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米切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07
|本章字节:14548字
确实稀少。幼娜以为那是一台显示外面世界的报废索尼。看到脏兮兮的服务员服务三个丑陋的姐妹;七个矮小的克隆人端着奇怪的餐具跟在一个闪亮的女孩后面;一幢蜡烛房子,你绝对能够想象我们有多惊讶。还有城堡、镜子和龙。记住,作为一个服务员,我不认识这些词,那个时候,我对现在证词里的词也一无所知。幼娜告诉我广告和三维影像只显示了电梯外乏味世界的一部分。其实它包含的奇迹比乐园里的还多。一个宵禁之夜遇上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让我头脑发昏。幼娜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回到床上,不过她也保证,下次再带我来看她的秘密。
一共有多少个”下次”?
大约十次,可能十五次。渐渐地,只有在夜访她的秘密房间时,幼娜才会流露她活泼的一面。翻看那本关于外面世界的书,她的种种质疑甚至从根本上动摇了我自己对宋老爹的爱以及对公司国的忠诚。
她怎么质疑的?
用问题:宋老爹怎么可能一边站在宗庙广场的餐馆,一边却跟获得灵魂的姐姐们一起走进仙境?为什么我们克隆人生下来就欠债,纯种人却不是这样?谁决定还清宋老爹的投资需要十二年?为什么不是十一年?六年?一年?
你是怎么回答这些亵渎的妄语的?
我乞求幼娜别问了,至少在餐馆里要假装正常。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服务员,不是现在的捣乱分子、文明的威胁。而且,由于没有向李监工揭发幼娜,我害怕会因此被减星。我向宋老爹祈祷,希望他能治好我的朋友。可是她非但没有改邪归正,反而变本加厉。幼娜在抹桌子的时候公开看广告片。姐妹们知道了她的罪孽,都躲着她。有一天晚上,幼娜告诉我说她想离开餐馆,永远不回来。她说我也应该出去:纯种人强迫克隆人在大厅工作,这样他们就能独享书上看到的美丽世界。作为回答,我背诵了守则第六条,告诉她我决不会对宋老爹和他的机构犯下如此恶劣的罪行。她骂我是笨蛋、胆小鬼,说我跟其他克隆人一样糟糕。
两个没被授予灵魂的克隆人,没人帮助能逃出公司吗?统一部只要五分钟就能逮住你们。
可幼娜怎么知道?她的坏索尼上说,外面的世界有人迹罕至的森林、层峦叠嶂的山脉,还有迷宫一样的藏匿地点。对您一个纯种人来说,把童话书当成公司国也许很可笑,但是长期的囚禁使得任何得救的幻想都变得可信。升级的饥渴逐渐加剧,甚至吞噬了理性。对于消费者,这个状态被称为慢性抑郁症。我在餐馆的第一个冬天,幼娜陷入了这种状态。在冬天,用餐的人们蹭掉耐克上的雪,我们只得定时拖地。那时,幼娜已经不再和我交流,她彻底独来独往了。
你是说精神病引发了幼娜939的暴行?
是的,我坚信如此。而且是试验失误引发的精神病。
请你从所处的有利位置描述一下新年前夜的事件。
我负责的区域周围有一圈凸起的平台,当时我正抹着平台上的桌子,因此我东面的视野很好。马尤达108和幼娜939在收银台忙碌着。一个儿童聚会正在进行。气球、横幅和帽子挡住了电梯周围的区域。大厅里回响着流行歌曲和五百多个就餐者的声音。宋老爹不断地朝孩子们扔出三维焰火蛋糕,然后收回它们。焰火穿过他们的手指又飘回到我们的标志人那蛇信般的舌头上。我看到幼娜939离开收银台,你也会选那个时机,我知道要发生可怕的事了。
她没有告诉过你她的逃跑计划?
我说过,她已经不理会我的存在了。但是我相信她没有什么计划:我认为她只是,用纯种人的话说,”顶不住”了。幼娜离开了我们的区域,不慌不忙地朝电梯走去。她在判断着时机。助理们忙得没注意到她,李监工在办公室里。几乎没有用餐者发现她,也没有将目光从索尼或者广告片播放器上移开。何况,她们干吗要看呢?当幼娜抱起一个穿水手服的男孩朝电梯走去时,那些看见她的纯种人只是以为她是一个克隆女仆,奉女主人之命带孩子回家。
媒体报道说幼娜939偷那个孩子是为了在地面上作为人体盾牌。
媒体完全按照统一部的指示报道了这次”暴行”。幼娜抱那个男孩进电梯是因为她知道了公司的基本防范措施:没有灵魂珠,电梯就不会运行。在挤满了消费者的电梯上,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所以幼娜认为最大的希望就是借一个孩子,利用他的灵魂珠,电梯就会把她运到自由世界。
听起来你很确信。
如果以我的经历都不能确信,谁还可以?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必重复了。
尽管如此,还是请你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幼娜939的暴行。
完全可以。电梯关上的时候,那个孩子的母亲看到儿子在幼娜的怀里,便尖叫起来:”一个克隆人抓了我的孩子!”这引发了一连串的歇斯底里。托盘扔了,奶昔泼了,索尼摔了。一些就餐者以为地震缓冲器发生了故障,就躲到了桌子下面。一个警察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冲到乱作一团的人群中,大吼着要大家镇定。他打了一发音波弹,在一个密闭空间这很愚蠢,很多人以为是恐怖分子在朝消费者开枪。我记得看见李监工从办公室冒了出来,踩到泼洒一地的饮料滑倒了,消失在争先恐后,冲向电梯的一大群顾客的脚底下。许多人在这次挤踏中受伤。崔助理朝着他的对讲机大喊大叫,我听不清他喊什么。大厅里谣言纷飞:一个幼娜绑架了一个男孩,不对,是一个婴儿;不对,是一个纯种人绑架了一个幼娜;一个警察开枪打中了一个男孩;不对,是一个克隆人打了那个鼻子流血的监工。与此同时,宋老爹站在基座上东摇西晃。接着有人大喊,电梯在往下走,顿时餐馆里鸦雀无声,就像一分钟前,瞬间就一片恐慌那样。那个警察喊着让开,然后蹲下,瞄准了电梯门。消费者们的踩踏一下子解除了。电梯降到了餐厅,门打开了。那个男孩在发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他的水手服已经不是白色。也许,我在灯塔里最后的记忆将是幼娜939的尸体,已经成了肉酱,满是弹孔。
那个画面也已经烙在了每个纯种人的记忆里,星美。那个晚上我到家的时候,我的室友一直盯着索尼。内索国一半的庆祝活动都取消了,另一半也大受影响。餐馆内部摄像头和宗庙广场公共秩序摄像头的影像在媒体上交替播放。都是那个路过的警察消灭幼娜939的画面。我们觉得难以置信,确信是联盟会的恐怖分子出于歪曲宣传的目的整容成服务员的样子。当统一部确认那个克隆人的确是一个幼娜,我们……我……
你们以为公司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你们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克隆人。你们知道废奴主义跟联盟主义一样危险狡诈。你们全心全意支持敬爱的主席后来指示发布的本土法案。
确实如此。那么当时你们的餐馆呢?
统一部派人大批进驻,疏散大厅,同时检查每个就餐者的灵魂珠,录下目击者的陈述。我们清理了餐厅,没有做晚祷就服了速扑。次日,姐妹们依然保留着幼娜939死亡的记忆。晨祷的时候,宋老爹没有进行正常的授星仪式,而是做了反对联盟会的布道。
我还是难以想象,一个标志人居然告诉了他的克隆人关于联盟会的事情。
可见这次的震惊和恐慌有多严重。布道的首要目的无疑是要告诉媒体,宋记实施了危害控制措施。那次晨祷上宋老爹的上层人的用词便是证明。表演得相当夸张。
能否说一说?我好记录存档。
标志人的脑袋占据了半个大厅,我们就像在他的脑子里一样。他小丑般的脸上异常沉痛和愤怒,小丑般的声音带着绝望。花顺们在颤抖,助理们满脸敬畏,李监工显得苍白而病态。宋老爹告诉我们世上有股邪恶的气息。那些叫做恐怖分子的纯种人吸入了这气息,所以他们仇恨所有自由的、有序的、美好的公司国的东西。一群叫做联盟会的恐怖分子用邪恶感染了我们的一个姐妹,宗庙广场餐厅的幼娜939,导致了昨天的暴行。幼娜939没有告发联盟会,反而任由邪恶诱惑,走人歧途。如果不是宋记和一向与之通力配合的统一部恪尽职守,一个消费者无辜的孩子就会死于非命。那个男孩幸存了,然而顾客的对我们所热爱的公司的信任受到了伤害。宋老爹总结说,我们面临的挑战是用前所未有的勤奋来重获这种信任。
因此,我们必须警惕邪恶,每分每秒。这条新守则比所有其他守则都更加重要。如果我们遵守,我们的老爹就永远爱我们。如果我们违反,老爹就会年复一年地把我们星级归零,我们就再也不能去乐园了。你们明白了吗?
姐妹们的理解只能说是模模糊糊。我们的标志人用了许多我们不懂的词。不过,”明白了,宋老爹”的喊声却在基座的四周回响。
”我听不见你们!”我们的标志人激励我们。
”明白了,宋老爹!”公司的每一个餐馆的每一个服务员都在喊,”明白了,宋老爹!”
我说过,很夸张。
在审讯的时候,你说幼娜939不可能是联盟会成员。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是的。联盟会怎么招募,什么时候招募她呢?联盟会的成员何必冒暴露的风险呢?一个基因改造过的服务员对恐怖集团有什么价值呢?
我不明白。如果速扑里的除忆素能”清空”记忆,你对那次的事件怎么回忆得那么详细清楚。
因为我已经开始升级了。哪怕是甫叔那样的纯种白痴,都知道幼娜939的神经化学稳定性显著降低,所以需要制备一个新的试验品。因此,我的速扑里的除忆素被减量了,加入了升级催化剂。
那么……布道之后,元旦正常营业?
营业,是的;正常,没有。授星仪式敷衍了事。两个十二星的姐姐由安助理护送走进电梯。补充了两个圭林。幼娜939被一个新的幼娜取代。李监工给我们的项圈上加了星,气氛严肃而安静,鼓掌不合时宜。不久,媒体涌入,按着闪光灯,挤满了办公室。我们的监工没法让他们离开,只好让他们拍摄项圈上贴了”939”标签,身上撒满了番茄酱的新幼娜躺在电梯里的样子。后来,统一部的医务员给我们挨个作了检查。我害怕会被控有罪,结果只有我的胎记引起了几句评论。
你的胎记?我不知道克隆人会有胎记?
不会,所以在蒸汽室里它总让我很尴尬。马尤达108叫它”星美451的污点”。
能给我的记录仪看一下吗,只当是猎奇。
没问题。在这里,锁骨和肩胛骨之间。
很独特。像颗彗星,你不觉得吗?
奇怪,任海柱也这么说。
呃,这个,巧合吧。李监工保住他的位置了吗?
保住了,但是这没给这个倒霉的人带来什么安慰。他提醒公司高层几个月前他就”嗅到了”幼娜939的异常,这就把责任推给了那个检查她的医务员。宗庙广场的利润很快恢复到了平均水平:纯种人啊,遇上吃的,就能忘了别的。圭林689和圭林889也吸引了顾客:作为新创造的株型,他们吸引了大量的克隆人爱好者。
大概是这个时候你意识到自己的升级吗?
是的。你希望我描述一下那种经历?跟幼娜939的完全一样,我现在意识到。首先,有个声音在我脑袋里说话。我很害怕,后来才发现没有别人能听见。纯种人管它叫”意识”。第二,我的语言能力进化了。比如说,如果我想说”好”,我的嘴会用更准确的词代替:”有利”、”愉快”或是”正确”。那时,全部十二个城市的纯种人每周报告数千起克隆人异常行为。我的变化很危险,我努力想抑制住。第三,我对一切事物的好奇心都变得敏锐了:就是幼娜939说过的”饥渴”。我偷听就餐者的索尼、广告片、董事会成员的演讲,任何东西,以便学习。我也很想看电梯通到哪里。我还注意到在一个餐厅在同一个收银台干活的两个克隆人也都经历着相同的心理变化。最后,我感觉越来越孤独,在所有姐妹当中,只有我明白我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工作极其乏味。我甚至会在宵禁的时候醒来,但是我没有再去那个密室,不到灯亮,我一动都不敢动。啊,我羡慕我的不辨是非、不会思考的姐妹们。
然而最糟糕的是,我害怕。
那个状态你忍受了多久?
几个月。准确地说,一直到第四个月的最后一周周末。在宵禁的时候,隐约听到玻璃碎了的声音,我醒了。我的姐妹们都睡着,这个时候只有李监工在大厅里。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好奇战胜了恐惧,我打开了宿舍的房门。大厅对面,我们的监工的办公室开着门。李躺在灯光里,脸贴地板,椅子倒着。我穿过餐厅。血从他的眼睛和鼻子流出来,桌上有袋喝过的速扑,瘪塌塌的。监工不像是活着的样子。
李死了?服药过量?
不论官方是什么结论,办公室里散发着速扑里催眠剂的臭味。服务员通常服三毫克:李似乎用了二百五十克,所以自杀似乎是合理的结论。我进退两难。如果我呼叫医务员,也许能救监工的命,可怎么解释我的干预?你知道,健康的克隆人宵禁的时候从来不会醒。正在升级的克隆人的生活当然凄凉,可是重新培训的前景更加凄凉。
你说你羡慕你不会思考,没有烦恼的姐妹?
那不是说希望变得跟她们一样吗?所以,我回到了铺位。
这个决定后来没有让你感到内疚?
只有一点点,那是李自己的决定。但是我有预感,那个晚上的事情还没完,果然,天亮的时候,我的姐妹们都还躺在铺位上。空气里没有清醒剂的味道,没有助理来报到。我听见有人在用对讲机。我想知道李监工有没有清醒,便离开宿舍,偷偷朝大厅里看。
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坐在那里。他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从大厅对面注视着我。终于,他开了口:”早上好,星美451。希望你今天比李监工感觉好些。”
听起来像个警察。
他介绍自己姓张,是个司机。我道了歉:我不认识这个词。他声音柔和地解释,司机给高层和董事开车,有时候也传递消息。他,张先生,要替他的监工给我,星美451,送个口信。这个口信实际上是个选择。我可以现在就离开餐馆,在外面偿还投资,或者待在那里,等待统一部带着dna探测仪来调查李监工的死亡,然后被当成联盟会的间谍曝光。
这可不是什么选择。
是啊。我没有什么物品收拾,也没有什么人告别。进了电梯,张先生在一块板上按了一下。门关上了,关上了我过去的生活,我唯一的生活,我无法想象上面有什么等着我。
我的躯干压垮了突然变得虚弱的双腿:张先生托住了我,他说每个室内克隆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在这台电梯里,同样的情况下,幼娜939肯定脱手了,掉了那个男孩。为了抑制这种不快,我不觉回忆起幼娜的坏索尼里的景色:纵横交错的溪流、破旧的城堡、无名的奇迹。当电梯慢下来,我的躯干似乎要升起来,又似乎在旋转。张先生宣布:”一楼到了。”门打开了,打开了外面的世界。
我都要妒忌了。请描述一下你看到的。
宗庙广场,黎明前。冷!在那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冷。当时看着觉得,多宽阔啊;尽管广场的宽度不可能超过五百米。在敬爱的主席像的周围,消费者们步履匆匆;扫路机嗡嗡作响;出租车朝骑车人按着喇叭;车辆喷着烟雾,一点点地挪动;慢吞吞的垃圾车不停地搅动;各种管道在脚下发出隆隆声;霓虹灯广告亮得刺眼;警报声、引擎声、电流声……陌生的灯光以陌生的亮度从陌生的角度射来。
肯定感受非常强烈。
连气味都是陌生的,以前餐馆的空气带着香味。泡菜、尾气、污水。有个奔跑的消费者跟我擦身而过,叫着”看你站哪儿了,你这个克隆人”,跑掉了。我的头发被一把巨大的看不见的扇子吹拂着,张先生解释了街道怎么会把晨风变成狂风的。他带我穿过人行道,走向一辆带镜子的汽车。看到我们靠近,三个正在欣赏这辆车的年轻人走掉了,后门嘶的一声打开了。那个司机领我进去,关上了门。我蹲了下来。宽敞的车内懒散地坐着一个留胡子的乘客,在忙着看他的索尼。他像是掌权的。张先生坐在前面,车汇入了车流。宋记的金色拱门后退到几百个公司的标志当中。不计其数的新标志滑过,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嘟哝说我坐下的话没人会反对。我道歉说我不知道这儿的守则,然后按照训导时教的,报告说:”我叫星美451。”那个乘客只是揉了一下红红的眼睛,问张先生天气预报。我不记得司机说了什么,只记得交通很拥挤,那个留胡子的看了看他的劳力士,咒骂着。
你没问要带你到哪儿去?
要弄清这一个问题,得再问十个问题,还问什么呢?记住,档案员,我从没见过外面,也没有坐过车:可我却在内索国第二大城市的高速公路上。与其说我是一个跨区的游客,不如说是上个世纪来的时光旅行者。
福特穿过月亮塔附近的城市天篷,我看见了江原道山顶上的第一个黎明。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无所不在的主席是融化的光,石化的云,那是他的穹顶。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在打盹。
你还注意到了什么?
噢,那新鲜的绿色:在天篷下,我们的福特缓缓开过被非法占用的楼房间的一个露珠公园。毛茸茸的、复叶状的、长满苔藓的,绿色。在餐厅里,仅有的绿色是叶绿素方块和用餐者的衣服,所以我以为那是珍贵稀少的物质。因此,露珠公园和路旁的彩虹让我惊讶不已。东面,宿舍区排列在高速公路的两侧,全都装饰着公司国国旗,直到公路逐渐变高,我们穿过宽阔弯曲、屎黄色、没有福特的带子。我鼓足勇气问张先生那是什么。那个乘客回答:
”汉江,松秀桥。”
我只得问,那些东西是什么?
”水,一条水路。”疲倦和失望让他的声音很单调。”噢,又浪费了一个早上,张。”我给搞糊涂了,餐厅里的水和河里的烂泥根本不同。张先生指着前面的低矮的山顶。”泰莫山,星美。你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