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山肥沃的土壤(3)

作者: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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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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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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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472字

二月……是日约行六十里。日晚,路已昏,不辨东西。有狐狸嗥呵林麓间,微风细雨,不类人世。随行人皆怨詈不已。鬼魅纵横,终夕无寐。天晓催行,有后骑赍到干粮。众人皆为水所伤,口痛不能言语,良久方甦。二帝亦足痛难行。且毒雾四塞,不类常人往来路径。地皆浮沙,举步如行泥淖中,沙没至踝。时同行者,鞋履都失去。帝足为瓦砾所伤,血流指间,痛楚难行。憩息于石坡之上。日已晡方早食,行至晚,止一二十里,有随行番奴,心疼而死。即拨沙埋之。如此数日,绝不见日色,常若重雾笼罩。有毒气入口鼻中,皆咳嗽出血。


这些皇子皇孙被兵士打骂着赶路,没有粮食,少有饮水,嘴干燥得不能言语,宋徽宗、宋钦宗脚疼也不行,也必须赶路,最后脚被瓦块扎破,在石坡上休息,这在画院里写生时候的宋徽宗如何也不会想到此处吧。


最有戏剧性的一幕插曲出现了,从开封启程的时候,宋徽宗、宋钦宗被路旁的老百姓认了出来:


十八日,早,骑吏促行。牵四马与二帝后乘之北行。二后不能骑,吏挟而乘之。郑太后病未愈,伏鞍上行十余里。路旁有数父老。见之泣下曰:“皇帝父子北去,我等百姓,何日见太平?”因奉上饭羹二盂。帝后分食之。粗粝不能下咽。骑吏从行者五百余人。衣袍与二帝皆一色。不知父老何由认识。问之,云:“我等久闻车驾将入燕京,今见面色不同,故知之。”


这段插曲发生在三月十八。到了“四月”,他们已经被描述为“衣服垢腻生虮虱,头发结脂如囚徒,”衣衫褴缕、形容枯槁,“不类人形”。


到了六月,走到沙漠地带,路旁父老得以认识二帝的特征全都不见了:


“六月初五日……午间极热时,得稍就阴休息。时少帝二十九岁,太上四十六岁,并皆枯槁黎黑,无复贵人形容。”最后,第二年的三月,他们被押送到第三处监禁地,残存下来的三个囚徒——二帝和郑太后到达他们生存的谷底,变成了鬼,他们出了长城,进入沙漠,足皆肿裂,寸步难移,风霜凄惨,寒气袭人,无异深冬。宋徽宗和皇后衣袂单薄,兼以饥饿劳苦,就时常发病,病了就卷缩于傲古屋中。七八日稍得痊愈。


监者不时催促,帝后病骨支离,又无适口饮食,状如鬼魅。


毕竟是文人,在路上,宋徽宗还想到了写作,徽宗在北行途中,看见杏花,悲从中来,赋《燕山亭——北行见杏花》:


裁翦冰绡,轻叠数重,冷淡燕脂匀注。


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这首词曾被王国维称为“血书”,相思极苦,哀情哽咽,令人不忍卒读。这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南唐后主李煜。徽宗和李煜在艺术上都颇有成就,擅长书法、绘画、诗词,在政治上都是昏聩之君、亡国之君,连最后结局也大致一样。李煜被宋太宗毒死于开封,徽宗在囚禁中病死五国城。


而历史的报应也令人感慨,李煜只知谱词度曲,不知治国,最后被宋太祖赵匡胤灭了国,他和小周后一起做了俘虏。宋的皇帝对别人的女人进行性报复,后来金朝的人对他进行性报复,一报还一报。赵匡胤去世,其同母弟赵光义即位,是为太宗。觊觎小周后的美色已久的赵光义,借命妇要不定期入宫朝觐的机会,强留小周后,然后霸王硬上弓,对小周后实行强暴。


这段历史,宋王铚《默记》卷下最早记载在案:“龙兖《江南录》有一本删润稍有伦贯者云:李国主小周后随后主归朝,封郑国夫人,例随命妇入宫,每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多宛转避之。


又韩玉汝家有李主归朝后与金陵旧宫人书云:‘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爷。”从宫***来的小周后,因为委屈大骂李后主,李后主呢?则回避,谁叫你是俘虏呢,留一命,在大宋看来就是开恩,女人就是战利品,胜者有权利处置一切战利品。


无耻的还在后头呢,不知赵光义是变态还是炫耀?他还把宫廷画师召来,将“行幸”小周后的场面进行“写生”绘画,就是后来留下的《熙陵幸小周后图》。因宋太宗赵光义死后葬在河南巩县的永熙陵,故云其“熙陵”。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篇·果报·胜国之女致祸》记载:


“偶于友人处,见宋人画《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头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器具甚伟;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作蹙额不能胜之状。


盖后为周宗幼女,即野史所云:‘每从诸夫人入禁中,辄留数日不出,其出时必詈辱后主,后主宛转避之。’”这对小周后的“行幸”,与强奸何异。


明姚士麟《见只编》也有这样的记载:“余尝见吾盐名手张纪临元人《宋太宗强幸小周后》粉本,后戴花冠,两足穿红袜,袜仅至半胫耳。


裸身凭五侍女,两人承腋,两人承股,一人拥背后,身在空际。太宗以身当后。后闭目转头,以手拒太宗颊。”


靖康之变,金人灭宋,裹挟徽、钦二帝及三千宗室嫔妃公主北归。


宋徽宗的韦妃,也就是高宗赵构的生母,被俘时三十八岁,在金朝被金人***十五年,绍兴和议后才被放回南宋,成为高宗的韦太后。她在金朝,还留下了两个和宋高宗同母异父,有金人血统的混血兄弟。因此,元人冯海粟曾在《熙陵幸小周后图》上题诗:“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怪底金风冲地起,御园红紫满龙堆。”意思很明显:宋太宗你强奸了别人妻子,而你的后代也被金人大肆强奸,这真是报应了。


前半生荒唐,在被俘的日子里,宋徽宗是否还想着那些逝去的美好岁月呢,如果他治国时候,少些诗性的思维,多些理性,少些任性,多些将心比心,下场或许不会如此令人唏嘘。


宋徽宗和儿子钦宗,“以宋二庶人(徽宗、钦宗)素服见太祖庙,遂入见于乾元殿。封其父为昏德公、子重昏侯。宋帝、后均派帕头、民服、外袭羊裘。诸王、驸马、王妃、帝姬、宗室妇女,奄人均露上体,披羊裘。”“赵佶曾实在无法忍受不下去这种屈辱,乃绞衣成索,经梁间,故欲自尽,少帝觉而下之……自尽不成,不久后身罹重病。”《宣和遗事》,“宋绍兴六年,经夏及冬,上皇疾甚,不食旬日,不复有药。彼中疾着,止取茶肭子啖,即愈。帝亦进上皇啖,味苦,及下咽喉,辄成疮疾满腹,帝自土坑中倾视上皇,则僵踞死矣。帝呜咽,不胜其恸。阿计替勉帝,可就此埋藏。问其俗,乃云,无埋瘗之地,死者必以火焚尸,及半,以杖击之,投州石中……随即护人已白宫中,乃引彼土五七人,径入坑中,以木共贯上皇而去。帝号泣从之,直至一石坑前,架尸于其旁,用茶肭及野蔓焚之。焦烂及半,复以水灭,以木杖贯其尸,曳弃坑中。”


从受到孔子教化,讲究礼仪的皇族,到“穿民服,露上体,披羊裘”的金人,并且还光着上身,披上羊皮。终于,皇后不堪其辱,自杀了。


而徽宗悲痛之余,也想悬梁自尽,却被儿子死死抱住,连死也没有死成,继续忍垢含辱的生活,到了最后,死掉就死掉吧,但金人把尸体扔到土坑边,架上火烧,还不是火葬,只烧一半,再用棍打烂,用水浇,然后扔进坑里。据说这样坑里的水就可以做油点灯用。钦宗见此,也就想着死掉,随徽宗去,跳进坑中死了算了。但金人偏偏不允,说什么活人进去了,水就不能做点灯的油了。


一切看似不合理,而一切都在正常的进行。宋徽宗的登基不合理,但他作为一个人,爱好艺术是合理的,作为一个艺术家爱好艺术,献身艺术是合理的。但作为一个艺术家治理国家就不合理,但作为封建帝王家里的事,这又是合理的。其实历史是最合理的,对艺术的追求,往往会把国家推向极端,而推向极端对艺术来说是正常且合理的,你说呢?


封王的太监——说童贯


国家兴亡,匹夫没责。


在国家被皇帝、皇后、宦官、小人,弄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匹夫还是流汗、缴租子,女儿还是被大户人家要走。亡国了,喊老百姓了,这是什么逻辑?谁亡国谁负责,大宋的亡国应该找姓赵的,是赵氏家族把国当成了家,一切都按照自己家里的规矩办事,你的本事再大也是奴才,无论你是苏轼、王安石、还是司马光。蔡京是奴才,童贯是奴才,只不过这些人分工不同,所在的岗位不一样而已。童贯的岗位应该是在宫中,但赵姓皇帝怕一些男人为他们戴绿帽,混淆了皇族血统,于是一些男人就被阉了进入宫中。而童贯就是进入宫中的太监,但童贯是个特异的太监,男人去势后,腔调、做派、心理都有很多女人化的层面。


但童贯却长着胡子,个子魁伟。童贯是历史上握兵时间最长的太监,也是历史上掌控最大军权的太监,也是第一位被册封为王的太监,可以说童贯是在某些方面登峰造极的太监,虽然《水浒传》写他两次被宋江打得屁滚尿流,但这只是家的语言,和历史相距甚远。历史上没有记载童贯剿灭宋江,但方腊是童贯打垮的。从太监来说,童贯的军事才能还是有两下子的,但对宋天子来说,让太监出征,那国内的男人的颜面也就该钻到裤裆里了。


宋史上的童贯是帅哥系列,比浪子燕青一点不差,因为童贯服务的对象是艺术气质浓厚的皇帝。他最突出者,一是相貌,再就是手腕。


童贯“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有度量,能疏财。后宫自妃嫔以下皆献饷结内,左右妇寺誉言日闻。宠煽翕赫,庭户杂遝成市,岳牧、辅弼多出其门,厮养、仆圉官诸使者至数百辈”。


童贯仗义疏财一点也不亚于及时雨宋江,只是宋江送钱的对象是江湖里的人,童贯的钱是送给宫内的那些皇帝身边的人,投资的对象和回报也不一样了。


人们说童贯进宫时,快二十岁了,有过四年私塾的经历,也通文墨,也通经文,他进宫后,拜在同乡、前辈太监李宪门下作徒弟。李宪是神宗朝的著名太监,在西北边境上担任监军多年,有战功。童贯跟随李宪出入前线,并曾经十次深入西北,在军事上有历练,这在宦官里比较少见。


宦官是侍候皇帝日常生活起居的一大群仆役,他们与皇帝的交往最为频繁,被皇帝视为家奴,特别容易获得皇帝的信赖。他们的言论常常对皇帝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也时常从皇帝的最高权力中分得一杯羹,进而操纵皇帝,口含天宪,将皇帝的决策权转移到自己手中。另一方面,宦官出身卑微,文化层次低下,身体的残缺又使得他们的心态容易趋于变异。所以,宦官弄权,多数时间给朝廷带来的只是混乱、黑暗。欧阳修说“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真宗对宰辅们说:“前代内臣恃恩恣横,蠹政害物,朕常深以为戒。”真宗所言所为,几乎是两宋多数帝王共同遵循的。宋代可说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基本免除了宦官擅权乱政的少有的朝代。但到了徽宗时代,徽宗纵容宦官,梁师成、杨戬、童贯开始弄权,那大宋的政权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应该说,不是徽宗,童贯也就老死宫内,不会有多大的作为。


徽宗登基才十八,那时童贯四十八岁,正是男人的花样年华,有阅历、有思想、有手腕、有身体,虽然童贯是宦官,但身体的本钱好。


童贯有办事能力,这和从小就进入宫中,却没有生活历练的太监不同。童贯见徽宗是书画的发烧友,他就称自己的父亲曾是书画收藏的高手,他从小就耳濡目染,门里出身,光棍三分。况且他聪明乖巧,抽空就钻研书画的知识,也抹山林泉石。加上那些宫中离皇帝近的女人的举荐,童贯若不升迁就是没天理,于是徽宗就派童贯到杭州办理私事。


这私事说白了,无非一是到吴侬软语的地方寻访书画文玩;二是暗探私访,伺察地方官员,密查谤议朝政的人,看是否有对当朝不顺眼的刺头;三是考察名胜古迹,以便在汴梁克隆,足不出开封,就可揽尽天下珍奇;四是寻访未嫁的美女,以便贮存宫掖,供皇帝淫乐。


童贯果然好身手,在苏州、杭州设置造作局、明金局,征集数千工匠,从事象牙、犀角、玉器的雕刻琢磨,装裱书画,编织竹藤,针织刺绣。


大量造型做工精致、奇巧的艺术品,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


而要搜集到高级且珍贵的书画、文物,童贯力有不逮,于是他想起了前段时间被朝廷贬斥到杭州提举洞霄宫的前翰林承旨蔡京。于是,童贯的临门一脚,把北宋最大的奸贼送到了宋徽宗的门下。


两人惺惺相惜,智商匹配,一弄臣、一奸臣,一个眼神都能使双方心领神会,而双方也互有利益借重对方,互为依靠。蔡京是求童贯在徽宗面前为他美言,以便早日结束谪居,返京还朝,以大量财物贿赂童贯,不舍昼夜地陪童贯恣情游乐。


童贯投桃报李,把蔡京所画的屏幛、扇带都高价收买,另加题跋的名人字画送到宫中让徽宗赏玩,并附语说蔡京才智超群,是栋梁之材,不可闲置。又指使太学博士范致虚通过左街道禄徐如常在宫妾、宦官面前赞誉、吹嘘蔡京。徽宗于是开始重新起用蔡京。


蔡京还京后,为报答童贯,极力推荐他担任军事要职。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二月,徽宗打算征讨西北的羌族,收复青唐一带,从而开疆扩土,以显国威。蔡京竭力举荐童贯,说他曾经十次出使陕右,非常熟悉五路事宜及将士们的能力,如若前去,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于是徽宗任命童贯为监军。


童贯领命而行,来到熙州(今甘肃临洮),与主帅王厚、副帅高永年调集十万人马,准备开赴西北。队伍开到湟州,恰巧汴梁的太乙宫失火,宋徽宗十分迷信,以为宫中失火是上天垂兆应免动刀戈,于是火速传一道手谕给童贯,阻止他出兵西战。童贯总想找个机会显显本事,当然不愿半途而废,他看罢手谕马上折起来塞到靴筒里。王厚问:“不知陛下何故降旨?”童贯若无其事地说:“没有什么,只是陛下敦促我等速取成功罢了。”


真是机遇来了,手杖掉在地上也能发芽,这一仗居然把羌人打得大败。捷报传到京城,徽宗欣喜异常,非但没有怪罪童贯隐匿诏令,反而封他为入内皇城使、果州刺使,继续西征,攻打青唐。后来又是机遇垂青,宋军很快占领了湟州、宗哥城、都州、廓州、洮州等地。还召降了羌人首领臧征扑哥,宋徽宗又晋封他为校检司空、奉宁军节度使。童贯后掌管枢密院,加封太傅、泾国公,人称“媪相”。


这位“媪相”在以后的二十年里,一直执掌宋朝的兵权。应该说,童贯是把徽宗玩在掌心的,特别是军事,赵宋的政权是从孤儿寡母手里得来的,对掌兵权的人是十分在意的,但童贯作为一个太监、奴才,徽宗是放下心来的,一个去势的阉人,只能是赵宋的一只狗。


童贯这人非常狡猾,他知道只有不断地战争,他的位置才巩固,徽宗作为一个人,他和大宋都被绑在了童贯不断发动的战争上,和西夏、大辽、后金,最后像雪崩一样瓦解了。


徽宗时代,大宋在西北对夏作战还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迫使西夏求和。这时的童贯便打起了辽国的主意,主动要求出使辽国打探虚实。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徽宗派郑允中为贺辽生辰使,童贯为副。童贯以宦官使辽,辽国皇帝(天祚帝)大为不齿,指笑曰:“南朝乏才如此!”可想而知,童贯心中一定恼怒无比。


在使辽时,燕人马植结识了童贯。政和五年,他由童贯荐引,入宋献联金灭辽之策,希望“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并断言,旧疆臣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徽宗大喜,赐以国姓,改名良嗣,参与图燕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