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诚
|类型:耽美·同人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9
|本章字节:8546字
俄而,一阵清风拂过,便闻环珮叮当。唐大宗正惊讶,便见一个女菩萨,面如满月,锦襦罗裙,气度万千,手持杨柳净瓶,飘然而至。但行处,烟霞弥漫,麝香馥郁。太宗恍悟道:“天!这不是观音大士!”悚然起立。却见观世音柳眉微蹙,凤目含嗔,慈悲中呈庄重,俊逸中现威严。那唐王心中敬畏,汗水涔涔。观世音道:“出汗者莫非是唐王李民?”太宗道:“在下李世民,忝居王位。却非李民。”观世音道:“我非观音,为何你一国百姓俱这般称谓?”太宗辩道:“乃是避寡人名讳。”观世音佯怒道:“今日若何?”太宗诚惶诚恐,忙拜倒在地,连声道:“该在下避菩萨!”观音噗哧笑了:“罢了,这也是历代传下来的臭规矩,怪不得你。贫僧前来,却是有话要问陛下。请起来吧!”太宗方起身,把龙椅让给菩萨坐了,垂手恭立。
观世音安坐,拾眼便瞅见案上的奏章,窃喜道:“天助我也!”遂清一下嗓子,道:“陛下忧国忧民,可堪嘉许。然你知何故外寇侵扰、内患丛生么?”太宗道:“寡人不知,请菩萨明示!”观世音道:“你崇道而抑佛,惹恼了三千诸佛,故有此报!”太宗惊道:“如何是好?——只因太上老君入宫为朕祛除了作祟之鬼邪,故此感恩……”观世音笑道:“此乃权宜之计,只可保一时平安!当年陛下随令尊灭隋剪寇得天下,冤魂屈鬼多矣!倘俱来索命,万万千千,充街塞巷,老君又能若何?堂堂天尊,总不能夜夜为你守门看户吧?”
太宗闻言大惊,求观音菩萨赐万全之策。观世音道:“与其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你闻西方有三藏真经否,可普渡众生,超度亡灵?”太宗道:“或有耳闻,不辨真伪。”观音道:“真实不虚!若得三藏真经,能解陛下百年心疾,固大唐千载基业!”太宗听了,大喜过望,连连稽首道:“朕即选派得道高僧,赴西方取三藏真经!”观音闻言,颔首道:“善哉!”拂袂而去。太宗惊梦,见天色微明,便唤太监备辇上朝。
太宗皇帝乘凤辇,一路警跸,入太极宫。见百官已在监察御史“监察”下伫立于钟鼓楼下。须臾,钟鼓齐鸣,朝会时辰已到,百官沿龙尾道鱼贯而入大殿。山呼海蹈毕,分班而立。太宗先道出突厥犯疆及关中诸地灾情,交众卿议策谋略。又道:“夜来朕于梦寐中见观音大士现庄严相,示明我国外患内忧滋生,皆因朝廷抑法轻佛之故。因之朕欲遣高僧往西天取三藏真经,种诸善根,普渡众生,以保我大唐社稷平安,江山永固!弗知众卿意下如何?”百官听了,议论纷纭,或曰:“陛下英明之举,只怕李老君不依!”或曰:“那释门佛圣,也得罪不起!”
太宗沉吟,见崇玄署令在班,垂询道:“法师以为此事若何?”署令奉承道:“依贫僧之见,陛下遣使求法,乃是天大的功德,无上的善缘!”太宗欢喜,又问:“有何高僧可堪此任?”署令转目一想,禀道:“弘福寺有一玄奘法师,宏才博见,器量渊弘,又上奏文欲西行取经,端的合适!”太宗急问:“奏章何在?”老僧官笑道:“却留在小衙中。”太宗便要着人去取。署令道:“也有几月了,不晓得寻着寻不着,但那奏文大意,微臣还记得,愿述与陛下一闻。”遂摇头晃脑诵曰:“……僧玄奘发誓西行,求取真经,缘由有二:自释流西来,慧风东扇,译本残缺,讹谬百出,以管窥豹,难概宏义。中土诸师,或迂而乖本,或偏而不即,各执其见,聚讼纷纭。惟有得西方三藏真经,方可正本清源,截伪续真,开兹后学。此乃其一。昔时,我生母遭***,含屈而死,竟堕地狱。僧玄奘欲效目连故事,愧无法力。又思中土万家,冤魂多矣!亦须索凭借真经妙典,相信诵颂,才能超脱万千魂魄,往生净土梵国!此乃其二。如此,庶可使我东土法雨常注,善根广播,王公黎首,皆可福荫,宗庙社稷,万世不颓。”
百官听了,皆道:“好个玄奘和尚!端的远见卓识!”太宗亦称善;见宰相房玄龄一直沉思无语,乃问道:“房爱卿,寡人所言三事,皆牵系社稷安稳,不知有何良策献上?”宰相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道:“依臣之见,关中等地天灾,不过占十道1之二三,可敕令地方官吏,放百姓去丰稔处求食,以解燃眉之急!那突厥犯我,可令守军紧关闭垒,只守不战。亦不许纵放民众出关,以防奸宄通敌,泄我关隘要冲兵防之密。据臣所知,突厥可汗刚愎自用,盘剥无度,致使众叛亲离,内患不止。陛下可静观其变,俟其内讧起时,发大军一鼓而下之。”
唐王称善,即嘱中书省太监依宰相之言拟撰敕令。房玄龄又道:“至于观音菩萨显化,指点派僧人西方取经一事,窃以为神佛之意不可违逆……”言未已,忽昏倒在地。太宗大惊,急令近侍搀扶一厢,又唤御医入朝。大宗下龙椅,趋前看视,见房玄龄牙关紧钳,气息微弱,不觉垂泪道:“爱卿宵衣旰食,劳顿至此,朕有失护鲜恤之过也!”太医已赶来,把了脉,觉气血甚健,好生奇怪。拔银针刺房玄龄十宣之穴,房玄龄幡然醒来,一骨碌爬起来,拜太宗道:“臣适间失态,望陛下宽恕!”太宗道:“爱卿为朕分忧,忒辛苦了,朕许你七日之假,即刻回府歇息去吧!”房玄龄道:“区区小疾,何足挂齿!适间臣说到何处了?”太宗提醒道:“说到遣高僧去西方取经之事……”
房玄龄嘻嘻笑道:“‘现钟不打,倒去铸钟’,放着《道德》黄卷不读,去千万之遥取甚梵经?这一趟下来,少说十年,便是取来经,那字如蜘蛛爬叉的一般,横看竖瞧不认识,还要请人译经,好生麻烦!又要费三年五载,好时光俱耽搁了。划不来,划不来!”太宗与百官听着皆愣了。太宗道:“爱卿适才还道‘神佛之意不可违逆’,转眼又这般说。却叫朕如何裁决?”那房宰相也不言语,痴痴迷迷,只在班中傻笑。谏议大夫魏征见状,奏道:“陛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好在三桩事两桩有了着落,取经事今日不决,改日再议吧!”太宗无奈,只得下令散朝。吩咐太监送房宰相回府歇息。百官各回衙门。
那房宰相上了轿便昏昏沉沉睡着了。一觉醒来,见日头西沉,已是掌灯时分,夫人、小妾、家人围了一床前,哭哭啼啼的。房玄龄笑道:“哭甚,我又没死!”夫人道:“老爷,你可醒了,吓死人了!”房玄龄道:“却误了去衙门办公事也!”起身要行。夫人道:“老爷,你看天是甚时候了?”宰相方悟,道:“我只记得在圣上面前说到派僧人去西方取经之事,话未说完,便一阵困倦,而后俱不记得!”说着,自己也觉怪异,百思不得其解。
观音菩萨给唐太宗托梦后,便回弘福寺圆通殿栖身。又不放心,派惠岸去太极宫打探消息。不到两个时辰,惠岸回来。将朝会之况备言与菩萨,道:“唐太宗垂询房宰相,宰相才道‘神佛之意不可违逆’,便被老君所遣弟子暗中念咒语迷了心窍,叫宰相晕厥过去。又附了他体,说了一番取经的不是,那太宗一时也没了主意,便将差僧人取经事搁置下来。日后再议。”观音闻言,道:“这个李老君,真是无孔不入!”又道:“我便不叫他李家人‘恩准’,还要着人出关取经!”吩咐惠岸、韦驮守门户,纵祥风去禅房。
观音出了宝殿,先闻法堂鸣磬赞呗,又见僧俗大众济济一堂,听俗讲法师讲舍利弗与外道六师斗法之《降魔变文》,端的热闹!却不见玄奘,便入禅房。见玄奘端坐灯下,焚一炉香,捧读经卷。观音心中赞许,摇身一变,现佳人相,笑道:“玄奘法师,别来无恙?”玄奘猛抬头,见一女子,容似仙姝,端庄妙丽,慌忙起身施礼:“女施主,如何认得贫僧?”观音道:“长老还记得前生往事否?”玄奘摇头。观音道:“长老好没记性!是我从天竺将你送至此间托生的,屈指算来,已经十世!”玄奘懵懵懂懂,若有所思,却又想不清爽,道:“十世之事,俱随忘川之水而逝,如何记得住!”
观音叹息。玄奘细睹佳丽,愈瞅愈像观世音菩萨,忙整衣端肃道:“原来是观音菩萨驾临。弟子失礼,万望海涵!”观音即显法相,道:“你适间读何经卷?”玄奘答《妙法莲花经》。观音道:”是经《提婆达多品》云:‘告于天人众,诸法实相义’。我问你,何谓‘诸法实相’?”玄奘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生不灭,空无所有,是谓实相。”观音道:“大千世界,五光十色,动辄‘空无所有’,老生常谈。不能令人心悦诚服。既如此,《方便品》为何又有‘十如是’之说?”玄奘不能答。观音道:“心不在焉,焉得要旨!”玄奘道:“弟子心不在经,皆因赴天竺取法之事,师父不允,朝廷不问,无法成行!”观音道:“你果真要西行么?不怕千山万水,跋涉之苦,荒野雾嶂,妖魔作祟?”玄奘道:“弟子已思虑再三,倘菩萨开恩助弟子成行,誓游西方,取经而归!”观音笑道:“只怕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玄奘急得红脸黑面,与观音争辩。观音道:“好,好!先信了你!我便助你一臂之力!”遂道:“那玉门关外,莲花五行山下,压着一个妖猴,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这厮使一条金箍棒,有七十二般变化、降龙伏虎神通。已被我劝化。你可前去将其解释,收为徒弟,护你西天取经!”玄奘大喜,连连称谢。忽又虑道:“只怕我凡人肉胎,难以约束那孙大圣。”观音道:“不怕,不怕,有法儿治池!”又道:“你虽无神通,却非凡人!这十世修行之体,也是稀罕之物,遭人觊觎垂涎!”玄奘道:“弟子不明是理,请菩萨明示!”观音微笑道:“无须明言,到时便知。你自家多珍重就是!”又道:“因河南等道灾荒,皇上已敕诏天下,允许僧俗百姓外出求食,你可趁其机会,离长安,赴瓜州,出玉门关,西行取法!”玄奘谨领。忽听房上有动静。观音一怔,听见喵喵叫声,原是个猫儿!观音吩咐玄奘暗中收拾行装,明晨动身。玄奘道:“好收拾,好收拾。衲衣芒鞋走四方,竹笠瓦钵随缘化,再携几卷经晨昏诵习便可。只是无度牒,像个假冒的,入不了寺院,进不了馆驿。”观音道:“放心走便是。度牒诸物,唐王自会给你送去!”言讫不见。
玄奘又惊又喜,便悄悄拾掇了小包袱,藏在床下。不久,众僧回房,齐声唱诵:“以时寝息,当愿众生,身得安稳,心无动乱。”诵毕各自睡下。那玄奘有心事,瞅着天光,便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出了禅房,从便门溜出寺院,直奔西门。头一天,守门军士已得了敕令,不得阻拦逃荒僧俗出入城关,便未加盘查,放玄奘出城。
却道观音那时已知在禅房上弄动静的非猫,安排好玄奘后,急纵云跳至半空,开慧目看见一个道土,慌慌张张往天庭而去。观音认出是无上真人尹喜,知他要回大玄天太清宫给老君报信,不好放他走。遂念咒摄一朵莲花抛下,将尹喜罩在城外渭水间渚洲上,七日方能解脱。随后自回圆通殿,言明事端。令韦驮去渭水看管尹喜,休叫他渴饿着,却也不许七日内放他。至此诸事圆满,便唤上惠岸,依旧骑金毛犼回南海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