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武备文修钦差驰誉先难后易海盗投降(1)

作者: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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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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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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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266字

话说顾朗山、孙静峰二人正在看诗,只见冯小江仓皇而来,说:“大人有请,有要事面议。”顾朗山道:“大人找我等何事?”


小江道:“今早东昌卫守备李丰元、千总张起鹏来报,海运粮船被劫,说是海盗。教我来请师爷,速去商议,严拿海盗。”朗山道:“是了,我等就去。”当时约了静峰,一同来见大人。安大人笑面相迎,道:“适才东昌卫守备来报说,粮船被海盗所劫。那海盗姓欧,是兄弟两个。说还有别处在逃漏网的大盗,也来帮助。”顾朗山听了,思忖一回道:“哦,是了,那海盗姓欧,恐是欧鹤、欧鹏,其中还许有铁头陀。”静峰拍手道:“不错,不错,请大人速即与田大人相商,赶紧派兵,千万画一善策,必须一鼓而擒。不但其中有铁头陀,还有法通、法明。我与郝金刚访拿铁头陀之时,知道有个欧鹏,是清水寨二寨主,又有个法明,是承寿寺的住持,那承福、承寿必是一家,法通、法明自然是一派,诚一举而三得也。非多派人去不可,必视为大敌,方能有济。”


于是请顾师爷出令,并且开看静一上人的锦囊,也是今日,恰值开第二封柬帖之时。安大人与顾师爷俱带冠焚香下拜,方恭恭敬敬拆开一看,见上面也写着八句词儿,是:“时近中元,遇巧机关,失三得二,三亦必还,以二引二,惟唐与袁,以二引五,破天目山。”朗山大喜道:“恭喜大人,此去七月十五必然成功,且可得几个辅佐。还有藉此破天目山之意,诚可贺也。上次破羊角岭的柬帖应验了,此次亦必应验。”安大人亦听了高兴。


孙师爷道:“我正要看诗,被冯爷一叫,未得细看,诗稿我还带着呢。”说罢,又取出诗稿,仍与顾师爷同看。见上面写着题是《美人十咏》七绝十首。


《吴西施》云:


吴苑君臣百事骄,漫将亡国咎纤腰。


伯符公瑾开江左,未必娉婷没二乔。


《息夫人》云:


懊恼强邻肆楚歌,包羞顿弃旧丝罗。


可怜一国鱼轩贵,不及民间谢小娥。


《卓文君》云:


几年黄鹄也无俦,底是怜才赋好逑。


一曲琴心违礼法,芳名终古误风流。


《孟姜女》云:


万里城边万骨枯,始皇枉作万年图。


千秋青史纷纷论,只有齐人善哭夫。


《王昭君》云:


黄沙白草望无边,绝塞琵琶绝可怜。


自是官家多薄幸,非关图画误婵娟。


《虞美人》云:


四面闻歌顾影颦,红颜不惜委飞尘。


江东从渡知多少,拔剑殉君一美人。


《孙夫人》云:


信有人间作婿难,剑光如雪洞房寒。


芦花江上私归去,节孝原来不并看。


《蔡文姬》云:


忍耻胡中十二年,余生重睹汉朝天。


惜他一样儒家女,独让班昭耀史编。


《梁绿珠》云:


拚向朱楼坠此身,贞心侠骨付灰尘。


季伦果是奇男子,焉肯遗殃到美人。


《杨贵妃》云:


雨淋铃曲作秋声,正好仙山赋定情。


天上夫妻能久住,莫来人世误长生。


又看题是《夏虫十二咏》五绝十二首。


《蜻蜓》云:


亭亭去复回,双飞点水急。


中庭微雨晴,美人花外立。


《知了》云:


夕阳西,深深万柳堤。


居高声闻远,也解择枝栖。


《蜘蛛》云:


满腹是经纶,寄人矮檐下。


结成一面网,闲看自投者。


《蜗牛》云:


独具清凉致,常依水石间。


何如息蛮触,高处寄身闲。


《螳螂》云:


耸距捕呜蝉,缘枝附高树。


自鸣得意间,能无黄雀惧。


《蚱蜢》云:


陇边飞,田原草正肥。


是谁翻画谱,刺绣上罗衣。


《萤》云:


向夕频招扇,何年照读书。


院凉人坐久,花底一星初。


《蚁》云:


行磨叹无已,穿珠智若何。


南柯休唤醒,富贵梦中多。


《蛾》云:


艳魄云曾化,修眉或入纤。


微躯非不爱,何事若趋炎。


《蝇》云:


钻营果何谓,挥去复飞来。


逐臭不知丑,扬扬拜贺回。


《蚊》云:


利嘴善迎人,侵肤为饮血。


长喙能几时,反掌身俱灭。


《蛙》云:


搅梦六更乱,惊人两部声。


偶然潜井底,休作不平鸣。


孙静峰看了,佩服之至。朗山道:“所咏十美,各有议论,俱极超妙。所咏夏虫,别有寄托,俱极精深。大人必于此道用过工夫。”安大人道:“工夫不敢说有。我夙昔爱散体,不爱试帖,爱今体,不爱古体。非不爱古体也,无笔力,无气魄,所以古体不能工,究是薄弱之故。我于前辈最拜服者如陈白沙、王渔洋、查初白、厉樊榭诸公,皆可追踪唐宋。至于时下袁、赵、程、蒋,亦可以步后尘。”朗山点头道:“大人所论极是,俟刻校士录之时,可将此二十二首诗刻在前头。”静峰道:“大人也必有稿子,暇时定当借观。”安大人摇头道:“小弟断不敢刻稿。现时名卿巨公不管是何出身,到晚年必有一部诗集,前面必列着许多序与题词,后面必有跋语,可厌之至。”朗山道:“前些日子,我无心在书架上看见大人的试帖稿子,被我窃去,正值大人往邓家庄去的时候。我在公馆无事,已经细细捧读了,拟于异日恭校,代为刻板。”静峰道:“明日可赐我一观。”朗山道:“其中佳句甚多,如《天是鹤家乡》之‘癯容如岛佛,清梦醒坡仙。低饮银河水,高冲玉宇烟。扬州曾到否,一笑解腰缠’。又《雨放一村新笋梢》之‘雨催先后笋,林放短长梢。疏难摇月碎,嫩不受风敲,《村舍新添燕亦多》之‘几家流水住深巷,夕阳落叶满阶红’,《不扫》之‘红残慵不扫,碧落恨无涯’,《鸦点凌寒剩燕支色佳焚香告天》之‘檀心温宿火,铁面冷秋霜’,皆可传之作。


我尚有忘了的。”


安大人道:“二位赞的未免太过,使我适增颜汗。文事今为不急之需,咱们还是讲武备罢。清水寨之役不可迟延,后日即须起兵。可命褚一爷为帅,赵鹏为先锋,陆葆安为后应,郝、谢为左右翼,魏永福、孙祥安为中军护卫,带五百人马,仍是改装而往,不可张扬于外,使彼远扬。”顾朗山道:“如此甚好,就是这样,可命人传出话去。”


褚一官等遵令料理行装,后日动身。至后日清早,大家改扮了,用过早点心,辞过了大人、师爷,请了训示,各带随身家伙,扎束停当,其行李在后。褚一官又叮嘱了冯小江等几句,就命带过了坐骑,众英雄各自上马。褚、陆、赵、郝、谢五人先行,带了精壮兵丁,并自己从人。五位都是客商打扮,马上拴着包裹,离了省城,往太平滨一路而来。路上说说笑笑,颇不寂寞。只是天气炎热,正在中伏,太阳犹如火炭一般。走了五十里,将近未牌时候,方才有了镇市。众人又渴又饿,而且汗已周身湿透,口内出火。看见一家酒店,各人纷纷下马。褚一官道:


“天气甚热,我们后面天棚底下坐罢,可以凉快些。”郝金刚说:


“不错。”大家进去,酒保连忙打脸水、泡茶,谢标又要了一大碗冰,摆在桌上。褚一官吩咐:“酒菜拣好的拿来,我们从人都叫他们外面吃罢。”不多时,酒来了十壶,菜摆满一桌。众英雄略为推让,就喝起酒来。


褚一官一面喝酒,一面现看屋内。只见靠窗户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生得浓眉大目,巨口阔腮。身材雄壮。下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十分眼熟,似乎认识,却像个伴当模样。二人都赤着膊,窗槛上搭着衣衫。主仆两个时刻瞧着这边五人,交头接耳,好似做眉做眼的评论。陆葆安凑到一官面前,轻轻的说:“一爷,你看下手这个三十多岁的,好像石敢当的相貌。”褚一官点了点头。又好一会,倒是那个年纪大的忍不住了,向着郝金刚道:“兄台莫非姓郝么?我看着面善得很。”郝金刚猛然想起,拱手道:“石大哥,你这些年可好呀?咱们总没有见了。这时候在哪里发财呢?”那人刚要答言,那二十多岁的与他使眼色,不教他说的意思。那姓石的含糊道:“现在没事,白闲着呢。”说罢,扭过头去了。二人即算过酒钱,匆匆的出了店,也有牲口,骑上走了。褚一官等遂忙着还了酒账,从人也都齐备,各自上马出店,跟下来了。恰好同路,晚上恰巧与那二人同住一店。褚一官悄悄告诉郝金刚,叫他盘问姓石的,必瞒过了那二十多岁的方行。谢标说:“他是石敢当的哥哥,我也认识他。”这店叫顺隆店,伙计迎接众英雄进店,住在五间大上房,倒也宽敞。一切吃酒洗脸,不必繁絮。


姓石的二人住西小院上房两间。此众人饭后,正在脱衣乘凉,见姓石的由西小院出来。郝金刚赶过去,两人一谈,甚是亲密,因问:“石大,你同走那人是谁?”石大悄悄说道:“我告诉你,可别说呀。他姓蒋名和。他曾贩私盐,后来作海盗,现投在清水寨。因上月抢了粮船,故此叫他来省,探听安大人那里发兵不发兵。”郝金刚问道:“若有人要破清水寨,容易不容易?”石大道:“我到清水寨不久,却知之甚切。若破此寨,倒有些棘手。


那寨周围都是水,若无船,不能过去。在中起一片平阳之地,而且港汊极多,四面皆有芦苇,水的深浅不同。若道路不熟,就是有船,也过不去。及至到了岸上,都是小路,东一条,西一条,两边没头没脑的芦苇,望不见前面去处。有路就好走,有路就不通。若进了寨,路径更杂,非深通水性、本领高强者,不能成功。”石大又道:“你们此来并没有船只,到了清水寨,谁给你们预备船?此是要紧之件。”谢标也赶过去行过礼,就说道:“此事莫若就求石大哥,给咱们雇船,可以行不可以行呢?石大哥千万念旧日之情,况且破寨第一功。”石大低头不语,一会子说:“我瞧瞧他去,时候太大,他要疑心。”三人散了。郝、谢回至上房,说起石大似有允意,倒是好机会。褚一官道:“过会子,俟那人睡熟,你再找石大,将话说明。”果然待至更深,郝、谢与石大定妥一切,且说了暗号。次早各散,各走各的。一日到了清水寨,离寨十四五里之遥,投店歇下。店门口贴了暗记,叫魏永福等好找。


再说赵鹏到晚间,俟席散后,拉了陆葆安到冷静所在,说:


“我曾与一个姓唐的,一个姓袁的交好。他二人也是清水寨两员大将,今晚我与你私去走遭。若说降唐、袁二将,则破寨不难矣。岂不是奇功一件?你我脸上多少光彩!”陆葆安听了大喜。


到二更以后,俟众人睡熟,赵、陆各带兵刃,悄悄出来。走不多时,已到滩边,但见一片大水,又望见对面黑森森一座大寨栅,只得咕咚咕咚钻入水内,泅着水来到对岸。只见水苇内摇出两只小船来,赵鹏等伏在水边,等他船过去,就从这条港进去。约走了半里,赵鹏透出水面一看,两旁都是苇子,并无道路。赵鹏道:“我们错走了路了。”陆葆安道:“我同你回去,再找路罢!”


二人重新出来,在水底摸着行走。那知走来走去,都是浅滩,并无出路,才慌张起来。


赵鹏又出主意,望着黑森森的庄子走去,必定到了寨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