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满楼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7
|本章字节:5062字
十月初九日,也就是政变成功的第九天,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这一天上午,年仅6岁的小皇帝载淳头戴小皇冠,身穿小龙袍,脚蹬小龙靴,在太监的扶掖下,勉强登上了高大的、朱红漆镀金的皇帝宝座。随后,响鞭齐鸣,祥乐大作,满朝的王公大臣们在一片嘈杂声中行三跪九叩大礼,小皇帝就算是正式登基了。在行礼结束后,礼部堂官奉旨颁布传位遗诏和登基诏书,布告天下。十月初十,也就是小皇帝登基的第二天,恰好是慈禧的27岁生日,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慈禧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当天晚上,御膳房给她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膳,有火锅两品:羊肉炖豆腐、炉鸭炖白菜;大碗菜四品:燕窝福字锅烧鸭子、燕窝寿字白鸭丝、燕窝万字红白鸭子、燕窝年字什锦攒丝;中碗菜四品:燕窝肥鸡丝、溜鲜虾、脍鸭腰、三鲜鸽蛋;碟菜六品:燕窝炒鸡熏丝、肉丝炒翅子、口磨炒鸡片、溜野鸭丸子、果子酱、碎溜鸡;片盘二品:挂炉鸭子、挂炉猪;饽饽四品:白糖油糕寿意、苜蓿糕寿意、王福捧寿桃、百寿桃;银碟小菜四品:燕窝鸭条汤、鸡丝面、老米膳、果子粥。看到这么丰盛的寿宴,慈禧百感交集,难免有些伤心和失落。
自从去年八月随同丈夫咸丰逃出北京后,一路上风尘仆仆,吃尽苦头;到了热河后,咸丰身体每况愈下,而整个热河都在肃顺的控制之下,对后宫的供应极薄,就没有吃上一顿舒心的饭。如今,丈夫早已归天,只留下孤儿寡母,宫中冷冷清清,好不令人伤感!好在现在政敌已经除去,这个生日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吃顿好饭。由于之前的年号“祺祥”是八大臣所拟定,在八大臣被扳倒之后,“祺祥”的年号当然不能再用。政变结束后,大学士周祖培对“祺祥”的年号嗤之以鼻,他认为“祺祥”二字无论是文是义都属不顺,譬如“祺”字,从来没有那个朝代在年号中用过这个字;而“祥”字也只有南宋的少帝用过(“祥兴”),但少帝是亡国之君,而且结局极为悲惨,他是南宋的最后一个皇帝,当时被蒙古大军一直追赶到南海边上,最后被大臣陆秀夫背着跳海而死,可见是多么的不吉利。
周祖培想到当年做户部尚书时被肃顺羞辱的事,忍不住狠狠地呸了一口,大骂肃顺这些人从小就不学无术,连拟个年号都大出洋相,还能指望他们治国吗?要说治国,还得靠我们这些读书人!于是,周祖培建议将“祺祥”改为“同治”,并很快得到了两宫太后的批准。说起“同治”这个年号,意思就复杂了。在大臣们的眼中,这是两宫太后和小皇帝的同治,其中以两宫太后为主;在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的眼中,这是她们两个女人的同治,而其中以慈禧为主;在恭亲王奕的眼中,这应该是他和两宫太后的同治,而他才是主导力量。也许此时他心中认为,这两宫太后毕竟是内宫中的女人,学识有限,又不好随便抛头露面,到时还不是由我说了算?但奕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在经过一番斗争后,两宫太后于十一月初一在养心殿举行了垂帘仪式。养心殿本是雍正皇帝的作息之地,大殿的中央还悬挂有他亲自书写的“中正仁和”四个大字的匾额。在雍正猝然去世后,这个大殿也成为了后来清朝皇帝们批阅奏章、处理政务和接见大臣的地方。
当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养心殿里早已是布置一新,初冬的阳光穿过廊柱洒在大殿中,金光耀眼,仪式便在这里举行。垂帘听政在清朝的历史上可谓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为此,内廷的大臣们绞尽脑汁,最后才拟定了太后听政的方法。这一天,小皇帝载淳被太监们抱上养心殿前的大红宝座,宝座前面设有高大的御案。小皇帝的后面,是八扇精致的黄色纱屏,在阳光好的时候,透过纱屏可以看见两个女人坐在后面,左边的一位是神态安详的慈安太后,右边坐着的则是意得志满的慈禧太后。在养心殿外,各王公大臣们都戴着光鲜的翎花,穿着崭新的朝服,他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谁也不知道这太后垂帘听政是怎么个搞法。不过,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那就是皇太后垂帘听政在清朝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他们参加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仪式。
也许他们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两宫太后,一个26岁,一个27岁,这两个女人的垂帘听政,究竟会给大清王朝带来福、还是祸?主持仪式的恭亲王奕干咳了一声,各王公大臣随后安静了下来,并按照班列排好队。在奕的带领下,王公大臣们都跟着进入了养心殿,随后又在奕的招呼下,各王公大臣们向小皇帝和两宫太后行礼虽然他们看不见纱屏后的两个女人。在行完礼后,奕稳步走到小皇帝的御案左侧,朝会正式开始。如果有大臣有章要奏,则由奕捧至御案。当然,这天是没有奏章的,于是清朝历史上第一次垂帘听政的仪式便宣告结束。在引见大臣的时候则稍有不同。譬如曾国藩在由两江总督改任为直隶总督时,在上任前由恭亲王奕引入去见两宫太后,据他的记载,召见的地点在养心殿的东暖阁,同治小皇帝向西坐,皇太后在后面的黄幔之内,慈安在南,慈禧在北。曾国藩入门跪奏请安后,慈禧便开始隔着黄幔问话,时间大概半个时辰不到。这时,想必主持朝会和引见的恭亲王奕是极为懊恼的。
在政变后,事态的发展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宫里的那个女人一点都不好对付当时在热河行宫中向他哭诉的女人已经不见了;现在的这个女人,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但无形中却透出一股杀气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在去热河之前,奕曾经仔细地思考过政变成功后的权力运作问题。就当时大臣们的看法来说,无论是历史的经验教训还是大清祖制家法,女主临朝,垂帘听政,都不是国家之福。
奕的看法和他们稍有不同,他认为太后垂帘在历史上古而有之,是否为祸关键取决于辅政大臣,因为内宫中的女子毕竟足不出宫,对外部的事务也无法亲自了解,因此只要辅政大臣把握实权,危害就会大大减轻。奕本来的想法是,让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给她们以尊崇的地位和权理朝政的虚名,但那只是形式,实际上是自己以亲皇叔的身份掌握辅政实权。但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太天真了。宫里的那个女人要的是大权独揽,而不是形式上的听政。奕心里很郁闷,这个刚满27岁的小女人,竟然如此轻易地将自己压倒,在她的威势面前,他竟然束手无策,这名分和皇权压死人哪!不仅奕感到意外,所有的大臣们都感到意外。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的女人竟然在随后的47年中牢牢掌控了大清朝政,让无数的男人们匍匐在她的脚下她便是一代女皇慈禧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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