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怎么办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来的早或晚而已！”钱潮说完忽然握住罗秋萍的手说道：“对了！代我向家人问好，这是我的党费！告诉他们我回不去了！我爱你们！”

罗秋萍觉得自己手里被放进了一些东西，她看了看，那是一摞银元。她的眼泪马上就要涌出来了，但是钱潮却制止了她：“别哭！现在我就掩护你出去，擦干眼泪，走！”

罗秋萍用手背擦干了原本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跟着钱潮走了出去。她看着前面这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志，觉得此刻他的身影是那么地高大……

钱潮带着罗秋萍下了楼梯，他手里握着一把枪，枪身很短，一半藏在袖子里。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人看见。

可就在他俩装作若无其事刚要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卫却拦住他们到：“钱秘书，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钱潮话说了一半就猛地一肘将门卫捣翻在地，向罗秋萍说道：“快跑！”

罗秋萍不敢迟疑，冲出大门就向街对面的转弯处跑去，而钱潮则紧紧地勒住了门卫的脖子。有几个没有跟向南天一起去的特务听见走廊里有动静就马上冲了出来，钱潮堵在大门口向他们开枪给罗秋萍尽量地拖延时间。

当罗秋萍坐上那辆黄包车的时候，她回头望了门口一眼，发现钱潮已经身重数枪倒在了血泊之中，罗秋萍这时再也忍不住，默默地地流下了眼泪……

月9日，午，13：40分，上海半淞园路211号三山会馆旁一别墅。

李隐峰刚回到这里向王庸报告完情况就听门被敲响了，他没想到打开门后进来的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秋萍！

王庸见罗秋萍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就知道出大事了，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

罗秋萍用哭红的眼看着他们说道：“暴……暴雨同志让我告诉你们，顾忠发今早已……已经在武汉被捕并且叛变了，现……现在正往上海押解。暴……雨同志让中央机关马上转移！”

“那暴雨同志呢？！”王庸和李隐峰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他为了掩护我，牺牲了……”罗秋萍说完趴在李隐峰的肩膀上大哭起来：“这……这是他让我转交给党组织的他的党费，他……他说他回不来了，但是他爱我们……”

王庸和李隐峰都愣在了原地，这样一个我党的王牌特工就这样牺牲了，他曾经为我党在上海的地下工作做出了许多卓越的贡献，若不是他，我党的地下组织估计早就被向南天他们一网打尽了！

“秋萍！别哭！”李隐峰搂着罗秋萍说道：“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在想着要不要把罗岩的死告诉秋萍，他觉得秋萍现在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于是他将这个消息先埋在了心底。

“隐峰同志，我去通知其他同志马上转移，罗秋萍同志你也和我一起去吧！”王庸说道。

罗秋萍听了抬头看着李隐峰，她知道此刻李隐峰与自己的想法一样，那就是为什么每次两人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你的胳膊怎么了？”罗秋萍这才看见李隐峰的胳膊上打了绷带。

“没事，受了点小伤。你快和老板一起去吧！多一个人通知就能早一分钟让组织转移，况且这里也很不安全了！”李隐峰看着罗秋萍说道。

“那你呢？！”

李隐峰看了看王庸，向罗秋萍说道：“我要去执行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罗秋萍禁不住问道，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此刻还有什么能比跟自己一起去通知组织转移更重要的任务了。

“这个任务王庸同志会代我告诉你的，相信我，咱们还会再相聚的！”李隐峰说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隐峰同志，执行完这个任务你去龙华寺门口，我会让秋萍同志在那里等着你。”王庸嘱咐道。说完他已经在门口等着罗秋萍了，罗秋萍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边走边回头看着李隐峰，她相信自己会再见到李隐峰的，一定会的。但是李隐峰却忘了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月9日，晚，17：55分，上海郊区某公路。

李隐峰一个人坐了辆黄包车来到这熟悉的公路附近就下了车，向那边走去。向南天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一切，他要抓活的。

傍晚的山林被微风轻轻地拂动，太阳的最后一丝霞光还没有消失，一轮新月却迫不及待地早早地爬上了天空。

这条路是那么的熟悉，就是在这里，李隐峰与红队的那些战友埋伏在路的两旁，与鲁特里应外合成功地解救出了十一位我党的同志，而霞姨也就是在这里牺牲的。越走近这里李隐峰就越是回想起那些画面，霞姨临终前的话好像还在这里回荡着：“亲……亲爱的同志们，不要做叛……徒，永远不要忘了咱……咱们入党时的宣誓，永不……永不叛党！”

李隐峰想着这些就从大道上向前走去，他知道有很多眼睛正在周围的密林里盯着自己，风吹着他的风衣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他走到路边喊道：“向南天，现在刚好六点，我如约而至！你出来吧！”

突然林子里窜出十几个人举枪对准了他，向南天这才押着反绑着双手的黄宛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用枪指着李隐峰说道：“你就是那个每次都坏老子好事的李隐峰？”

“正是！”李隐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向南天说道。

“隐峰！你不应该来！”黄宛莺挣扎着冲他喊道：“为了我这样做不值！”

“我必须来。”李隐峰说道：“我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向南天笑了笑说道：“你们红队厉害的很啊！我几次三番要把你们一网打尽都没有成功，你们的间谍更是厉害，我到现在还没抓到他们的把柄。”

“承蒙向副科长夸奖。”李隐峰笑道：“我已经来了，你应该先把宛莺放了咱们才有的谈。”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向南天用枪指着黄宛莺说道：“她现在在我的手里，你要不想让她死就把枪掏出来扔在地上！”

李隐峰刚要把枪放下，就听有人喊道：“放下枪的应该是你们！”

话音刚落，那些红队的战友们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齐刷刷地举枪瞄准了这些特务的脑袋，这些特务见状大惊，也用枪指向这些队员们。

“我以为你说话算数呢！”向南天怒道：“没想到你居然带着你的战友们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李隐峰朝一个战友问道。

“咱们红队一直是并肩作战，什么时候丢下过一个战友？！”那个战友说道：“是老板叫我们来接应你的，他说不能看着你白白来送死！”

李隐峰听完后没有说话，因为他看着这些一直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们，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向南天却恼羞成怒地高叫道：“李隐峰，快叫你的战友们都把枪放下，否则我现在就让黄宛莺死在你的面前！”

李隐峰想了想说道：“我可以把枪放下，不过我却没有权力叫我的战友们放下枪，你开枪打死我或者是黄宛莺，你也一样跑不了！”

黄宛莺却忽然叫道：“隐峰！你不要放下枪！快点杀了他！不要管我！”

向南天忽然火冒三丈，指着黄宛莺说道：“你给我闭嘴！我就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你看上谁不行偏偏看上了他？！”

黄宛莺从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早点遇见他，而是先遇见了你！跟他在一起让我觉得我有尊严，他给我说的每一句话让我觉得我活着有价值，他让我看的书让我知道了一个人生命意义的所在！而这些是你都没有给过我的！”

“看书？他让你看了什么书？”向南天问道：“是不是这些书把你的立场改变了？”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黄宛莺背完这段话向李隐峰问道：“隐峰，我背的对不对？”

“一个字都没错！”李隐峰毫不迟疑地说道。

“那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诚实地告诉我。”黄宛莺说道。

“少废话！我一枪毙了你，看你还怎么问！”向南天的心开始慌了。

“向南天！一个女人问句话能要你的命吗？！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让她问完！”李隐峰冲向南天喊道。

向南天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尽管黄宛莺不爱自己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爱过自己，但自己至少还是个男人。

“李隐峰！咱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黄宛莺的眼里满是渴望地看着李隐峰，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隐峰却愣在了那里，他曾经偷偷地在心里拿着黄宛莺和罗秋萍做过比较，尽管黄宛莺比罗秋萍多了几分姿色，但是自己爱着的永远是罗秋萍，这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但是此刻他看见了黄宛莺眼神中的渴望，可以说这个女人是为了他而有了今天这个结果的，假如她没有遇见自己，很可能走的是另一条路，一条不归路。他知道这个女人受的伤害已经太多太多了，他不忍心再伤害她了。

于是李隐峰冲黄宛莺说道：“婉莺，我想我爱过你！”

“你大点声！我听不见！”黄宛莺笑着向他说道。

李隐峰忽然想起了自己与黄宛莺从咖啡厅出来的那个场景，那时候自己把花送给他，只是说了一句：“这些花，送给你。”而黄宛莺当时也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大点声，再大点声……

“黄宛莺，我爱过你！”李隐峰想到这里终于大声对黄宛莺喊了出来。

黄宛莺听了他这句话，积蓄了好久的泪水终于爆发而出，她好像在说着临终前的遗言一样泣不成声地向李隐峰说道：“李隐峰，我，我也爱你！”

就在她说完的时候，忽然一个转身挡住了向南天的枪口喊道：“李隐峰！快跑！”

向南天恼羞成怒，此刻他再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扣动扳机朝黄宛莺的胸脯就是一枪，可黄宛莺抖了一下并没有倒下去，而仍旧是死死地挡着他。向南天已经红了眼，继续扣动着扳机，一枪，两枪，三枪……

特务们见枪声响起马上和红队的队员互相射击，整个山林中顿时噼里啪啦地乱成一片。黄宛莺倒了下去，李隐峰跑了几步趁机瞄准向南天一枪打中了他的心脏，可就在向南天中枪的同时也朝李隐峰的胸前开了一枪！

鲜红的血液顿时从李隐峰的胸口流了出来，他又给了向南天一枪，然后慢慢地爬到黄宛莺身边，抱着她，幸福地笑了……

月10日，早，5：10分，上海龙华镇龙华寺。

罗秋萍已经在这里等了李隐峰一夜，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罗秋萍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但她知道，李隐峰一天没有回来，自己就将在这里等他一天……

我党上海党中央机关就是在这些同志们的保护下成功地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全党四百多名地下党员无一落入敌人的魔掌。还是那位伟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在遥远地井冈山发来了贺电，他知道了这些事，眼圈也禁不住地红了……

对于李隐峰的下落同志们的说法莫衷一是，有的人说他死了，也有的人说他与罗秋萍去了武汉，还有的人说在广州的街头见过他，他还是戴着那副墨镜，英俊的脸庞上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微笑，身上依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那双眼睛始终在墨镜背后打量着这个世界……

太阳终于从东方冉冉升起，那灿烂的阳光突破一切黑暗的阻挠，重新照耀着整个大地，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依旧是在上海，这个鱼龙混杂，卧虎藏龙的十里洋场，开始新的一天生活的人们又渐渐走到大街小巷里，吆喝声，说话声，唱歌声不绝于耳，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报看报！今日头条新闻：共产党神秘红队再次现身，五个叛徒在十里洋场毙命……看报看报！今日头条新闻：共产党神秘红队再次现身，五个叛徒在十里洋场毙命……

李鹏飞（绍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