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李密回京的命令，李渊是想考验李密是否真心为自己卖命，李密如果回长安，就证明李密不会造反，顺便还可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李密如果不回，则证明李密一定会造反。

李密对身边的几个谋士道：“你们怎么看？”

亲信王伯当回答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一同出来的贾闰甫却不同，他道：“我看李渊是想考验我们，如果不回长安，我们就会被别人视为反叛，我建议还是回去的好。”

李密听后有些不高兴，当初争取这个出差机会，就是想脱离李渊，自立门户。现在回去，当初一切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李密生气的道：“把我看成一个端菜的，李渊太小瞧人了，不能回去。”

贾闰甫听后，站起身慢慢的道：“这就是李总的不对了，你曾经杀了（）让，后来兵败没有去处不得已归顺了李渊，现在如果背叛他，别人就会指责我们不讲信用，到那时我们地处境就很艰难，另外一个问题很重要，王世充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我们的追击。”

李密听后勃然大怒，贾闰甫说的一番话在他看来是怕死的表现，李密指着贾闰甫的鼻子骂道：“大丈夫横竖是死，与其在李渊那小子面前窝囊而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李密停下，来回走了几步，继续道：“他奶奶的，你们没把李渊看透，这老家伙我是看透了，回去死路一条，不会去还有得一拼，我只要一进长安，李渊就不会让我活着出来。”

李密说这话时，带着满腔的怒气，但这是他的心里话，对李渊的猜测是李密自己经验的总结，兔死狗烹，李密自从踏进李渊家大门时，就认识到自己终究与李渊不是一路人。

在他看来，与其低三下四的做个掌饭的接待办主任，他更愿意用生命的筹码赌一把，哪怕自己注定会输也无所谓。

远在长安的李渊如果知道李密这样想，一定会感到很寒心，在他观察李密的过程中，李密这种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性格，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料想。没有想到，安排一个接待办主任的职务，竟然会伤了这样一个年轻俊才的心。在他看来李密是心胸狭窄，但他忽略了这样一种人，当对方追求的是一种人生高度和思想境界时，你就很难用一种常人的欲望来看待这类人。

贾闰甫当初选择跟随李密一同出征，并不知道李密的打算，现在种种情况已经证明，李密不会回长安了，从中也透露出李密的真实想法，李密要跳槽。

李密跳槽会带来什么后果，贾闰甫很明白，他不愿意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做李密的赌注，在李密决定不回长安后，12月末，贾闰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李密。

贾闰甫的逃离，李密知道后并没有伤心，在李密看来，贾闰甫这类人应该叫做投机政客，打仗时，跟着跑在别人后面，抢功劳时比任何人都积极。对贾闰甫这样的人李着的心态是相互利用，现在他走了，李密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花费更多的心思。李密认为，兵不在多而在精，拿着大刀上战场的人，一定是要真心为自己卖命才行。

决定不回长安，证明李密已经决定把全部的家当赌了上去，这也证实了李渊的担心，他一切的努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李密终究没有归顺自己。李渊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猜错，李密下一步一定会攻打一个地方，然后郑重的宣布自己跳槽。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几天后便传来李密拿下了桃林县。

在确认李密占领桃林（河南省灵宝县）的消息后，长安城里的李渊松了一口气，李密走出这步棋证实了他的猜测。但李渊很高兴李密有这样的举动，李渊知道，李密的死期快到了。

桃林县属于李渊管辖的地界，李密的行为，已经证明自己反叛了李渊，也同时宣告了李密人格形象的垮台。世界上，坏事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周围传播开去，李密形象轰然倒塌的时候，带给他的，是道义上的失败。

所以，人类所有关于丑恶的形容词，此时都可以安在李密身上。成者王侯，败者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李密只是一个证明这个道理的小角色，在他决定不回长安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只有奋力一搏，才能改变自己的形象。

李渊笑脸背后，隐藏着什么，李密很清楚，在（）让那里，曾经也是这样的一张脸，在后来的日子里却变换了颜色——他要自己死。李密不想再去重蹈覆辙。

§§§第五节是英雄，不是英雄

李密叛主，王世充并没有追杀过来，最先动手的是李渊，他对手下发出了追杀李密的指令：“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于李密这样的人，李渊狠下心重手打击，他知道李密这样的人不能留，让李密慢慢发展壮大，一定会成为自己以后的死对头。

宣布跳槽的李密很快有了这样的感觉，再强大地蚂蚁终究也不会是大象的对手，在面对强于自己数倍的敌人时，打不过敌人，只能选择逃跑。

李密现在就是这样一种处境，究竟往哪里跑，他很犹豫，但最终还是带着队伍逃到了一个名叫侠州的地方。李密在一个密林幽森，纵横交错的山谷中设下埋伏，他打算在这里和李渊最后拼一拼。

在离侠州（）不远的熊州（）军区，李氏集团的盛彦师正在策划怎样捉拿李密，他希望能够活捉李密，这样的结果能够增加自己回去领赏的筹码。

李密则希望盛彦师能够不请自来，进入自己设好的圈套，消灭对方。

为了达到诱敌的目的，李密做出各种假动作，表示自己可能袭击洛州，想以此调动盛彦师的军队朝侠州运动，牵着对方的鼻子进入自己设在侠州山谷的埋伏圈。

打仗是心智的较量，盛彦师并没有李密想象的那样无能，他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得出一个结论，李密在设套让他去钻。

破解的方法，盛彦师很快找到了，突袭李密是代价最小的方法。在盛彦师看来，李密请君入瓮的想法就像一个小孩子拿着大棒夜里袭击大人，虽然想法很好，但自己的力气实在太小了，要动手时，却抡不起这根大棒。

盛彦师的突袭是李密没有想到的，在给对方设计陷阱的时候，李密没有想到自己首先掉进了狐狸对方挖好的陷阱中。

在山谷里一阵激战后，李密带着几个亲信随从躲进一片丛林，这时李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凉，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得这样的结果，这种注定失败，而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结果，李密在心里默默接受了。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举起双手投降会换来暂时活命，但他知道，李渊不会放过自己，突出重围投靠他人，李密不想再去过从前那种低三下四的生活，他要的是做人的尊严。

在这片古树参天的丛林中，李密和他的好友王伯当，两人对视喝下水壶中最后一点酒，相互大笑，李密唱到：“

往来人生几十载，

今朝看尽天下，

唯有英雄苦作乐，

谁英雄

自有后人评说”

唱完，李密随即饮剑自杀，之后王伯当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清晨，盛彦师的士兵在丛林中发现了李密的尸首，随后赶到的盛彦师面对李密这个昔日的对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他慢慢的举起军刀，割下李密的头，将首级交给自己的部下，他对手下说：“你们拿着他立刻回长安。”

盛彦师却留了下来，在李密无头尸首前，他想到了项羽，人们都认为李密是一个卖主求荣的人，但在盛彦师看来，李密的身上真的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研究。

黎阳县县长徐世（）听说李密死去的消息后嚎啕大哭，在家里几次昏死过去。

长安城里的李渊很意外，他没有想到李密竟然培养出了如此忠心于自己的人，看来李密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感叹之余，李渊也尽力安抚徐世（），作为一个顺水人情，李渊让他来处理李密的后事。

对于徐世（）这样的人，李渊尽心竭力拉拢他为自己卖命，他很想告诉徐世：“你好好的跟我干，一定不会亏待你。”不过他没有明说，李渊知道，他和徐世（）的关系永远赶不上李密，在感情投资方面，李密没有输给自己。但李渊也暗自在心里庆幸，李密真的死了，不然自己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