤,更重要的是让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重重复复,不断复原,远离倦意和受伤,休憩和抚慰间,不经意收获新的活力,再投入桃源外的尘俗世界。
车到尕海,毫不犹豫离开大道拐了进去,当然有弥补三千里未能去花湖的遗憾之意。
尕海冬日,一洗往昔温润,披上了银白冬妆,连围湖的铁丝网,也挂满。凛冽的冰霜,原本色彩斑斓的天地,一夜间变成了黑白世界。
灰色的云雾在两界间游弋,给平坦、开阔的尕海添上肃杀寂寥。
阳光不时穿透厚厚云层,在大地上洒下一道道金光,给了无生气的雪原带来灵意,显现自然的生命脉动与神奇。
这样的时刻,往往一闪即逝。
有些自然景象真的可遇而不可求,哪怕行遍千山万水,哪怕先进的科技。
手段,哪怕照片制作的ps高手,如果无缘,始终功亏一篑!其实,对生命冬云飘过三千里。
而言,于人,于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面对寂寥时光,三千里一声长叹……冬云、三千里,在海岛过着平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