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鹏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6
|本章字节:9250字
月9日,晚,21:50分,上海浦江南路中段棚户区。
这里是旧上海最贫穷的地方,周围到处是低矮的好像贴着地面一样的棚户房,这些房子是用用破木板和一些草席搭起来的,住在这里的都是从各地来到旧上海的人。逃荒的、要饭的、拾破烂的……不管初夏秋冬这些人都住在这里。冬天刺骨的寒风从破陋的屋里灌进来,夏天却又要忍受太阳的暴晒,这个棚户区已经成了那个时代十里洋场最贫穷的缩影。
李隐峰和战友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埋伏在了这里,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个叫“蓑笠翁”的叛徒的出现。李隐峰的心一跳一跳的,他希望的是能看见“蓑笠翁”,又不希望“蓑笠翁”是罗岩。
“现在几点了?”鲁特在旁边问了问李隐峰。
“九点五十,还是10分钟。”李隐峰看了看表说道。
他将礼帽压的更低了一些,还特地换了一个大一些的墨镜。而那些队友们则埋伏在路的两头,其实这是条路周围是许许多多的平房,这些平房有很多条曲里拐弯的小巷,尽管这些小巷里也都有自己的队友,但是“蓑笠翁”要是从这里逃走就麻烦了。
李隐峰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是自己过去和他接头的时候了。就在李隐峰要走的时候,鲁特一把抓住了他说道:“隐峰,多加小心,这个人很狡猾!”
李隐峰点了点头,然后就借着月光朝路的中间走去。
还没走到路的中间,李隐峰就看见远处隐隐约约走来一个人。这个人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一件长袍,帽子也压得很低,他正朝自己这边走来。月光照在他的墨镜上,反射出阴冷的寒光,谁都看不见他的眼睛在看着什么地方。李隐峰定了定神,在路中间站定等待着他的前来。
罗岩一边走一边在墨镜后面打量着这个地方,过分的宁静使得这里有一些诡异。他的眼睛朝周围那些黝黑的小巷看着,每一次接头都要先观察这里的地形,这是他的习惯。他看见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与向南天个头差不多的人,他认定这就是向南天,于是快步朝前走去,向早点结束这次该死的接头。
两人到了一起,李隐峰的脑袋好像嗡地一下炸开了,这不是罗叔又会是谁呢?但罗岩并没有看清背对着月光的李隐峰,他上前说道:“请问能借个火吗?”
李隐峰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拔出枪指在了他的脑袋上!可罗岩的反应也快的惊人,几乎就李隐峰拔枪的同时,他也迅速掏出原本藏在袖筒里的枪指在李隐峰的脑袋上!
两人谁也没敢先动,而那些埋伏好的队员见到这个情景也都没有敢开枪,李隐峰和罗岩就这样无声地在月光下面对面站着。
“罗叔!”李隐峰摘掉了帽子和墨镜,先开口叫道。
“隐峰?!”罗岩一手摘掉墨镜,这才看清楚对面的这个千山就是李隐峰!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岩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多余了,于是他换了个平静地口气向四周那些黑洞洞的巷子看了看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这里埋伏了不少人吧?”
“没错!”李隐峰激动地说道:“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隐峰最不愿见到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尽管这一幕在这之前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假设了很多遍,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这么心痛,但是此刻他的心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甚至可以听见心在滴答、滴答地向下滴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罗岩却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倒了上海以后我就一直做着一个梦,这个梦跟现在这个情景差不多。我现在不用想你隐瞒什么了,你从苏联回来护送启明星到上海的消息就是我向调查科提供的,我就知道你要先去看望你的父母,因为你不是一个坚守纪律的人,不过那群蠢货那么多人却没有抓住你。你的父母是我出卖的,前几次那些在几天之内被抓捕的十二个同志也都是我干的,还有我来到上海以后的那一次抓捕王庸的行动也都是我给调查科提供的情报,你还想问什么?”
“你说什么!”李隐峰想得到针对那些同志和王庸的抓捕行动是罗岩出卖的情报,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是罗岩出卖的!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脑袋里现在就像一团乱麻。
罗岩却看出了他眼中的悲伤和愤怒,当然更多的是混乱。他知道这是逃跑的最后机会了,趁李隐峰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猛地一下窜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而李隐峰见他逃走才反应过来,他边追边向罗岩开了一枪!可人奔跑的时候是很难打中目标的,尤其是急促的奔跑。罗岩的反应和速度都非常之快,快的连堵在这条小巷口的那名队员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当那名队员举起枪的时候,罗岩的子弹已经划过这段距离,穿过了他的胸膛!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罗岩的脚步从自己身边迈过向巷子的深处跑去。
李隐峰为自己的这个举动后悔不已,他见罗岩身子一闪进了另一个巷子里就飞快地跟了上去。可当他甘冈跑到巷子口时罗岩却转身朝自己就是一枪!这一枪正打中了李隐峰左边的胳膊,他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鲁特在远处看见罗岩在李隐峰迟疑的一刹那从他枪口下溜走了,气的他拍了一下大腿就朝埋伏好的那些队员吹了个口哨,大家一起向罗岩追去。
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到处都是低矮的平房和横七竖八的小巷,要是让罗岩从这里逃走可就麻烦了。鲁特找了一条大道,抢先一步跑到了棚户区另一头的路口等着罗岩的到来。他背靠在一面墙上,举枪听着身后小巷里的动静。
沙沙沙……
这是罗岩的脚步声,鲁特从未见过一个天命之年的人会跑的这样轻巧,他估计罗岩快跑近了,忽然一闪身从墙后闪了出来!
可罗岩的反应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就在鲁特举枪的同时罗岩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侧身一把抓住他的枪将他的胳膊撇向一边。鲁特紧扣扳机的手指被猛地握了一下,砰地一枪射向了空中!
鲁特心下大惊,飞起一脚却踢了个空!罗岩顺势扑到了他的身后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向随后赶来的李隐峰说道:“你们俩都把枪放下!”
李隐峰当然不会放下枪,鲁特也拿着枪没有放下。这时那些队员也都从四面八方把罗岩围住,一时间十几条枪的枪口对准了罗岩的脑袋。但大家生怕误伤,谁都没敢扣动扳机。
“我再说一遍,不想看见你们的战友死在你们面前就把枪给我放下!”罗岩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隐峰和那些队员有些迟疑了,刚要把枪慢慢地放下就听见鲁特喊道:“大家不要放下枪!尽管朝他开枪!”
“好啊!那你们就试试看!”罗岩有恃无恐地说道:“打死我,他也会死,这么近的距离子弹的穿透力足以穿过我们俩的胸膛!”
“大家快开枪啊!”鲁特喊道:“不要管我,朝我开枪!再放他走就没机会了!”
李隐峰还在犹豫着,却见罗岩的手指慢慢地扣动了扳机:“放不放!我数一二三,你们全都把枪放下!”
“一!”罗岩的眼睛瞪得血红,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只有利用鲁特做拼死一搏了。
“二!”大家也都紧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谁忍心看见一个战友倒在自己面前呢?鲁特依然在拼命地大喊:“不要放下枪!同志们!朝我开枪!”
“三……”罗岩的三字还没说出口,就听李隐峰说道:“别开枪!我们把枪放下就是!”说完就要把枪慢慢地放在地上。
而这时鲁特却喊道:“李隐峰!我看错了你!你这个懦夫!你不是我的战友!不要放下枪……”罗岩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鲁特突然用手中的枪对着自己的肚子连开了三枪!
砰!砰!砰!
枪响了,鲁特和罗岩手中的枪一起掉在了地上,罗岩倒下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很大,这一点其实他是早有预料的,因为他曾经也是共产党,他知道每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在这个时候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李隐峰和队友们冲了上去,大家蹲在鲁特的周围悲痛地叫着:“鲁特!鲁特!”
鲁特望着周围这些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的脸,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用最后一丝气力笑着说道:“别,别叫我了,当特工实在……实在太累了……但是我为有你们这样的战友感到骄傲。隐峰,你,你刚才没有做错,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你的喜酒我是……吃不成了……来世咱们还做战友……我要睡一会儿了……”
鲁特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李隐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还在为刚才的举动懊悔万分。忽听得罗岩在背后叫自己:“隐……峰,隐……峰!”
李隐峰这才发现罗岩还没死,于是赶紧转过身来看着他,面对这个自己曾经的师父和现在却成了党的叛徒的人,李隐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隐……峰,上次……我……我托付给你的事希望你不要忘记……好好对待秋萍……永不,永不叛党……”
罗岩说完紧紧地抓住了李隐峰的手,看见李隐峰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闭上了眼睛。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眼神里有万般的羞愧、无奈、和对李隐峰深深的告诫……
李隐峰感觉自己的心紧紧地扭在了一起,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罗岩在死前最后的一句话却是叫自己永不叛党,他从这句话里甚至可以听出罗岩对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孽在进行深深的忏悔,可是这已经晚了……
月9日,午,11:15分,汉口新奇特游乐场。
这里是武汉三镇最大的游乐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这里的男女老少总是接踵摩肩。
平日里这里少不了各种杂技和魔术的表演,几乎荟萃过中国各地方的马戏团。而这几天这个游乐场的一角却多了一位表演极为精湛的魔术师,他的艺名叫做“化广奇”。
这几天游乐场的周围到处都贴着这位魔术师的表演海报,凡是看过他魔术的人都对他的表演赞不绝口,那些人把钱纷纷扔到舞台上,每一场下来他的口袋都装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今天他刚刚进行了两场表演,台下已经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就在他歇了一会儿站在舞台上要进行第三场的时候,突然从舞台四周蹿出来几个戴着墨镜的男子直扑向他!
而他的反应却出奇地快,马上与这几个男子交齐手来,几个男子与他过了几招,他却无心恋战,虚晃一下一个箭步跳到了台下已是一片哗然的人群之中!
台上的那几个男子马上掏出枪向天空连开了几枪,台下的人群听见枪响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演戏,而是在抓人,赶紧哇地一声向四周作鸟兽散!
而那个名叫化广奇的魔术师已经混在人群里边跑边脱了衣服,他自以为自己凭着敏捷的身手能够逃过这一劫,但是他却大错特错了。
就在他混在人群里向游乐场门口跑去的时候,几把枪却忽然指在了他的头上!
“黎明先生,我们是国民党党务调查科汉口分部的,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那个黑衣男子说道。
他说的没错,这个叫做化广奇的魔术师就是红队原来的领导人——顾忠发!
顾忠发在上海当工人的时候就学过魔术,没有参加革命之前他经常去一些地方表演魔术赚钱,参加革命之后他却又嫌组织上拨给他的经费不够而时常乔装打扮去以前那些地方表演魔术敛财。
他自那次护送那些被解救的同志从上海来到这里就没有再回去的念头了,因为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预感到这一天迟早都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