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第144章(2)

颀格索愣在当地，很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直把她当作勾引展颜的狐狸精，忘了她本是要复仇的！这么说……颀格索突然不顾一切地往展颜的大帐奔去。

他在玩命……

颀格索突然很愤怒。他是一族之长，背着多少责任，怎么能对自己的生命如此轻忽？

“我嫁给你十五年，从来没有违逆过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自己！”颀格索站在展颜面前，表情严肃。

“你已经多年没有这么直接地同我说话！”展颜看着纳里颀，微微一笑。当年娶纳里颀，是联盟，也因为佩服她战场杀敌的勇气，但这些年，她越来越“大公无私”，感觉上，越来越象朋友，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

“你明知道她想杀你！”纳里颀看了展颜一眼，也有些感慨。当年嫁给他，是联盟，也因为佩服他是真的英雄，但这些年，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不知不觉地，爱慕之情转化为深沉熨贴的亲情。看着他为了联盟娶回越来越多的妻子，嫉妒之意却是每况愈下。充当着事实上的“长格索”，她常常要协调众多格索之间的争宠问题，为了立场公允，竟渐渐把自己置身于“宠爱”之外。

“我喜欢她！”展颜的眼中露出一抹温柔，静静道：“八年前就喜欢，只是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她是来报仇的！”纳里颀有些慌神。展颜温柔的神色是她从来不曾见到过的。十四岁就嫁给他，一晃十多年，看着他娶回一个又一个格索，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神。展颜喜欢何芯，并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但此刻，在那双一贯威严的眼睛里，纳里颀读出的分明不只是喜欢，更多的还有——沉迷！令人担忧的、可怕的沉迷！

“我想知道，如果真的有机会，她是不是真的忍心动手！”展颜微笑道：“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她一贯是温柔灵巧、善解人意的，但常常又能迸发出一种可怕的信心和勇气；她一贯是平等爱人、珍视生命的，但必要时，绝不畏惧押上一切去拼搏！我猜不透，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如果有机会，她会怎么做！”

“你、你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颀格索听得呆住了，有些张口结舌。展颜的意思，分明是为了寻找一个并不重要的答案，而不惜押上所有重要的一切……他疯了！

“当然！我不会刻意给她机会，那样岂非降低了趣味！”展颜的唇角挂出了一丝微笑，眼神中又透着幽深而难以捉摸的光彩。

“长格索也来自天朝；她、她也总是冷冰冰地看你！你可以选择她的，你可以……”颀格索觉得心里一阵阵泛苦。

对纳里颀来说，凌月颖的下嫁本是她的生命中最可怕的事情。五年前，看着展颜牵了凌月颖的手走上高台，看着弥漫场上的沸腾气氛，看着天朝公主身上无法遮掩的炫目光环、天生高贵，看得满心冰凉。也曾经，压着满腔的悲伤，亲手为展颜和凌月颖铺上喜垫；也曾经，遮住所有嫉妒，谦卑地为凌月颖奉上一杯奶茶；也曾经，绝望地抱着儿子，在那大喜之日独自饮泣，以为从此便要告别超然的地位。

但很快，她便发现，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凌月颖并不贪恋“长格索”的权位，也不善用处置其余格索的大权，事实上，她鄙视这一切。

“长格索”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长格索”；纳里颀依然是众位格索中当然的带头人。她试探性地小小碰触了一下凌月颖，没有遭到展颜反对。

于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逼出了凌月颖心底对展颜全部的痛恨。凌月颖封闭了自己，远离展颜，一切……恢复了原样！

已经有两三年没有接触过凌月颖了，渐渐忘了被威胁的滋味。

可是，如今，那个天朝婢女出现了。她并没有凌月颖那样的显赫地位；也没有那种天朝皇室中人的天生高贵。她是朴实的，却因为那毫无雕琢的仪容，让人品位出余韵不倦的清丽舒适；她是谦敬的，却因为那坦然自若的举止，让人无法忽视了卑微身份后的精明聪慧；她是柔和的，却因为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无法忽略那淡定中的荧荧锋锐。纳里颀看着她一天一天迷惑着展颜的心智，却甚至不敢挑战她、惩罚她！

在这个普通婢女身上，她感觉到的威胁甚至比那个天朝公主还大。更可怕的是，她不但威胁着她的权位，甚至威胁着展颜的生死安危。

纳里颀心中充满失落、充满害怕，忽然开始期盼，让展颜迷恋的人不是这个婢女，而是那个高贵的天朝公主凌月颖！

他喜欢天朝女子是吗？凌月颖就是身份最显赫的标准天朝女子；他喜欢何芯的“冷漠”是吗？凌月颖也同样冷漠……是的！宁愿是凌月颖。

“我的长格索？”展颜的语气充满嘲弄，眼神几乎在瞬间结成了冰。

“为什么？为什么你恨凌月颖，却可以喜欢何芯？”纳里颀真的想不通。凌月颖看所有展族人的眼神都是冰冷的，所以，展族人也都不喜欢她。那么，为什么同样冰冷的何芯就能吸引展颜？

“她恨我！但是……并不鄙视我！”展颜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大帐，结束了话题。

尽管多年过去了，提起凌月颖，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凌月颖是一个显赫的光环、一个荣耀的身价，曾经带给他无限希望，但是，最终留下的，却是耻辱和伤痛。

新婚之夜，她没有迎合、也没有反抗，只是一直默默流泪，完事后，不停地洗澡，努力清洗每一寸被他沾染过的肌肤，所以，本来顺理成章的新婚之夜，在他的感觉里是——强暴！

更让人愤怒和难以忍受的是，在而后共同的生活中，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凌月颖心中就是一个“野蛮”的代名词。凌月颖发自内心地鄙视他，鄙视展族的一切。她是高贵而精擅礼仪的，所以，从来不以恶语加人，但是，她不让任何展族人靠近；不接受展族的食物和风俗。她夜夜弹琴，夜夜哀痛；她日日作诗，诗诗伤情……

她从不拒绝他，却让他感到了世上最大的侮辱……她是柔弱无声的，但高高在上的鄙夷的眼神可以击穿世上最坚固的心堤。

因为鄙视他，这位高贵的天朝公主甚至愿意把自己锁进小楼，彻底封闭了自己。他看着那座赫楞木唯一的天朝小木楼彻底封闭，长叹一口气，长喘一口气……他不能不要这个最牢靠的联盟保障，所以好好供奉着这位“长格索”；他无法长期生活在鄙视中，所以远离……大概有两三年没有见过她了！

为什么恨凌月颖却可以喜欢何芯呢？答案很清晰也很简单。八年前，何芯第一次穿着一身天朝装束走到他的身边，抬起头来，便坦坦然然地说道：“天朝人是人，展族人也是人，我为什么不可以照顾展族人……”

展颜忽然觉得自己又想念何芯了，毫不犹豫地朝着辎重帐篷走去，揭开帐帘，摒退了看守的士兵，默默看着那个低头挑选干粮的小小迷人的身影，看了许久，口角含笑，神色温柔。

今晚就要出征，还有很多重要事情需要安排，可是，他一刻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