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非凡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3
|本章字节:6410字
王师傅从耳朵上取下烟,习惯性地在拇指指甲上顿着,说:“这个就难啰,先不说阴器做不做得出来,就算做出来了,原来我也和小李你说过,时间拖得太久了,怕不行啰,一般来说,丢了魂的人,必须要七天内把魂召回来,你算算,那姓郭的小丫头出车祸到现在,怕都快两个月了吧。”
“唉。”王师傅的话如当头冷水,泼得我透体冰凉,才燃起的一点希望火苗,又在瞬间被浇灭。大嘴拍拍我,说:“没事,没准黄师傅真有办法哩,要不我们抽空再去趟土凹,去黄师傅家看看,也许他已回来了。”我感激地看了眼大嘴,也拍拍他,没说话。
晚上我在超市里买东西,碰见了孙茗。
“嘿,好久不见。”她冲我打招呼。
“呵呵,孙茗啊,是好久不见了,怎么,在买东西啊?”
“嗯。”
“呵呵……”我笑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她我就想到郭薇,想到郭薇我就郁闷。
“你最近和郭薇有联系吗?”她问我。
“没,她都不认识我了。”
“唉。”孙茗叹了口气,感慨道,“她是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她了。”
她现在是刘月梅了,你要看得出,那可比黄师傅还黄师傅了。我在心里说着,嘴上却笑道:“是车祸影响的吧,也许以后会好。”
孙茗抿起嘴,摇摇头,说:“但愿如此吧,哦,对了,你知不知道,她前天走了。”
“走了?谁,郭薇?”
“嗯。”孙茗点点头,说,“我听我妈说的,她父母也觉得她太反常了,所以又带她回上海了,说是要去那边的医院再看看。”
“唉。”我叹口气,心想去医院看又能看出什么来呢,不过想到因此她和那姓钱的可以暂时分开,我不禁又感到一阵欣慰,毕竟身体是郭薇的,想到钱伟那王八蛋的一双猪爪在郭薇身上乱摸,我就……唉,说不出的滋味。
道别孙茗,我来到大嘴住处,走到门口刚要敲门,门开了,大嘴拿着几张喜帖站在门口。
“嘿,正要找你。”大嘴看上去蛮高兴的。
我看着他手中的喜帖,说:“怎么了,你小子要结婚发喜帖了啊?”
“哎,什么话,大头要结婚了,喏,这是给你的,这是给猴子的。”
“哦?”我接过喜帖,有些不解。大头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家住平山村,在小镇上的山水宾馆干水电工,为人敦厚,没事常和我们打打球喝喝酒什么的,半年前谈了个女朋友,和他一样在宾馆里打工,这两人交往才半年,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真他妈神速啊。不过也挺奇怪,我们这附近农村里办喜酒一般是在冬天,这样备菜不容易坏,不晓得他抽什么风,居然挑在这么热的季节办事,想结婚想疯了吧!
后来去喝喜酒时我才知道,不是他不想等到冬天办,而是他老婆的肚子不能等到那时候了。吃喜宴时,猴子揪着大头要他交代,怎么搞的,这么快就把嫂子肚子搞大了?大头当时已经被我们灌得晕晕乎乎了,涨红着脸傻笑,连声说:“就一次就一次,不小心搞的。”“靠,一炮打响啊!”猴子大叫起来,在场的人无不哄笑,羞得新娘直往大头身后躲。
我打开喜帖,随意看了看,问:“大头呢?”
“刚走,猴子没和你一起啊?”
“没,和张晓静约会去了。”
“靠,不会吧!”大嘴的表情像目睹了天塌。
我嘿嘿地笑着,走到床边坐下,说:“这你也信?打麻将去了。”
“哦,我说嘛,张晓静眼光没这么差。”
吼吼,幸亏猴子不在这儿,否则听到这话,估计得和大嘴搏命。
平山村距小镇四十来公里,途经土凹。喝大头喜酒这天,我们顺道去了趟黄师傅家,遗憾得很,他还是没有回来。大嘴怕我难过,安慰我,我说没什么,反正郭薇也走了,就算黄师傅现在在,郭薇也不在,一样没用。
到了平山,来到大头家。农村人的喜宴就是热闹,数口大锅临时支在农院一角,几个光膀子的火夫举着硕大的锅铲在灶前挥汗如雨,院里院外摆满了四方桌,为遮挡烈日,顶头上空都用防雨布架起了遮阴棚,棚下密密麻麻地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看样子都是平山村民,他们嗑瓜子、喝茶、抽烟、打牌、聊天……个个喜气洋洋,面泛红光。脏兮兮的小孩嘴里塞满了糖果,腮帮子鼓鼓的,手仍不安分地在桌子上乱抓,搞得桌面一片狼藉,他们母亲看不过了,伸手去揍,小孩子哇哇大哭,从嘴里漏出亮晶晶黏糊糊的东西,鼻涕混着口水,一溜一溜地滴在桌上。村里大大小小的狗也似乎嗅到了喜气,纷纷聚集于此,在桌下旁若无人地钻来钻去,偶尔撞上引起争执,一阵吼叫和撕咬,大家也不去管,自顾自地开心。喜宴喜宴,图的就是这个热闹。
吃完中午正席,大头死活不让我们走,非要留我们晚上再吃一顿,拗不过他的热情,只好待到晚上,吃完晚饭,闹腾完毕,已经快九点了。
我酒量不好,中午没喝,晚上没逃过,被他们灌了几碗,现在坐在车里,昏昏沉沉的直难受。大嘴看看我,担心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恶心得直想吐,摆摆手,不愿意说话。
“要吐记得伸出去吐啊,别吐车里了。”靠,我还以为他多关心朋友,原来是怕我弄脏车子。我正想骂他两句,车子突然一颠,像轧到了个什么,随即大嘴来了个急刹车,我身体猛地一俯仰,胃里的东西在瞬间翻涌上来,我赶紧拉开车门,连车也来不及下,对着外面哇哇大吐起来。
猴子在后面帮我拍着背,说:“这么点啤酒,就把你灌成这样啦,你看看我,中午、晚上,两顿都喝了那么多,一点事都没……哎,大嘴,你干吗去?”
我正吐得稀里哗啦,隐约听到大嘴急匆匆地跳下车,往车后跑去。
“给,你喝点水,我下去看看。”猴子把一瓶矿泉水塞给我,也下了车。
一阵翻江倒海,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我拧开水瓶,漱漱口,又喝了点水,感觉舒服了不少。我靠在椅背上,深呼吸,抹着汗,大嘴和猴子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怎么样,没事吧?”我问大嘴。
“没事。”大嘴看了我一眼,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张。
“怎么了,撞着什么了吗?”看大嘴的样子,我有点担心。
“撞鬼了!”猴子在后面叫。
“什么!”我吓了一跳。
“哎。”大嘴摆摆手,说,“没什么,还以为撞着人了,下车去看,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有坑啊?”问完我自己也觉得不对,刚才那一颠,根本不像是过坑,而像是压着了一个软软的物体,像动物或者人。
“哪来的坑,这条路跑了这么多趟,路况你还不晓得吗?”猴子说着,用手拍拍大嘴的椅背,说,“大嘴,你说,是不是又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胡说八道什么?”大嘴嘴里骂着,心里却发虚,推开虚掩的车门,往车后看了几眼,然后缩回身子关上门,将车发动了。
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我似乎听到车外传来了几声沉重的呻吟。
“什么声音?”猴子紧张地小声叫道,看来不是我的幻听。
大嘴皱皱眉头,又停下车,我们放下车窗,伸出脖子往车后看,什么都没有,月光下的柏油马路泛出微微的白光,山风轻拂,坡上的竹林沙沙作响。
咕,咕咕……野草丛里,传出几声鸟叫。
“是鸟。”猴子关上窗,自欺欺人地说。
“嗯。”大嘴闷哼了声,没多说话。
怎么可能是鸟,分明是人的声音,成年男子的呻吟声,但在此时,还是心照不宣的好。
回到镇上,第二天下午,大嘴接到通知,下凹至平山段的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名骑摩托车的中年男子被辆小货车轧死了,让大嘴去收尸。大嘴拉尸回来,告诉我和猴子,事故地点,就发生在我们昨晚停车的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