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永新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41
|本章字节:10322字
看来,这套低价卖给戴夜夜的房子,装修的风格又要开始变化了。
张光明越过小木桌向戴夜夜伸出左手,“你有没有发现这座城市最近越来越漂亮了?”
戴夜夜伸出右手,“你有没有发现爱情越来越美好了?”
天使白,婴儿蓝
文潘炫
一
下午没课,婴蓝去离学校不远的梅山,那里能看到很蓝很蓝的天,婴蓝喜欢的颜色。婴蓝16岁了。父母刚离婚,自己也刚转校,这里是一所市重点高中,有保送名额,父亲为她的将来做好打算,婴蓝也无心读书,那所不错的大学早就向她张开了怀抱。原本,是被以前许多同学羡慕的,为什么婴蓝的心,凉如秋水?
看到那个男人,婴蓝开始并没有太多意外,他在那堆石头上支着画夹,很专注地作画。黑色的风衣,被秋风撩向身后。有那么片刻,婴蓝的眼前感觉恍惚,似乎这男子不真实,却让人想靠近。男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婴蓝,婴蓝便很放肆地从他背后踮着脚看他的画,画的是天空。是的,是天空。只有淡淡的云,被风吹皱的感觉,像他的人一样飘忽。
男人发现了婴蓝,婴蓝轻描淡写地打招呼:你喜欢画天空。说着挤到男人前面很认真地看画。婴蓝的心里,怕的是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突然就发现这个男人很温暖。高高的鼻梁,嘴角上翘,转头发现婴蓝时的眼神像有只小手,婴蓝怕它们抓住自己的心思。明是借故看画,却看到画的左下角有两个漂亮的小楷:天使。
婴蓝眼睛就出现了一个天使,在那些白白的云朵里穿行、舞蹈。男人打破了沉默:你喜欢画画吗,喜欢就在上面随便涂两笔。婴蓝有些意外,回过头,孩子的表情问:什么都可以?
男人笑,为什么不可以?婴蓝就拿起一边的画笔,笨笨地,在那片天空上写上两个字:婴蓝。
二
上课铃声响过,同学们还在议论不知道新来的英文老师帅不帅?婴蓝觉得无聊,同桌用胳膊肘拐了婴蓝,婴蓝抬起头,差点喊出两个字:天使。天使刚要例行公事地自我介绍,却突地看到婴蓝,露着惊喜的表情,说了婴蓝两个字。同桌看看讲台上的男人,又看看婴蓝。婴蓝只是笑。天使叫杜可风。婴蓝没心听课,一遍一遍地在纸上写这三个字,婴蓝想在这三个字的周围画上天空,却发现,天使很难画,怎么看也看不出天使的样子。
周末,婴蓝早早地从奶奶家出来说去看妈妈,通电话过去又对妈妈说学校有活动。去梅山,杜可风仍在画画。杜可风说,你的眼睛是婴儿蓝,天空的颜色。婴蓝就欢喜得想唱歌。
自此,婴蓝有理由跟去杜可风的单身宿舍,里面是一堆堆画的草稿,一贯的白和蓝,占了大大的画纸。婴蓝不是第一次好奇,教英语的杜可风为什么偏爱抱着画夹打发时间。狭小的空间,滋生出暧昧的味道,婴蓝小心说话,小小地靠近杜可风。杜可风便要给婴蓝讲故事。从前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要穿过一片沙漠,可走了一半,他们水断粮绝。
这时来了个魔鬼,对他俩说,前面100米外有一棵苹果树,树上有大小两只果子,吃了大的,才能走出沙漠,吃了小的只能再走完剩下的一半路。魔鬼走了,两个人就昏了过去。等男的醒来时,身边不见女孩,男的就想起昏倒前的事来,难道女孩为了活路置自己于不顾?心里生出疼痛来,那比死更可怕的痛。挪着迟缓的步子,100米外果然有一棵果树,果树上剩下一个果子,小小的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他摘了下来,握在手里往前走,是不求活路的茫然无助,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女孩,不醒人事。他急忙过去扶起她,看到她手里也同样有一只果子,就是那只果子瞬间刺痛他的眼睛,因为——她手中那只整整比自己手中的小了一圈。杜可风的声音有些喑哑,眼睛望向窗外。
婴蓝小心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女孩变成天使,男孩变成了小小的婴儿,被天使抱着离开了沙漠。变成婴儿的男孩每天看着天空,想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即使长大,也找不到天使。
婴蓝哭了。
三
半年后,婴蓝去了北京那所大学。秋天的北京,到处都是冷的风和黄的叶,没有蓝的天。婴蓝想念梅山。
一年的时间,婴蓝也回那所海滨小城,只是看杜可风。父母的离婚曾让婴蓝觉得生活一下子失去了色彩,现在,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画天空的男人。听说母亲比以前更漂亮了,父亲找了一个比自己小16岁的女孩,而这一切,不再重要了。
大二寒假,婴蓝穿过杜可风窄窄的卧室,画纸比以前的更多了。婴蓝几乎没地方站脚。一屋子的白云,婴蓝就看到天空,寂寥而寒冷。于是,想见天使的渴望就很强烈。婴蓝想,杜可风的眼里不该只有天空。
再回到学校,婴蓝就爱呆呆地抬头看天。偶尔给杜可风的电话,再怎么波澜不惊,一根相思的线里,转眼就抽出一路的火车声。杜可风也看出了婴蓝从北京跑回千里外的家乡,为的是他。
那次,杜可风说,还记得我讲的那个故事吗?现实中,她喜欢穿白裙子,即使冬天,她也找棉质的白裙子穿。那时他们很相爱,却在爱的路上看到沙漠,男孩的母亲需要换肾,需要一大笔钱。男孩放弃了他最钟爱的教师职业,想在一年之内赚足给母亲治病的钱,这过程中他与女孩的争吵也成了家常便饭,女孩最后离开了他。
半年之后的一天,他竟在医院里找到母亲。医生说,幸好送来的还及时,手术很成功。母亲说有个女孩曾在窗外看过自己许多次,每次都在门口放上营养品。母亲还说,是女孩付了全部的手术费用,她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眼睛很漂亮。
婴蓝沉默了。
四
5月的北京,过早地热起来。同学们都在忙着找工作。婴蓝不找工作,她得先找到一片天空,才知道往哪儿去。眼下,最让自己烦的是,父亲打来电话,说他要结婚了,征询她的意见。婴蓝想,婚期都定了还算什么征询。奶奶早在几个月前气得在自己面前骂父亲,那么大年龄了找个小姑娘,也不怕人家笑话。
婴蓝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她还是回家了一次,这次,她没有直接去看杜可风,而是回了父亲的家里。奶奶几次提到的那个女孩,婴蓝要见一见。
第一次去父亲的新家,两层的小楼,白色的墙,蓝色的壁纸,从楼上下来一个漂亮的女孩,眼神投过来,努力笑着与婴蓝打招呼。婴蓝微笑,那女孩白色的裙子,细细碎碎的花边,随时都要飘起来的感觉。这时父亲的声音传来:白素,来看看他们正调理的画室,你还有什么建议?
在奶奶家,婴蓝把自己关了两天。之后,去见杜可风,在梅山。杜可风说,你看你来时天是婴儿蓝,最干净的颜色。
婴蓝在心里苦笑,想起一个电视剧里面的对白,就对杜可风说:可明天就会下雨了。杜可风说:不可能,明天没有雨。说完,杜可风看着天空,婴蓝就想:一个看天空的男人,是不是都会被两个女人爱,一个是天使白,一个是婴儿蓝。一个装在心里,一个看在眼里。
婴蓝明白,有时,爱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是走出很远之后,一路的火车声把天空抛在窗外,婴蓝在一张纸上写杜可风三个字,努力要在这三个字周围画上一片天空,却发现,天空很难画,怎么看也看不出天空的样子。婴蓝的泪,就盈满了眼眶。望向窗外,婴蓝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在心里说:杜可风,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会下雨。
曼谷爱情故事
文佩灵
故事的开始,他教她唱
《neungwiahikochapai》(即使知道要见面)
曼谷西郊的maekrong,一条在小镇中央横穿而过的铁轨,全长500米,从头走到尾需要5分钟。铁轨两边挤满了300多个水果摊位,人们就蹲在铁轨上挑挑拣拣,直到破破烂烂的黄色的火车轰隆隆经过,再一窝风地散掉。每天要如此重复七八次。
这是尚碧梅在11年前的记忆。1997年她15岁,跟随做水果贸易的单身母亲来泰国生活,白天在曼谷市中心的英语学校念书,晚上牵着母亲的手,步行经过那一道铁轨回到小镇的农庄。
她在那里遇到了沙卡。
两月后是泰国着名的佛教圣日makhabucha,曼谷大街小巷挤满了闻风而动的欧洲人。他们端着佳能相机到处照相,哪个角落能够彰显出这个国家的贫穷与落魄,得到的镜头自然就最多。
沙卡蹲在一堆绿色的苹果后面,因晒的阳光太多,皮肤就显得特别黑。他穿着污迹斑斑的恤,手里攥着一把纸币,数得很认真,丝毫不介意旁边的闪光灯一下下打在他的脸上。
那天,尚碧梅穿着从国内带来的藏蓝色的学生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匡威帆布鞋。其实母亲经营的果园里有适合在这个亚热带土地上开花的一切水果。她只是想走进镜头,让那个端着相机的欧洲女人明白,这片土地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的一无是处。所以她挣脱母亲的手走过去,掏出钱从他手中换了两只苹果,男孩仰起脸朝她憨厚地一笑,转头就对一旁的欧洲女人说:请问,您有零钱吗?他用的英语,字正腔圆,比中学的老师讲得还地道。
不仅仅是尚碧梅和母亲,就连那个从欧洲来的女人也目瞪口呆。
第二天日暮,她在黄昏的台灯下开始跟他学习泰文。母亲在前一天就把他请回家做泰文老师。他用英文说他的名字,叫沙卡,在清迈大学跟着英国来的外教念建筑专业。实习假才回家帮着卖水果赚些学费。
第一次上课,他就教她唱ann的《neungwiahikochapai》,她跟在后面一字一句轻轻念出来。那些用泰文写成的歌词,拖着舌头,念起来像极了绵绵的呢喃,轻轻落在她的心上。
她感到孤独,所以陪他卖水果
尚碧梅此时15岁,正是嚣张而叛逆的年纪。她谢绝了母亲的接送,加入了学校的泰拳社,每天放学后在腕上绑着护腕打沙包练力量。母亲在出国前是文工团的钢琴演奏员,她对尚碧梅这种野蛮的课余活动感到很失望,说:“梅梅,你迟早是要回国去的。为什么不能更像女孩一点?”
可是在这个国度,四周都是黑黑的泰国人,男的,女的,还有性别模糊的。他们在耳朵旁说着自己听不明白的语言。有一次她迷路,在曼谷的街头流浪了整整4个小时也没有一个会英语或中国话的人站出来帮她。
大部分时间,她那么孤独。除了和沙卡在一起的时候。
那日,她在回家经过maekrong铁轨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他,就故意放慢了脚步,企图在一排五彩缤纷的水果摊后发现他的脸。她找得很仔细,以至于没有发现即将呼啸而过的火车和渐渐散开的人群。
最后还是他发现了她,冲上来,抱着她滚到一边的水果堆上。身边破破烂烂的黄色火车呼啸而过,他忘记刮胡子,毛刺刺的胡子楂贴在她的面上。那一瞬间尚碧梅嗅到了男孩身上的味道,粗狂却带着青涩的香。他丝毫未觉得不妥,只一个劲地责怪她不小心。拉起她的手,有些心疼地说:受伤了吧,疼吗?尚碧梅摇摇头把拳头收回来。手上的伤是早些时候弄出来的,与他无关。白天她在学校练泰拳,那个对中国有误解的男学生挑衅她,她就冲上去狠狠地把人家揍了一顿。
那男孩的父亲是欧洲国家的外交官,她理所当然地被学校停课。
尚碧梅并没有把停课的事告诉给母亲。每天清晨,她好像跟往常一样面不改色地出门,捧着书本沿着农庄的小路往maekrong的方向走。她在沙卡的水果摊前帮他卖苹果,有火车来的时候,两个人就手忙脚乱地收拾滚落到铁轨上的货物。后来他们还去了曼谷的水上市场,用沙卡舅舅的小木船载满整整一船的水果穿行在清澈的丹能沙都阿河上。若有人来买,她就隔着清澈的河流跟人家讨价还价,少年老成。
晚上他们收拾好一切,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一前一后回到农庄补习泰文。
尚碧梅的泰语在那段时间突飞猛进。她在台灯下很认真地问他:我爱你用泰语怎么说?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里盛满了光。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恰到好处,不需要奢侈的语言。她知道,他也是爱她的就够了。
我选择不和你在一起,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泰国的秋天,他带着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清迈看13世纪修建的清门寺。他们在邓丽君生前常常瞻仰的金碧辉煌的庙宇中流连忘返,在那些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金身佛像下许下一生的诺言。她没有告诉他,1个月前母亲就已把回国的计划提上了日程。她在国内给尚碧梅找到了更好的学校,等明年过去读完高中然后再去欧洲。未来10年的前途清楚明了,亦不会波折半分。所以,当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时,她握住他的手:我想就这样跟着你,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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