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雨清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00:39
|本章字节:11238字
遭遇夺妻之恨的工人成思用变声法盗打他人电话,杀死声名狼藉的厂长,成功复仇……
2004年夏天发生在凤霞水库山麓的那桩惨案,令我至今想起仍是惊惧不已。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已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打破了人类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其惨烈程度,诸君若非亲身经历,凭我这里寥寥数语,恐难形容其万一。而我和程菲有幸从那场变故中存活下来,则实属上天的造化。精神上所受的创伤长时间无法愈合,直接导致了我们警察生涯的终结。
那天下午,当我和程菲到达凤霞水库之后,疲惫不堪的程菲躺在车里小憩片时,而我和另外几名同事则在山脚下来回寻找。可是除了现场那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更多的可疑物证。
一具尸体只剩下身躯;一具尸体缺了头颅和四肢,创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第三具尸体虽然肢体相对完整,但周身的血肉已所剩无几,像是被什么东西剔去了似的,那种情形就像餐桌上吃剩的鱼骨,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害怕不已。
尸块下方血迹斑斑,虽然已经用白布覆盖,但仍有一大群嗜血的苍蝇嘤嘤嗡嗡,起而复落。周围散落着几具奇形怪状的器械,仔细观察之下,倒像是某种专用的注射用具。
我们试图讨论这几个人的死因,但无论哪一个人作出推测,都会立即遭到他人的驳斥!
“从肢体的断裂之处来看,像是用尖利的牙齿之类的东西猛然间咬住撕掉的,或许是什么凶猛的野兽……”
“不可能,张口就将一个人拦腰咬断,别说是攀云水库附近,就是整个人类大陆,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大型的野兽。”
“若说不是野兽,那又会是什么?”
“谁知道,从警这么多年,命案现场见过无数,而像这样诡异难辨的情景还是第一次遇到。”
“也许是用极端变态的手法杀人碎尸……”
“一点也不像,若说是杀人碎尸,那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还勉强可以解释,那么那具骷髅呢?凶手是怎样做到的?而且,尸体伤口的创面极其粗糙,很不整齐,根本就不像是用刀具等利器造成的。”
“从死者的衣着来看,好像是医务工作者。”
“也不尽然,并非穿了白色工作服就一定是医生。”
……
夕阳薄空,现场的尸体已由当地派出所的几名警员找人运往法医解剖中心,而我们兀自在现场争论不休,程菲从车里下来,看到我们仍然拘泥于一些毫无意义的争辩,眨了几眨血丝稍褪的眼睛说:“不要再争了,跟我到那边去,现场留下了这么明显的痕迹,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我们大吃一惊:“痕迹,在哪里?”
“这不是吗?”程菲指着身旁几丛大面积的伏草说。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些痕迹充其量不过是狂风吹过山脚,顺便刮倒了几株矮小的灌木而已,怎么能跟这些尸体扯上关系呢?”
“风是自然界流动的空气,不是从模子里倒出来的石块,你们爬上那个山梁看一看,会发现什么?”
于是我们立即后退几步,爬上了路边的一个小丘。果然,尸体所在周围,有规则的大面积草丛倒伏,而我们适才则刚好置身于某处伏草之间。那些痕迹高高低低,一直向半山腰延伸过去。
“也许跟那些麦田怪圈一样,是外星人的杰作!”
“蓝雨,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请注意,你现在是在命案现场处置警情,不是在构思科幻。”
另一位观察同样不够细致的同事接过去说:“在我看来,那也许就是一辆大车的车辙!”
“是的,刚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我想大车经过那块巨石时并没有绕过去,而是抬起它的车轮跨了过去!并且走几步还会跳一下,留下一段空白,这是一辆什么样的大车?”程菲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质问。
“……”一股寒意从无名之处升腾而起,伴随着惊战的心肌蔓延到全身各处。冰凉的秋暮,我们手心里全是汗水!
程菲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咔嚓一声推子弹上膛:“拿上你们的武器,跟我来!”同事们被程菲庄严的表情所感奋,立即亮出武器。程菲回头望我一眼,指着停在不远处他刚刚休息过的车说,“你没有武器,去车里拿上警棍跟在后面。”
山风寒峭,吹在我们的单衣上,仿佛数条冰凉的细蛇从躯体上缠绕而过。程菲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顺着那些起起伏伏的草丛印记迅速前行,我们紧紧地跟在身后,警惕地瞪大眼睛向四周寻索。
那些伏草印记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在一个方圆两丈多高的巨洞前面消失了。细流从光线昏暗的洞内潺潺而出,让人根本无法判定里面的情形。由于以前从未到过这里,以至于我们几个人竟均不知祁山竟有如此所在。涧水在洞口的石缝中拐了一个弯,从另一个方向注入了雷河,看起来,它似乎是雷河源头的一个细支。
程菲在洞口观察了几分钟,用低稳而坚定的声音说:“它应该就在洞内。诸位,现在请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即将面对一个闻所未闻的敌手,它的出现将会令我们每个人毕生难忘!”
“那会是什么东西?”
“暂时无法确定,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体型硕大的巨兽!”
“巨兽?”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太耸人听闻了,我们似乎回到了远古的侏罗纪时代!”
“我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这么多,当它几分钟后从山洞里蹿出来时,请你们一定要有相当的心理准备!”
程菲拨通电话向局长简短报告几句,然后点点头合上了电话。
“杨阜、陈康,你们跟我在左,秦俊、刘嘉成,你们在右。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进那个不明物的肚子让它倒地而毙,而不是让它把我们变成新的死尸或者骷髅!蓝雨,你拣起那块大石拿在手里,在我看来,那也许是你目前最有效的武器了,而且,请你尽量站在离洞口边远一些的地方。”
程菲的表情坚毅而果断,那是他临战之前的特有神情,对付雅然时是如此,对付叶利时是如此,对付牛品时更是如此。我知道我们即将遇上一个异常可怕的东西,于是立即遵从程菲的命令,拣起脚下一块拳头石避在了几步远处的巨岩背后。
两路人马各就各位,程菲望望我们,把枪交到左手,右手拾起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子,斜欠着身子用力掷进了山洞。石块带着一丝破空的声音飞入洞内,下落时激起轻微的水响,如同一枚尖针刺入心房,令我们心头猛然一颤。我屏住呼吸躲在岩石后面,只觉得心跳加速,似乎要从胸膛中崩出来一般。洞内先是寂静无声,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清晰的蹚水声,听上去似有五六个人同时在海滩上踩水嬉戏一般。
天色渐渐暗下来,看不清洞内的情景,只能看见黢黑的洞口。哗哗的蹚水声由远及近迅速增大,频率也明显增高,据此判断不明物的前进速度非常之快。程菲把枪转到右手,打个手势,示意做好战斗准备。我捏紧手中的石块,准备找准机会狠狠地掷在它身上。
一股强劲的风从耳旁刮过,一个庞然大物从洞中猛然蹿出,然后直奔山脚而去,程菲立即朝着它的背影射击,然而为时已晚,它转瞬之间就在我们视野中消失。我们甚至连它的大致模样也没能看清楚!
“那是什么东西啊?莫不是一头巨大的水牛!”
“不,它决不是水牛,它比水牛大三倍还不止。”
我腿部的肌肉立即跳了起来。我在童年时期曾被一头发疯的牛犊追逐过,它挺着两只尖利的犄角向我猛扑过来,我吓得高声大叫一路狂奔,若非一位好心健壮的老农迎头给它一锄,手足酸软奔逃不及的我弄不好就会让它的尖角刺中心脏而断送性命。此后,每逢看到牛、听到牛,写带有“牛”字的词语,都会让我额头上不知不觉冒一层冷汗,只要牛的大眼珠对着我转上几转,我的心里就极度恐慌,然后不由自主地倒退着移脚到高处,生怕它突然发飙向我冲来。没有我高的牛犊就已令我足足惊慌20余年,那么一个比三头水牛还大,仿佛一辆特快列车似的家伙,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感觉,诸位完全可以对比想象一番!
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与巨兽难以置信的速度相互叠加,转化为我们心头挥之难去的恐惧。是生,还是死,谁也无法预料,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放弃就意味着辜负了自己的使命,意味着耻辱加身,意味着后半生在内心的悔恨和别人的指责中度过。
几个人分头朝山下追,也许是觉察到我脚步缓慢,程菲立即回过头来大声吼叫:“蓝雨,你这样迟疑不决,是在给我们的敌人创造机会!赶快跟上!”说完掉头追了下去,我定一定神,捏紧手里的石块,加快速度朝着他们下山的方向跑。
追到我们最初的出发点,每个人都已气喘吁吁,力不能支,以手拄膝站在原地,等待着程菲发出新的命令。
“现在太阳已落,光线不足。巨兽一定躲在某个隐蔽之所窥视我们,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难保不使我们变成怪兽的夜宵。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分开太远。保持刚才的队形,准备出发。”程菲说着朝我打个手势,“蓝雨,你跟我来,取出手电筒发给大家!”
我强打精神喘着粗气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从装备箱里翻拣工具。
头顶猛然一股劲风袭来,车门狠狠地折回来砸在了我的后背上,我便立即狼狈地趴倒在了脚踏板上。身后传来一声极端恐怖尖利的惨叫,我还来不及回头一看究竟,枪声大作的同时又是两声凄厉的惨叫,骇得我心胆欲裂,魂飞天外。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受到了突袭,于是赶快忍着疼痛回头去看,天,这是人间吗?这比地狱还要血腥几十万倍、恐怖几十万倍。我宁愿自己闭着眼睛,亦或是眼前根本就应该是一幕暴力电影的恐怖镜头:秦俊拦腰断为两半,拿枪的小臂无力地下垂,两条腿还在地上慢慢抽搐;而他身边的刘嘉成已经一动不动;杨阜斜躺在地上放枪,陈康则不知去向。我想要推开车门站起来,头却撞到了程菲的手枪柄上。程菲用手死死将我按住,继续朝黑影远去的方向猛烈射击。但一切都已为时太晚,那个恶魔早已完成偷袭逃走了。
我全身虚脱,背靠车侧软倒在地上,时而感觉神智清醒,时而感觉脑中混沌一片。程菲双手握枪绕过去探视刘嘉成,蹲下来刚把手伸向刘嘉成的鼻孔,手指触到的头颅便滚在了一边,头颈断裂之处,鲜血咕咕流淌,与之前所流的血汇成更大的一片;程菲又返身察看秦俊,秦俊的嘴唇仍然在抽动,眼睛费力地睁开,又闭上,又睁开,程菲轻轻托起他的头,他只盯了程菲一眼,便立即无力地垂下了眼睑。程菲把枪插进枪套,放下秦俊的头,然后把左手伸向身后不远处的杨阜,杨阜却冷不防又是一枪,几乎将程菲一枪击中。
程菲无意中遭遇的危险加剧了我失去伙伴的担心,这种担心激发了我的抗争和勇气,我猛然间站了起来,扑过去抓住杨阜的手,将他的枪下掉并将他扶坐了起来。杨阜扭头看了看我又看看程菲,似乎骤然恢复了理智,他忽地跃起,拿起枪就朝怪物逃窜的方向追了下去。
程菲全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赶快从地上坐起,拣起刘嘉成的枪递给我,然后把秦俊的枪抓起来塞进自己的枪套,朝我猛一挥手:“追下去掩护!”
暮色苍茫,我们深一脚浅一脚顺着巨兽留下的印痕往前追击,沿途鲜血淋漓,估计是不幸殉难的陈康留下的。追了好一程,才发现它只是非常狡猾地在山脚下绕了一个圈,掉头又上了山梁。
杨阜猛然在山脚下一块大石畔跪下来放声痛哭,我和程菲赶快跑过去,才发现石畔横放着一具骨架,一柄手枪仍然紧握在皮肉尚存的右手中。程菲咬紧牙齿,手抚杨阜的肩膀说:“振作起来,现在是在战场上,不要让你的眼泪替代你的坚强,如果我们都在这里哭泣,那么躺在这里的下一副骨架就是我们!”说着掏出电话拨通:“局长,牺牲了三位同事,是被巨兽吞食的,不知是什么怪物,是,请求支援!”说完压掉电话带头爬山,杨阜手执双枪与我紧随其后。此时,愤怒的力量和复仇的火焰已经取代适才的恐惧,支撑起无边的勇气。面对强大的邪恶,当你畏惧到无所畏惧,那你的力量就会从低谷迅速反弹升起,让你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翻过祁山,就已不是攀云的地界,山那边是邻县的什么所在,我们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我相信,阅历丰富的程菲,一定会给我们一番非常清楚的解说。
爬上山梁,山风吹得每个人直摇晃,阴风呼啸,严寒彻骨。俯视山下,星星点点有移动的光柱,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程菲将手电一照,立即有数束灯光回射过来。
“是人,也许是跟我们有着相同目的的人!”
程菲的话给了我们莫大的鼓舞和宽慰,只要是人类,只要不是眨眼就不知所终的巨兽,就不会让我们感到恐惧和害怕,于是我和杨阜立即抬脚准备下山。
程菲扬手制止:“不要轻举妄动,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再说。”
山下的几束光源迅速向上移动,不一时到了山腰。
“山上的人,请亮明身份!”对方边走边喊话。
“你们是什么人?”程菲反问。
“我们是某旅驻攀云侦察连my行动小组的队员,请告知你们的身份!”
“我们是攀云市公安局刑事侦查队重案组。”
“你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兹事体大,不便奉告。”
一问一答间,对方已经奔上山来:“你们是不是在追捕某个不知名的大型动物?”
我们诧愕不已,刚刚忘却的那个血腥惨痛的场面又立即在眼前浮现,噬咬灵魂。几秒钟的迟疑之后,程菲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
五六名战士立即围上来,用枪指住了我们:“请交出你们的武器,随我们下山。”
我们又吃一惊,但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带队的班长居然是我一年前在该旅受训时的其中一名教官。