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书面解释

周怡要我就打架一事做出书面解释。

我心中大惊，瞟了一眼周怡，周怡神色严肃。

我说：“周总，没有的事，多喝了几杯而已……”

“而已？都动手打人了还而已！”

我一愣，心想是谁这么无聊，居然告到周怡这儿来了，是木子吗？他可是已经提前走了啊。

我说：“周总，其实挨打的是我。”

“两回事。”周怡说，“首先，对方是李总监的客人，李总监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你怎么可以对客人动手呢？小北，你是部门经理！你的一举一动不单是代表你个人，更代表公司形象！”

“周总，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一会儿我自己给李总监打电话解释一下吧，没事的。”

“你觉得还不够严重是吗？还有比打架更严重的呢。”

我大吃一惊，周怡目不转睛盯着我。

周怡说：“《海蓝蓝》登广告这事是你搞出来的吧？”

“谁说的？”我愕然。

“谁说的不重要，我问你这事是不是你搞的？”

“原先我是有这么个想法，后来、后来他们公司不让登……”

“可是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是不是？”周怡声音突然就大了。

我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下事情搞大了，这又是谁告的密？

“小北，你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像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跟杂志社谈呢？你代表得了客户吗？好在这事还没捅到邓总那边去，你呀！”

我解释说：“周总，其实我只是给他们推荐一下，我们代理公司本来就有推荐媒体的义务嘛……”

周怡不耐烦说：“好啦，不要再解释了，下去赶快就这两件事写个检讨上来！”

走出周怡办公室，我感觉万念俱灰，周怡一句“你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让我感觉危机重重，周怡是不是已经对我的所有所作所为都心存怀疑了？包括那几块户外看板。他奶奶的，钱没搞到一分，倒又招来老大的信任危机，真没意思！还有，今天这所谓检讨，我是写还是不写？

我感觉我的犟劲又上来了，我打定主意不写，不写就是不写！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我和周怡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周怡已经不信任我了，岂止是不信任，她已经开始防我了，从她安排自己的表弟小莫和老赵进来，我即已明白她已经不信任我了。回顾自己这半年多来和周怡的关系，总之一句话，我顾小北不但没有主动讨好她、迎合她，反而时常跟她过不去，她怎么会重用我、相信我。刚来公司时我曾对自己说过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可是事到临头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我知道我是不会改变的，这是我的本质，是我的性格使然，我就是这么倔，就是这么犟！我可以为谋取一点小利益而耍点小聪明，但是，如果为了谋取一点小利益而让我对一个并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女人奴颜婢膝，或者像老赵那样拜倒在人家石榴裙下和人家颠鸾倒凤，我真的做不到！我有我的原则！这也许是周怡没有想到的，也许她刚开始真有那么点试探我的意思，有意无意跟我玩暧昧，她认为我顾小北会识时务，至少是会主动迎合她，向她靠拢。但我让她失望了。因此，我和周怡只能是上下级关系，我们做不了朋友的，哪怕是利益共同体。而我和她之间的所谓暧昧，也许只是她的温柔迷魂术，其实她只是想以此引发我的工作积极性而已。现在，我和周怡已经是越来越疏远了，我更不可能掉过头来屈服于她！

我真想辞职算了，可是现在几个项目共销售5个亿了，现在又是8月淡季，不然我去另找工作算了。山东那个项目据说销售势头不错，如果再加上德成公司下半年两个项目开盘，看来今年会远远超过10个亿销售额，我现在中途走掉，是不是太不划算……

42、火山爆发

周三上午我正在修改活动文案细节，周怡突然从她办公室带出一位美艳少妇走到我身后，拍拍我肩膀说：“小北，这位是公司新来的孔美华，以后公司对外制作报价这块主要由小孔负责，你事情太多，协助一下就好了。”

周怡说话声音不大，但因为这时候办公室非常安静，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无异于会议室里的人事任免宣布，周怡以这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向同事们宣布，从今往后，公司对外制作和报价这块最敏感、大家认为最有油水可捞的业务管辖权限，已不再属于我顾小北了。

周怡说完即回到她的办公室，而我却明显感觉到大家异样的目光，那目光有惊讶、有冷笑，更有不屑和嘲讽……

孔美华的到来很快让我和周怡的矛盾急剧升级，并且在接下来的活动现场当场引爆。那天，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个性除了死倔，还如此干裂火爆，这可是我的致命弱点啊！

孔美华来公司第一天，就按照周怡的意思跟我索要所有客户和外协单位的通讯录和报价资料。她把这次活动从舞台布置、气氛布置、人员邀请到印刷品制作等等，全部重新核对一遍，或另找商家报价，或要挟原商家再降价。所有的报价中，只有一项不降反升，就是内街灯箱，那灯箱原报价每只1100元，周怡建议增加两道工艺，又给客户多报了300元。这批灯箱约100只，每只回扣保守估计300元，周怡一下子独赚3万元。现在我手头只剩下媒体安排这一项还没被剥夺，可是媒体报价都按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一点油星味都闻不着的。

更令人气愤的是，我还听到孔美华在电话中征求老赵的意见，原来他们三个已完全拧成一条绳了！那么，我这个所谓的经理成什么了？不就完完全全一个摆设吗？

老关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又有一个叫小孔的女人找他压价，我心灰意冷说现在是她负责了，你跟她慢慢磨吧。老关气急败坏说问题是她只是打了个电话就没有下文了！我说现在一切都难说，公司这边出了点问题。

我不知道该跟老关说什么，我真的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大权旁落，我心里明白，老关纯粹是个生意人，一旦知道我顾小北已经大权旁落，肯定弃我而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帮不上别人忙的时候，什么朋友啊、兄弟啊，统统都会不复存在。

我暗中打听孔美华的来历和背景，才知道这位美艳原来是周怡以前的同事，而且孔美华的老公是某某行政单位的一个小头目，周怡请她来，也有可能是用她来做公关的，地位非同小可。

活动8点半开始，按公司要求，所有员工7点半之前必须到场协助现场布置，检查最后的准备，而孔美华迟迟不见踪影。约8点钟的时候，主舞台的红地毯、乐器、音响器材等都已布置完毕，没想到这时候天公不作美，突然一阵黄豆般的阵雨袭来，可把我这个被周怡任命的所谓现场执行总监搞死了，急急忙忙组织大家往一百多米外的接待中心搬东西。可恶的是，我们刚刚搬完东西，太阳又出来了，而这时候孔美华正好从周怡的小车里优雅地钻了出来，像个大干部似的看着大家。我看她这个样子，早已是满肚子火，而周怡的一句话终于把我的火气点燃，她说：“怎么全部搬进去呢？没下雨了啊！”

我想也没想说：“这么说我们刚才不该搬了？”

周怡被我噎得无话可说，这时候站在一边的孔美华看看时间，不耐烦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大家赶快重新搬出来吧，活动马上开始了！”

“叫什么叫！你怎么不去搬？”我忍不住朝孔美华叫道。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我继续大叫：“昨天开会说大家7点半之前必须要到，你什么时候到？”

孔美华毫不示弱：“早点到有什么了不起呀！不就搬了几样东西吗？”

我叫道：“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看看谁有你大牌？”

孔美华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周怡听不下去了：“小北你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人家小孔小孩发高烧你知道不知道？”

“她跟谁请假了？”

“跟我请还不行吗？”

“周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个现场总监有权力要求同事按时到场！”

“你这是话中有话！”

“我是对事不对人，周总不要误解！”

我说完，一把推开围观的人群，径自向场地外走去。

没有一个人追上来拉我、劝我。没有。

我一边疾走一边咬牙切齿，心想自己这回是走定了，明明是我有理，周怡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呵斥我、袒护孔美华，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公司？就算留下来，以后还会有谁会听我的？我还能叫得动谁？走吧走吧，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天又下起了太阳雨，人们四处乱跑。我边走边想刚才我和周怡、孔美华争吵时，同事们都在场，为什么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我一句、制止我？是怕答罪周怡吗？还是说是有意要看我的好戏、巴不得我难堪？

我突然感觉自己是多么愚蠢，我为什么要跟周怡吵？为什么就不能克制一下？不就因为那么点蝇头小利吗？自己这样和周怡争锋相对，是会被她完全看破的，同时也在她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幼稚。我不禁在心里追问自己，我这样到底算什么呢？一方面内心瞧不起她，不甘屈服顺从于她；一方面又想在她的眼皮底下打自己的小算盘，卑鄙啊！唉，人真是矛盾的动物！自己要是干脆和她颠鸾倒凤搞在一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借钱啊、回扣啊，还不是伸手即来！

木子给我打来电话，我按掉了他又打来。我大声问他什么事，他反问我在哪里。我说你有什么事就说！木子说你快过来，兰兰在这儿！

我一愣，说她怎么在这里？木子说兰兰刚才就站在边上，看到你和周怡吵架呢，要不要跟她说话？我犹豫一下说她一个人吗？木子说是啊，一个人。然后突然电话挂了，我再拨过去，没人接。

我像根木桩似的呆立在喧闹的人群中，像在为谁默哀。大约半分钟后，我拔腿往回跑去。

可是，当我气喘吁吁跑到现场时，却不见木子和兰兰的影子。我气急败坏拨通木子手机，大声说兰兰在哪里？木子说她走了啊，她不让我跟你说呢。我说你妈的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她在这儿吗？木子说刚才是在，可是她说她有事要走啊，我又不能拽住她不让她走！

我茫然看着身边喧哗的人群，感觉自己简直要发疯了。我瞪着眼睛大步在人群中穿梭，目光快速在每一个年轻女人脸上扫视。

可是，我找不到兰兰。

我一心想着兰兰是不是戴着一顶遮阳帽，以前兰兰每到夏天最爱戴米白色遮阳帽的。

兰兰，你真的来了吗？你今天要是真的来了，说明你还记挂着我，因为你肯定知道这场活动是我公司策划举办的，你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能看到我，对吗？而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他呢？于小文呢？

手机响了，满以为是兰兰打来的，急急地接听，却是邱小美的声音，邱小美说有事情要和我商量。我说我们公司搞活动，我在活动现场。她大声说：“我就在你们这儿看热闹呀！”

我满腹疑问，心想邱小美会有什么事找我商量，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