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私奔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3
|本章字节:6616字
肉松在迷笛求婚成功,他和虾米很快就领了结婚证。肉松说,其实领证没什么难的,几块钱“啪啪”两个钢印的事,就跟办银行卡和公交卡一样简单。不过,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结婚对于他们今后的人生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一心想要在一起。
肉松曾经是一个婚姻的激烈反对者,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会永远过着自由嬉皮的生活。但肉松对我说,虾米让他改变了一切,她没有虚荣心,对他非常好,婚姻是她的梦想,她想要,他就给她。而这也是唯一他可以给她的。
婚后,肉松和虾米搬进了楼房,离开了阴冷的地下室。新房是虾米家里给买的,虽然不大,但毕竟是肉松来北京后第一个像样的家。肉松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厨房和独立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有一个特大号浴缸,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终于可以浪费一整天的时间躺在里面打盹做梦鸳鸯戏水了。
“虾米,你和肉松结婚了什么感觉啊?”林晓更用羡慕的口吻问虾米。
“结婚的感觉,就一个字,晕!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就成妇女了。”
“哈哈!是不是看着户口本婚姻状况那一栏突然写着已婚,有点翻不过劲儿来啊?”
“可不是吗,觉得特不习惯。我有时候就想,我以前对爱情的向往和现在怎么都不一样啊,现在居然都是琐碎的生活场景。也许,是我长大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慢慢就适应啦,现在你们多幸福啊,其实我和彭锦特别羡慕你俩。”
“那你俩也赶紧把证儿领了得了,反正早晚的事。”
“我俩再说吧,猴年马月呢。”
“其实结婚说简单也简单,你别老想得那么复杂。书上都说了,有才华的人,肯定都会有这样那样身不由己的生活弱点,所以像他们这种人,得多去包容。”
“我也希望像你说的一样啊,可简单的往往是最难的,不知道,反正不知道。”
肉松的人生大事解决完毕,我和林晓更也商量了一下,决定换个环境,找个四合院住,体验一下老北京的感觉。现在北京纯正的四合院已经很少了,其实更多的是n合院,或者说是大杂院。
我们找了一间经过改良的大杂院,在鼓楼大街附近的一个胡同里。鼓楼以前是动漫和电玩爱好者的集中营,充满了复古的科技感。因为小时候听何勇的《钟鼓楼》,对它一直有一种神圣的向往。现在的鼓楼是一个逛街购物的最好去处,无数的特色小店都汇聚在这里。我和林晓更说,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登上鼓楼,咱们要站在上面看看下面的北京。
我们住的这个院子,相对比较古旧,因为年久失修和私搭乱建,一些房子已经面临拆迁的危险。这里的房租不便宜,但房东老太太很好。我没事的时候还偶尔帮她提提水,扫扫院子。我发现地道的北京人,尤其是北京的老头老太太似乎都有那么点皇城根的气,热情、随意、阔达、幽默,还有一点自大和话唠。
大杂院里,很多户的门框上都贴着出租床铺的小广告,偶尔还有当地派出所关于流动人口管理的通知。这里的所有人都公用院子中央的一个露天水龙头,水龙头下面是一个用瓷砖和水泥砌成的污水池,全院各家各户的各种液体,包括尿液都会被倒进这里,再从这里流入大江大河。水龙头旁边有几棵大枣树,人们夏天都会坐在这里乘凉、洗衣服、下棋,小孩子会跳皮筋、丢沙包。还有人会说,“吃了么您哪!”或者“什么什么倍儿棒!”
许多个闲散的下午,我在家门口的胡同里晃荡,很多人力三轮车载着游客在各个胡同里钻来钻去。也有一些老人会聚在胡同口,在阳光下坐着聊天,对于北京的变迁,他们看在眼里,却无法言说。因为谁也不知道,五年后,十年后,眼前的家是否还和今天的一样,它是会变成商业网点中的一道玻璃幕墙,还是会变成北京雾霾中一条没有名字的街道。
我们的院子里没有厕所,因为没办法安装排水管道,所以无法修建,人们一般都要步行几分钟去街对面的公共厕所。在早上上班的高峰期,厕所里通常都是满客,很多人会穿着秋裤来这里倒尿盆。
夏天的夜,胡同很静,一长串一长串的路灯,大片大片的昏黄色,路边时常有小花猫一闪而过,也时常有洒水车轰轰开走。我和林晓更曾经无数次半夜起来步行去公厕,而我总是习惯蹲在里面抽烟,我发现人在烟雾朦朦中会不自觉地去幻想。
除了上厕所是个麻烦,大院里洗澡也不太方便,要去很远的公共浴室。林晓更从来没去过公共浴室,还说那么多人看自己洗澡特别别扭,但时间长了,也见怪不怪地适应了。因为院里人多,乱七八糟的事不断,我就常常在浴室里和陌生人聊天,听他们谈自己的生活琐事。
晚饭后到凌晨两三点这段时间是院里的“黄金时间”。每到这个时间院里就不会消停,几乎天天有吵架的,西家吵完东家吵,吵架的话题无非是女的有外遇、男的没本事、儿子考试不及格之类,其实挺枯燥乏味的。幸好一般都是小打小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住我们隔壁的情侣却不一样,他们隔三差五就要吵上一场。白天那个屋子则相对安静,只能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玩卡丁车之类竞速游戏的声音。我从没见过里面那个男的,林晓更说她也没见过,我只见过那女的,她戴着红框的眼镜,嘴唇很薄,左手手腕上常戴一个银色的镯子。她总是很早就起来,然后风尘仆仆地挤公车上班,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能听到她穿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我从没和她说过话,打照面的机会也不多。一开始我每次看到她都是侧脸,她的侧脸很漂亮,颧骨凸出,而且略带红晕。我对她手腕上的镯子印象深刻,因为我发现那个镯子和以前奶奶送给林晓更的镯子一模一样。时间一长,我又有了一种幻觉,总感觉她某个地方很像我高中时的初恋,但又说不清楚具体像在哪里。渐渐地,我有点习惯隔壁每天晚上的吵架声,他们一天不吵架,我反倒觉得生活里少了点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戴银色手镯的女孩突然从我的隔壁搬走了。她走那天,我正在院子中间的水龙头旁刷牙。昏黄中,我看到她拖了一个很大的皮箱,她的表情奇特,有点哀伤,有点激动,而哀伤和激动掺杂在一起多少还有那么点狰狞。我猜她肯定是找到了新的男朋友了,要不就是找到了新工作要去别的城市。她走之后,隔壁那男的很快也消失了,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某天晚饭后,我遇见了院儿里的几个居委会大妈,居委会大妈一向尽职尽责,对这一片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她们套着红袖标,常常在胡同口走来走去,她们的职责很简单,就是把胡同里的家庭纠纷和小打小闹化解在萌芽阶段。
其中一位居委会大妈跟我讲,说戴银色手镯的女孩是逃走的,她给那男的下了毒药,然后把他绑了起来,之后拿了钱就离开了。她还说那男的讲一口山西话,每天除了在家里玩网络游戏什么也不干,有时候他一不顺心就动手打人。据说那女的也和他提过分手,但那男的态度特别强硬,不但不答应,还说如果分手就谁也别想活,女的害怕不敢反抗,只好忍气吞声。
这件事之后,隔壁房空了很长时间才有人搬进来。新来的租客是一对大学生情侣,都戴着厚厚的眼镜,一看就是刚毕业来北京找工作的。说来也巧,刚住进来那段时间,那个男生每天也在家里玩游戏。有几次,他在院子里遇见我还问我有没有点卡和牛逼的装备,他说他现在有几十万的游戏装备,包括宝剑、法杖、神弓和手斧应有尽有。我说我不玩网游,只玩实况足球,他先是一笑,接着失望地摇了摇头。
肉松那边还是老样子,他新买了一些录音设备,乐队也开始尝试转型,尽管他一直在改变风格,吸纳各种影响,但他从未失去自我。对于周围人的意见和帮助,他总是乐于接受,不过他心里知道自己想走的路。我发觉,肉松身上确实有某种刺刀般的品质,这一点是他最可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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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东突然通知我去办暂住证,说公安局过几天要来检查。通知单上说,凡是在北京年龄满十六周岁,拟住时间一个月以上,在本市从事务工经商等活动的外地来京人员,都应办理暂住证。妈的,办就办吧,我换了件衣服,带上身份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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