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非凡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3
|本章字节:7984字
殡仪馆副所长老朱有个七拐八绕的亲戚,叫阿德,二十岁不到,初中没毕业,在家混了几年,不愿务农,听说我们这儿旅游业搞得红红火火,就从老家跑到小镇上来,打算在镇上的宾馆里找份事做。阿德刚来,没地方住,老朱就安排他住在殡仪馆的值班室里,阿德胆大,不信神不怕鬼,更不忌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二话不说,就高高兴兴地在殡仪馆里安了窝。
阿德是个乐天派,整天笑呵呵的,十分好相处,才来了几天,就和我们熟得跟多年老友似的。闲聊时,我问他,你一个人晚上住在这鬼地方,真的一点都不怕?阿德牛气烘烘,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这地方到了晚上安静得很,好睡觉。猴子吓唬他,说这地方不干净,阿德你要小心点才好。阿德说哪有什么不干净的,那是你们自己吓自己,都是道听途说。
我说这可不是道听途说,我们在这儿遇见的怪事还真不少。阿德眨眨眼,说前几个晚上他闲得无聊还在殡仪馆里乱转悠,什么怪事都没碰到。说着,他还指指停尸房的方向,说:“那地方,我都去转过,没事。”阿德说这话时,一对小眼闪烁不已,看着就像吹牛皮。不过就算晚上他没去逛停尸房,但独自一人,住在这偏僻又阴森的殡仪馆里,这份胆量,也非常人可比。仅凭这点,我还是蛮佩服他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点好,晚上就别乱转了,老实待屋里吧。”大嘴好心提醒他。
“哎。”阿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没事,就算有鬼,我也不怕,这世上,人比鬼凶。”呵呵,阿德这小子,年纪不大,读书不多,想不到说两句话还能透出几分沧桑和哲理。
“阿德,菩萨保佑你。”这成了我们每回告别阿德时要说的话。阿德则照例握拳捶捶自己的胸口,再竖起手掌,在空中做了个劈斩的姿势,意思是——鬼不犯我,我不犯鬼,鬼若犯我,我剁了它!
俗话说,夜路走多会见鬼,同理,一个人独自在殡仪馆住久了,不遇上点稀奇古怪,还真说不过去。猴子的话说得很有意思:在鬼的地盘藐视鬼的存在,鬼会发飙的哦。
从阿德来到现在,他已经在殡仪馆住十三天了,套用猴子的话说就是,阿德在鬼的地盘上藐视鬼的存在已经十三天了。这十三天,阿德过得逍遥自在,白天去宾馆上班,晚上回殡仪馆睡觉,有时候在外头玩得晚了,半夜三更游魂般地飘回来,也是常事。
这天是阿德住在殡仪馆的第十四天。下班后,他和我们几个在大嘴房间里打牌,玩到快十二点,他说困了,就跑回去睡觉。怪事就在这天晚上发生了。
据阿德说,他回到值班室后,觉得肚子饿,于是烧好开水,打算泡包方便面吃夜宵。水烧开后,阿德泡上面,这时感到尿急,于是他跑到走廊上,拉开裤子就放水。这小子为图方便,晚上小便从不跑厕所,直接对着走廊外的排水沟尿,天气晴好时,骚哄哄的,我们说过他多次,这家伙也不改。
放完水,阿德回到房间,随意翻了会报纸,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丢开报纸,跑到桌前,兴冲冲地准备吃面。谁知一揭开碗上的盖子,一股浓烈的腐臭至极的尿味扑面而来,那股味道,阿德说,就像是封坛存了几年的陈年老尿,臭不可闻,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阿德说着,用手使劲揉了揉鼻子,仿佛那股味道仍在他鼻端萦绕徘徊。我们听了,不觉得怕,反而哈哈大笑,大嘴说:“阿德啊,肯定是你乱撒尿,搞火了它们,所以在你的面里给你加了点料,看你小子以后还嚣不嚣张!”
阿德“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恨恨地说:“他妈的,敢整我,不晓得我阿德人送外号鬼见愁吗?”这倒是,鬼见愁这绰号是我们送给他的,在殡仪馆独住半月安然无事,天天精神饱满,夜夜自在快活,不是鬼见愁是什么?不过现在,这鬼见愁怕是逍遥不起来了。
“哎,你小子别嘴硬了,还鬼见愁哩,我看你要愁见鬼了,反正现在工作有了,要不在外面租个房子住吧?”我对他说。
阿德想了想,说:“唉,我一个月才那点钱,抽烟吃饭都不够,还租房哩,租个卵!算了,以后不乱撒尿就是了,大家和平共处,总行吧!”
阿德,嗯,德哥,我们佩服你,五体投地!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打听有关阴器的事儿,几乎问遍了能问的人,可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没听过。我有点烦。郭薇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可黄师傅却归期未定,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吧。
我突然异想天开,想再去郭薇的出事地点看一看,也许我能在那里遇到她。
“遇到她?你有没有搞错?”猴子听了我的想法,惊骇不已。
“嗯,我是觉得,刘月梅是在那个地方占去了郭薇的身体,可郭薇的魂魄呢,你们说在哪里,应该还在那个地方吧?”我夹着烟,这样对猴子和大嘴说。
大嘴沉吟不语,猴子敲着桌子说:“就算她的魂魄还在那里,那是你说看就能看到的吗?再说,就算你看到了,又能怎样?咱们几个坐下来和郭薇商议商议,里应外合,把那刘月梅搞掉,让郭薇回去?”
我还没说话,大嘴笑了,说:“我看行!”
猴子的眼珠子差点没弹出来:“凡子鬼迷心窍,你也跟着发癫?”骂完大嘴,他又对我苦口婆心地说:“凡子,你的心情我能体会,我是过来人嘛,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不过你的行为我不能支持,为什么哩……”
“因为怕见鬼。”大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
“狗屁,我怕什么,自打你分到这殡仪馆,我鬼见得还少吗……别打岔你,说正经的呢!凡子,我的意思是,即便再去那个地方,我估计也见不到郭薇。先不说没阴器,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用不是,与其现在我们瞎忙乎,不如等黄师傅回来了再说。”
“可黄师傅什么时候能回来哟,还有那个阴器,唉,我打听遍了,根本没人听说过这玩意儿。”我捏起烟头,狠狠地拧灭在烟灰缸里。
猴子吹了吹散落在桌上的烟灰,说:“这玩意这么高级,没几个人知道正常。”
“咦!”我突发奇想,说,“之前那个戒指,猴子是在g县殡仪馆里捡到的,并且埋了好一阵子,我想,是不是这戒指之前根本就是个普通戒指,就是谁不小心掉在那儿了,那戒指吸足了阴气,于是就成了那个什么阴器?那,王师傅说,阴器一般都是金银首饰,你们说,咱们要是弄个什么首饰,埋在殡仪馆的院子里,过段时间没准也成了阴器。”
听了我的话,猴子和大嘴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着我,表情错综复杂。
“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满怀期待。
“那个,嗯嗯……”猴子清清嗓子,说,“我觉得你可以去联想集团做事了,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你懂个卵!”我气急败坏。
大嘴吸了口空气,长长地吁出,说:“我觉得凡子的想法有创意,可以试试。”
“还是大嘴有创新精神。”我喜笑颜开。
“疯了,都疯了……”猴子摊手摇头,一副举世皆醉他独醒的模样。
金戒指我没有,但银项链倒有一根。我有根纯银的十字架项链,读书那会同学送的,只戴了几天,新鲜劲一过,就摘下来丢一边了。
翻箱倒柜,我找出了那根银项链,放了太久,银色已有些发黑。大嘴拿过项链,东看西看,问:“这个行吗?不是金的啊。”
我说:“没事,王师傅不是说过嘛,金银首饰,都行。”
“嗯。”大嘴点点头,拿起项链,习惯性地又想往自己脖子上戴。这家伙就这德行,对首饰的热爱比女人还强烈,自己又舍不得买,一有机会看到首饰,不管金的银的钢的铁的还是石头木头的,都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套,然后臭美一番。
“喂,你忘了这是做什么的?”猴子拍了他一下。
“哎哟,差点忘了。”大嘴想起戴金戒指的事,打了个哆嗦,赶紧把项链塞回我手里。
我用食指钩住项链,晃了晃,说:“怕什么,这项链现在还不是阴器哪。”
大嘴不说话,看鬼似的盯着项链,拼命摇头。
猴子从我手指上取下项链,捏着十字架,说:“这东西不行吧?”
“怎么不行?”
“喏,你们看。”猴子把十字架举在我和大嘴面前,说,“这是个十字架啊,知道有什么用吗?镇邪啊,这东西,能聚到阴气吗?”
“哎。”当有什么大问题,我挥挥手说,“这十字架,是老外信的神,要镇也是镇洋邪,哎,大嘴,你们单位没接过国际业务吧?”
“没,只接过省际的。”
“这不就得了。”
来到殡仪馆,我转悠了半天,直转到那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了,我才决定把项链埋在停尸房外的一棵老树下。这位置离坟山最近,鬼气森森的停尸房更是近在咫尺,大白天过来,都让人觉得凉飕飕阴惨惨的。要论阴气,我想在这鸟大的殡仪馆中,没有比这儿更阴的了。
刨了个浅坑,我把项链放在坑内,盖土的时候,我犹豫了。
“怎么了?”大嘴问我。
我想了想,把项链拿了出来,去掉十字架,又把链子丢进了坑里,说:“虽说这地方没洋鬼,但万一这洋神狗拿耗子怎么办,保险起见,还是去掉十字架,只放链子吧,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边说边把链子埋了起来。
大功告成,我站起来拍拍手,这时猴子突然问我:“这要埋多久啊?还有,就算这个链子变成阴器了,咱们又怎么看得出来?”
“呃……”猴子这问题问住了我。这如何鉴别阴器,我后来倒是问过王师傅,方法很简单:弄个天平,两端各对东西方向,再称出和阴器质量完全相等的土块,把土块放东头,阴器放西头,如果天平朝西头下沉的话,就说明这阴器的确是阴器,若天平不动,就说明这阴器不是阴器。
“那要是天平朝土块那边下沉呢?”猴子问。
“就说明你他妈傻蛋称多了土。”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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