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私奔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3
|本章字节:10854字
林晓更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她说她爸爸出差了,她很想ziggy,让我带ziggy去她家找她,我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我是从我们的小家出发的,ziggy被我装进了书包里,它很乖,在里面睡得很香。我坐了很久的车,倒了几次公交车才找到。这是林晓更的另一个家,确切的说是她父亲买的小别墅。别墅紧邻沈阳郊区,前院还有一个小花园,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第一脚迈进她家大门的时候,灯光一亮,我瞬间就被晃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她家真大啊,卧室里全是灯,壁灯、吊灯、顶灯……每个灯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金黄的、明黄的、橘黄的。
她家的客厅很长,安置着液晶背投电视,地上铺有羊毛地毯,胡桃木的围墙,角落里还摆着一架钢琴。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红木色的,显眼处立着一个特别大的木制雕花酒架,看上去足足有一面墙那么高,酒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和珍藏酒品。
酒架边上是花梨木的工作台和龙腾图案的石雕壁饰,窗帘是落地的金黄色丝绒,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四处呈现着木质的纹理,让人有一种心平气静的感觉。看得出来,她爸爸还是个瓷器收藏者,房间四周的柜子上摆满了瓷盘、瓷碗、瓷杯和花瓶。
林晓更先是带着我在她家各个角落逛了一遍,然后从冰箱上拿了一瓶质地很好的红酒,我坐在沙发上喝。我们把音响打开,放了一张汤姆·威兹(omwais)的唱片,唱片里有首歌是我特别喜欢的,叫《raindog》。这首歌的歌词是讲一个下雨天一只狗因为无法辨识自己的气味而回不了家的故事。
也许是手里的红酒太催情了,或者是omwais这老家伙的驴嗓子太刚烈了,我们俩喝着喝着就找不着北了,天旋地转的,晕头转向的。
林晓更很快便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她先是紧紧地贴在我身上,然后用手使劲地钩住我的脖子,从后面死死地咬着我的嘴唇。她把舌尖递过来,轻微地搅在我的嘴唇边上,滑腻腻的,软绵绵的,就像泥鳅。
我转过身,开始疯狂地亲吻她,我解开她的外衣,然后把手伸了进去,我的胡渣拂过她的小腹,掠过她的大腿内侧。
我们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做着,音箱里的歌和林晓更弱小的呻吟填满了整个屋子的寂静。我闭着眼睛,感觉好像置身于某个大瀑布之中,瀑布澎湃地倾泻而下,我们被卷进汹涌的水中,一次又一次。
窗外,那些看不清的树木和植物在夜色下轻歌曼舞着,而更远处的那个世界里,此刻正霓虹闪耀、浓妆艳抹,一幢幢高楼大厦,一条条星火似的光河。
摩擦结束后,林晓更躺在我的臂膀上很快地睡着了,她睡得很沉。我在半梦半醒之间亲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身体里散发的淡淡的味道,我幸福地陶醉着。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咣当”一声开了……
楼道里的灯光射进来,地板上照出一个人的剪影,我立刻放下林晓更的腿,爬起来迅速地穿上了衣服,我睁大双眼定睛一看,林晓更的老爸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他的嘴唇紧紧地咬着,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
这一幕太突然了,我和林晓更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此时的房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我站在原地,吓得瑟瑟发抖茫然失措,身体一下子就僵在那了。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之后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林晓更的老爸大发雷霆,瞪着火星四溅的眼睛恶狠狠地说要废了我,说我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活腻了,竟敢搞他女儿!
我抱起衣服刚想往外跑,她老爸一把揪住了我的脖子,猛地一拳打在我的脸上,这一拳异常迅速和凶狠,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我跌跌撞撞向后倒去,摔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夹缝里,并撞倒了书柜旁边的落地灯。我感觉到了疼,凉飕飕的疼,我回身抹了一下脸,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是鼻血。一见到血,我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老爸又抡起巴掌,狠狠地冲我扇过来。
林晓更此时突然冲过来,拦腰抱住了我,我侧身一躲巴掌打空了,她爸爸踉踉跄跄地摔了出去。我的鼻血还在流,从嘴角滴滴答答地滴到地板上,林晓更扶起她爸爸,又机敏地踹了我一脚。她对我大喊:“傻瓜,你赶紧走啊你,赶紧走。”
我胡乱塞了一个纸团止血,一路捂着鼻子跑回了家。
整整两个月,我没有见到林晓更,她老爸把她藏了起来,盯得死死的。那些天,我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安稳,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像是裂开般抓狂,这比生一场大病还要痛苦一万倍。
林晓更在电话里对我说:“我爸这几天一直想找你呢,说要教训你,我说你要是找彭锦,我就自杀!”
“你别这样啊,你爸肯定是吓唬你的。没事,你有空跟你爸好好聊聊。”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过父母这一关,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不会在感情这事上对我妥协的。”
“你别着急,这事急也没用啊,我想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我安慰她。
“你知道吗?我爸现在已经开始帮我联系毕业后留学和工作的事了,太恐怖了,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我将来自己想做什么。”
“父母们都一样,他们老觉得孩子过得稳定就是好,根本不在乎我们自己的想法。”
“是啊,真无奈。我爸妈就希望我是那种规规矩矩的人,二十五岁结婚,有稳定的工作,有五险一金,安安分分地上班。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做不成那种人,也不可能变成那种人,他们真让我按他们所想的那样活的话,还不如杀了我呢!”
“林晓更,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2
我们乐队重新定位了音乐风格,抛弃了原有的后朋克,增加了合成器和回授音效,很多人开始称我们为shoegazing(自赏摇滚)乐队。氛围化的吉他音色,扭曲失真的声浪,一波又一波的回授,这些就像是溶剂,美妙而又梦幻。音乐的世界里,我们情绪激昂,满腔热血,在吉他的噪音中如痴如醉。
周末的时候,我们参加了一场演出,翻唱了几首jesusandmarychain的歌。现场来的人很少,我们对着寥寥无几的观众认认真真地演完了,因为即将毕业,这也成了我们最后一场演出。
那天之后,大家便陆陆续续地开始办离校手续。我们的贝司手要出国了,他听从父命奔向加拿大。而吉他手选择去西部支教,他立志做一名人民教师,为人民服务。他走的时候对我们说了一句:“兄弟们,到死都不要忘记我啊。”肉松说他毕业会去北京接着做音乐,他说他该吃的苦还没吃呢,北京的氛围好,只要坚持就一定有机会成功。
散伙之前,大家聚在锦州烧烤吃饭。我想,也许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地坐在一起了吧。我和肉松都喝多了,最后还发疯地互相抽着嘴巴。喝吧!尽情地喝吧,用啤酒浇灭心头之火吧!从今往后,一切疯狂、隔阂、矛盾、愤恨,一切的欢乐和悲哀,都他妈滚蛋吧!
喝完酒,我们最后一次来到排练室,哥几个又拿起乐器把以前的歌重新排了一遍。临走的时候,我们砸碎了各自的乐器,砸碎了屋子里所有的一切。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学校附近的夜市,不少学生在这里摆地摊卖衣服和生活用品。有一个摊位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不要乱拿东西,否则死全家”。在学校大门口,我看到一群拿着酒瓶的男生坐在台阶上抱头痛哭,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得那么惨烈。或许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吧,或许是大学四年没交上女朋友吧,或许没过四级没拿到毕业证吧,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这一天是五月四号,是全世界所有青年人的节日。
我想起了hewho《mygeneraion》的歌词——“ihopeidiebeforei
geold”。
3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像是一潭死水,不惊而安静。我变得患得患失,精神萎靡,那一段也是我幻想大爆炸的阶段,我在夜里梦着白天,在白天行走在梦里,总想着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我承认我是个不切实际的人,经常幻想甚至头脑发热,但有一点你要相信我,就是我对一些我认为刺激并充满挑战的事还是会投入很多热情的。为了说明问题,我现在就讲给你听。如果给这件事起个新闻标题,你可以称它为“抢占广播室事件”。
一个秘密的星期天早上,学校没什么人,我从窗户偷偷跳进了学校的广播室。我带着自己刚买的二十张打口cd,按顺序将它们在桌子上排好,然后旋转调音台的按钮,加大音量。奇迹发生了,我用半分钟的时间让学校的各个角落响起了涅槃乐队(nirvana)的《smellslikeeenspiri》。
广播室里,我闭上眼睛用手指压着太阳穴,脑袋里闪烁着大片色彩浓烈的乌托邦画面,我随着节奏疯狂地甩头发,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地球的引力,被莫名的东西托了起来,这种感觉很梦幻,我甚至回忆起了童年时父亲把我抛到空中的情景。只有在这样的幻觉中,那些丑陋的现实才能暂时化为乌有,可幻觉注定是短暂的,当它结束的时候,重新迎接我的依旧是原来所面临的一切,这一切依旧严苛、枯燥、功利、残忍……
这个所谓事件持续了足足三个星期,每到周日我就疯狂地复制一次。上午的时候,我会放一些朋克和车库风格的唱片,中午的时候我会放几张后摇和爵士,到了晚上就放一些民谣和电影原声。是的,我成了学校里无人知晓的秘密dj。
那些天,我把自己反锁在广播室,我幻想自己是一艘大船的船长,我指挥我的水手们,消灭了沿途所有的国家,最后船沉没了,我变成了黑色的气球在海面上飞舞,一直上旋,直到在天空里爆炸。这画面很疯狂,有着浪漫主义的假文艺气息,像一部忧伤的电影,又像一次热烈的呕吐。
如果以后的人生总能充满这类刺激的事情应该很不错,如果这类事是我颇为拿手的那就更好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被认为是坏的也许并不坏,被认为是好的往往可能是最无聊的。
时钟始终奔跑,滴答滴答。转眼间,毕业在即,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不外乎读研、做公务员、工作、待业。这是我们人生又一个重要的关口,这些所谓选择很大程度上将决定我们的前途和命运。
大学四年就这么过完了,张国荣和梅艳芳走了,李安拿了奥斯卡,余华出版了《兄弟》,李宇春当了超女冠军。我期待的王朔还是没复出,阿拉法特还是没挺住,萨达姆还是被抓了,国足还是不争气。洪水、非典、地震、海啸、矿难……这一切的失望和毕业的忐忑心情一起让我感到了悲伤。
宿舍的兄弟们也都开始越来越忙,很多人已经把行李托运回家。大伙各有各的打算,时刻准备着各奔东西。大船要留校考研;阿狗的家里给他安排好了工作;小蜜蜂和女友计划先成家后立业。那些天,我们都是在酒精的陪伴下度过的,可是大家胡吃海喝地吃了一圈,到头来才发现,每个人都提不起足够的兴致安排出时间来与宿舍的人吃散伙饭。
在这个太阳刺眼热气腾腾的夏天,迷惘着的兄弟们都要各自离去了,我们将在那些流着眼泪一杯一杯喝下去的雪花啤酒里挥手作别,各奔前程。几年之后,大浪淘沙,而我们会不会被时代的洪流冲得七零八落呢?老师说我们“钱”途无量,校长说我们是未来的“弄潮儿”,是啊,我们不能太悲观,不能太悲观,要相信社会啊,要相信社会!
离校的时刻终于到了,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校园广播在重复地放着《青春无悔》,天就像下火一样酷热难当。从宿舍的窗户望过去,大学生活动中心、图书馆前面的草坪、宿舍楼下、广场中央到处都是头戴学士帽合影的人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表情夸张,仿佛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而毕业留念也开始变成分别手续,女生们用拍写真的方式来纪念自己的身材,男生宿舍则光着膀子一起拍互骂的留念视频。
当然也有人突发奇想,玩出新花样,瞬间头脑风暴一下。比如:有男生在女生宿舍下面拉起横幅,横幅上写着暗恋的女孩的名字,然后再加上四个大字“跪求一睡”。比如:有的女生会把乳罩挂在篮球场的篮筐上,乳罩上写满各种颜色的字,这种由“内”而外的告别是如此的真诚,真诚到我都差点飙泪。
校园的其他角落也都热闹异常,为数不多的文艺青年们早早在外面摆起了地摊儿,展销着不再需要却又不舍丢弃的闲置杂物。学校门口,无数小饭馆里挤满了毕业生,人声鼎沸此起彼伏,有大声嚷嚷着劝酒的;有默默地一杯杯喝光的;有趴在桌子底下掉眼泪的;也有抱着女朋友痛哭的。酒是什么呢?酒就是青春的象征,那些最撕心裂肺的话,真的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从心底流出来。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小时,我没有去和任何人告别,领完毕业证我就来到了操场,开始围着操场跑圈。我双手摆出节奏驱动着双腿,塑胶跑道缓缓向后移动,我的头发湿了,心跳越来越重,天空在疾驰的速度中,似乎也是倾斜的。我直视着教学楼前拍毕业照的人群,呼气、吸气、咬牙、喘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将停下来,和这里的一切告别。
“彭锦,今天是你这辈子最后一天做学生了啊。”我对自己说。
跑完圈,我一个人回到了宿舍。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的电风扇在嗡嗡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